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內一片默然。刑天厄陰沉的目光掃過殿內的每一張臉蛋,他想要找出,是誰在背後主持這件事情。是誰有膽量,在封賞大典上抽他刑天氏的臉,公然的彈劾他刑天家的友客――甚至是一名在和海人的決戰中立下了不可抹殺的巨大功勞的友客!
這是挑釁,裸的挑釁,有人想要挑釁如今的刑天家的威嚴。刑天厄,以及大殿中的刑天歿、刑天鋣等刑天家的老人都眯起了眼睛,刀鋒般目光掃過一個又一個人的面孔。他們震怒,卻也詫異,不提刑天家在背後和履癸達成的某些秘密協議,就說以刑天家今日得到的封賞,以及夏頡自己得到的地候封侯和新立一軍的權力,大夏國內,有誰會傻乎乎的在封賞大典上找他的麻煩?
夏頡雙臂抱在胸前,冷漠的看著一臉激動、面孔通紅的易昊,幽幽的歎息道:“這廝難道知道,是老子帶人乾掉了他那死鬼爹爹?”
聲音不小,夏頡故意的放大了聲音,剛好能讓易昊聽到。甚至還有十幾個朝臣都聽到了夏頡的話,但是這些各大巫家的代表都明智了選擇了暫時性失聰。易昊通紅的面孔突然變得紫脹一片,他兩隻眼珠子凸出老高,扭過頭來死死的盯著夏頡,面目一片陰狠,那掩飾不住的仇恨和殺意啊,讓夏頡身邊的刑天大風和刑天玄蛭都不由得身體一抖。兩人唯恐易昊對夏頡突下殺手,急忙上前了一步,將夏頡攔在了身後。兄弟倆同樣惡狠狠的瞪著易昊,大手緊緊的握住了兵器,大有一言不合立刻殺人的衝動。
刑天鼇龍、赤椋等人也湧了上來,團團護住了夏頡。他們知道夏頡如今巫力被廢,的防禦力直線下降,根本當不起高鼎位大巫的輕輕一擊。雖然他們都明白,自己不是易昊的對手,但是,他們還是本能的圍了上來。其一,他們不相信易昊敢在大殿上動手;其二,夏頡是他們的兄弟,對於大夏的大巫們來說,兄弟這個詞,有著很特別的含義,那是可以生死相托的人。
夏頡裂開大嘴,露出兩排雪亮的牙齒,朝易昊笑了笑。他剛才說話的聲音雖然小,但是以履癸的修為,是應該聽得清清楚楚的。夏頡這是要拖履癸下水,是他下令誅殺中天候,如今中天候的兒子來找他夏頡的麻煩了,你履癸就乖乖的給夏頡擦屁股罷!
果然,履癸黑著一張臉蛋用力的拍了一下面前的玉案,他大聲吼道:“易昊!夏頡毆打宮中女官的事情,你是從哪裡聽來的?”
端坐在一旁的刑天華鎣突然開口道:“大王,是從我這裡知道的。磐華是我宮中的女官,地位相當於外庭輔弼相丞四公之位。昨日磐華在街中被人無辜毆打重傷,還請陛下秉公處理。就算他夏頡立下了再大的功勞,難不成就能肆意毆打我身邊的人?”
驚愕的夏頡看了一眼一直冰冷著臉蛋的刑天華鎣,這女人胸大無腦的病,似乎是益發的沉重了?
