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者俱是駭然劇震。那卡斯乾笑道:“想不到,想不到——公主竟會有身旁的貴仆有了私情。這也是在情理之中,所謂日久生情.....”
“先生怕是誤會了吧!”月傾悠截斷那卡斯的話頭道。“經天算起來尚是我家族長輩,又怎麽可能.....我指的正是我身邊的這位莫沉楓公子!”
沉楓隻覺眼前一黑,耳邊一陣嗡嗡聲不絕與耳,先是巨震,但立時便明白過來了。但心頭仍是不禁泛過一絲甜蜜的微瀾。
“這怎麽可能呢?”那卡斯訕訕地笑著。“蓮源月氏與莫家的可謂是不共戴天的死敵。一個想要努力維持現在的帝國局面,另一方卻是要恢復昔年蓮源的霸業並為之裂土開疆。兩位分別作為兩家的繼承者,代表的可是勢同水火的兩個極端。蓮源月氏當年可是亡在莫家之手啊!兩位應該,應該是不同戴天的仇人才是,又怎麽,怎麽會——哈哈!公主定是開玩笑的!”
“傾悠的樣子很像是在開玩笑嗎?”月傾悠眨了眨明亮的大眼睛,認真地道。“先生有所不知,正是因為如此,所以我和楓才決定以此種形式來結束我們兩家糾纏不已的恩怨啦!”月傾郵微微地歎著。
“我和楓已經商議過,決定未來南北合一,月氏與莫氏合並為一家,重建一個統一的嶄新的大帝國。將來我和楓的...骨肉,便是帝國的下任繼承人。”月傾悠的俏臉上飛上了一朵動人的紅霞。
這段話有真有假,而且絕對合乎情理,更是完全適宜了當前大陸風雲變幻的未來形勢的需要。倘若蓮源月氏果真和莫氏帝國通過聯姻的形式合為一家,那麽,大陸上的其余勢力,將根本不可能與之為敵。若真是出自政治考慮,這是完全說得過去的。連旁邊的月經天都將信將疑起來,隻把腦袋朝著沉楓探了數圈,目光上下掃量著,看得那位好不自在。
唯一能夠辯白解釋這話真假的另一位當事人,也無法否定月傾悠的話。因為月傾悠此時所說出的話,正是不久之前他向月傾悠所許諾過的。況且,無論是從政治上,還是自情感出發,他似乎都不願辯駁月傾悠的話。
那卡斯的臉色立時變得異常難看起來,幾乎一下便擰成了一團。若換作是他,也絕對會將合作對象選作目前仍在天下局勢佔有絕對優勢的莫家的。年輕英俊的沉楓,更是年近甲子的醜陋那卡斯所不能相比的。月傾悠的話絕對是具有著極大的可信性,而且——
而且另一位當事人不僅不否認,反而偎依到了月傾悠的身邊,親熱地挽起了玉人的纖手。兩人間那甜蜜親熱的情態,明顯是出自內心的情感流露,可絕不是能夠勉強裝出來的。
頭上的青筋一根根的跳起,那卡斯的頭頂上一縷縷青煙自亂蓬蓬的頭髮中飄出。他雖然不願輕易開罪沉楓這個堪稱恐怖的強敵,但心中又嫉又恨的怒意卻無時無刻不催動著胸中的殺機。只要——只要時機把握得當,再加上是在自己的地盤上,有八成把握可以將這可惡的小白臉留下的。
剩下的月傾悠,只要自己施出那招殺手鐧,威逼利誘雙管旗下,看沒有盼頭的月傾悠還能逃出我的手掌心去!那卡斯眼中殺機四溢,狠狠地盯著沉楓,眼見只要一個不對勁,便要出手。
沉楓哪能不清楚那卡斯此時心中所想,心下微歎一聲,看了看閉上雙眼靠著自己肩頭佯作享受的月傾悠,實是有些狠得牙癢癢的。突然如蜻蜓點水般在月傾悠那吹彈得破的粉頰上親了一口,湊在那晶瑩如玉的小耳邊輕聲道:“你便好好看著你老公如何大顯神威吧!”
