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王宮中原屬於國王的寶座上,政輕依舊輕輕的笑著。在他的命令下,這個曾經是國王行使最高權利的宮殿中沒有一名侍衛和仆從。這樣他就可以好好的體會一下擁有整個帝國的感覺了。
佛朗士一臉的汗水,渾身顫抖的跪在地毯上看著攝政王的兒子,那個曾經失蹤了一天的二公子。他他知道事情怎麽會這麽發展,原本以為是國王陛下在鏟除異己,但結果卻大相徑庭。他離開王宮沒多久,就傳來國王被三個人殘忍刺殺的消息,而且最讓他這個負責整個帝國秩安的警務部部長害怕的是,國王陛下的頭顱被那三個刺客拿走了,這就更讓他罪上加罪。才在家裡和妻子孩子吃過飯,就被這個總在那裡輕輕笑著看來極其無害的二公子派人抓到了王宮裡,佛朗士不知道等待他的到底是什麽。
政輕撫摩了幾下寶座的扶手,靠在靠背上,輕輕的說:“佛朗士大人,你好嗎?”
佛朗士不知道該說什麽,囁嚅著說:“下官…臣不太好。”佛朗士也是為官多年,至少能看出敢坐在國王寶座上意味著什麽,立刻就反應過來向政輕稱臣。
“你有什麽不好的,你的夫人雖然上了些歲數,但風韻尤存,溫柔體貼。你那兩個兒子也聰明伶俐,身體強壯,有他們陪你,你還有什麽不好的?”政輕的笑容讓佛朗士的心中一陣一陣的發寒,他不知道這位將成為新的曼奇帝國的國王的男人到底是要對他說什麽,是用妻兒要挾他服從,隱瞞一些事情;還是告訴他,他將和他的家人一起離開這個世界。
佛朗士越想越怕,不敢再繼續想下去,忙說:“臣雖然家庭和睦,妻賢子孝,但在工作上最近有了些疏忽,所以臣心裡不安,食不下咽,睡不能安。”
“你也知道啊,我還以為你不知道你最近到底在幹什麽呢?”政輕拇指和食指撐在嘴的兩旁,輕輕的說:“你肯定會心裡不安的,先是我的哥哥被人殺害,同時我也被人劫持,接著帝國國王居然被刺殺了。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佛朗士,你可是負責整個帝國安全部門的人呀,你說我該怎麽處理你呢?”
佛朗士聽到這裡,深諳為官之道的他聽出了一些轉機,似乎總掌帝國大權的政輕並沒有要處死他的意思,他急忙低下頭說:“臣在這件事上的確有紕漏,但以刺客的能力來說,負責保衛王宮的皇家武士近衛團以及保衛親王府邸的親衛都無能為力,臣手下的那些普通人就更難找到這些刺客的蹤跡了,但臣一聽到消息立刻就派人對在帝都附近出入的人進行了嚴密的盤查。請…”佛朗士不知道該如何稱呼面前的這個年輕人,猶豫了一下,說:“請您容我戴罪立功,臣用生命保證,一定會抓住這三個刺客的。”
政輕沒有說話,佛朗士努力的想從這張年輕俊朗的臉上看出些什麽。突然,一陣腳步聲從宮殿門口傳了過來,佛朗士立刻心跳加速,他害怕來的就是皇家武士近衛團的人,而且是來拉他出去砍頭的。
腳步聲越來越近,佛朗士的心臟似乎都要跳出來,腦袋也天旋地轉,連呼吸都快緊張的停頓了。
終於,腳步聲停了下來,來人站在佛朗士的右側,他急忙用被汗水浸的生疼的眼睛看去。先進入視線的是一雙以最正規的軍人的站姿站成的穿著皮靴的腳,向上看去,淡藍色的筆挺軍裝穿在一個魁梧的身體上,一頭棕色的短發下是一張長長的臉。看清楚來人是誰後,佛朗士長出了一口氣,他知道,就算要處死他也不必勞皇家武士近衛團團長勒布朗親自動手。
“殿下,您找我?”勒布朗行了一個軍人禮後恭敬的問道。佛朗士此刻對勒布朗佩服極了,見風轉舵的本事比他還強,看見政輕就直接叫陛下,要知道,按照曼奇帝國的慣例,親王的兒子不再繼承親王的爵位,只能憑借自己的能力在帝國當中尋求發展,這也是建國君王所定下的為讓子孫後代不會好逸惡勞的規定。政輕的身份只不過是親王的兒子,大家看在親王的面子上稱他為公子,其實只是一個沒有官位與爵位的年輕人而已。可是勒布朗一見到政輕便高呼殿下,變相的承認了政輕的身份。對於這一點,佛朗士非常吃驚與佩服,他沒有想到他在這一點上居然不如勒布朗。
高高在上的政輕說話了,一下子把佛朗士的心神喚了回來。
“是的,勒布朗團長。您應該知道昨天帝國發生了什麽事情吧?”
