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冒了,不知發展趨勢究竟是向好的一面還是向壞的一面……周日睡了一天,徹底荒廢。只有不足三千字的一點點奉上,抱歉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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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潮自卷來天地,浮雲無謂變古今。何歎斜陽風情晚,月聆花都正好音。
這是君清遙《六道酒令-二道令》中最著名的兩句。北洛赫赫君家第四代家主的君清遙久在沙場、大略雄才,乃是君家唯一一位以武功軍事獨步朝堂的家主。然而資兼文武,最善歌詠詩賦,酒酣懷暢之際必有佳作,六道酒令正是君清遙最擅長、傳世作品也最多的一種文詞樣式——六道酒令以雄渾、清健、激暢、雍和、嫵媚、輕逸為詞曲“六道”,不限詞曲本身的題材內容,只要求配詞、作曲遵守每一道各自的風格情調規則,形式最是靈動活潑,深受文人雅士喜愛;《承京落華辭》和《京都歌賦合集》收錄歷代詩賦曲詞,六道酒令屬類的作品佔了十分有三。君清遙以武人的不拘,或寫邊關冷月沙場浴血,或寫皇都煙柳盛世太平,便是富貴逍遙的依紅偎翠,也帶著三分長劍甲衣來去天地的瀟灑。這一篇書寫北洛承安嘉景的二道令本當以清健為令韻,筆鋒所向卻是氣勢開闊吞吐**,然而結句“風情”陡轉,帶人直入一片月下承京花好人歡的柔媚雅麗,巍巍皇都更顯氣象萬千使人心想往之。
這日正是三月三日,胤軒二十年的第一個花朝節。西雲大陸習俗四時四季各有花朝,春梨雪,夏緋櫻,秋金萼,冬素蘭,當花朝對月祈願,其誓必能應驗。加上春花朝正是播耕時節,長苗抽芽的時節,因此每年這第一個花朝意義的重大、慶賀儀式的隆重豐富以及人們的歡悅程度堪比新年。
但是,這一個花朝節卻又比尋常不同——這是赫赫聲威的冥王、北洛唯一的靖寧親王、胤軒帝的九皇子風司冥成年大婚之後的第一個重要節日。依著風氏皇族的規矩和北洛習俗,皇子新婚的一個月為國慶,不但大赦天下,更有數重減賦減征以及政事開禁,百姓多是趁此喜慶時機開市通商、遷居會友、問安行禮,以求同沐天恩。風司冥的生辰在二月二日,一月國慶之後緊接著便是春花朝。這一年開春至今雨水豐調,農情欣喜,加上大赦、減賦、節日喜慶不斷,舉國上下無不人心愉悅,隱隱便是一派昌盛升平的盛世景象。
當這花朝正日,承安京早是沉浸在一片煙柳爛漫,鮮花著錦的繁華節慶氣象之中。胤軒帝旨意再開京城十日夜禁,***通明的夜市到處人頭攢動,歡聲笑語洋溢沸騰,便是天邊那道新眉一般的彎月也染上了人間歡樂氣氛,朗朗光輝更襯得長空如洗。
風司冥靜靜坐在**居上,暗色長袍上用銀線刺著無數精致的卷雲紋,隨著手上拈轉著杯子的動作微微舒展起伏,搖曳成光影流連的一片。沉靜的面容,莊嚴的氣度,筆直挺拔的身影映著窗外一片***輝煌的京都夜景,仿佛一副靜默畫卷,卻與**居樓內樓外那份熱鬧喧囂全不相乾。
望著那張全然褪去稚氣的柔和、漸漸抽顯出成年男子剛毅、堅強線條,卻依然不顯露任何心思情緒的俊美面孔,秋原鏡葉微微低垂下眉眼,在心底暗暗歎一口氣。
自己真是提出了一個一生之中最糟糕的提議:讓冥王在花朝節與眾同歡,這一年多來靖王府、寧平軒眾人為塑造“冷靜但不冷漠的靖寧親王”形象付出的努力幾乎已經徹底付之東流。文若暄的局促,蘇逸的緊張,狄成化的忐忑,裴征的不安,加上冥王的沉默、自己的尷尬……與這滿街滿樓滿目滿耳的歡欣熱鬧恰是對比鮮明。
**居上日日賓客滿座,何況這花朝佳節,風司冥一行自然坐的是旁人決計不敢坐上的“君離塵”的專座。想起當初陪同兩位“親王”在此大談大啖的景象秋原鏡葉心中兀自唏噓:風司冥刻意顯露的張揚隨性固然讓自己肉跳心驚,但此刻桌上的過分安靜同樣使人如坐針氈。而耳朵裡不斷傳來的鄰座的對話,更令秋原鏡葉心中叫苦不迭。
“……怎麽,應兄不肯接我的酒令?”
“趙兄珠玉,小弟我不敢……”
“定是我起的句子太差,應狀元嫌棄了……”
“哪裡哪裡!‘襟懷瀟灑滿腔春’,小弟實在不知道該續上什麽好,隻好強自轉上一轉……一川風絮豈待我,明朝坐看柳蔭深。”
“果然不愧是柳太傅親點的文試第一,狀元果然就是狀元!”
“哈哈,哈哈,趙兄過獎,過獎了……喝酒,喝酒!”
——偷偷看風司冥一如常日的沉靜臉色,秋原鏡葉又是深深歎一口氣:雖然一月之前的大婚自己與他已經真正成為名義上的至親,可是對於這個已經跟隨了整整一年的“主子”自己還是摸不透他的性情。“一川風絮豈待我,明朝坐看柳蔭深”,當著靖親王和自己的面還敢如此炫耀與柳青梵的親密,簡直就是刻意而為的挑釁了。誰都知道胤軒十八年大比的文試狀元、現任的吏部侍丞應未東與他父親內閣執事應向奕是七皇子風司磊的左膀右臂,誰也都知道七皇子風司磊和九皇子風司冥是此刻胤軒帝最倚重的兩位皇子。偏偏當朝唯一的太子太傅柳青梵自接任督點三司大司正之後, 對二人在朝中一切言行保持完全的冷眼觀望的態度,不僅讓矚目於其的朝野上下難測心意,更讓原本就並不親近的天家兄弟暗鬥日益變化為明爭。而包括了皇子以及一眾幕僚的雙方全力爭奪的焦點重點,便是柳太傅的青睞。
柳青梵是九皇子的太傅,也是朝中唯一的太子太傅,與風司冥自幼同居於秋肅殿,為其加簮、執行遷居之禮,更打破傳統為九皇子風司冥執行了本當由胤軒帝為其執行的冠禮——心思所向,原本無可爭議。然而自胤軒十八年柳青梵回朝並接任大司正以來,就從未主動在人前表露過一絲一毫偏傾之意,無論皇子之間如何爭奪都是冷眼旁觀不動聲色,朝局時事提調遷謫也全不管各人私心。判斷殿生、考察新進、結交文士,種種言行看似不帶半分傾向,卻有機靈的朝臣士子猜出了皇帝與太傅隨時居中製衡的意思。一時朝野人心大動,為著胤軒帝至今空置的太子寶座,儼然分成了兩派對峙。
看到原本正與趙達一唱一和喝酒對詩正歡的應未東突然站起身拎著酒壺向自己這邊過來,半醉的眼神中全是挑釁,秋原鏡葉微微皺一皺眉,看一眼風司冥表情,隨即站起身來。
(第一章-上未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