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玉瑚的背影早已消失已久遠,但沉楓仍埋首於地下,卻不知是仍在沉浸昔日的甜蜜傷感,還是在痛心剛才穿心一劍的痛苦。
那一劍,雖未能殺了沉楓,但亦已殺了他的心。
“閻王哭”冷冷道:“起來吧!男人大丈夫,何患無妻!南宮玉瑚那種女人,並不值得你愛。看你這副半死不活的樣子。倒枉我救了你一命!”
沉楓抬起頭:喃喃道:“你為何要救我?”
“閻王哭”哼了一聲道:“本人高興!今天一時心情好出手救了你。說不定過一會兒心情差了之後,會突然出手殺了你呢?多嘴!”
沉楓木然道:“殺了我?那是最好!”
“閻王哭”大怒,衝上前去,啪啪兩個耳光扇去。“如此無用的男人,難怪南宮玉瑚不要你。看你這樣子,一輩子都只能做一條可憐的蟲!”
這句話卻觸動了沉楓的傷處,站起身來,眼中凶光大露。“閻王哭”見他面色不善,心頭一跳,竟不由得連退幾步。
沉楓臉色卻緩了下來,“你說得不錯!我如此,確是無用。”哈哈笑了兩聲。只是笑比哭還難聽。“所以自今日起,我會努力去爭取我自己的一切,包括幸福。”運起魔武力,一掌印在身後的牆上,瞬間冰氣大盛,好好的一堵木牆,竟化為冰塊而碎。
“我去了!”聲隨音散,沉楓人化作飛影而遁。
“你要去哪裡?”
“去拿回該屬於我自己的東西!”
“閻王哭”一驚,他該不會是去追南宮玉瑚去了吧。
即使是看到南宮雲嘯的身影,南宮玉瑚仍然地是那麽冷若冰霜面無表情。
也許這才是真正的南宮玉瑚的真面目吧!
對於南宮玉瑚現在的狀況,南宮雲嘯覺得很是滿意。至少他向大哥可以交差了。他業已從南宮墨處知道了事情的前因後果。那個連南宮世家都敢動的人,將來一定不會有好結果的。發生在開瑪的事,他也有所耳聞,但想不到竟敢動到南宮世家人的頭上。
不管怎麽說,大哥知道後一定會很惱火的。
還有美中不足的地方,就是那個男子竟還沒有被殺掉。他的存在,對於南宮世家來說,無疑是一種恥辱。而且南宮玉瑚現在竟還有了身孕,如果不妥善處理的話。還是會釀出大事來的。
老實說,自己這個侄女一向眼高於頂,自己也很奇怪她怎麽會青睞於一個普通人。卻原來是如此,不過,還是——
一道流星般的人影劃過天際,落在這行人的附近。不待吩咐,南宮世家隨行的數十高手已經紛紛湧出,先行保衛住大小姐的馬車,再在遠處圍成一個半弧,包圍著這來勢不善的男子。
南宮墨湊到南宮雲嘯的耳邊,低聲道:“就是他了。想不到他竟還敢追上來”
南宮雲嘯微微點頭,想不到這人竟如此大膽。無論如何,這次都不能再讓他活著回去了。
沉楓無視周圍的騰騰殺氣,高聲道:“玉瑚,你出來,我有話要對你講。”
南宮玉瑚乘坐的馬車中傳出冷冷的聲音:“你膽子不小。竟敢再回來。這次可再沒有‘閻王哭’救你了。看你這次還能逃到哪去。”
沉楓淒然一笑道:“我本來就沒打算逃。玉瑚,我只要能和你說上幾句話,就是死,也心滿意足了。”
周圍南宮世家的武士大怒,本待立即衝上去,但為南宮雲嘯用眼神製止了。但叫聲仍不斷。
“小子,你好大的膽子,竟敢來找死!”
“癩蛤蟆想吃天鵝肉,不自量力。”
“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周年。”
沉楓對所有的話都不理不睬,他的目光,隻一直縮住馬車。那裡面,有他的摯愛和幸福。
車簾一掀,南宮玉瑚閃身出來,臉色寒若冰雪。“你若是執意要找死,我也只有成全你。”寒光一閃,玉掌結結實實地印在沉楓的胸膛上。一掌就將沉楓擊飛出去,墜落到地上。
沉楓蔓蔓爬起身來,嘴角的血絲也不擦去。“玉瑚,我來只是想告訴你。不管那夜的誓言你是否還記在心頭。我卻是永銘刻於心的。我知道我現在的地位和力量還配不上你,但我總有一天,會擁有配得上你的力量,我會回來尋你的。”
就像是沙翎奇和彤璧嗎?難道真要到失去的時候人才能明白一切嗎?那時也太遲了吧!