“臣知道。”
“那你應該知道我找您要做什麽了吧?”
勒布朗側頭看了一下佛朗士,嘴角帶起一抹微笑,說道:“臣不知道。”
“看來掌管大權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啊,我的臣子們都一問三不知,難道所有的事都要由我來辦嗎?”政輕的聲音依舊平淡,但面前的兩個人都感到一絲緊張。
佛朗士知機的縮起了頭,勒布朗咬了咬牙,說:“臣愚笨,只是一介武夫,不敢妄自猜測殿下的想法,請您贖罪。”
“好了,別那麽緊張,放輕松點。如果我要定你的罪,還用叫你來這裡嗎?”政輕笑了笑,接著說:“我的兩個兄長兩天之內全部遇害,帝國現在一片混亂,你說我該怎麽做呢?”
勒布朗不敢回答,他不知道為什麽會問他這個問題,他所負責的只是帶好手下的武士,保護帝都的安全,雖然出了這種大事,但在責任上卻和他沒有太大關系,一直以來都是警務部負責情報,他們負責行動。這次的事件當中他也沒有收到警務部傳過來的消息,出了事情自然與他無關。
但政輕的目光一直在他的身上,勒布朗不敢惹帝國目前權利最大的人的不悅,只有硬著頭皮說:“臣以為,這個首先要抓住刺客,然後在詔告天下。”
“詔告天下什麽呢?”政輕好像對這個話題有些興趣,坐直了起來。
“詔告天下刺客已經被捕,由太子即位,殿下您為攝政王。”勒布朗說。
“好主意,可是要我如何告訴帝國的人民,為什麽會有這種事情發生呢?”政輕那輕輕的笑容又掛在了臉上。
“這……”勒布朗又側頭看了一眼佛朗士,猶豫了一下,說:“臣以為,必須有人為此負責,不然不足以平百姓之忿。”
佛朗士立時就軟倒在地,一個勁的求饒。勒布朗卻連看都不敢看,低下頭沉默著。
政輕站了起來,走到佛朗士的面前,輕聲的說:“你在怕什麽?”
趴在地上的佛朗士立刻哭了出來,一邊哭還一邊抱著政輕的腳說:“殿下…求求您了…再給我一次機會吧…求您了…別殺我…”
政輕輕輕的把腳從佛朗士的懷中抽出,笑了笑,說:“我有說過要殺你嗎?”旁邊的勒布朗卻在近距離清楚的看到政輕眼中的一絲殺機,知趣的他立刻把眼神轉了回來,好象什麽都沒有看到的樣子。
“謝謝您…謝謝您…”以為從鬼門關轉了一圈回來的佛朗士抽泣著不停的說著。
“好了,雖然我不殺你,但我總要對百姓有個交代。”
聽到政輕的話,佛朗士用哀求的眼光看著他,企求能夠得到最寬大的處理。
“這樣好了,”政輕沉吟著說:“我記著你老家是莫克城,你回去帶上妻兒隱名埋姓的找個人煙稀少的地方隱居起來吧。我也不想在這個動蕩的時候流太多的血,你看怎麽樣啊?”
