燭火撲撲地跳著,紅紅的燭光將她的粉臉映成一片通紅,美眸中流動著思索的神采,仿佛是在思考著怎麽從這個地方脫困。此時的她,看起來更有著一種知性的智慧美。
一道人影旋風般地刮開房門,眼前隻覺一花,燈下的影子竟是多了一條。
“彤璧?”南宮玉瑚微微一奇,隨即又釋然起來。“你是來殺我的吧!”
“跟我走!”只是淡淡地掃了南宮玉瑚一眼,彤璧冷冷道。
“跟你走?”南宮玉瑚微微一訝。“是讓你來提我出去的嗎?”
“快些走!遲了便來不及了!再過半刻下一輪巡邏的武士便會趕過來。若讓他們發現了便走不掉了。”彤璧忍不住出聲催促道。
“什麽?”南宮玉瑚一奇。
“據我從所得的一些模糊信息中分析,包括我魔教在內的有好幾處勢力在數月之前秘密達成了一項協議。計劃是專門針對你丈夫的。將你擄來我魔教,便是那計劃第一步,同時亦是最為關鍵的一步。”
“他們想以我為餌誘楓出來?”南宮玉瑚搖了搖頭。“他們不會成功的!”
“他們不是要以武力對付你丈夫!”彤璧面無表情地冷冷道。“那的確不太可能成功。但至於這詳細計劃究竟是什麽,我卻是不知道。就連這一點蛛絲馬跡也是無意中偷聽得到的。”
“你,為什麽會將這些事情告訴我呢?難道你就不怕魔教處置叛徒的那萬蛇噬心之刑?還是——你已經原諒他了呢?”南宮玉瑚望著彤璧,遲疑地道。
“原諒他?”彤璧仰天哈哈冷笑幾聲。玉面瞬時轉為鐵青,眼神中更是掩不住那一抹的怨毒。“別的提。若非是因為他膽小怕死,忘恩負義地臨陣將三哥出賣。三哥此時又怎會落得這樣的下場!”
“朱三怎麽了?”南宮玉瑚心頭格登一跳。
“托你家那位的福,死還是未死,但半身不遂的後遺症是怎麽也跑不掉的了。”彤璧冷淡地道。
“那你為什麽還要來告訴我這些?”
“雖然我恨‘他’,但我更恨這整個魔教上下的所有無情無義的人!如果不是這個該死的魔教,這些該死的混蛋,我和三哥又怎麽會有現在這般悲慘的下場。所以我才要揭破他們的隱謀!反正兩條惡狗相咬,損失的是哪一方,對我來說都樂意,但至少要實力平均正常咬起來才帶勁。”
南宮玉瑚心中滿不是滋味,櫻唇動了動,似是想向彤璧解釋些什麽,但終於未說出口,只是輕輕地歎了一聲,“希望現在還能走得出去吧!”
“你們以為你們這樣就走得掉嗎?”一個輕朗的聲音自走廊的另一頭傳了過來。
“卓儀君!”兩女玉容同時為之色變,驚呼一聲。
卓儀君仍是一身潔白的白袍,雙手背負在後,渾身上下似不帶一絲的煙火氣,但卻又無時無刻地不在向外散發著縷縷的邪異氣質,施施然地自走廊頭走了過來。
彤璧面上現出了一絲厭惡之色,纖手一轉,翠碧色的玉簫已出現在她的玉手中,冷冷道:“卓儀君,你倒不妨親自上來試試,看能否攔得住姑奶奶手中的玉簫!”
卓儀君淡淡一笑,雙手仍然背負在身後,淡然道:“對付你,我又何必親自出手?就算能過得了本座這關,彤璧,你真以為你就能帶著玉瑚成功離開總壇麽?”
彤璧螓首輕輕一偏,秋波根本還未觸及到身後的那條通道,玉容已是微微變色。因為,就在身後通道的盡頭,一陣若有若無的呼吸聲已傳進了她的六識感覺之中。
但這陣若有若無的呼吸聲被彤璧成功地捕捉到也僅僅是在那短短的一瞬間。隨後便又一切重新沉歸大海,任憑彤璧如何以六識搜尋,也找不出半點的蛛絲馬跡。
彤璧芳心一寒,深深地沉了下去。能夠將自身的氣息隱匿收放控制得如此輕松自如的,恐怕至少都是長老一級的人物,確非自己和南宮玉瑚聯手所能匹敵的。
“卓儀君!”南宮玉瑚甜美的聲音響了起來。“你們將我留在這裡究竟是為了什麽?”