南宮玉瑚的嬌軀在輕輕地顫動著,顯示出她內心的激動,雪白的貝齒緊緊地咬住下唇,再也說不出話來。
南宮雲嘯負手漫步而來,惋惜地搖了搖頭。“這位少俠,本來老夫對你並無惡意,甚至還對你有所同情,考慮讓你離去。但剛才聽完你那一席話後卻又改變了主意。”
“因為你那番話說得太堅決,太絕狠了。如果不除你,難保將來不會是我南宮世家的一個患害。”南宮雲嘯悠然道。“古往今來,在一個人堅定決心之下作出的事,有太多的可怕先例了。老夫不想將來會在南宮世家身上出現。”
南宮玉瑚柳眉輕輕一皺,瞟了沉楓一眼,輕蔑地道:“就憑他?二叔,你也太多心了吧!”
沉楓大笑起來。“能得前輩如此讚許,縱死又何妨。”
用不著太多的交手,本來業已重傷之下的沉楓,無論是招式、經驗、內力都不是南宮雲嘯的對手。在潛力的刺激下,本已所剩無幾的魔武力強行提用,配合著多影身法的狂亂一擊。也只有——
招敗!
招雖敗,人卻還未亡。因為南宮雲嘯正在考慮是否要將他帶給南宮環看看,所以手下稍稍留了幾分力。好不容易把這個念頭消逝。南宮玉瑚卻走了過來。
“二叔,能不能把這個人留給我處理。誰也沒有資格殺他,因為他是我的。我要親手殺了他!”
南宮雲嘯還能說什麽呢,歎息一聲,飄然退開。
聽到所愛的人說出了這樣的話,還有什麽求生的念頭呢。沉楓也不再多想,如一攤爛泥,頹然倒在了地上。
斜窺了南宮雲嘯一眼,南宮玉瑚眼中閃過一抹奇特的神光,銀光一閃,一柄銀色匕首已握在她的掌心。隨著她一步一步的走近沉楓,南宮雲嘯微歎一聲,轉過臉去。
這可能是記憶恢復後兩人第一次的“親密接觸”,挨得這樣的近。兩人面對面的看著,香澤微聞,感受著昔如熟悉的氣息,沉楓心頭卻只是一陣心酸,了無生趣。
也許是重傷後聽覺不清,沉楓竟感到南宮玉瑚玉唇輕吐:“傻子!”這聲音是如此的輕微,輕到只有兩個人聽得見,以至沉楓把它當作了幻覺。
看著南宮玉瑚的銀色匕首下劃,這時,異變終生。
匕到中途,突然白影輕輕一晃,閃亮的匕首已經改成了瑩白的玉掌,勁力輕吐,沉楓的身軀竟被南宮玉瑚震開反向向南宮雲嘯飛去。
南宮雲嘯吃了一驚,一時還無法理解南宮玉瑚的意思,隻得順勢將力泄開,將沉楓的身軀轉向旁邊飛去。
但南宮玉瑚所要的只是這一點,這一點時間已經夠了。
嬌軀輕輕一晃,移到了南宮雲嘯的身旁。在當事人還未能完全理解的情況下,銀色匕首已架在了南宮雲嘯的脖子上。
沉楓這才狼狽從地上爬起來,退到了妻子的身邊。不須千言萬語,兩人的手在靠近時緊緊地一握,就彼此表白出了自己的心意。
南宮雲嘯倒未動怒,只是苦笑道:“玉瑚,這可是我真的沒想到啊!你為什麽要這麽做?”
南宮玉瑚美目淒迷:“二叔,別問我。我也不知道。”
南宮雲嘯道:“是為了你腹裡的孩子嗎?”
南宮玉瑚嬌軀一戰,但隨即手緊了一緊:“二叔,別逼我。你的手段我也不是沒見過。你也應該知道侄女的性情。最好別逼我。”
南宮雲嘯於此時仍是面色不改,喝止住那群正緩緩圍上來的南宮世家的子弟後。才淡淡道:“既然玉瑚你還記得為叔的脾氣就好。應該知道我不會這麽容易放過你們的。
就算是刀架在我脖子上,也一樣沒用。否則我如何向大哥交代。”
南宮玉瑚哼了一聲,表示也是知道了他的難處。
但南宮雲嘯隨即道:“只要玉瑚你能接下我全力三招,我拚著受大哥的責罰,這次也讓你們過去。只是,玉瑚,可要看你有沒有那個本事了。”
南宮玉瑚心中一凜,自己自記事以來,確是從未見過這二叔的武功,因此不知道他的深淺程度。但若說自己連他三招也接不下,那也太不可能了。莫非,莫非這二叔竟有意放自己二人離去?
南宮玉瑚緩緩松開銀色匕首,看著南宮雲嘯沒有任何異常舉動後,才後退幾步,退到沉楓的身旁。
沉楓望向南宮玉瑚,“不要答應他。太危險了。”眼中滿是關懷。
南宮玉瑚緊握住丈夫的手掌,在這一握中,將自己所有的信心與意念都傳到了沉楓的心中。隨即眼神便變得堅定起來。“出手吧!”
見到南宮雲嘯的出手之後,南宮玉瑚才立即糾正了自己先前的所有念頭。南宮雲嘯,是真的全力出手了!
