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奴總算是安靜下來了,這兩天一直陪著他打獵,閱兵,參觀,忙得我是暈頭轉向。新春佳節,本該陪著玉兒在王府裡好好呆上兩天,可是沒有辦法,現在,空閑對我來說是那麽的奢侈。有的時候,玉兒在書房裡靜靜的陪著我,我發覺她總是拿很奇怪的眼光看我,後來我忍不住問她為什麽,她的回答讓我無言以對。她說:王爺,也許你已經忘記你只是個不到十九歲的少年。
大約又過了十來天,和奴好像還沒有動身加吐蕃的意思。我仍舊得天天陪著他轉悠,父皇還是沒有醒過來,太醫院束手無策,若不是我擋著,三哥早把太醫院那幫老太醫給斬首示眾了。朝裡也鬧得不像話,常常為了一點小事情爭得面紅耳赤,最近我發現,原先躲在後面的人全冒了出來。太子和三王之爭,已經開始了。就目前的局勢看,誰也佔不到便宜,太子雖然在監國,可我們這邊有三位王爺控制著皇宮不說,還有以梁漢儒為首的文武大臣。雙方都暗暗較著勁,如果我猜得沒錯,太子和劉義正在謀劃著對誰動手。這個人是我,還是晉江王,或者逍遙王,不得而知。
為免處於被動,三哥建議先下手為強,父皇醒不醒得過來還不知道,萬一醒不過來,這局勢該如何收場?還不如趁機把太子廢掉。這個建議我考慮過,但後來沒有同意,西北前線正吃緊,吐蕃讚普又在京城,這個時候朝庭裡不能有一點亂子。要不然,事情就麻煩了。三哥雖然對我的“畏首畏尾”頗為微詞,但他心裡明白,現在的老五已經不是以前那個毛頭小子了,我身後有梁漢儒一班大臣的支持,還有在蜀都戰場上用命打來的戰功,不管是誰想動我,都得三思而後行。局勢就這麽一直僵著,反而倒呈現出了一種平靜,反正誰也奈何不了誰,就這麽耗著吧,只等時機一到,就看誰先下手為強了。
這一天早上,我剛起床,還沒來得及洗漱,小三子匆匆忙忙進來稟報,說是外面有客來訪。我一問是什麽人,小三子回答說不清楚,隻說是從蜀都來的。我聞言一驚,蜀都來的?莫不是王亭之他們到了?一念至此,趕忙迎出去門去。王府門外的銅獅旁邊,一個身著寬大道袍的老道正坐在地上,四處張望著。別一個相貌威嚴,長須及胸的老者負手而立。不是王亭之和南宮烈是誰?
“哈哈。。。王道長,南宮先生,你們可算是來了。”我大笑著迎了過去。王亭之一躍而起,和南宮烈一起向我施禮道:“參見王爺,千歲千歲千千歲。”我一前去就拉著他們兩人的手,笑道:“免禮,免禮,總算把二位給盼來了。來來來,裡邊請!”說完,拉著兩人的手一路走進客廳,小三子吩咐下人奉上茶,我等他二人喝完茶之後,方才開口問道:“兩位旅途辛苦了,不知道蜀都現在的情況怎麽樣?”
