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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河英雄志》第7章 淮水湯湯
就在此時,河上“撲哧”笑聲傳來,擰頭看去,一艘五丈余長的兩層樓舫向河岸靠來,船桅高懸蒙裹綠紗的風燈,原來是一艘遊藝天下的花舫。

 船頭站著六七人正向自己指指點點,當中一個發結雙鬟的美婢俯仰掩面大笑,直扯旁邊絕美的女子碧羅袖襟晃動不止,那女子秀發輕攏,自然挽了一個發髻,橫插一支青玉簪子,環飾淺金色的貼金珠花,穿著碧綠碎花錦緞襦襖,豐腴身姿起伏有致,巧笑嫣然,流眸顧盼,竟與幼黎有幾分神似。

 徐汝愚一時看呆了,手還停在空中,擺著古怪之極姿勢,也忘了起惱或是羞掩。船上眾人愈發認定他是傻子,也就不像剛剛那般笑得凶了。

 花舫伸出跳板搭在岸上,碧衣女子當先走出,踏上河岸沙泥,禁不住舒展軀體,慵懶神態畢顯,她見徐汝愚呆若木雞的望著她,心想:呆子也知道美的,媚然笑去,向他招手說:“傻子,你過來。”

 徐汝愚見她直呼自己傻子,心中著惱,轉身不欲理她,轉念一想:你當我傻子,我就傻給你看好啦。蹦蹦跳跳的從溪口走到絕色女子身旁:“姐姐,你叫我?”

 碧衣女子眉頭一皺,咄罵:“誰讓你這麽叫?”

 徐汝愚繞身轉了一圈,四處尋找,口中呼道:“咦,誰讓我叫的?”

 碧衣女子見他傻得厲害,便不再逗他,想來問他也問不出明堂來,顧首看向身後身形頎長容貌俊朗的一名青年男子,輕言:“易公子,可知這溪叫什麽樣名字?”聲音婉轉悅耳,似為柔媚越音。

 徐汝愚向那人望去,隻覺他年若二十許間,身材偉儀,豐神英姿,眸光精閃,自有一番凌人的氣勢生出,又見那碧衣女子對他態度親昵,心中泛起幾分異樣,暗哼道:高手都是這般模樣,仿佛怕別人不知道似的。見他眉目依稀有幾分易封塵的模樣,想起當年茶樓聽人說起的江津易家那最小的公子易華熙來,也不知道眼前這人是不是他。

 再也不覺碧衣女子有什麽相似幼黎的地方,不去看她,和衣躺在柔軟的沙泥上,呆呆望向天空,心想只要他們離開,就越過溪口向西而去。

 易華熙跟在碧衣女子身後,柔聲說:“水姑娘,叫我華熙便可了,這溪雖小,名氣卻是不小,當地稱為酈水,舊朝注《山水文》者酈鍾元晚年隱仕於此,因而得名。”徐汝愚聽了,心想:果然是他,他幼時在江津就素有美名,如此看來,不虛傳也,此時他知道那碧衣女子是誰,她與江幼黎一樣,是名遊走天下的女藝水如影。

 心中存了幾分好奇,又想去看她一眼,又怕給她起了輕視之心,又想:現在自己是傻子,怎麽還怕人輕視呢,翻身趴在沙泥上,裝出呆頭呆腦的樣子,向四處看去。

 這時美婢與三名樂師模樣的中年人相繼上岸,三名船工,亂坐在船舷之上,曬著冬日的暖陽,樣子十分悠閑。徐汝愚心想:這花舫大多會去江津,若能搭個順路船去江津,每日也是這般賴躺在船頭,曬曬太陽,卻也十分的寫意。

 美婢對徐汝愚四處亂瞅,也不避旁人目光,咄罵去:“你這傻子怎麽隨便就躺在這裡,又髒又臭的,離遠點。”

 徐汝愚對她呵呵一笑,爬起來,湊到她面前,呲牙笑去,想要嚇唬她。美婢見他呲牙貼面過來,心中厭惡,一掌格去,及身之際,丹息吐出。徐汝愚見她下此重手,全然不當人命是回事,心中不由憤憤,陡然想及自己正在裝瘋賣傻,忙將百骸中的丹息斂入小周天中,任由身體被她直直擊飛,“砰”的一聲重重撞在船舷上,複又落在水中,激起一片水花。