“你們究竟對我夫君有著什麽樣的企圖,竟需要到以我來作為誘餌?”
卓儀君臉上微微變色,看了彤璧一眼,淡淡一笑,道:“彤璧,想不到竟讓你偷聽到我們部分的計劃內容了!看來你倒真是鐵了心準備背叛我魔教了!”
“不過,其中最為關鍵的一處卻是讓彤璧給猜錯了。玉瑚!我們可從來沒打算過以你來作為誘餌。天下間盡人皆知你與莫沉楓伉儷情深。若是我們真傷及了你的一絲一毫,那莫沉楓還不非和我魔教拚了老命不可。這可不是我們所希望見到的。再說,我也舍不得讓玉瑚你有什麽損傷。”卓儀君悠然道。
南宮玉瑚粉臉一紅,紅暈在短短的瞬間便被嚴霜所替代,秀眉輕簇,冷冷道:“那你們的目的究竟是什麽?反正是不可能有什麽好心去給外子什麽利益吧!”
“天羅計劃!這便是我們這個計劃的名稱。它不是以武力來作為實現目的的手段的。而是——一張無形的天羅地網!真正能夠成功捆縛住一個人的,不是實際外在的物質束縛,而是一顆心!”
“什麽?”兩女聽得俱都糊塗起來。
“你們不需要要懂的!”卓儀君微笑著。“因為你們根本沒有任何的機會和條件去理解它。那要直到天羅計劃成功之後,你們才可能猛然醒悟它的真正意圖。不過,那時卻已經遲了。”
彤璧玉容驟然一肅,素手輕揮,碧綠的玉簫帶起點點的翠色在一片暗色中閃耀,瞬息間已罩向了卓儀君身上的十數處大穴。簫孔中更是帶起嗚嗚的輕鳴,清脆的聲音破空四散,聲傳近裡,在彤璧內力的激發之下,竟將整座府第都罩入了音波攻擊的范圍之內。
卓儀君輕輕一笑,白晰修長的右掌緩緩舉起,瞬息間潔白的掌心肌膚竟變得宛如透明了一般。身前的空氣仿佛若波浪般向兩旁掀開,兩股性質迥異的氣勁,炎熱與冰寒同時噴泄而出,一左一右,朝著兩女夾擊而來。
能夠同時使出兩重性質截然相反的力道便已非常了不起了,更何況這居然是由一隻手掌上所發出的。魔教心法,果然有著過人之處!
南宮玉瑚嬌叱一聲,青色的光華自玉掌心流溢而出,卷出一片青蒙蒙的朦朧色彩,帶起輕風微拂,內裡卻含著可怕的殺機力道,毫不留情地朝著卓儀君打去。
“玉瑚!你倒真對你的老情人下得了這般辣手!”卓儀君嘖嘖輕歎數聲,隨手一記看似輕描淡寫的輕拂便化解開了南宮玉瑚攻來的青玉掌。
卓儀君畢竟身為魔教一道之主,所懷魔教絕學深不可測,即使兩女能夠完全齊心協力聯手抗敵,但與之相比仍有不足。
“賤人!還不乖乖束手就擒,更待何時!難道真要爺爺們親手出手來將你們拿下嗎?”一聲斷喝自卓儀君那方的走廊口傳了過來。接著一黑一白的兩條高矮身影便模糊浮現而出,行動異常訊捷,只是刹那間,給人的視覺感覺一花,便已到了三人的跟前。
卓儀君劍眉微微一蹙,眼中迅速掠過一絲陰雯,迎著已經靠到跟前的黑白二人,只是稍稍低了低他那高貴的頭顱,亦不知這一動作究竟是表示向二人的致意,還是隻作一般性的打招呼。口中淡淡地道:“儀君見過君不見、夜孤臣兩位長老!”