可是刑天華鎣卻還在繼續說道:“夏頡立下了大功勞不假,但他打傷宮中女官也是事實。功過相抵,廢黜他今日的封賞,我也勉強能給磐華交待得過去了。”刑天華鎣冷冷的看了夏頡一眼,嘴角得意的勾了起來,露出一絲幸災樂禍的笑容。
她臉上的笑容還沒消散,卻看到夏頡朝她露出了一個格外燦爛,異常的幸災樂禍的猙獰笑臉。夏頡這張臉蛋長得並不是那種英俊帥男的面孔,反而帶著一點兒洪荒野獸的猙獰味道,他這故意扯著臉上的肌肉作出鬼臉,卻是格外的嚇人。刑天華鎣不由得一愣,詫異的瞪了夏頡一眼,遊目四顧,猛不丁看到了刑天厄面前被他拍碎的玉案,這才突然愣了一下神。
殿內的朝臣們,同時露出了笑臉。他們笑吟吟的看著刑天厄、刑天華鎣等人,都快憋不住肚子裡的狂笑了。刑天家的人搬起石頭砸了他們刑天家自己的腳趾頭,這場好戲,實在是值了一回票價了。尤其是被血巫衛們環繞著站在大殿一角的八大天候,那個笑啊,笑紋都快從他們臉上耷拉在地上了。
旒歆眸子深處的鬼火熾熱的燃燒開,她歪著腦袋看著刑天華鎣,她慣用的兩根木刺,已經拈在了指縫中。
刑天厄緩緩站起,他冷冰冰的盯著易昊等一乾人,慢慢的逼前了幾步。刑天厄的聲音很沉悶,有如夏天夜裡的旱天雷一般沉悶。他沉聲喝道:“易昊,你也覺得,夏頡應該被廢黜今日所有的封賞麽?”
易昊剛要開口,刑天厄身上迸射出一縷殺氣,好似一座大山,壓在了易昊的身上。易昊悶哼一聲,鼻孔裡突然噴出兩道鮮血,身體一軟,無力的跪倒在地上。他驚駭的看著刑天厄,想要開口說話,可是大口大口的血卻從嘴裡噴了出來,哪裡說得出一個字?
相柳翵笑吟吟看著易昊,張開嘴似乎想要說點什麽,但是他猛不丁的看到了夏頡身邊陷入抓狂狀的旒歆,急忙明智的閉上了嘴巴。相柳翵擺出了一副得道高人的嘴臉,盤膝坐在座位上,口觀鼻、鼻觀心,靜默不動,好似已經陷入了對宇宙、人生的深深的思索中去,對於外界的一切都沒有了反應。不僅是相柳翵,防風炑和申公酈,同樣是一本正經的脫身事外,不願參合這一湯子渾水。
刑天厄威壓易昊,刑天華鎣咬著牙齒盤算了好一陣子,卻是毅然開口道:“輔公大人!”
刑天厄一呆,回頭看向了刑天華鎣,過了許久,這才點點頭冷哼道:“王后!”
刑天華鎣身體一哆嗦,卻不知道從哪裡來的一股子勇氣,依然是咬著牙齒冷笑道:“輔公大人,夏頡打傷我身邊的女官,這是證據確鑿的事情。輔公總不會因為他是刑天氏的友客,就故意的包庇他罷?”(您的一次輕輕點擊,溫暖我整個碼字人生。一起看文學網奇幻頻道,更多精彩內容等著你!)
易昊身後的十幾名大臣同時跪倒在地,大聲叫嚷道:“還請大王秉公處置!”
站在朝臣隊伍中的關龍逢臉色難看到了極點,這些衝出去要求履癸處置夏頡的大臣,全部是他安邑令下屬的臣子,官職不高但是掌握了安邑各方面實權的官員。說白了,這些官員都是從前任安邑令那時候留下來的能員,卻是不服氣他關龍逢的管理的。如今有易昊帶頭挑夏頡的麻煩,這群臣子跳出來附和易昊,不僅是要針對夏頡,更是要給他關龍逢一個難看。
關龍逢陰沉著臉蛋走出了班列,陰沉的說道:“大王,猛地候打傷宮中女官磐華一事,還得詳加勘查,這事情的前因後果到底如何……”
“不用問了,是本尊打傷的磐華那女人。你們,是不是想要將本尊的所有職位都廢黜了?”
旒歆冷冷的清喝一句,從夏頡身邊激閃而出。她長發飄飛,身上衣袂翻舞,龐大的巫力波動讓大殿內的大夏臣子一個個面容失色,驚駭無比。旒歆毫不掩飾的將自己擁有的龐大力量全部展示出來,這是威壓天下,代表著大夏巫殿最強的巔峰力量!
一縷青光自旒歆的手中冒出,一枚古樸斑駁的青木令牌出現在旒歆手上,殿內各大巫家的家主同時驚呼道:“黎巫令!”