 徐汝愚七腳八手的在水中掙扎,時而沉入水中,時而掙扎出水面,還不忘偷看各人的反應。見易華熙與岸上眾人俱是饒有興趣的在水中掙扎,心想:果然如自己所想的那般。又想:既然你們愛看,就讓你看個痛快,心中恨恨難平,帶自虐的快意,在水中盡心盡力的撲騰,口中呀呀亂嚷不休。

 徐汝愚精通水性,裝出溺水的樣子就與真的一般,也不怕旁人看出破綻,覺得差不多,就凝息讓身子緩緩下沉,準備詐死伏在水底。這時在船舷懶坐的三名船工中,跳下一人,分波撲入冰冷的河水,潛遊到徐汝愚的身邊,將他挾在腋下,雙足踏水,向岸邊靠去。

 將徐汝愚拖上岸,雙手合壓在他的胸口,一起一伏的按下,對之進行施救。另兩名船工也從船板走來,向易華熙等人作揖賠不是,又轉身來埋怨他多事。那救人船工濃眉一蹙,也不懼易華熙在旁聽見,說道:“雖說是個傻子,但好歹是條性命。”徐汝愚聽了,暗中佩服他的風骨。只怕此時不醒,他又會用嘴來搶救自己,於是逼出腹中積水,裝出悠悠醒來的模樣。

 兩名船工見他如此反駁自己,一時啞口,又怕激怒易華熙等人,連累自己,一時不知道如何辦才是。卻是水如影略感歉意,見沒鬧出人命,也就不去追問什麽,只有易華熙眉頭一皺,目中寒光一閃而過,想要說什麽。

 徐汝愚“噌”的跳起,口中直呼:“好冷。”在沙地上亂跳繞走。船工脫下露出棉絮的夾襖,遞給他。徐汝愚接過,胡亂裹在身上,口中還是說:“好冷。”那船工輕笑,露出一口潔白的牙齒,對他說:“你要將濕衣脫去才行。”說著便去幫他。

 美婢一掌將他劈倒,咄罵道:“你不怕汙了小姐的眼睛?”

 徐汝愚脫衣不停,瞬間就將濕衣卷在手中,裸出上半身來,見美婢舉掌劈向自己,順衣將濕衣丟過去,美婢一時不察,一掌正中濕衣,擊出無數水花,散落得眾人滿頭滿臉。美婢最是狼狽,一頭一臉都是冰涼的河水,粉臉氣急發青,一個箭走逼到徐汝愚身側。

 徐汝愚驚惶跌倒,雙足向她亂蹬。美婢習武雖久,但實戰經驗甚少,見他雙足亂蹬,無懶樣子,卻三四腳中有一腳蹬在自己空處,恰好封住自己的攻勢,當他是湊巧如此,卻也沒法子可想,心中又羞又急。旁人見了隻當她是不願去碰那傻子。

 易華熙此時心中起了幾分疑問,繞到徐汝愚側後,提息一掌劈向他的後頸。徐汝愚身子騰起,憑空翻滾,直向美婢撲去。徐汝愚雙手抱住她,將衝勁全禦到她身上,易華熙掌中丹力卻全數受下,運息逼出一大口鮮血,噴在美婢如花似玉的臉上。

 美婢被半裸的徐汝愚抱住,衝倒在地,又被他一口汙血噴在臉上,自出生來,何曾受過如此委屈,淚水湧出掛在臉上若帶雨梨花,徐汝愚卻覺得十分厭惡,待她稍一掙扎,就松手滾到一旁,閉息假裝昏死過去。心想:若她再來打我,就一掌將她擊斃,然後突圍遠遁,現在他星空飄香初成,信心大增。

 美婢也不去擦拭臉上的淚水,咬牙向徐汝愚逼去,誓要將他擊斃在掌下。那船工見這掌下去,傻子勢必要喪命其手,忙滾將過去,攔在徐汝愚身前,說道:“請袖兒姑娘看在東林會的面上,掌下留情。”