最後一句的威脅佛朗士還是聽的出來的,雖然他此時的心情激蕩,但他還是判斷的出應該怎麽做。
“是,是,臣立刻就走,臣立刻就走。”
“記住,雖然我放了你,但是你在這件事情上產生的影響還在。你要是告訴別人是我放了你,那我就不好做了。你是個聰明人,應該知道該怎麽做,對吧。”
“臣知道,臣一定不會告訴任何人,絕對不會的,您放心好了。”
“那就這樣吧,你也趕快回去準備準備,太晚了我就不好再替你開脫了。走吧。”政輕揮了揮手,示意佛朗士盡快離去。
佛朗士感激涕零的吻了吻政輕的鞋,顫顫悠悠的爬起來走了。
目送佛朗士離開後,政輕回到寶座上,看著勒布朗微微笑了笑。勒布朗雖然一直都沒有抬頭,但他畢竟是一個訓練多年的武士,他用余光掃視到了政輕的這一絲微笑,這讓他更感到迷糊了。他實在不懂為什麽政輕還笑的出來,時下的局勢之動蕩決不是可以輕松應對的,國王在位二十余年,雖然沒有進行過擴張,但奉行的富民減稅政策深得百姓愛戴,就這麽放過佛朗士,恐怕在百姓那邊不好交代,就算百姓勉強接受,他們也不會再像對國王那樣看待政輕了。
勒布朗實在琢磨不透現在的這個殿下,他和國王完全不同,總是帶著笑容,幹什麽都輕手輕腳,讓人摸不著深淺,這對揣摩上意來講是非常困難的。勒布朗估計以後的這個主子就更難伺候了。
這時,政輕發話了:“勒布朗團長,您說我應該放走佛朗士嗎?”
“這個…”勒布朗不知道該怎麽回答,就隻好有什麽說什麽,當作投石問路,看看政輕到底是個什麽脾氣,“臣以為不應該,這樣一來恐怕就不好和百姓交代了。但殿下您一直都聰明睿智,您想到的一定比臣這個愚笨之人想的多,想的遠。”
“您還真會說話,呵呵。”
勒布朗又用余光掃視了一眼,卻發現口中正在輕笑著的政輕臉上一點表情也沒有。
“我問您一個問題。”
“殿下請講。”
“在國王遇刺的這件事情中,百姓會認為是那個部門辦事不力呢?”
“是佛朗士的警務部”勒布朗有些不知道該不該把自己撇清,但想到政輕沒有表情的笑聲,他決定還是實在些,不然可能會和佛朗士一樣的下場,“還有臣的皇家武士近衛團也有一定的責任。”
“的確,佛朗士是無論如何也必須擔這個責任了,可是你嘛…”政輕沒有繼續說下去。
聽到了政輕的話語,勒布朗明白了,從剛才叫他來看佛朗士的被驅逐到現在淡淡的要挾,無不是這個新的帝國掌權者立威的行動。但勒布朗也放心了,皇家武士近衛團的戰力和威望讓政輕想要拉攏他,從剛才的話中就可以聽的出,政輕想要替他開脫。
輕松下來的勒布朗說:“殿下,臣宣誓效忠於您和帝國。”
“您這麽說就不對了,您不該效忠於我,應該效忠於太子才對的。”政輕嚴肅的說著。
但勒布朗卻更清楚的知道,下任國王一定就是面前的這個政輕太子,因為政輕眼中野心的光芒似乎都灼燒到了他的身上。
“殿下,臣認為效忠於太子和效忠於您是一樣的。”勒布朗也沉聲嚴肅的說。
“好了,不說這個問題了。您是為帝國服務的忠臣,帝國屹立的中流砥柱,您說,我怎麽會讓您被別人犯的錯誤牽扯進來呢,但我又有些心軟,一時放過了佛朗士,您看現在該怎麽辦呢?”