刑天華鎣面孔扭曲,她憤怒的看著旒歆,怒聲叫道:“胡說八道!打傷磐華的分明是夏頡這個蠻子,怎麽會變成你這個死女人!”
一言既出,履癸的身體猛的哆嗦了一下,他跳起來一耳光重重的抽在了刑天華鎣的臉上,打得刑天華鎣倒飛出去兩丈多遠,履癸怒喝道:“放肆!你敢對黎巫尊無禮?來人啊!將那女官磐華拖出去,亂棍打死!打死她,打死她!膽敢誣告朝廷重臣,打死她,誅殺她九族!”
刑天厄冷冷一笑:“大王,磐華的九族,早就被先王誅殺了。磐華,不過是她九族中的唯一後人。”
履癸恍然醒悟,他怒道:“原來如此!她是上任安邑令的女兒……將磐華拖出去打死!打死!打死!把這乾廢物,也都拖出去砍了!”
大批如狼似虎的巫衛衝了上來,將那些安邑令屬下的臣子拖了出去,幾聲刀過骨肉的響聲後,十幾顆血淋淋的人頭被端上了大殿,胡亂的壘在了地上。關龍逢手一抖,無奈的仰面看天,好,好得很,對於屬下這些不聽話的官兒,他關龍逢也沒什麽好話說。但是他們愚蠢到得罪一些得罪不起的人,害得自己丟了腦袋,這不是坑他關龍逢麽?
大戰剛剛結束,安邑令每天有多少麻煩的事務啊?這些官兒被砍掉了腦袋,事情豈不是都壓在了他關龍逢的頭上?無奈的關龍逢卻又無法找人抱怨,尤其是當事情牽涉到了代表神權的巫殿之主的時候,他能找誰去理會?關龍逢搖搖頭,退回了朝臣班列中去。
刑天華鎣氣極敗壞的跳了起來,她指著履癸怒聲喝罵道:“履癸!你敢打我?你知不知道你的王位是怎麽……”
刑天厄跳到了石台上,狠狠的一掌抽在了刑天華鎣的臉上。刑天厄嘴唇飛快的上下跳動,一連串憤怒的咒罵聲灌進了刑天華鎣的耳朵。他以巫力傳音,有如雷霆般巨響的話語震得刑天華鎣身體亂顫,面色慘白,哪裡還能起身?
刑天厄那個氣啊,他恨不得當場就殺了刑天華鎣。為了磐華這麽一個女人,她居然蠢到要削去刑天家的臂膀!她居然要廢黜夏頡今日的所有封賞!簡直就是一個蠢到了極點的蠢女人!夏頡地候的封地也就罷了,反正如今的封侯手上沒有軍權,拿了封地除了每年的賦稅收入,也沒有什麽大的好處。但是,夏頡手上的那一支‘蠻軍’,這可是一股不容忽視的力量,刑天華鎣居然為了磐華而要廢黜夏頡新立一軍的權力,刑天厄能不怒麽?
訓斥了刑天華鎣好一陣子,刑天厄剛剛跳下王座所在的石台,刑天華鎣就陰沉著一張臉蛋,憤怒的退回了內宮。她今日丟光了面子,被履癸和刑天厄當著無數朝臣的面痛打、訓斥,她再也沒有面目留在大殿裡啦。
只是,她退回內宮的時候,還是扭頭狠狠的看了夏頡一眼,同時無比怨毒的望了望旒歆。她心裡那個恨啊,自己身為大夏的王后,居然因為旒歆的出現而被痛打侮辱,她把這些仇恨,可都記在了旒歆和夏頡身上了。此時的刑天華鎣,腦子裡面就是一根筋――磐華是自己的寵愛之人,你夏頡也好,旒歆也罷,打傷了自己的心愛人兒,自己身為大夏的王后,就要找你出氣哩。
大殿內,很有點狼狽的履癸、刑天厄相互看了看,急匆匆的叫嚷著要人趕緊把盤庚以及他的幾個兒子帶上殿來。夏頡打傷磐華的事情,就這麽抹掉了。面對著憤怒的黎巫,面對著隨手可能出手殺人的黎巫,哪個人活得不耐煩的敢參合這件事情?