 美婢俏臉一寒,斥道:“東林會的牌子也是你小小一名船工能扛的。”作勢欲要劈下。

 水如影見袖兒說得過分,覺得事情到此也鬧得有些過,剛剛見徐汝愚全無戒備的接下易華熙三成丹息的掌力,心中已無疑問,急忙喝止:“袖兒住手。”

 袖兒卻收手不及,一掌正中船工。另二名船工勃然作色,怒道:“東林會一個船工也是一條人命,請袖兒姑娘將我倆的性命一齊拿去,自會有東林會的人向袖兒找尋交待。”

 水如影知道東林會甚是護短,即使一名微不足道的船工也要討要個明白,知道袖兒壞事,自己從東林會永寧分會雇來三名船工,一起莫名消失,那就得罪天下第三大會了,一時不知道如何辦好。

 那名被擊倒的船工悠悠爬起,站立在那裡。水如影見了大喜,隻當袖兒最後一掌已然收力許多,那名青年船工身子強健壯碩,似曾粗習過幾天武藝,受袖兒虛擊一掌,當然不會鬧出人命,也不曾想到其他,易華熙也在她劈擊的時候看向水如影,沒看到她一掌的虛實,見不用得罪東林會,自是甚好。袖兒見自己三番數次見不中徐汝愚,信心已然被奪,見自己全力一擊竟沒打死一名普通船工,隻當自己真的學藝不精,氣力不足。只有那名青年船工心中最是納悶,被袖兒一掌擊中,跌倒在徐汝愚身上,一時氣息全被閉住,巨力在體內亂行,氣血翻湧,心中難受得直想死去。就在神志渙散之際,巨力奇異的冰釋瓦解,心神攸然恢復過來,不明所以,只是他生性介直,也未想到徐汝愚在此只是裝瘋賣傻。

 水如影數日來一直悶在船上,今日陽光和煦,乍見清溪明澈宜人,這才興起下船走動,不想鬧出這些事,興致悉數喪去,便要返回花舫起錨離開。

 那青年船工望了一眼昏死過去的徐汝愚,心想:若是將這傻子單獨留在野地,大半是不能活命了,單膝跪在水如影的面前,說道:“希望小姐憐憫他,讓他留在船上。”

 水如影見過他眼中堅定的神色,暗忖:雖是小小船工,志卻不可奪也,又覺今日這事做得有些過,心中有了幾分悔意,口中不耐煩的說:“好吧,就將他丟在甲板上吧。”

 船上眾人都以為徐汝愚不日就會不冶而亡,到時將他屍首丟入河中就是,就任他蜷縮在船首甲板之上,除了那個船工,也沒旁人去搭理他。不想他傻人命硬,三四日一過卻緩過來了,整日懶懶散散的躺在甲板上,好吃好睡,卻也不畏寒風霜露。

 一路行來,易華熙與水如影不似急於趕路,日航夜泊,若遇晴川芳草,常常泊岸去尋幽探秘一番,雖說離江津只有五六百裡水路,足足走了十多日還沒到。徐汝愚樂得逍遙,整日躺在甲板之上,看那日月之行、星漢燦爛,隻覺寒風瑟瑟,澹澹水波湧動,簇擊船底,水聲微微,仿若重回幼黎花舫的光景,讓徐汝愚心醉神迷,也不覺得船行得慢。心中默默將以往所學的招式、心法一一從心中濾過。跟隨吳儲之時,年齡尚小,吳儲所述的武學大多詞詰義奧,縱使他聰穎過人,十句之中往往也理會不到一二句,吳儲也不指望他能明曉通透,見他不解,便要他生記死背下來。這半年來習得步雲輕身術,在宛陵跟隨長叔寂學拳義,自行修習碧落戈、驚神槍,卻因為戰事繁冗,未曾有時間好好對自己所學清理一番,所學重形輕質,只能說是初具神韻。

