賀遠坐在廚房的小凳上,看著崔小眠在熬 藥湯,這是給嫵兒的安胎藥十三太保,嫵公主難侍候,別人熬 的藥不肯喝,隻喝六嫂兼好姐妹崔小眠的私家湯藥。
崔小眠在湯藥裡加了紅棗和崔氏私家配料,熬出來的十三太保不但適口好,而且還沒有削弱原有的功效。
賀遠看著嬌妻在灶台前忙碌的身影,心裡甜滋滋的,如果這安胎藥是熬給自家娘子的,那就更甜了。
兩個人一個忙活,一個看著,正在眉來眼去之時,忽聽廚房的人被人砰的一聲推開了,力道之大如同莽牛!
“小眠子,不好了,我外公外婆到京城了!”
前面不是說過,賀遠請了柳如月來保護崔小眠啊,可柳捕快不是能無所事事的人,給賀王妃做保鏢只是她的兼職,而正職當然就是捕快志願者了。
“納尼?”崔小眠吃了一驚,柳如月的外公外婆那不就是蘇秀才和秀才娘子葉老太太啊,那老兩口有多愛惹事生非,她還不知道嗎?
“唉,我外公外婆忽然間就出與在鏢局裡了,誰也不知道他們是何時來的,嚇死人了,我娘讓我趕快來給你們報訊。”
柳夫人的警惕性還真強,不愧是捕頭夫人,幹部家屬。
蘇秀才和葉老太太都已一大把年歲,如今最大的心願只有兩個,一是找到長女蘇纖纖;二是讓小兒子蘇浣之喜歡上女人。
這兩個心願對比,貌似還是第一個心願簡單易行。所以他們來到京城了。
至於夜探皇宮的事,那在他們眼中,就像逛逛菜市場那麽輕而易舉。
崔小眠和賀遠全都驚呆了。這太令人撓頭了有木有!
“師父,我看是你說出實話的時候了。”
賀遠搖頭:“為師沒有實話可說。”
好像也是,一切都是賀遠和崔小眠的猜測,知道真相的只有皇帝和皇后!
“我猜江嬤嬤肯定也知道。”崔小眠把柳如月打發走,關上門喃喃自語。
賀遠繼續搖頭:“傳說悅妃在進冷宮前瞞下了懷龍種的事,依規矩宮中不會提前指定乳娘,我若真是她的孩子。那江嬤嬤就應是在悅妃去世後才進宮的,所以她也不知道。”
崔小眠皺著眉,扁著嘴。給賀遠順順毛:“等到咱們有了孩子,還在娘胎裡我就告訴他親娘是誰,免得長大後像他爹一樣傻。”
賀遠哀痛地看看這個良心讓狗吃了的娘子:“你為何不告訴他親爹是誰呢?”
你以為賀遠最怕什麽,他最怕的就是崔小眠和他嘔氣。帶著沒出生的孩子跑回五夷去。再給孩子找個十個八個後爹......
他的眼前浮現出驚險的一幕,崔小眠挺著大肚子正在給一群老公煮飯,唯獨裡面沒有他。
賀師父由自己的身世聯想到兒子的,眼角都濕潤了。
這是多麽痛的領悟 !
頭上忽然重重挨了一記,崔小眠正叉著腰站在他面前,那個肚子平得就是扁大餅。
好吧,自家娘子還沒有懷孕......
如今當務之急是要穩住蘇秀才和葉老太太,千萬不能讓他們進宮。否則被皇后娘娘抓住把柄,這事情就更亂了。
賀遠四仰八叉躺在床上。崔小眠使出吃奶的勁拉起他:“走啊,去秀才鏢局。”
賀遠想起蘇秀才和葉老太太,一個頭有兩個大,哼哼唧唧就是不肯去。
崔小眠懶得理他,換了衣裳準備自己去,賀遠這才老大不願意地跟著媳婦去了秀才鏢局。
夫妻倆穿的都是普通衣裳,賀遠穿件淡灰色儒生袍,黑亮的頭髮用玉冠綰起;崔小眠一襲櫻桃紅的珠紗褙子,系著月白色長裙,飛仙髻上插了隻鑲金嵌玉的梳子。
賀遠看到那柄梳子,伸手輕輕撫了一下,卻又笑著捏捏她的臉蛋。
這個屁孩子,終於肯把這柄梳子戴出來了。
崔小眠才不會告訴他,成親時她就是用這梳子梳的頭髮。
阿木趕著馬車,賀遠和崔小眠誰都沒有帶,輕裝簡行從後門出了王府。
賀遠撩起車簾,忽然對阿木道:“你繞一圈,然後再去秀才鏢局。”
賀遠這廝就是謹慎,當賊的就是和正常人不同,崔小眠翻翻白眼。
馬車兜了好大的圈子,這才到達秀才鏢局。一進門,崔小眠的心尖尖就又抽上了,因為那個啥,她的浣之哥哥也在啊也在啊。
賀遠瞪她一眼,沒搭理她,抽就抽吧,反正你也就是看看而已。
蘇秀才和葉老太太看到賀遠和崔小眠,立刻就知道自己家裡出了叛徒!
