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就是年關了,宮裡一早賞了一堆過年的物件兒,從頭面首飾衣料熏香到藥材補品乾鮮果品應有盡有,這些都是按等級封號配發的,看來皇家雖然不怎麽樣,福利待遇還是不錯,對還沒過門的媳婦也夠大方,難怪秋香至死都想佔著位置不想讓開。
崔小眠給崔五夫人留了幾塊衣料和補品,其他物件讓李媽媽和纖雲給崔家各房送去,給老太太的那份當然最豐厚。至於那些金玉之物,崔小眠當然自留了,崔家都是讀書人,這種庸俗的東西就留給自己這個大俗人吧。
崔老太太對這個嫡孫女非常滿意,果然是賀親王一手養大的,比起先前那個可懂事多了,既孝順謙和,又大方識禮,這才是書香門第的作派。
府裡自有一堆沒事嚼舌根子的婦人,詩禮之家也一樣,更何況小王妃出手大方,老太太的話立刻就傳到崔五夫人耳朵裡,當年的心裡高興,如今的女兒雖說換了個魂魄,但一舉一動都讓她喜歡,更何況這個身子本就是她十月懷胎生出來的,這個魂魄是崔小眠,還是她的姐兒,都是一樣的。
這個年過得挺沒勁的,賀遠做為毛腳女婿,來過兩次,可每次都被一群長輩們圍著,別說崔小眠,就連正兒八經的嶽父嶽母都沒能單獨和他坐上一會兒,崔小眠也只是躲在屏風後面偷偷看著,怨念重重。
過年的時候事情也多。那些堂姐堂妹嫂嫂們,幾乎每天都有各種名目的閨中聚會,崔小眠身份高。又活潑,自是她們邀約的對象。
“絳春妹妹,以前你年紀小,特別靦腆,偶爾回府也是躲在菽園裡不見人,姐妹們來看望你,也是打發丫頭婆子出來。如今長大了,就像變了一個人。人也漂亮了。”
崔小眠咧開嘴笑,嘿嘿,原本的是假的,擔心被你們識破。當然不肯見人了,如今我這個真貨在這裡實在太無聊,有你們這麽多人陪我玩,我求之不得。
只是這些閨閣千金玩兒的花樣並不多,除了看花會、上香這種能走出家門的集體活動以外,就只有聊天、嗑瓜子、翻繩子、猜謎語、打馬吊這些玩意兒,她們甚至百玩不厭,崔小眠很想介紹一些新玩法給她們,可是避免她變成原形畢露的過街老鼠。她最終忍下了。
這一天,她想出個好辦法,把姐妹們都請來:“姐姐妹妹們。咱們玩個新遊戲,宮裡的公主和娘娘們常玩這個。”
“絳春妹妹,是什麽遊戲啊,說出來讓姐妹們都長點見識。”
“大食會!”看著諸位美女驚訝的小眼神,崔小眠得意地說,“各位姐妹和嫂嫂們。咱們明日每人帶上一樣吃食,再給這吃食取個好聽又吉利的名字。咱們大家一起猜,誰猜對了,這吃食就歸誰,若是全都猜對,就大家一起吃。這吃食可以是自做的,也可以是買來的,總之是為了圖個熱鬧。”
這個花樣果然沒有玩過,大小姑娘和小媳婦全都讚成,各回各房準備去了。
崔小眠三呼萬歲,終於自由。崔小眠手腳麻利換上男裝,帶上同樣穿男裝的白菜偷偷溜出府去。
白菜原以為崔小眠要去和王爺約會,話說自從年根底下,小姐就沒有機會出門見王爺了,當然她也不能去見大牛了。
崔小眠沒去鋪子,也沒去王府,她帶著白菜來到秀才鏢局在京城的分號。
這裡離帝師府挺遠的,一個在城北,一個在城西。秀才鏢局把位置選在這裡,主要是為了照顧蘇浣之上學讀書。
浣之的書是永遠也不打算讀完的,他就是那種職業學生,不在書院讀書,就在寺院學佛,總之是活到老學到老,非常令人羨慕的職業。
人家命好,這是別人豔羨不來的。
如今柳捕頭和柳如月破獲京城火災大案,立了大功,就連過年也是忙得不亦樂乎。浣之回五柳鎮陪父母雙親過年,鏢局裡除了幾名鏢師,只有柳夫人和青兒母子。
青兒看到崔小眠就高興,雖然沒能拜成師父,可賀遠還是教給他一些練功的法子,這些日子,青兒瞞著母親,背地裡一直在偷偷練習。
今日看到崔小眠,就纏著她讓她指導,柳夫人見了有些奇怪,小兒子這陣一直鬼鬼祟祟,也不知道他到底在幹什麽。
自從恢復身份,崔小眠還沒能來見過柳夫人,這大過年的,柳夫人一家背景離鄉在京城,崔小眠不指望賀遠會來,但她卻一直想來拜個年。
“柳嬸嬸,我和師父已經定了婚期,快要成親了。”
崔小眠認祖歸宗這件事屬於絕密,外界並不知道,都以為她就是三歲嫁入王府的那一位。如今她告訴柳夫人快要成親了,柳夫人也以為她是做了王爺的側妃。
“小眠,有情人終成眷屬,嬸嬸恭喜你們。”師父徒弟是有點那個,可是柳夫人喜歡崔小眠,既然親兄弟沒福娶到,嫁給王爺也不錯,更何況那位王爺很可能是自家外甥。
“柳嬸嬸,快要大婚,師父事情多,比較忙,不能來看你們,您別介意。”
賀遠早就猜到自己的親娘是誰了,可是這人就是不想面對,況且他又打小沒禮貌不聽話,當媳婦的隻好幫他擦屁股。
柳夫人微笑著拍拍崔小眠的手:“你這孩子從小就懂事,嬸嬸不會介意,王爺是萬金之軀,還是莫要同我等過多接觸為好,免得落人口舌。”
崔小眠點點頭,正要再多說兩句客套話,卻聽柳夫人接著道:“小眠你可還記得范玉兒?”