 新豐城下心神進入五覺歸心的境界,又在野梅之側無意使出“星空飄香”的劍招,一個月來為重演當時劍招,一直苦思劍意,直至清江溪口,豁然通悟,從停水遊魚的身上悟出“禦勢為空”的道,使出真正的“星空飄香”來,此時他的武學造旨上升到一個嶄新的境界。每日去看輕雲流卷,散聚無蹤,微風繞掠,拂面觸膚生寒,沉日壯美,小星詭豔,一切皆循至道而行,每每靈覺湧現,自認為悉數掌握的武學招法,一齊生出許出疑義來。徐汝愚心中歡喜,知道這是自己境界提升、眼野放開之故,這諸多的疑義實則一直存在於那裡,只是以往自己修為不足,無法意識到而已。

 以往吳儲讓他默記的許多東西,這多許年來也遺忘不少,卻在這時又忽忽複蘇,重現他的腦海之中,徐汝愚若有疑問,也不刻意去回憶吳儲所言,心想:那些被埋入內識深層的東西,只有自己靈感突現的去觸及,回憶是輕意做不到的,即使自己強行憶起,還是無法真正領悟其中奧義所在。這許多日來,雖然覺得參悟甚慢,但是獲得也是不少,隻覺露天躺臥很合他的心意,即使現在有人讓人睡入船艙之中,他也打定主意死懶此處不走,傻子自有傻辦法。

 呆看日頭,日光柔和,再無刺目的感覺,心神一動,隨即腳步聲起,知是那日維護他的船工來了。徐汝愚不是從聲音判聽出來,而是更加玄妙的感覺直接只是還很模糊的把握到他的存在。

 船工二十歲左右,被河風吹得紫紅的臉膛,笑容憨厚實在,目光炯炯有神,滿是親切的注視著徐汝愚,輕聲說:“我娘常說我賤,我說啊,你的命比我還賤。”

 徐汝愚咧牙對他一笑,看他眼窩略深,鼻膽下垂,似是苗夷南人。想到他那日不顧觸犯眾怒,也要維護自己,自己還要欺瞞他,心裡總不是滋味,又怕告訴他實情,他不擅作偽給易華熙等人看出破綻來,自己就無從如此逍遙的乘順路船了,心中一時猶豫不決。這時,心神一動,知道美婢袖兒來了。

 袖兒事兒回想那日情形,覺得事有可疑之處,偏說不出那處不對勁,也未與水如影提及,常常悄無聲息的潛至徐汝愚的身側,也不知道徐汝愚能夠提前發覺,見徐汝愚還是與以往一樣,目光呆呆看著刺目的陽光,也不知目眩眼痛,口水從嘴角溢出,流到領口,那船工還不忘用手去擦拭他腮邊的涎水,想起那日被他撲倒的情形,心生厭惡,俏面生怒。

 “梁寶,你給我讓開。”說著,袖兒將那船工推在一旁,叉腰俯看徐汝愚,只見他深瞳湛然望向身後空處,一時怔住,暗道這傻子怎麽會有這麽好的眼睛,一層輕紅起霧似從頸部掩上來,一時忘了要來做什麽,起身對船工俏臉繃緊冷哼一聲,就轉身離去了。

 梁寶看著她嬌好的羞臉,杏目含怒盈盈流波,轉身而去的身姿妙曼,一時看癡了,呆呆站在那處,任憑一陣陣寒風吹漫而來。

 徐汝愚暗道:你性子如此耿直,怎麽會看上這樣惡毒的女子?徐汝愚雖說對幼黎眷戀之情日深,但對男女之情卻還是不解,男女萌生感情本就沒有道理可言,何況梁寶見到袖兒之時,全然不知她的心性如何。

 梁寶歎了一口氣,走到甲板前端,伸展一會兒手腳,便打起拳來。徐汝愚偷看他打拳已有十余日,初時見他一套拳打嫻熟無比,招式尋常之極,使將出來也沒什麽威力可言。那日徐汝愚雖說禦去侵入他體內的丹息,但他的百骸諸經應稍稍受損才合常理,即使他體魄強健,常人也是無法阻止丹息對經脈的侵襲,他卻沒事人似的站在那裡,讓徐汝愚心生詫異,只是一直無暇得機去探究他經脈的情形,也不知道究竟是怎麽一回事。現在見他拳打得虎虎生威,卻無半絲丹息溢離,心想他會不會與自己一般將內息完全斂住。琢磨了數日,又覺不像,直覺他在施展這套拳路時,丹息會自行收斂,並且船工即使修得丹息,也是極其微弱,但根據那日身受袖兒掌擊時的情形,這丹息卻是極為精純。

