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節火一樣美麗的女人

　車子開入莊園幾百米後停下。不等下車，莫風就看到遠處的草地上，易非恬靜的坐在電子輪椅上，頭後仰著，仿佛在閉目養神。他的面前擺著一條長長的歐式餐桌，鋪著雪白的桌布。在他的左邊，一瓶紅酒剛剛打開，被倒入一個長頸的水晶瓶裡，一個英國女仆用如玉般奶白的纖手握持著輕輕搖晃，正在醒酒，將陳酒的香氣催發出來。右邊二三米的地方，停著一輛小餐車;餐車旁邊支起了一隻烤爐，兩個衣著考究潔淨的優雅大廚正在烹製美食。一個大廚不停的翻烤著牛排，一面往牛排上刷著白蘭地為主料的各種調味和香料，另一個年輕一點的，不停的將一根根切割的同樣粗細長短的葡萄藤放進爐底添火。

　據說這種烤製方法從前最為英國王室所喜好，所以又叫皇室牛排。

　莫風施施然走過去，以一種少有的放松姿態坐了下來。在這樣的黃昏，在一個風光如畫的英式莊園裡，開一支二十年以上的紅酒，用一千英鎊請廚師回來做一份牛排吃，使人不自禁的以為自己真成了一個倫敦的紳士。在激烈緊張的冒險生活之余，偶爾能有這樣一份悠閑的心情，真是使人非常溫暖的一件事。

　莫風帶著幾分感激看著易非。象他們這樣的人是沒有家、沒有親人的。而兄弟，就是親人，就是家。

　牛排烤好盛進盤子裡，女仆為他們斟好紅酒，從餐車裡取出羅宋湯、麵包、配餐甜餅。微暗的暮色，點起幾支蠟燭，草地上時時飄過陣陣花草芬芳，這樣的晚餐簡直是無可挑剔的。如果說有什麽美中不足，那就是某人的吃相實在太難看了。

　莫風吃到一半，易非的牛排才吃了三分之一的時候，那個某人已經把整份食物吃完了，正在戀戀不舍的把麵包掰碎了蘸著盤子裡的牛排汁吃。易非忍無可忍的氣極反笑了，他望著莫風說道:“老大，你從小是怎麽教得他。他簡直就象一個愛爾蘭農民，明天你怎麽帶他走上倫敦大街?”刑天把頭從盤子裡拿出來，狠狠得瞪了易非一眼道:“你敢歧視農民?我鄙視你！”說著，仿佛是為了表示對易非的懲罰，他起身踮起腳把易非面前的那份麵包也攏到了自己面前。

　莫風笑到發軟的放下叉子，說道:“好了，跟他在一起，再好吃的東西我也吃不下了。你還是說說有關‘大買賣’吧！”

　易非點點頭，從輪椅側袋裡摸出一張支票遞給莫風。莫風接過來一看，是一張一千萬美金的瑞士銀行本票，憑票可以馬上提用和轉帳的那種。

　一千萬美圓當然不是一筆小數目，但是莫風知道以易非的眼界，是決不會把區區一千萬當做大買賣的。所以莫風問道:“是定金?”

　“不，”易非喝了口紅酒潤了潤，鄭重的說道:“隻是見面禮。無論接不接這個任務，對方都送一千萬給我們，請我們在英國好好玩玩。”

　“乖乖，見面禮一千萬，那任務酬金是多少?”莫風也輕輕吸了口氣。

　“十億。”易非平靜的說道。

　“十……十億?”刑天已經吃完了桌上所有的麵包開始吃莫風那份小甜餅了，食神保佑他終於被食物以外的東西吸引了:“十億什麽?日幣還是韓國錢?”

　“吃你的去……十億美圓。明天雇主找我們談，如果答應下來，馬上可以拿一億定金。”

　莫風突然冷靜的如同一塊礪石一般。他不是不愛錢，但是他很了解金錢往往是和罪惡與凶險唇齒相依的。越是別人欣喜若狂的情況下他反而越謹慎小心，越冷靜，所以他是打不死的九條命的光明獵人。他的直覺告訴他，這不是什麽天上掉下來的餡餅，背後一定有文章。

　過了好一會兒，莫風抬起頭來，看見易非和刑天都在看著他。他慢慢的問了一句:“對方怎麽找上我們的。”

　易非明顯的怔了一下，好象有什麽難言之隱，好一會才有點慚愧的說道:“從電腦上。他們接停了我們的一個情報站點。”莫風往椅子上一仰，閉上了眼睛。不出所料！他一向對自己喬裝潛行的能力很有自信，可是在日本，有人查到了自己的行蹤;他一向認為易非在電腦上的才華是舉世無雙的，但是現在有人居然突破了易非的防火牆。這些都是從來沒有過的事情，莫風不喜歡這種感覺，仿佛身後有一隻無形的大手，隨時可以伸過來掐住自己的脖子一樣。

　“對方約在哪裡?”莫風問道。

　易非道:“鍾樓。倫敦鍾樓頂。”

　“恩。明天我跟你一起去會會這個雇主;胖子，好好檢查一下槍械，尤其是那些重火力的家夥，要乾大買賣了。”莫風起身說道。

　“收到！頭兒！”兩人同聲答應。

　……

　倫敦清晨。

　霧都的早上潮濕清潤，有一種朦朧的浪漫。比起巴黎的夢幻，和羅馬的古典，這裡似乎更寫實一點。間或有幾輛十八世紀造型的馬車跑過整潔的街面，使人心中泛起一種時光倒流的錯覺。

　今天莫風在出發之前，已經經過的精細的喬裝，他此時的身份，是易非的一個手下。而他此時的容貌，看上去象一個中歐混血兒。本來可以通過服用某種特殊的藥物在幾日內改變膚色，使自己看上去完全象是一個白種人。可惜時間太倉促，莫風隻是帶了一副能使眼球變成蔚藍色的隱形眼鏡，使自己看上去更有歐洲的體貌特征，他自信即使如此，他的易容也足以騙過專家級的高手了。

　很快，莫風就知道自己錯了。

　莫風和易非來到鍾樓樓下。易非按動了電動輪椅上一個按紐，那輪椅“吱紐”一聲從輪子中軸伸出兩條機械電子腿來， 托著易非象一個機器人一樣一步一步向閣樓上走去。莫風跟在後面上了樓。

　兩人一上閣樓就看見了她，那個象火一樣美麗的女人！

　她全身都沐浴在窗口射進來的朝陽之光中。穿著一身華貴的紅皮裘大衣，紅皮褲紅皮靴，紅色的狐皮火一樣的張揚和熱情，更襯得她露出的那一段脖頸晶瑩雪白，令人心動。寬大的皮袍絲毫無法掩飾她凹凸有致

　她背對著莫風和易非，在窗口支起一個畫架，正在畫一副速寫人像。一筆一畫畫得非常用心。

　莫風隨意得往畫紙上瞥了一眼，突然僵住了。一種被愚弄的感覺令他的血液都將要凝固了！

　畫上的人像惟妙惟肖，畫得竟是他莫風自己！是喬裝前的樣貌，也就是光明獵人的真實容貌！

　“歐陽先生，易先生，二位好！我叫烈日舞，認識二位非常榮幸！”那個美麗如火的女郎俏然轉過身來，露出一個陽光燦爛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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