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琪兒掩飾自己的技巧比起她這位宗師級人物來說可就是小巫見大巫了,潘希兒感覺得到安琪兒的懷疑和戒備,心頭不由一片苦澀,卻又無法辯駁。這種事本就是越描越黑,更何況安琪兒並沒有將懷疑表現出來,若是她急著解釋,反倒更惹人懷疑。
潘希兒的表演是完美的,從一開始接近安琪兒開始直到陪伴著她回到滄海的這段時間內,安琪兒和她親如姐妹無話不談,除卻安琪兒她本身那對凡人來說匪夷所思的真實身份之外,她幾乎沒有隱瞞潘希兒任何東西※以,即便是潘希兒將發現他們兩人的理由用去海邊散步偶然發現的理由,安琪兒都沒有多想,但是,潘希兒知道,這一切,已經終止了。
從那個男人口中突然喚出潘多拉之名時,安琪兒對她的信任便產生了動搖,而潘希兒所臨時編造的理由在已起了疑心的安琪兒心中更是越顯蒼白。而那個男人,那個突然喚出潘多拉之名的男人,更是讓她感覺到莫名恐懼,下意識的想要逃離他的身邊。
潘希兒當然不是去倒水,她知道,在安琪兒已經感到懷疑的現在,她最該做的事便是什麽也不做,稍微的遠離他的身邊,讓他們兩人獨處。更何況,門外還有另一位貴客,正等待著她的迎接。
夜色的小樓處處顯露出古樸的意味,卻與身後遠處那片燈火輝煌格格不入,落在塔那托斯的眼中,那種巨大的落差更是透露出一股奇異的熟悉,他心頭的疑惑更深,不確定的茫然感卻隱隱泛著一絲恐慌。門開,即便門前並沒有明亮的燈火,塔那托斯仍是一眼便看清了那美麗女子,正向著自己狡黠微笑:“塔那托斯大人安好。”
雙瞳微縮,塔那托斯驚奇地發現,即便猜測許久,當她出現在他的面前時,看著她那張美麗的臉頰,他卻仍然無法記起在何時見過,這張見過便無法遺忘的容顏。而且,顯然對方對自己並不陌生,而她竟然能察覺到自己的到來,她那柔弱無力的模樣有多少真實性實在是讓他心中沒底。但身為哈迪斯大人手下大將的神氐尊嚴卻讓他無法容忍這種無聲的挑釁。
潘希兒嫵媚一笑,卻讓這夜平添了幾分麗色,塔那托斯重重地哼了一聲,仿佛發泄心中的不滿。潘希兒卻似乎全沒有把這位昔日今日皆手掌冥域雄兵的大人放在眼裡,微笑道:“不知大人深夜來訪,有何貴乾?”
塔那托斯聞言抬頭,女人拒人於千裡之外的生疏話語卻突然讓他泛起一陣熟悉的感覺,只是仿佛由於年代的久遠而想不起來。這般想著的塔那托斯,心中的興趣卻更加深了一分,這女人到底是誰?
很多時候,問題都不需要回答〓那托斯的沉默,在早已熟悉他的潘希兒的眼中便是最直接的回答,他是感覺到王的氣息才來的吧?潘希兒心微微一慌,雖然不知道為什麽,但自王歸來後她從未在王的身旁見過冥域中的人,而塔那托斯的出現和他那沉默的回答告訴了潘希兒很多信息,其中之一便是證明了她一直以來的猜測——冥域根本不知道王的歸來!
揣測上位者的心思也是部下的必備課之一,對於泄露了王的信息的人來說,王是絕對不會予以饒恕的。潘希兒清楚明白這點,但想要瞞過塔那托斯,她卻沒有信心,唯一的機會便是激怒他擾亂他的心思。而她也這麽嘗試了,從一開始便以高調的姿態出現,又以那般驕傲的態度問話,但是意外的,塔那托斯竟然是這般冷靜?!在王離開的這些日子裡,塔那托斯大人也變得更冷靜從容了呢。這對冥域或者是好事,但對現在的潘希兒來說,卻是糟糕得不能再糟糕的了。
塔那托斯雖然沉默著,那屬於上神的氣勢卻隨著神威的展開而一點一點蔓延開來,無聲地向潘希兒逼近著〓那托斯的試探更堅定了她內心的猜測,無法明了主君心中所想的潘希兒控制著自己的臉部表情不那麽僵硬,眨了眨眼微微一笑,調皮地說道:“大人您深夜造訪,卻又一言不發,將人家晾在一旁,這豈是作客之道?”