強烈的勁風,一時間竟逼得南宮玉瑚喘不過氣來。她先前本就小有內傷,兼有孕在身,功力更是打了了折扣,看情況,南宮雲嘯是要以內力強迫取勝,且不顧一切使出殺意。在這種功力差的絕對優勢之下,自己恐怕連一招都接不下來,更別說三招了。
本來是可以憑輕功遊走躲開的,但南宮雲嘯要求的三招是所謂硬接,拖得越長,越對本身不利。無可奈何之下,南宮玉瑚被迫出手硬接。
雪白的玉掌,在刹那間變得鐵青。南宮世家的“青玉掌”!
可惜對付的是南宮雲嘯。在內力絕對差之下,隻一招,南宮玉瑚就被震得連退數步,嘴角溢出一絲鮮血。內髒已受創。
立足還未穩,第二招已至。青蒙蒙的光華將方圓數丈都籠罩其中。南宮雲嘯出手竟毫不留情!
南宮玉瑚從胸衣內摸出一枚彎月狀的玉牙,作暗器向南宮雲嘯射去,希求擋上一擋。
玉牙暗器能擋南宮雲嘯一擋嗎?
不能!因為不是擋。而是——逼退!
玉牙在接觸青色光華的第一時間內炸開,藍幽幽的火焰竟自中心迸射而出,烈不可擋。隨即竟化為一條火龍,向南宮雲嘯咆哮而去。
南宮雲嘯駭然變色,雙掌推出更濃更蒙的青色光華,本人卻立時飛退開去。青光與藍焰在接觸之後爆裂開來,強大的爆炸力,竟把周圍的土地炸出深約數丈的一個大坑。
南宮玉瑚臉色露出一絲笑容。這枚青色玉牙含有高系的火焰魔法,乃是她的一位友人所贈於她的。只是在她失憶之後便忘了它的用途,此時情急之下,使用出來,竟有著比想象中更強大的威力。
南宮雲嘯此時倒顯得有點狼狽,剛才的突變是他絕沒有想到的,以致顯些吃了個大虧。但現在,第三招。
不用再用太多的力氣了,南宮玉瑚實際上在第一招時就受了重創,剛才魔法與武功的爆炸,她由於處於中心,也受了波及的影響,內力已經不足以再支撐下去了。所以南宮雲嘯這一招根本沒用多大的力氣,就將她擒到了手中。
“玉瑚,這下可怎麽說。你敗了!”
沉楓搖搖晃晃走了過來。“放開她!我和你們走!要殺要剮隨你們,只是不要傷害玉瑚!”
南宮雲嘯深歎一聲,沒有說話。
南宮玉瑚似乎真的沒有氣力了,但卻猛地甩了甩螓首,幽幽道:“二叔,你錯了。第三招還沒有完,我還沒有輸。”
南宮雲嘯連退幾步,才擺開匕首的束縛,低下頭,不可置信地望向自己胸前的深深傷口。這半招,銀色匕首自南宮玉瑚自己的身軀穿出,刺入了南宮雲嘯的身體。
“二叔,這一招,是你敗了!”
沉楓發出驚天動地的一聲大吼:“不!”衝上前,扶住了妻子搖搖欲墜的身體。
南宮玉瑚轉過臉,向沉楓一笑:“我沒事。”但蒼白的臉色卻是使誰都不相信她說的話。
南宮雲嘯此時還能說什麽呢。連這種招數都使得出來,可見去意已決,留下他們,可能留下的只是冰冷的屍體。何苦如此呢,玉瑚?大哥?
“二叔,我們可以走了吧!”
南宮雲嘯歎道:“好!好!好!玉瑚,你們走吧!只是最好走得快走得遠一點。這次算是你們運氣。但下次當大哥親自來時,恐怕就沒這麽簡單了。”
當南宮雲嘯看到那對夫婦手拉著手消失在他的眼力范圍之外時,那孤立的身影,使南宮雲嘯由然生起了一種同情與無奈之感。盡管也許他心底還存在在憐憫之情。但,家法就是家法。
絕不容情!
南宮雲嘯朝身後那群人道:“你們留下緊緊掌握住大小姐的行蹤。 我先行回去向家主稟明此事。記住,如有差錯,唯你們是問!”
當南宮雲嘯在遠離身後那群人的時候,心裡好像被什麽觸動了一下似的。但他自己也說不出那種詭秘的預感,於是不明便很快擺離了他。
在南宮雲嘯消失在眾人視野處還不到一盞茶的功夫,在與南宮雲嘯離去的相背方向,眾人便看到了一副詭異的異象。
一副巨大的黑色旋風,自遠處飛快朝眾人“走”了過來。因為緊貼著地面,所以只能說“走”,不能說刮。所到之處,地下的黑色泥土很快飛揚而起,加入了旋風的行列。使它變得更加的巨大。
眾人在驚歎這一奇觀的同時,心中都不由得生起了這樣一個念頭:這種天氣,怎麽會有旋風呢?
因為這不是旋風。
這是自地獄歸來的魔神!
這是這群人人生中所看到的最後一副畫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