“傾悠隨時都等著你呢!”月傾悠亦不老實地在他胸口輕噬了一口,媚笑道。
正在這劍拔弩張的緊張時刻,異變,突生!
***
一股冷風兀地自斜後方平地掠刮而起。黑色的影子一閃,毫無事先征兆的,就出現在場中距離月傾悠的最近點,一股陰寒徹骨的邪異氣勁,卷起慢天的灰塵點點,旋作一道小形的龍卷風,將自己包裹其中,迅速地朝著月傾悠點去。
守護在月傾悠身旁的月經天,早在黑影模糊現身之時,全身的功力就已經凝聚,身形一晃,雙手在胸前極小的范圍內結出漫天飛舞的手印,在無數次手印的反覆疊加之後,在身前凝出了拳頭大小的紅色光團,輕輕一推,就攜著高速向那道黑影的方向打去。
其實這一切都只是瞬息間完全的事,黑影與月經天幾乎可以說都是搶先在第一時間內出手,但月經天畢竟在發現敵情才得到反應,已是稍稍慢了一現。再加上疊加手印凝力,花費時間相對較長,因此兩股勁力的爆炸交手,已是在距離月經天和月傾悠不到三尺外的地方炸開。
“砰!”勁氣四濺!
月經天臉色大變。就在剛才那兩股高度集中的勁氣碰撞發生爆炸之時,憑著他的功力和六識感覺,他可以清晰地“看”得到,攻來的那道龍卷風勁氣內,最核心處的那道陰寒徹骨的邪異氣勁,在兩股勁氣的爆炸中竟未因力量的四濺而分離開來,而是竟視那團紅色能量團如無物,輕易地破入紅色能量團內,一滑而過,長驅直入,朝著他直撲而來。
“噗!”月經天的臉上暈紅之色一閃而過。那道陰寒徹骨的邪異氣勁實在是邪得厲害。即使以他的功力,尚且要連續三番變幻體內真氣平衡才勉強破去,但亦吃了一丁點小虧。心下實是駭然。再定睛一看,本來還在身前不遠處的那道黑影。竟又是悄無聲息地憑空消失了。實在還未來得及看清楚這個神秘且可怕敵人的真面目。來無影去無蹤,此人的狙殺手段之高,可說已到當世第一流的水準了。
心念一動,體內立時分出幾股真氣向外四散而去,只是眨眼間,已將周圍附近方圓十丈都搜索完畢,但那幾道真氣都是無功而返。月經天心中正暗忖著敵人的蹤跡,突然心頭猛的一震,才省起剛才自己的力量全都用於抵禦那股邪異氣勁了,竟忘了自己最根本重要的關鍵任務,將氣場外放,用於保護身邊的公主。要知道月傾悠根本不懂半點武功魔法,可以說是全無防身之力,剛才那陣爆炸,即使遠在三尺之外,也足以傷到她嬌貴的身軀了。
頭上冷汗津津而下,轉首回顧,只見沉楓負手而立,站在月傾悠的身旁,心頭才總算是放下了一塊大石。
沉楓微微一笑,朝著左前方的空氣道:“荒悟賀兒!出來吧!大家都是老朋友了,在場的又沒有一個是你不認識的。何必定要藏頭露尾,躲躲藏藏的呢?”
靜默了片刻,在所有人的眾目睽睽之下,一個熟悉的身影自左前方空白的一片空氣中,慢慢地“擠”了出來。仿佛他根本就是原來存在在那裡的一般,但方才場內眾人多少高手,卻完全沒有感覺得到他的半分氣息,倒像是破空從空間的縫隙中邁步而來似的。
一張所有人都熟悉的臉龐,只是頭上原本插著的黃羽已經取下,而五采蠻族的服裝也已經換作了一身黑色套裝。卻不是荒悟賀兒又是誰?