王亭之似乎對我這王府裡的茶很滿意,正高高舉著茶杯,恨不得連茶末也喝進去,一聽我問話,連忙放下茶杯,抹了抹嘴說道:“這個,回忠武王殿下千歲的話,蜀都。。。”我聽他這稱呼總覺著別扭,揮揮手笑道:“稱呼王爺就行了。”
“是,王爺,蜀都現在的情況好多了。許文興總督上任以後,牢記王爺教誨,勤於政務,不敢有絲毫懈怠。災荒已經過去了,外出逃難的百姓也陸陸續續回到了蜀中。而慕容叛軍最近一段時間了沒什麽動作,據說是在準備當皇帝,嘿嘿,不自量力。哦,對了,許總督有一封信讓我遞呈王爺。”王亭之說著,從懷裡掏出一封信想遞給我,小三子連忙接過,捧在我的面前。
我展開一看,上面寫道:“卑職蜀都省總督許文興拜呈忠武王殿下,卑職受王爺提攜,出任蜀都省總督一職,上任以來,深感王爺大恩,勤於政務,不敢懈怠,以求報王爺大恩於萬一。自王爺返京以來,蜀都境況漸佳,災荒已過,流離百姓重返故土,再事生產,今年有望重征賦稅。再者,慕容叛軍自被王爺大敗之後,再無力進攻益州,據武總管所言,慕容齊雲在梓州興建宮室,妄圖稱帝,蜀軍已兵分三路,出劍門關,繞綿竹,閬中,對叛軍行成夾擊之勢。假以時日,必能全殲賊寇。卑職在蜀中,聽聞王爺大婚,職責所在,不能擅離,謹祝王爺大婚之喜。。。”這個許文興,總算沒給我臉上抹黑,放下信,我笑道:“這下本王就放心了。蜀都一平,後方就沒有了憂慮,朝庭就可以避免兩線作戰,現在,得專心應付西北前線了。”
“對了,王爺,蜀都各界士紳集資,要為王爺修建一座生祠,許總督不敢擅作主張,征求王爺您的意思,不知道。。。”
“胡鬧!我李漠然何德何能。。。”我一聽就火了,重重一掌拍在茶幾上,震得茶杯跳個不停。王亭之和南宮烈有些尷尬,面面相覷不知道該說什麽好。我咬了咬牙坐了回去,說道:“這事兒我會寫信給許文興,絕對不行。國家多事之秋,還建什麽生祠?簡直是胡鬧。”正打算安排宴席給王亭之和南宮烈接風洗塵,侍衛總管徐一飛奔了進來,稟報道:“啟稟王爺,東宮派人來請王爺過去一趟,有要事相商。”太子請我?自父皇病後,已經取消早朝,但凡有軍國大事,都是在太子的東宮處理。他這麽急召我去,不知道出了什麽事兒?當下叫人安頓好王亭之和南宮烈,帶著小三子和趙無極,周無忌兩人趕往宮裡。
去宮裡的路上,我竟然碰到了四哥,一問才知道,他也是受太子相邀進宮。既然我們兩個都來了,那三哥肯定也會來,太子把三王齊聚,他想幹什麽?當下也來不及多想,同往宮中趕去。剛到宮門,三哥追了上來。
“老四,老五,你們怎麽也來了?”三哥還沒下轎,已經開口問道。
“皇兄,太子召見,說是有要事相商。弟不敢怠慢,所以就趕來了,沒想到兩位皇兄也在邀請之列,這事兒倒是有些稀奇了。”我隨口說道。三哥皺了皺眉頭,自言自語道:“本王也覺得有些蹊蹺,他沒事兒把我們三兄弟叫到一塊兒幹什麽?”
“既來之,則安之,進去一問就知道了。”四哥在一旁說道,說完,領頭向進而走去。三哥一見,也跟著向進而走去,我剛要跟上去,突然發覺宮門前的禦林軍守衛神色有些異樣,老拿眼角瞟我們,便停了下來,走到那士兵面前打量了一番,他見我看他,忙把頭低了下去。
“哪一營的?”我問道。那士兵不作聲,頭卻是更低了。
“大膽,王爺問你話,你怎麽不回答?”小三子喝道。那士兵身子一震,顫聲道:“回忠武王殿下的話,奴才是,玄武營的。”
“玄武宮。。。”我一邊念著一邊往裡面走去。突然一陣寒風刮來,吹得我直縮脖子。怪事兒,這風來得好突然。
大殿上,太子身著明黃朝服,正襟危坐,劉義束手立於身旁,斜著眼看著正面坐著的晉江王和逍遙王。我上前施禮完畢,落座之後,劉義開口了。
“今天召集三位王爺前來,是有一件要事相商。”說到這兒,他呶了呶嘴,一個小太監捧著一盤東西來到晉江王面前,我一看,是一道奏折。晉江王拿起來翻閱了一下,冷笑一聲,將奏折丟回盤裡,那小太監又捧給逍遙王,看過之後,逍遙王居然笑了起來,還一邊笑一邊搖著頭,這倒是怪了,什麽人上的奏章,有這麽好笑麽?