所有的朝臣也都明白了一件事情,夏頡這南方山林的蠻子,有了刑天家在背後撐腰,如今又成了黎巫殿的人,他也變成了朝堂中不容忽視的人物了。就更加不要說,他還是太弈的義子,很可能要接掌隱巫殿,成為下一任的星宗宗主,大夏巫教隱巫尊!所有的朝臣都用譏嘲的眼神看著易昊,好似看到了自不量力想要撼動鐵柱的蜉蝣。
易昊一張臉紅了又白,白了又紅,他呆呆的看著刑天華鎣走進了后宮,自己身後的十幾名臣子也被履癸下令殺死,他一時間弱了膽氣,乖乖的退回了朝臣的班列中。易昊偷偷的瞥了一眼正目露凶光看著自己的刑天兄弟一乾人,心中突然一陣的後悔:“我幹嘛要招惹他們?刑天華鎣這臭女人,她的話也能相信麽?我糊塗了,她刑天華鎣是王后不假,但是她的王后之位,也是刑天家捧她上去的呀!”
易昊那個後悔啊,就不用提了。他不斷在心中罵自己愚蠢,為了找夏頡報復,居然受了磐華那個賤女人的利用。自己就是一把刀,被人使喚著去殺人呢。最為讓易昊憤怒的就是,他這把刀,還是主動跳到人家的手上去的。
“唔,朝會之後,要不要立刻投*刑天氏?”易昊站在朝臣隊伍中,心裡打著亂七八糟的主意。因為和磐華的交好,因為和刑天華鎣的關系,易昊知道一些四大巫家和履癸幕後交易的詳情。他深知自己今日傻乎乎的作出的事情,會給自己帶來多麽沉痛的後果。
瘦削了一大圈,近乎有點瘦骨嶙峋的盤庚領著他的一隊兒子走進了大殿。盤庚的臉上滿是虔誠和諂媚,他用信徒看待神的熱烈目光看著履癸,那等熱情的目光啊,讓履癸都有點飄飄然了。如果不是剛剛發生過自己的王后的某些愚蠢事情,履癸會非常享受盤庚那崇仰的目光。
盤庚一走進大殿,就五體投地跪倒在地上,他大聲的、虔誠的、無比恭敬的大聲叫道:“天下的共主啊,偉大的大王履癸啊,我,盤庚,代表我們南方蠻國所有部族、部落,各大山城的城主,以及南方荒野諸多異族的首領,向您臣服。”
“哈哈,哈哈哈哈!”履癸仰天大笑,他正要開口說話,一條髒兮兮的人影已經衝進了大殿,一腳將盤庚踢飛,筆直的朝履癸撞去。
履癸本能的一掌劈下, 帶著強勁雷光的一掌,轟得盤庚渾身電光纏繞,身體焦糊的倒在了地上直哼哼。那踢飛盤庚的人卻是大模大樣的走到了夏頡身邊,大聲笑道:“乖孩子,聽說有人在朝會上欺負你?嘿嘿,過幾天老子掐吧死他!”
渾身髒乎乎的太弈一出場,剛剛心中忐忑的易昊頓時軟在了地上。他身體哆嗦著,腦海中一陣空白。他益發的仇恨起某幾個女人,如果不是他們,他今天根本不會蹦跳出來和夏頡對著玩啊!
太弈齜牙咧嘴的朝履癸笑了笑,點頭道:“夏頡我帶走了。他新立一軍的事情,讓刑天家的這幾個娃娃去蠻國辦理罷。”太弈笑得很陰險:“既然要從蠻國抽調武士新成一軍,那麽,就乾脆做得狠毒點,把蠻國所有的精銳武士都抽調走罷!刑天家的幾個娃娃,這事情,可就在你們身上了!”用力的拍了拍刑天大風的肩膀,太弈抓住了夏頡,化為一道流光飛逝。
旒歆冷哼一聲,自顧自的化為一道青色狂風追了上去。
身為宮廷大祭酒,身分地位崇高,位列甚至還在刑天厄之前的水元子也急忙‘喳喳’的叫了幾聲,緊隨了出去。水元子在朝殿裡早就憋悶壞了,眼看太弈抓走夏頡,分明是有大動作,他還有不跟上去看熱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