“怎麽可能?怎麽可能會是他?”白族族主又驚又怒。荒悟賀兒是他親手所斃的,但現在又活生生地重新站在了眾人面前,而且尚出手攻擊了月傾悠。任何有腦子的人,都會把荒悟賀兒的行為和他聯系到一氣,且以為一切都是由他所指使的。這樣一個黑鍋,他可不想背負!
“荒悟賀兒!你這是幹什麽?到底是怎麽回事?”褐族族主喝道。畢竟荒悟賀兒是他褐族中人。他自然最有權力來查清楚究竟。
荒悟賀兒的眼中閃過一絲譏諷之色,嘿嘿一笑,右手一揮,一道氣箭朝著褐族族主迸射而去。
褐族族主驚駭之下,隨手格檔。只聽一聲悶哼,褐族族主的身軀猛然一震,平平向後滑開,仿佛是被一股無形的大手向後強行推移出數尺。很明顯是吃了荒悟賀兒這一記的虧。褐族族主心頭不僅怒甚,而且更是平添了幾分驚駭。眼睛一瞪,就待立時發作,但那卡斯一個眼色,竟將他壓製了下來。
荒悟賀兒陰陰一笑,身形如旋風般狂轉起來,千百股奇怪的力道以他為中心向這四面八方散射開來,一種近乎旋渦般的旋轉力道自他身上分出,向著周圍的所有人卷去,而他本人的身形卻在模糊一動中再次消失無蹤。
“公主小心!”月經天怒喝一聲。腰間的緬刀已經在手中劃出大片雪白的光華,在身前護起了一道雪也似的披練光牆。
比黑暗更深沉的影子,近似輕描淡寫地平平掠滑過那道無堅不摧的光牆,整個影子都扁成一片比羊皮還薄的影片。待“擠”過光牆之後,卻在刹時間內充足了氣,即使身子還在半空中,尚有暇一拳搗出,攜著滾滾翻騰的氣勁,朝著月傾悠的酥胸直掏而去。如果只要沾上這股拳勁的半點邊角,包保月傾悠立時就香消玉殞。
“哼!”沉楓低低地哼一聲。此時月傾悠尚處在他身旁的保護范圍之內,荒悟賀兒此舉明顯就有著向他挑釁的意味了。眼中閃過一絲怒色,顯然已經因荒悟賀兒三番四次的出手而動了真怒。揚袖一卷,一道方形的氣牆平平緩推而出,在接觸到那股強大的拳勁的那傾刻,方牆狀的氣勁突然間下塌內陷,一種旋渦般帶起內轉的力量拉著那股集中的拳勁向著方牆的中心而出,每進一寸,拳勁的力量就被削弱一分,最終在到達方牆中心的那一刻,消失得乾乾淨淨。
一隻纖長白晰的右手滑出沉楓的衣管,五指同時內陷,仿佛臨空攝物衣般輕輕一抓,一股強烈的狂風朝著後方的大片空地呼嘯而去。在狂風肆虐中,一個淡淡的,肉眼極其難辨的影子若隱若現,在風中輕輕搖擺,循著一道奇妙的弧線,就要朝著右前方滑去。
沉楓冷冷一笑,右手回收胸前,五指並攏,合攏成拳,朝著影子所循的軌跡道空處猛啄一記。那時間的把握竟是恰到極致,不偏不依地啄上了剛好滑到那處的荒悟賀兒的影跡。只聽“蓬”的一聲悶響,影子如受雷殛,劇震一下,淡淡的影子終於消去,露出了荒悟賀兒跌跌撞撞狼狽的身形。
五采蠻族諸人和月經天同時怒喝,朝著荒悟賀兒的身影撲了過去。
荒悟賀兒身形再度似鬼魅般的一扭,下一次出現竟是出現在山頂的崖邊,那正是聖女所處的位置。