最後來到我面前,我拿起奏章來翻開一看,頓時大為惱火。這是扶桑國國君拜呈父皇的奏章,本來扶桑國世代皆為我朝屬國,歲歲朝貢,從不間斷。近兩年來,扶桑國既不朝貢,也不派遣使節來朝,朝庭因為忙於處理內亂以及西北的戰事,以就無暇顧及他們。沒想到這三島倭奴倒起了反骨,居然上奏朝庭,要求更改國號。奏章上面一開頭就寫著:大日本天皇陛下致大唐皇帝陛下。還“拜呈”二字也沒有,簡直是混帳!奏章中說什麽,扶桑歷來為日出之地,近幾十年來國內風調雨順,五谷豐登,呈現百年不遇的盛世景象,所以要求改國號為“日本”,即日出之地的意思。這也就算了,更讓我震怒的是,他們居然變本加厲,要求朝庭批準他們享受百濟,高麗,新羅等三國的朝貢。換言之,以後百濟,高麗,新羅三國名義上為我朝屬國,實際上去向這什麽“日本”國朝貢。實在是膽大包天,置我大唐於何地?
“怎麽樣?幾位王爺有什麽看法沒有?”太子總算說話了,聽他這聲音,只怕近來又是縱欲過度,毫無中氣。
我把奏章往盤中一丟,嘲笑道:“就憑這三島倭奴能翻起什麽浪來?”
“不錯,漠然說得極是,想那倭國世世代代臣服我華夏民族,從來不敢有半句妄言,現在還反了,不經朝庭恩準,擅自更改國號不說,居然異想天開,想要讓百濟,高麗,新羅三國朝貢他們?這倭奴意淫的本事是不是也太強了點?彈丸大的國家,還敢叫什麽大日本?”三哥打趣的說道,根本沒有把這當成是一回事。
“不錯,別說大日本,小日本也不行。太子殿下,我建議以父皇名義下詔,痛加斥責,令倭奴改回國號,從今年開始,歲歲朝貢,不得有誤。”逍遙王也附議。太子似乎對我們的話不感興趣,老是東張西望,倒是劉義一聽我們的話,輕咳了兩聲,走下來說道:“三位王爺的話也不無道理,只是,王爺們想過沒有,如今朝庭正對突厥用兵,前線吃緊,如果這個時候,日本興兵來犯,那。。。”
“劉總管,什麽日本?倭國!”三哥大聲糾正道。劉義看了看晉江王,又咳了兩聲,繼續說道:“這扶桑要是興兵來犯,朝庭當如何處置?國庫空虛,兵源枯竭,可是再沒有辦法有兵了。”
“劉總管,朝庭沒有兵源,可以讓你的繡衣使去嘛。”三哥今天好像故意要讓劉義難堪,句句針對他。劉義聞言臉色一變,隨即恢復正常,笑道:“晉江王請慎言,這繡衣使是皇上的,奴才不過是替皇上辦差而已。”三哥看著他冷哼一聲,將頭轉向了一旁。我聽劉義這話,似乎同意扶桑的奏請,不知道太子是不是這個意見。想到這裡,我拱手問道:“太子殿下,不知道您對這件事有什麽看法?”
太子心不在焉,見我問起,匆忙答道:“這個嘛,其實吧,倒也不是不可以商量。朝庭現在根本騰不出手來應付他們,依我之見,不如就。。。”
“不行!絕對不行!奴才還想翻身了,太子殿下,就依逍遙王的意見,下詔斥責倭國不臣之罪。命他們改回國號,歲歲朝貢,要不然,朝庭就起傾國之兵,踏平倭奴三島!”三哥站了起來,大聲說道。這未免有點過了,在太子面前,不該如此放肆的。果然,太子本來臘黃的臉色更難看了,握著手巾的手氣得發抖,恨恨的盯著三哥。我一見勢頭不對,叫了一聲:“皇兄,稍安勿躁,太子殿下這不是叫我們來商量麽?”三哥總算還賣我兩分面子,坐了回去。不過我沒想到,太子今天對我好像也格外禮遇,和顏悅色的問道:“老五,你有什麽看法,說來聽聽。父皇平日裡就很倚重你,你說說看。”喲,這可是變天了啊,打我記事起,太子要麽叫我漠然,要麽乾脆叫也不叫,這一聲親切的“老五”倒讓我有些受寵若驚的感覺。
“回太子的話,漠然有一個建議,不知道太子殿下準不準。”
太子的神情有些閃爍,問道:“什麽建議?”