那身著黑衣,又黑又瘦,滿臉皺紋的高個老者君不見,掃了卓儀君一眼,陰陽怪氣地道:“我們這兩把老骨頭,可不敢當得卓大宗主的這般禮數。卓大宗主這等禮敬,只怕折了我們兩個老家夥的壽。”
站在他旁邊那名童顏鶴發,雙眉純白如雪的肥胖老叟夜孤臣則捋了捋顎下長垂的雪白胡須,輕輕咳嗽了一聲,製止住君不見的怪形怪狀,作正人君子狀,正色道:“卓宗主,從開始到現在,這大半天的時間,為何直到此刻還未拿下南宮玉瑚及那叛徒呢?這邊的異狀,連長老會都因此驚動了,派出我二人前往這邊來看看,究竟是出了何等大事?”
“怎的卻是這大半響都還未拿下這兩個女人呢?是她們的武功高到出乎意料,還是卓宗主自己的本事不行呢?”
“依我看來,莫非是卓大宗主難忘舊情,舍不得傷了舊情人半根汗毛,憐香惜玉過甚才是吧!”君不見在一旁繼續怪聲怪氣地叫道。
卓儀君眉心跳了一跳,淡淡一笑,道:“兩位長老真會開玩笑。儀君豈是那等不知輕重之人。畢竟儀君身為一宗之主,自然清楚所謂孰輕孰重。更何況對於這個女人,儀君早已沒有了當年的感情,又是別人的妻子,又豈會顧及昔年那一點點的舊情而不肯下手呢。”
“那就好!那就好!”夜孤臣捋著雪白的長須點了點頭。
卓儀君身形模糊一晃,長袖似流水般平鋪向二女灑卷開來。氣勁凌空接觸之下,彤璧隻感到虎口一麻,手中的青玉簫便脫飛而出。
南宮玉瑚隻感到胸口一悶,一口氣憋在胸腔內運轉不過來,青玉真氣瞬息點點散去,接著一股排山倒海般的巨力卷來,嬌軀不由自主地向後仰去。但只在那傾刻間巨力便由斥力轉為吸力,仿佛有著一個無形的旋渦在前方,帶動著她的嬌軀拉反方向,向前跌出。不偏不倚,恰好落到了卓儀君的右臂彎處。
“放開我!”南宮玉瑚又羞又怒,俏臉漲得通紅,掙扎了幾下卻無力脫離開卓儀君有力的臂膀,氣極叫道。
卓儀君修長白晰的手指輕輕滑過南宮玉瑚雪嫩的臉頰,冰冷似蛇皮般的滑膩隻讓南宮玉瑚感到一陣惡心。
“玉瑚!”卓儀君吐出的氣息輕輕地撩撥著南宮玉瑚鬢邊微亂的雲發。
“卓先生,請你自重!”南宮玉瑚冷冷地道。“南宮玉瑚時下已是有夫之婦,你似乎應該稱我作莫夫人或許才恰當一點。男女授受不親,請放開我!難道魔教堂堂一宗之主竟會是這等趁人之危的小人?”
卓儀君笑了,笑得異常的輕松何詭秘。“玉瑚!你真以為你進了魔教總壇,還再能夠出去嘛?若是如此,將我魔教總壇的秘密都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了,以後我魔教可就是永無寧日了。”
南宮玉瑚玉容微動。星目中電光神射,冷然道:“難道你們就不怕因此得罪外子。魔教雖然神出鬼沒勢力龐大,但若要與外子硬拚,恐怕也佔不了什麽便宜吧!”
“怕!”卓儀君仰天打了個哈哈。“正因為怕,所以我們才更必須要留下你!”
“玉瑚!你可知道。這天羅計劃的第一步,也就是最關鍵的一步,不是對付莫沉楓,而是對付你!”
“我?”南宮玉瑚玉容驚現訝色。
“玉瑚,你難道從未想過。若是你離開莫沉楓身邊之後,最大的受益者將會是誰?”
“你,你說什麽?”腦海中一道閃電劃破了黑暗中的迷蒙,南宮玉瑚如中電擊,顫聲問道。
卓儀君的臉色微現出一絲的憐憫之色。“玉瑚,早在以前我便對你說過,想通事實,對於你來說,只會是一件痛苦的事。被自己最好的朋友背叛的滋味,確實極為痛苦吧!”