勒布朗清楚的知道,現在的局勢都在政輕的控制之下,而且政輕的意思也非常明顯,如果他真的會效忠於政輕,那麽就必須殺佛朗士。因為他和佛朗士的友情大家都知道,政輕也知道,所以就讓他殺了自己的好友來證明自己的忠誠。
勒布朗暗罵了兩句,但他也沒有辦法,如果不殺掉佛朗士,那麽自己就會和佛朗士同歸於盡。不過剛才既然已經把責任推卸到過佛朗士身上一次,那麽索性就出賣到底。
咬了咬牙,勒布朗說:“只有用佛朗士的生命來平息整件事情的風波了。”
“是嗎?可是國王陛下剛剛才逝世,再發生流血事件不太好吧。”政輕伸出自己保養的非常好的手,一邊欣賞一邊輕輕的說。
“殿下,臣以為要讓國王陛下在天之靈可以得到安息,帝民的悲傷得以籍慰,必須再流一次血。”勒布朗沒有注意到,現在他已經從企求者變成了慫恿者。
“真的有必要嗎?”政輕還在欣賞著自己的手。
勒布朗已經沒有辦法後退了,隻好接著說:“是的,殿下,如果這麽大的事情都沒有一個人來承擔責任,那麽大臣和百姓都不會接受的,所以必須讓佛朗士來承擔這個責任。”
“您說的也對,可是,我已經答應佛朗士,饒他不死了,怎麽辦呢?”政輕不再看自己的手了,也沒有再輕輕的笑了。
“如果佛朗士不在刑場受刑而死,那麽他的人頭也可以起到作用。”勒布朗此時已經完全忘記了自己剛來時想要幫佛朗士的想法了,只是知道,要麽佛朗士死,要麽他死,或者兩個人一起死。
“話是這麽說,可是我不能才答應人家,轉臉就反悔了,那我以後還怎麽面對大家呢?”政輕此時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
“那等佛朗士離開以後再動手好了。”勒布朗抬起頭,用力的說。
“可是帝國現在正在混亂當中,如果調動人手的話,所有人都會知道,那……”政輕欲言又止。
“殿下。”勒布朗喘了口氣,說:“我親自動手!”
勒布朗覺得說出來這短短的一句話比和幾個強力武士交手要累的多。他這才知道他和佛朗士的友情還是在他的心中存在著的。
政輕似乎也有些為難,想了想說:“可是我聽說您和佛朗士是多年的老友,這樣會不會讓您很為難啊?”
“為了帝國的穩定,為了國王陛下的英靈,我會親手殺了他的。”勒布朗喘著粗氣說道。
“那就難為您了,不過我要提醒您,這件事情關系到帝國的穩定以及您的將來,佛朗士必須得死,可是如果您親自動手的事情被人知道了,恐怕對您的名譽不太好,所以您還是不要告訴任何人,自己動手吧。 ”政輕猶猶豫豫的說著。
勒布朗心中大罵政輕沒人性,居然想到用殺老友的事情來做將來的把柄好控制自己。不過他還是太嫩了,居然沒有發現他現在說話的語氣和樣子和剛才對待佛朗士時大不相同了,還是年輕,資歷淺,難道真的就這麽容易被抓住把柄嗎?他空口白牙的一說又有什麽人相信。他既然已經掌握了帝國的大權,還玩這種手段幹什麽,反正太子還小,他的時間多的是,還怕自己幫太子翻身嗎?
沒有在心裡繼續罵下去,勒布朗說:“好的,臣知道了。”
“我這才處理了兩件事情就覺的好累啊,以後怎麽過呀。”政輕似模似樣的伸了個懶腰。
而勒布朗先在心中恥笑了一番政輕的做作,接著又擺出嚴肅的樣子說:“殿下好好休息,臣告退了。”
“好吧,把事情辦完後再來見我吧,小心從事啊。”政輕又打了哈欠。
在勒布朗剛離開宮殿的時候,從寶座後的宮幃中閃出了一個人站在了政輕的身旁,對他說:“看來一切都非常順利,是不是啊?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