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米高的聖誕樹擺在客廳中央，當初運來的時候光是為了進門都不知道花了多少工夫，可是這幾百塊錢布置起來的東西也就只能用聖誕這麽一次而已。

　以烤火雞為主的大餐已經擺滿了整張餐桌，屋裡的供暖早就打開，加上滿屋的彩條裝飾以及柔和的彩燈，整間屋子裡都充滿了烘熱的肉食熟香，還有蛋糕餅乾的甜美氣息。

　焗培根茄餅被蛋液和濃香柔軟的奶酪埋了起來，一挑外層烤得焦脆的那薄薄外皮，就能聞到一股甜香混合著培根的鹹香和茄子的清香撲鼻而來。

　火雞金黃肥美，鼓鼓的肚子裡塞滿了各種餡料，菇類和堅果、蔬菜之類的，光是看著就讓人有種迫不及待的滿足感。

　褐黃色的薑餅小人烤得酥脆可口，薑的微辛和蜂蜜的馨甜完美的融合在一起，身體上用奶油細心繪製了衣服和五官的輪廓，一個個可愛誘人，堆滿了一個大大的盤子……

　安東尼斯收拾好房間順便把自己也收拾了一下，衝了個澡又換了身衣服才從房間裡出來。這時候外面的天色早就已經暗了下來，韓初嘴裡咬著薑餅小人端來了自己的電腦，現在正在看著一頁密密麻麻的不知道什麽資料，而葉霜則在旁邊興致勃勃的拆著一個巴掌大的禮物盒子……之前安東尼斯還沒見過這個，大概是韓初順便給代理人也準備的禮物。

　韓初的眉眼乾淨漂亮，身上的衣服永遠是光鮮整潔的，葉霜容貌精致，雖然隻套著簡單的家居服，但在這樣安靜柔和的光線下卻是剛剛好的感覺。再加上塞滿了桌面的美味大餐和空氣中浮動的溫暖誘人氣味……

　安東尼斯稍稍愣了一下，他本來只是想惡作劇的提個為難要求。沒想到最後真的能得到一個超出想象的完美平安夜，只要不走出這間屋子，他甚至覺得自己就像是真在美國正參加著誰的家庭聚會一樣。

　“看起來真不錯。”走過去試探性的也拿了一個薑餅小人塞進嘴裡。安東尼斯“哢擦”一聲，和韓初一樣先咬了個腦袋下來。幾口吃乾淨後舔舔手指有些意外:“小霜，你去美國生活過?”

　“沒有、沒錢。”葉霜順口回答同時拆完禮物，驚喜的拆出一把車鑰匙:“韓哥，這是送我的?！”你確定禮物沒裝錯盒子?！

　韓初抬頭:“車子還是我的名字，鑰匙我這裡也還有一份，但是在山林市內可以讓你開，反正我也不會一直住在這裡。”就跟房子一樣，這屬於韓初每到一個地方短暫落腳時都會備齊的必要配備。就算不是葉霜，他不在的時候也會把備用鑰匙給姚知行或是安東尼斯拿著，反正車子不開也是擺起來生鏽。

　“可以開就行了。”葉霜眉開眼笑，雖然不是自己的東西，但自己能隨便用也是足夠了。

　“我的禮物呢?”安東尼斯鼓了鼓臉頰，隨即露出可愛的大大笑臉問:“韓，你肯定也給我準備了禮物的是吧。”

　“……”韓初默默吃餅乾裝沒聽見。

　準備個屁！他就準備了一份禮物，誰知道來安東尼斯這裡還能看見人家拽了葉霜當廚娘?！本來給代理人禮物他也預備了，問題那就是一對鑽石耳環，隻定下了準備第二天才去店裡拿回來……所以就這樣吧。壞人就沒收禮物的份，耳環回頭他還可以拿回家送親戚。

　“韓，你太偏心了！”安東尼斯等了一會兒也沒等到禮物。頓時整個人背景都陰暗了，消沉如被主人拋棄的大型金毛犬般委屈指控。

　葉霜於心不忍但更加快速的收好鑰匙，遞過去一塊薑餅試圖掩飾自己今晚是最大贏家事實:“喏，禮物。”

　誰稀罕這麽廉價的禮物！安東尼斯忿忿奪過薑餅，泄憤般狠狠啃了一口。

　韓初就當自己什麽都沒看見，移開筆記本舉起餐刀割下火雞肉擺進自己盤中，安東尼斯不甘被遺忘的飛快切下一塊更大的，然後沒過多久，桌上意外美味的聖誕大餐很快就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在爭搶享受美食中，熱鬧歡快的渡過了這一年的平安夜。