“不,不可能的。”南宮玉瑚用力地甩著螓首。“嵐,嵐她.....我和嵐是最好的姐妹,是情同手足的親人。她,她為什麽會.....一定,一定是你們在挑撥。你是在騙我,是不是!”南宮玉瑚怒目瞪向卓儀君。
“到了這個時候,你認為我們還有騙你的必要嗎?”卓儀君從容地道。“其實你自己細細想想也應該想通。身為前任教主的獨生女兒,蘭雅絲怎麽可能對我魔教一點認識都缺乏。那根本只不過是她用來敷衍你和莫沉楓的謊言。”
“實際上這個天羅計劃,最初的設想還是出自她之手。不得不承認,這個女人確實是個極為厲害的角色。只是——她卻沒有料到,這出自她之手的設想計劃,最後竟會成為捆縛她自己的最佳繩索。她就像是一隻蜘蛛,辛苦布下了一張天衣無縫的大網,最後卻發現自己也成為了粘在網中的甜點。”
南宮玉瑚芳心兀地跳了一跳,玉手舉起梳理了一下鬢邊的亂發,明眸一轉,已是有了主意。一抹濃得化不開的甜蜜的笑容浮現在她的玉厴上。能看到這一貫以冰美人著稱的南宮玉瑚的笑顏,不要說其他人,就連卓儀君在那刹間似乎也看得有些癡了。
彤璧突然清嘯一聲,美麗的玉厴上閃過了一片蒙蒙的青色,手中的綠玉簫在八音齊鳴中卷出團團霧朦朦的綠霧,雲湧而出,朝著身前數人狂湧而去。
“小心!”卓儀君臉上一變,輕喝一聲。“彤璧想要借機逃跑!”
只是這遲來的警告似乎已經來得太晚了。借著綠霧的湧動彌散,彤璧悄無聲息地滑出了一段遙遠的空踞,全力展開輕功狂奔而去。
“你逃不了的!”卓儀君清越高昂的聲音穿破層層的迷霧清楚地傳進了彤璧的耳膜中。“就算你能一時僥幸逃出這座府第,但你真以為,憑著你孤身一人,在四周重重的埋伏之下,能夠成功離開總壇嗎?”
“現在悔悟還來得及!”
空氣中傳回的,只是彤璧那一聲不屑的冷哼。
“她走了嗎?”半刻之後,卓儀君對著前方空白一片的虛無,淡淡地問道。
“已經離開了!”一名白袍老者忽然間自那片空白的虛無中踏了出來,事先根本沒有任何的跡象,仿佛就像是憑空出現一般。
“啊!史東長老!”君不見夜孤臣二人同時失聲驚呼出來。“這,您怎麽現在才來?”
史東滿面怒色,狠狠地瞪了兩人一眼,右腳踏上前一步,看似輕移半寸,卻已縮地成寸到了君不見夜孤臣兩人身前,蒲扇般的大手閃殿般一揮,重重的兩記清脆耳光打得兩人踉踉蹌蹌地後退了好幾步,厲聲道:“魔教長老的臉面,都讓你們兩個不成氣的家夥給丟光了!”
兩人捂著臉龐上朱紅的指印,驚恐地後退縮到了一邊。同為長老會的長老,但身為最高三長老之一的史東的地位權力,自然絕非這普通的低級長老君不見夜孤臣二人所能比擬。挨了打也是白打。
幸好這時卓儀君及時出面挽救了二人的面子。“她沒發現事情有什麽異常吧!”卓儀君眯起眼睛,問道。
“沒有!”史東答得異常乾脆。“各種事先設想到的布置和人手在這時還是起了作用的。那賤婢雖然離開了總壇,但也是狼狽地帶著一身傷逃開的。她最多只會以為是她的運氣好僥幸逃出的,而絕不會聯想到是我們的有心放行。”
“那就好!那就好!”卓儀君緩緩地垂直點了點他那高傲的頭顱,轉目淡淡地看了南宮玉瑚一眼,長袖輕輕一拂,一隻隻雪白的信鴿如變戲法般自他手中飛了出來。帶起漫天飛舞的雪白身影,映襯著那細小的鴿足上那金黃色的銅管,在這時顯得特別的耀眼。
隨著信鴿身影的翩翩而至,從戰火紛飛的北國到荒漠無邊的西陲,從風雨飄搖的帝都到富饒的龍州,幾乎同時有著數隻手,代表著他們身後各自的神秘勢力,解下信鴿腿上的銅管,從衝取出了那令他們盼望以久的消息。
短短寥寥的一句話:
天羅計劃。第二步驟,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