眉毛微動,塔那托斯終於開口,淡淡答道:“這般拒人於千裡之外難道便是人界的待客之道?”
聽到塔那托斯這般責問,潘希兒卻是悄悄地松了口氣,塔那托斯既然這般回答了,顯然他還記得這裡是人界,那他應該不至於太過分吧?心情微松,連微笑都更甜美了幾分,潘希兒眼眸微亮,模棱兩可地說道:“那就要看大人是為何而來了?”
“哦?”塔那托斯的臉上終於露出笑容,那笑容令潘希兒一陣不安,卻聽他問道,“為什麽這麽說呢?”
潘希兒淺淺一笑,掩嘴輕笑道:“難不成大人竟是偶然路過小女子這小窩麽?”
緩緩搖頭,塔那托斯卻沒有笑,那突然亮起的眼神仿佛星光:“如果我說,我是專門來拜訪你的呢?”潘希兒聞言微愣,竟是呆在當場,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塔那托斯嘴角卻已溢出笑意,冷峻如冰。
“大人,您嚇著我了。”輕拍著自己的胸口,潘希兒的輕嗔薄怒足以令所有正常男人心軟,偏偏她面前的卻正是三界內不為所動的其中之一,任她萬種嫵媚千般手段,卻無從施展。
“哦?為什麽?人類不是有一句話,叫做‘平生不做虧心事,夜半敲門也不怕’嗎?”只聽塔那托斯淡淡一笑,眼神卻越是鋒銳,“難不成你有什麽想要隱瞞我的嗎?”
眉頭微皺,潘希兒假作不滿故意嬌嗔道:“討厭呢,大人!女孩子當然有些不能透露的小秘密呢!”只可惜塔那托斯絲毫不為所動,只是冷冷地看著她,眼神中的冰冷仿佛三塗河底千年不化的怨冰。
“你若只是普通的人間女子我又怎會找上門來?”塔那托斯微笑,面色森冷,“收起你的表演吧,女人!你既知塔那托斯之名,難道不曾聽說過我的脾性?不要挑戰我的耐性,我不是來看你表演的!”
潘希兒臉色微僵,卻又無可奈何,無論是過去還是現在,塔那托斯本就是極少數能對她毫不動心的人物之一。“哈迪斯大人手下第一戰將武備官塔那托斯之名,又有何人不識?但是——”妙目微轉,轉瞬已重新露出笑顏,潘希兒微笑了笑,話鋒一轉,語氣溫和依舊,說出的話語卻是毫不客氣,“大人又知否小女子是誰呢?”
眉頭微皺,塔那托斯自然不知道她是誰,這本就是他前來的理由之一。看著他的沉默,潘希兒冷笑一聲,語帶譏諷道:“大人不是專門為我而來的麽?怎麽?連小女子是誰都沒搞清楚便找上門來了麽?還是這便是冥域中人的行事風格?!”
塔那托斯冷哼一聲,凜然神威直逼向面前瘦弱的女子,良久,卻突然緩緩說道:“既然你知道這麽多,你便該明白,冥域中人,這萬年來時時刻刻不曾忘懷的心願,便是迎回我們的王。為了這個目標,我們會不惜一切手段!”
潘希兒心靈微震,不僅是因為塔那托斯話語中的絕然,更是因為證實了她自己心中的猜測而感到莫名恐懼,哈迪斯大人竟然真的沒有回到冥域中去?!是因為赫爾墨斯大人的“叛變”?還是因為面前這位手掌雄兵的塔那托斯?!潘希兒無法猜到她的主君心中所想,但她清楚的是自己絕不能泄露出他的消息!
“是嗎?”
“難道你懷疑我對哈迪斯大人的忠誠?!”看著塔那托斯冷峻的模樣,潘希兒毫不懷疑如果她質疑的話會招來何種殘酷的打擊,便連她的微笑都被塔那托斯冰冷的威勢所凍結。
“不,我怎麽會懷疑大人您的忠誠?”潘希兒急忙解釋著,就算她真的懷疑,她也不敢說出來啊,那不是找死嘛?仿佛是察覺到自己的失態,潘希兒微微緩了口氣,搖頭微笑道,“可是我不明白,這與我有什麽關系?”