　……

　韓初睡前洗完澡。從房間裡出來倒水的時候，意外發現家就在隔壁的葉霜竟然還沒回去。

　桌子上已經收拾好了。剩下的火雞還有差不多半隻，也被裹上保鮮膜放進了冰箱，意大利面和土豆泥之類當然是吃得很乾淨，盤子直接被葉霜丟進了水槽裡面等第二天的家政工打掃。

　薑餅小人烤了兩爐，以韓初家的嵌入式烤箱那連火雞都能搞定的容量，兩爐餅乾的分量自然也是相當可觀的，除了當天三人吃掉的以外，剩下的大概還能分裝出十來個小袋，每袋十多片的樣子……其中一半被葉霜也收進冰箱當是給韓初二人留的零食，另外一半她則分裝好了準備拿回去送人。

　安東尼斯早就回自己房間去了，是睡覺還是上網找朋友勾搭不一定，但是反正是已經休息的意思。韓初本來還以為葉霜也該回去了，沒想到出來了才發現對方盤腿坐在房間角落的飄窗邊上，身下墊著厚厚的長絨地毯，腿上蓋了一塊小毛毯正在低頭飛針穿梭。

　“……打毛線帽?！”韓初是仔細看了足有三分鍾才看出來對方究竟在做什麽。

　“嗯。”葉霜頭也不抬隨口道:“托尼不是想要聖誕禮物?反正也費不了多少工夫，我就順手打個……”旁邊筆記本電腦上調出一張教打毛線帽的分解圖，葉霜看看就會了，反正也用不了多少針法，也就是一般人手指協調能力沒她那麽好，所以需要的時間才會比較多罷了。

　韓初也是無語，這年頭會打圍巾的年輕姑娘是有，但會打帽子的真可以說已經絕跡了。再仔細一看，對方手上的毛線針似乎也是克難準備的，很不明顯的像是有他家那雙面條長筷的紋理。

　真神奇，她是拿什麽東西把那雙筷子劈開還不一會兒就磨得這麽光滑的?

　韓初正在默默的旁觀著，葉霜想到什麽般不好意思道:“不好意思啊韓哥，我這毛線是回家拆了一個小姑娘送我弟的圍巾，所以暫時沒多余的了，你禮物我明天補給你。”

　“……”韓初為小姑娘和葉小弟各根蠟:“無所謂，我不在乎這個。”

　說完進廚房倒了水出來，看了看不一會兒工夫已經織出一指寬高度的帽子，他想想也乾脆坐過去:“這個大概要多少時間?如果太晚的話就算了，托尼要禮物其實也只是吵著好玩而已。”

　“大概一個多小時吧。”葉霜順口說完也笑了:“看得出來托尼不缺錢，不過禮物就是個意思……比如說我們國內長輩給孩子發壓歲錢一樣，外國人對聖誕禮物大概也很看重。”

　空氣裡似乎還殘留了薑糖的溫熱氣息彌漫不去，韓初喝口溫熱的白水，側頭看了看窗外，漫不經心道:“托尼比較任性又容易異想天開，照顧他確實要花不少力氣……今天也辛苦你了，除了你之外，大概沒人想過給他親手打帽子。”

　“嗯，外國人大概不喜歡這種手工。”葉霜表示理解。

　“手織毛衣其實興起於歐洲，傳到我們國家還是鴉片戰爭之後的事情。”韓初搖搖頭:“托尼是北愛爾蘭人，那裡有很多長輩也是會給晚輩編織毛衣的……不過他五歲就被丟到福利院了，所以恐怕是沒有收到過這種禮物的經歷。”

　一針險些戳歪，葉霜抬頭驚奇個:“孤兒?！”

　完全看不出那金毛犬還有這種身世，現在孤兒都這麽牛b了?！

　“其實他應該是有個母親，5歲畢竟已經開始記事了，但是後來他自己也不想去查。”韓初慢慢轉了轉手裡的杯子:“所以他能過的節日也只有聖誕節，除此之外連自己生日都不記得。”

　葉霜想了想後覺得奇怪:“我記得檔案上他好像填了自己生日來著?！”

　“……你就沒注意到那生日和我的生日一模一樣?！”韓初沉著臉嗤了聲。

　哪個朋友會有他朋友這麽不要臉?！認識以來搶他父母不說還搶他生日，一天到晚用自己娃娃臉在長輩面前爭寵，韓初在家裡簡直都快被比成逆子。

　葉霜咳嗽聲，她知道個屁！韓初資料又不會存進數據庫，她上什麽地方知道對方生日去。

　韓初每年陪安東尼斯過聖誕節已經是習慣了，但是在國內他也只能是陪對方吃外食，在國外則是蹭別人家的家庭聚餐。

　像這種完全屬於安東尼斯自己的，有火雞有薑餅有一切傳統節日該有的東西，最後還能得到一手織帽子做節日禮物的聖誕節，卻還是真真切切的第一次。

　於是韓初在為好友欣慰的同時，也清晰的認識到了一個事實……

　這混帳兔崽子會賴在天朝的時間肯定要td延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