 前兩日,梁寶一改晨昏練拳的常態,半夜起身自言自語似的對徐汝愚說了一些關於袖兒的癡話,就在星空下打起拳來,或許心中存有柔情,拳不似平日打得剛健,舒展緩柔,直欲要漸漸溶入星空一般。徐汝愚見他招式雖無威力可言,另有一種古拙的感覺,其間生意盎然,徐汝愚冒險封閉五識,完全用“五覺歸心”的內識去查看他,竟能隱約看出他拳路在星空下的軌跡。

 這種古拙的拳法斂住了梁寶體內微弱的丹息,只是徐汝愚初入五覺歸心的境界,無法憑空去觀察他體內的丹息運行情形,但是可以肯定,這種拳路是一種失傳很久的練息拳法。吳儲當年對他評論各家丹息術時,還提到一種現時失傳的丹息術。

 人類社會還處於茹毛飲血階段,人們發現常做一種動作,可以祛病健身,身輕力壯,漸漸這類動作結合起來為人們所修習,形成一些簡單的修身拳路,後來從常練修身拳的人身上發現丹息的存在,修身拳路也就發展成了後來的練息拳,這是一種以形導息的練息方法,天人感應,人體經脈、髒腑百骸本於天地相對應,當拳式暗合天地至理時,自然會引發氣機,導引丹息,後世內家(丹息)拳也是憑籍此理,才能將招式的威力發揮到極致。

 再後來發現心念也可以導引丹息、並且以意導息比以形導息效果更加明顯,以意導息的丹息術漸漸風行,練息拳便成了輔助功法,然而兩種又不能同時兼習,故而練息拳漸漸失傳,不聞於世。

 吳儲曾言:武招循合至道,方能威達極致,萬余年相繼相承的練息拳本就循合至理,施展起來威力定然極大,本來不該失傳,只是因為拳路與丹息術不是平行發展的,丹息術剛剛進入以意導息的時代,武學義理的研究卻遠遠落在後面,丹息還隻作為強身增力的存在,沒有與武學招式配合在一起發揮它真正的威力出來,因而練息拳中真正的奧義也無人能覺察到。在練息拳漸漸失傳之後,武學發展到“循道”階段,發現招法與合至道的妙處,有識之士才又重新意識到練息拳的重要之處,但後世也只能尋得一些殘本拳法,卻是憑借這殘存秘籍,加以發展,演化出當代絕世奧義武學來。武學莫不是繼承而發展的, 可惜人類萬年經驗積累而達大成的練息拳卻沒能繼續下來,後世近千年的研究也未能盡然將其中的遺缺補回,在某種意義上說,這千余年來,武學並沒有實質的發展。可惜尋不得一路練息路法,無法細細探究其中緣故。

 徐汝愚幾乎可以肯定梁寶所施的是一種練息拳,只是相傳數十代,並沒有那個傳人晉身武學巔頂發現其中的奧義,拳路也受今世搏擊術的影響,追求攻防的效率,招式俱已變形,將原有拳路中古拙韻致悉數破壞掉,若非徐汝愚習得止水心經這種明心奇術,達到“五覺歸心”的境界,雖說丹息術沒有大成,但對丹息術的認識卻盡得吳儲所傳,才能識得這絕世遺響的練息拳法來。除此之外,當世怕只有三大宗師才能從這如此變形的拳路中發現玄機來。可惜古練息拳盡失古拙韻致,複歸原貌也不比重新創立一路奧義拳簡單多少。

 徐汝愚兩日剖析古練息拳的拳路,除去因近日悟出“禦勢為空”的武學至理推演出其中一式外,其余一無所得,知道自己武學修為終是不夠,窮究如此變形的拳法不但無益,反而會嚴重影響自己的修練心境,於是放下,使心神回歸明淨。“星空飄香”原只有招意而無劍式,徐汝愚便將從古練息拳中領悟這式作為其第一式,名之“飄香穿柳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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