“你不明白?你真的不明白?”塔那托斯搖頭,臉色沉了下來,夜色下,只有他站的那一個角落裡越發黑暗,“我本以為說了這麽多可以不必要的動作,你應該知道,為了得到王的消息,我們並不在意使上某些手段。”
“您這是威脅嗎?”秀眉微蹙,心中焦急的潘希兒表面上卻是絲毫不露聲色,淡淡質問卻比驚聲怒吼更讓人難堪。
“不,這不是威脅,我只是陳述你所不知道的事實而已。”塔那托斯緩緩搖頭,小小的試探告訴他的消息卻已經足夠,他的嘴角已溢出淺笑←看著潘希兒,眼神中滿是揶揄,更有一絲莫名譏誚隱隱泛起,“你知道嗎?從海邊看見你開始,我就一直在想,你是誰?為什麽會讓我感覺到熟悉?”
潘希兒心中微冷,暗自苦笑,沒想到暗中跟蹤那一對的男女的自己竟然也被別人在暗地裡窺視著,這微一分神便沒有聽到塔那托斯接下去的話語。陡地回過神來,潘希兒猝然驚覺,卻突然發現塔那托斯正似笑非笑地看著她,竟仿佛早已洞悉了她心中念頭,她下意識地往後退了一步。
對於女人這種示弱的反應,塔那托斯卻沒有趁機進逼,只是他的嘴角卻已忍不住露出笑意。在絕對的實力面前,所有的小伎倆都只是玩笑,他明白,他的心理攻勢已經起了作用。許久,塔那托斯這才悠悠歎道:“直到來到這裡以後,我才驚覺,這種熟悉,並不僅僅是單向的。我所感覺到的熟悉或者是錯覺,你對我的熟悉卻是眼見的事實,若只是這般,我或許猜不到你是誰,只可惜”
“只可惜你所熟悉的卻是昔日的塔那托斯!”塔那托斯話鋒一轉,眼神倏然一跳,驟然爆出點點精芒,竟看得潘希兒有些心驚,即便告訴自己他不過是虛張聲勢,終究忍不住心中緊張微顫素手,“一萬年對我們神族來說也許不過是一瞬,但一萬年卻足夠使人改變,而你,你離開得太久了”
“離、離開?我不知道您在說什麽?”塔那托斯的突然襲擊攪得她心慌意亂,潘希兒卻仍是強自鎮定地辯解道。
“是嗎?”塔那托斯笑了,他突然抬起頭,目光卻看向遠方,“我是塔那托斯,哈迪斯大人座下大將,即便是在冥域之中,能靠近我的人也不過十指之數,而在這之中,除卻那兩位大人之外,只有一人早早的離開了冥域,而恰好,那個人是個女人。”
潘希兒面色漸白,便連微笑也開始漸漸蒼白,塔那托斯的話語中已經明確地點出了她的身份,她自然可以否認,但她同樣知曉,這樣的否認對他來說,卻是沒有任何說服力!
“還需要我說些什麽嗎?”塔那托斯淡笑道,金色的雙瞳中卻已燃出熱切,“不要跟我說那些沒有用的廢話和借口!告訴我,女人,王在哪裡?!”
“這麽著急地想要追問王的下落,您想做什麽呢?”被塔那托斯喝破了行藏,潘希兒卻反而冷靜了下來,她臉上似笑非笑的微笑更仿佛看破了塔那托斯心中的念頭一樣令他難堪!
塔那托斯卻沒有如她所想的那般勃然大怒, 他的冷靜完全出乎女人的意料之外,他只是笑,冷靜而從容,就仿佛當年的王一樣。“當然是迎回冥域的主人!”他這般回答著,自然得本該如此。
“冥域的主人嗎?”潘希兒冷笑一聲,微微抬起頭來,讓她的下巴抬得更高,就如同那眼神中攀起的驕傲,“原來您還記得冥域的主人是哈迪斯大人嗎?我還以為您現在只知道赫爾墨斯大人的名字呢!”
“是嗎?原來是因為這樣?所以王才不回冥域的嗎?”塔那托斯皺了皺眉,他分不清女人的話語是她的個人意志還是源於那位大人的態度。潘希兒卻是冷笑一聲,冷冷答道:“我可從沒有這般說過。”
聽到潘希兒這般簡單的一句話便把之前說過的話全部抹消,塔那托斯臉色一沉,良久,猛地按下決定,緩緩說道:“我剛才已經感覺到了王的氣息,我現在再說一次,馬上告訴我王的消息,否則,我不敢保證會發生些什麽。”
說話間,塔那托斯身上的黑色氣息微起,轉眼間已將整座小樓籠罩其間,那黑色的圓罩就仿佛牢籠一般,將潘希兒和她身後的小樓包裹在內,而就在此時,潘希兒卻突然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