“不知道倭國此次派來的使節在何處,能不能叫出來見見,我倒很想知道倭國國內的想法。”我平靜的說道。我注意到,我的話一出口,太子沒什麽變化,倒是劉義的嘴角抖動了一下,讓我看在眼裡。
“宣扶桑使節進殿。”太子揮揮手道。劉義往前走了一步,高聲吆喝道:“宣扶桑使節進殿!”我們三兄弟的目光一致向外面望去,不多時,一名身著錦袍,頭戴高冠,身材矮小的扶桑人昂首挺胸走了進來。都說倭奴五短身材,看來此話不假,派遣使節也不挑個像樣的來。
“大日本國遣唐使。。。”他單膝跪下,正底氣十足要行禮,突然被三哥叫住了:“慢著慢著,你說大點聲兒,聽不見。”那扶桑使節奇怪的看了看三哥,又提高音量道:“大日本。。。”
“等會兒,什麽?大日本國?哪兒來的,怎麽從來沒聽過?”三哥倒來了興致,鐵了心要讓倭奴下不了台。
“浩然。”太子叫了一聲,提醒三哥不要失禮。三哥冷哼一聲,不再言語。那扶桑人耐著性子又說道:“大日本國。。。”說到這裡,他停了一下,好像生怕有人再打斷,見沒人插口,他才接著說道:“遣唐使小犬一郎拜見大唐太子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
“平身吧,這三位是晉江王,逍遙王,忠武王。”太子揮手道。那扶桑人又轉過身來,衝我們單膝行禮道:“拜見三位王爺,千歲千歲千千歲。”豈有此理,單膝下跪,擺明了不敬。我沉聲說道:“你還有一隻腳呢?瘸了?”
小犬一郎抬起頭來直視著我,我臉色一變,怒目相向,他終於低下頭去,雙腳跪下。
“行了,漠然,這些化外之民,不懂禮儀,你堂堂天朝親王,跟他們較什麽真?”三哥在一旁說道。我笑著點了點頭,應道:“皇兄說得是。”
“過來,本王有話問你。”三哥招了招手,叫那扶桑人過去。小犬一郎遲疑了一下,還是走到三哥面前,拱手候命。
“不用跪著,站起來說話。”三哥說道。一聽這話,我和四哥差點笑出聲來,那小犬一郎好像不知道晉江王在戲弄他,皺著眉頭說道:“王爺,下臣是一直站著。”
“那本王怎麽坐著也看不見你啊。”三哥頭望著上面說道。小犬一郎這叫回過神來,頓時臉色通紅,氣得說不出話來。未免把事情弄僵,我忍著笑叫道:“算了,本王問你,你們國主上奏朝庭,要求更改國號,這是怎麽回事兒?”
小犬一郎又走到我的前面,躬身答道:“我國近年來國力日漸昌盛,百姓安居樂業,是為百年不遇的盛世景象。有鑒於此,朝野上下均達成共識,改國號為日本,派下臣前來知會貴國。”
“慢著!”我舉起手冷冷叫道。“貴國?你告訴本王,什麽叫貴國?”
“嗨!貴國,乃是下臣對大唐帝國的尊稱,不知下臣這句話有什麽不對的地方?”小犬一郎故意裝瘋賣傻。看著他鼻子下面那一撮小胡子,我厭惡的皺了皺眉頭,鄭重的說道:“你應該說上奏朝庭,而不是知會貴國。還有,在朝庭沒有恩準之前,你們仍舊叫扶桑,懂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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