荒悟賀兒手腕一抖,三道龍形的斑斕氣勁自右臂處激射而出。這三道氣勁,竟雖是同時發出,但速度竟是有先有後。第一速度最快,眨眼間已是近了聖女的身前。整道氣勁粗若兒臂,呈著淡淡的紅色。自側面看來,這三道氣勁竟似是首尾銜接得天衣無縫,宛如一道具有三段色彩的奇光。
聖女冷哼一聲,青蔥般的玉指一指點出,不偏不倚地正中那團白芒的正中心。
“轟!”先是一記低沉若悶雷的激響,震得在場諸人心頭俱都為之一跳。接下來一陣驚天動地的大爆炸繼而炸開,那團白芒被炸成漫天的光點,白芒盛射而下,周遭方圓三丈的所有一切都被這股爆炸勁震成漫天的塵土,散作灰黃色的灰燼往四外濺去。那三丈之內,可視的亮度仿佛在那瞬時間內增強數十倍,竟一時照得所有人都睜不開眼來。
令所有人都為之駭然失色的事情發生了。並未如在場大多數人所料想般,白芒被聖女輕易一指擊碎。反而倒是在白忙爆破所產生的氣浪中,聖女仿佛被一股無可抗拒的巨力所控制住身體,根本無法動彈絲毫,隻得眼睜睜地看著自己被爆破所產生的氣浪掄得朝著後向拋開。
“砰!”聖女的嬌軀重重地跌落到地上,櫻口一張,哇地噴出一口紫血。顯見內腑已是重創不輕。
盛目的白光逐漸黯淡下去,在光點的殘影中,一顆姆指大小的半透明晶珠正緩緩落下,周圍五顏六色的光華延出近三寸長的纖毫,環饒在四周。
就在所有人都目瞪口呆一時未反應過來之時,一道人影以沒有人能看得清楚的高速,飛撲而至,一手把那顆半透明的晶珠抓個結實,再老實不客氣地收回懷中。
“五采聖利!”白族族主駭然喃道。“荒悟賀兒是怎得將這東西弄到手的?”
“什麽?”沉楓微微一愕,斜眼望向白族族主,疑道:“這東西到底是個什麽來歷?”
“五采聖利!”白族族主重複了一遍原來的話。“這原來自數千年前我五行之族建族時自先祖傳下的聖物。據說內有龐大的五行能量蘊涵其中。不過這數千年來,也沒有多少人能成功禦使吸取其中的五行能量的。漸漸來也為族人所忘記了。這兩百年以來,都是被供奉在聖山地層下的聖殿之內的。想不到竟會被荒悟賀兒給盜了出來。 呃...”白族族主似是發現自己說漏了嘴,急急閉上了口。
“聖殿?聖山地層中竟還有聖殿的存在?”沉楓心中一訝。
“因為五采聖利內所蘊涵的強大五行能量,與聖女的五行之質極其相似。因此也只有它才能造成一舉重創聖女的效果。”
“天!那是什麽?”突然有人驚呼起來。
眾人順著聲音轉受望去,臉色齊齊為之一白。只見那本是無瑕一片的天空,在五光十色的光華四照中,一輪金黃色殘月的影子,慢慢地浮現了出來,便在與時不斷地擴大著。而且這次不再是在小鏡湖的聖石上開啟,而是直接懸在聖山的山空,眾人的頭頂之上。
“剛才,剛才那五采聖利瞬時爆發的強大能量,就重新擊破了還未完全穩定下來的空間裂縫,使得,使得,浩劫之門再度重開了!”白族族主亦是一聲慘叫。
所有人的臉色齊刷刷地變得異常難看起來。妖獸的威力,他們可是剛剛才親身體驗過來。可是再也不想重新體驗一遍了,那是足以讓他們恐懼終生的噩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