“賀王爺,您大駕光臨鄙人寒舍,真乃蓬壁生輝矣。”
這老爺子咬文嚼字的本事真高,崔小眠表示已經醉了。
賀遠拱手,客套道:“晚輩近日小登科,還未向老前輩報喜,還望海涵。”
難得賀遠這樣屈尊降貴,難得他還知道告訴這位假想外公,關於他成親的消息。
蘇秀才果然很受用,雖說老妻早就就這個神馬王爺很不是東西,可蘇秀才對賀遠的印像卻著實不錯。
聞聽純潔可愛的崔小眠竟然被自己師父給吃了,葉老太太已經怒了!
小光頭雖說不男不女,可也是個挺不錯的丫頭,嫁豬嫁狗嫁誰不行,為何要和自己師父亂倫啊,上次在五柳鎮,她就覺得不太對勁了,肯定是當師父的霸王硬上弓,搞大徒弟的肚子,小徒弟無依無靠,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隻好委身惡師,過上做牛做馬的日子。
崔小眠無奈,小臉蛋脹得通紅,告訴葉老太太,也告訴這裡所有的人:她三歲就和賀遠訂親了,未婚夫婦以師徒相稱,就是這樣,沒有亂倫,也沒有霸王硬上弓,她肚子裡除了中午吃的飯,什麽都沒有。
雖然崔小眠說的惟妙惟肖,該煽情時煽情,該平淡時平淡,可是連她自己都知道,這幫人保證沒有一個相信的!
師父,不是我不為你洗白,是你這大灰狼的形像已經根深蒂固,所有人寧可相信你把徒弟養大了吃肉,也不相信你帶著未婚妻含辛茹苦,所以,唉,您就好自為之吧。
當然所有人也都知道,這對小夫妻匆匆忙忙跑過來,肯定不單是為了向蘇秀才和秀才娘子報喜,於是所有人都看向賀遠和崔小眠,看看他們怎麽把這場戲繼續下去。
賀遠隻對崔小眠一個人話多,從小罵到大,話不多才怪了。對別人,他是說了一句就沒有第二句,況且,賀王爺也不屑於多說話啊,多累啊。
崔小眠歎口氣,好吧,我來!
“蘇爺爺,葉奶奶,你們也覺得我師父和你們家人長得挺像的,是不?”廢話!
“傳說二三十年前,在宮裡有個妃子,據說長得和我師父很像,只是她已經離宮很多年了,沒人知道她姓甚名誰。”
“什麽?”
不只是蘇秀才老兩口,就連柳夫人和浣之也震驚了!
崔小眠不忍說出悅妃孤零零死在冷宮中的事,所以假話還要編下去。
“她是皇帝從民間帶回來的,和皇帝非常恩愛,所以破格晉升為妃,但再恩愛的夫妻也要吵架對不,後來不知為點啥,她就和皇帝吵起來了,再然後扔下孩子離家出走,再然後皇帝滿世界找她,也找不到,再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屋內一片寂靜,好一會兒,葉老太太才問蘇秀才:“老頭子,你說小光頭說的這位皇妃是咱大閨女不?”
蘇秀才遲疑:“老太婆,四十年前那次,你和我吵架,不也是扔下孩子就跑了,我找了你整整兩年,才把你找回來,孩子都不認識你了。”
“那你說,大閨女也像我一樣,扔下孩子跑了,皇上是個笨蛋,找了快三十年都沒找到?”
“八成就是。”
“那你說咱閨女去哪兒了?又找了個野漢子,不要皇上和皇上的崽子了?”
蘇秀才不說話了。
柳夫人走過來,對父母柔聲道:“長姐漂亮,定是又遇到好姻緣了,否則不會連皇妃都不做了,這事既然是皇上的傷心事,咱們以後就別提了,長姐定是不想讓咱們知道這件事,咱們就假裝不知道。”
崔小眠忙道:“是啊,我聽以前服侍過她的宮女說,這位娘娘嫌宮裡不自由,她整日都想著離開皇后,去過自由自在的日子。這會子說不定正和她的如意郎君逍遙快活呢。 ”
柳夫人深深看一眼崔小眠,強作歡顏:“爹、娘,長姐一向就不是凡世間的人,她不是尋常女子,過的也不是尋常女子的日子,您二老以後也就放心吧,長姐是個有福的,如今定是兒女雙全,過得舒心。”
蘇秀才長歎一聲:“傻丫頭,就算甩了小白臉皇上,也要和爹娘說一聲啊,知道你是做了皇妃,不想再認賊老子,可這麽多年了,也應該報個平安吧。”
崔小眠笑道:“您的脾氣這麽大,又這麽冒失,蘇娘娘定是怕您去皇宮找皇上算帳,嫌他帶走您的閨女,所以才不敢告訴您她的去處。”
世上沒有父母能真正接受白發人送黑發人這個事實,所以在他們有生之年,都相信他們的女兒正在世上某個地方,樂不思蜀,總比知道她早已去世二十七年要好的多。
崔小眠難得的傷感了。
一一一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