“記得,不就是范縣令的小姐,嫁給寧王做側妃的那位?”
話說前一陣范玉兒在賀王府被馬蜂蜇得不輕,這事就是崔小眠乾的。
“對,就是她”,柳夫人點頭道,“說來也怪,前兩日她忽然來鏢局裡看望我,話裡話外都是問起當日王爺在桃花城的事情。”
崔小眠一愣,這事太突然了,柳夫人當年和范玉兒的母親是牌搭子手帕交,范玉兒來看望柳夫人在所難免,姚岱迥專門派出一兩銀到桃花城去殺過賀遠,范玉兒知道他們師徒在桃花城住過也不足為奇,可是這兩件事湊到一起就太奇怪了。難怪柳夫人不讓賀遠和自己接觸,落人口舌事小,查出賀遠身世事大。
姚岱迥應該早就從皇后親娘那裡知道賀遠是悅妃所出,但悅妃的身份除了皇帝以外無人知曉。他日若英宗心血來潮,封賀遠為太子,寧王一派的大臣和王公們,能反對立賀王為儲的最有利理由,就是悅妃的出身。
賀遠知道自己與帝位無緣,崔小眠也知道,她也不想讓賀遠做皇帝,王爺可以一生一世一雙人,當皇帝的卻不可能一夫一妻,崔小姑娘的世界觀就是那麽一點點,所以......你懂得。
可是別人不知道,姚岱迥更不知道,而且他也不肯讓自己知道。從小到大,他都把賀遠當做假想敵,這也是受母親影響,所以皇帝一日沒有冊立儲君,賀遠一日沒死沒失蹤,他都不會放下心來。
崔小眠從鏢局出來,越想越別扭,到抱月樓找姑娘按摩唱曲兒,又喝了幾杯,心情這才好了一點兒。
索性讓白菜自己回家,給母親帶個信兒,就說她晚上去王府看師父,明日再回。
當娘的早就認為女兒和女婿滾了無數次床單,雖然知道大婚前還這樣不太好,可又不能到王府要人吧,隻好親自去熬了湯藥,等著女兒回來喝。囧。
崔小眠跑到街上,買了身黑衣裳,趁著夜深人靜,溜到王府一側僻靜的地方,掏出隨身攜帶的如意索,攀上高牆,神不知鬼不覺進了王府。
她在王府裡經常半夜出來遛達,有的是法子避開親兵巡邏。東轉西轉就來到錦園外的一處狗洞前,那個洞不是肥仔打的,是讓人專為肥仔少爺掏的洞。
肥仔胖得像個球,所以這洞也不小,別人鑽不進去,崔小眠咬咬牙,使使勁,能一點點蹭進去。
自從崔小眠回了娘家,賀遠的精神生活也變得了無生趣,今日更是早早睡下。所以當崔小眠爬到他床上時,他給嚇得蹦了起來。
“師父,是我。”
好吧,當師父的真的不敢相信,寶貝徒弟竟然半夜跑來了。
“你怎麽來了?是不是想師父了?”
“切, 才不是呢。”崔小眠把從柳夫人那裡聽到的事和賀遠原原本本說了一遍。
賀遠的眉頭皺起來,跳動的燭光中,崔小眠看到他眼睛裡有兩團火也在跳個不停,怒火!
“你背過身去,師父換衣服。”
我去!你身上的零件兒我哪個沒看過,有什麽不好意思的,崔小眠碎碎念叨,可還是背過身去,誰願意看啊,有什麽好看的,以後你掏錢請我看,我都不稀罕。
崔小眠念叨完了,賀遠也已換好衣裳,崔小眠一看,傻了,情侶裝啊,也是夜行衣!
“師父,我們去寧王府嗎?”
賀遠滿意地看看自己肚子裡的這條小蛔蟲,揉揉她的小腦袋。
“撿著你喜歡的物件兒,使勁拿!”
一一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