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越下越大,伴隨著呼嘯的狂風。雨下如注,轉眼間,官道下松軟的土地就變成了一片“澤國”,泥水橫流。朱瞻靈和李宣在徐鳴、孟陽以及一乾侍衛的護衛下,深一腳淺一腳地匆匆上了官道上停駐的一輛豪華馬車裡。
本來,男女有別,再加上朱瞻靈是公主,李宣不能與她共乘一車的,但朱瞻靈根本就不管這些,不由分說,硬扯著他上了她公主的馬車。
馬車的頂部是用油布做的,本身就有防雨功能。雨點劈裡啪啦地落在馬車頂部,發出了猶如密集鼓點一般的響聲。
李宣掀開車簾,指著不遠處官道下,正艱難地迎風向儀仗追來的柔弱身影,呼道,“徐兄,去幫香草一下,她腳上還有傷。”徐鳴在外面冒著風雨應了一聲,縱身向官道下奔去。
“香草——姑娘,來,我來扶你。”徐鳴伸出手去,握住了香草溫軟的小手。風狂雨驟,已經睜不開眼睛的香草吃力地點了點頭,突地腳下一軟,身子一個踉蹌。
徐鳴下意識地雙臂伸過,將她嬌柔的身子抱在了懷裡。香草低呼一聲,“徐大哥,謝謝你!”
風雨越來越猛烈,徐鳴也顧不上說什麽,踏著泥水飛奔上官道。
“徐鳴,讓香草到本宮的馬車上來。”朱瞻靈掀開車簾,叫道。徐鳴點點頭,雙臂一松,順勢將懷中的香草放在了馬車上,掀開門簾,將她輕輕“送”了進去。
香草全身已經全部被打濕,濕漉漉的頭髮上仍然還向下滴淌著雨珠兒,衣裙緊緊貼在身上,雙峰畢現,玲瓏有致,倒也別有一番誘人的風姿。
香草感激地在車上向朱瞻靈叩首道,“香草多謝公主恩典!”
朱瞻靈笑了笑,指著自己邊上的一個絲綿坐墊,“到這裡來坐下,馬車顛簸,老跪著可不行。”香草猶豫了一下,向裡挪動了下身子,勉強靠在馬車壁上,垂下頭去。
馬車內的空間其實挺寬敞,畢竟這是皇家專用的豪華馬車。數個平方大小,鋪著柔軟的羊毛地毯,中間還擺著一張小型的桌案,桌案上有一個匣子狀的物件內盛放著茶具器皿,四周的壁上全部用絲綿包裹了起來,邊沿還鑲著金絲線。
馬車的東西兩面,是懸掛著窗簾的兩扇窗戶,朱瞻靈與香草靠在西面的窗戶下,而李宣則獨自一人坐在東面的窗戶下。
儀仗加快速度,冒著風雨向前行去。
隨著馬車的顛簸,李宣的目光從香草的身上滑過,突然定了一下,眼睛直勾勾地望著香草,眼中一絲絲奇異的光芒閃爍著。
香草注意到李宣那看上去有些“熱烈”的目光,臉色一紅,身子頓時蜷曲起來,雙臂環抱在胸前,遮擋著那纖毫畢露的少女**部位,羞澀地低著頭。
李宣呆呆地望著她,渾然不知香草已經被他“注視”得羞不可抑了!
朱瞻靈惱火地低哼了一聲,看看李宣還是沒反應,忍不住伸出**,狠狠地踢了他一腳。
李宣猛然醒過神來,卻只是淡淡地掃了朱瞻靈一眼,側過臉去,掀開窗簾的一角,向外望去。
大雨滂沱,儀仗仍然在風雨中艱難地前進著。
……
雨停的時候,已近黃昏。而這個時候,儀仗早已經繞過了徐州城,徑自進入了山東境內。再往前行百裡左右,應該就是魯地有名的兗州府。
儀仗在一座小山腳下扎下營盤。官道至此,變得崎嶇不堪。
孟陽恭謹地走到朱瞻靈跟前,低低道,“公主殿下,今日天色已晚,我們就在這裡扎營了。此外,追擊刺客的侍衛們回來了,那個刺客狡猾之極,再加上風雨太大,所以,就——”
“一群廢物。這麽多人抓一個刺客,還讓他跑了。算了,反正這刺客的來路,本宮清楚地很,等我們進了京,讓父皇處理就是了。”朱瞻靈轉首望望站在一旁若有所思的李宣,嗔道,“呆子,你又在發什麽愣?快過來,陪本宮四處走走!”
李宣淡淡一笑,走了過來,“此處山清水秀,景致不錯,李宣就陪公主四處觀賞一下風景也好。不過,已經有兩撥刺客了,必須得讓侍衛跟隨才行,否則,一旦遇險,就悔之晚矣。”
朱瞻靈點點頭,“孟陽,你派些侍衛跟著我們,記著,不要跟得太近!”說罷,向不遠處的山腳行去。李宣揮揮手,十多名侍衛緊跟著,與他一起追了上去。
突然,李宣回過頭朗聲道,“孟大人,太子殿下歇息了,一定要在太子殿下的大帳外設下重重崗哨,免得再有刺客來襲,驚擾了殿下。”
孟陽愕然,正要說什麽,李宣已經笑著與朱瞻靈遠去了。
從山上下來一群男女老幼,個個面黃肌瘦,衣著襤褸,肮髒的布衣上補丁打著補丁,手中提著一個竹籃子,籃中裝滿了草根和樹皮。他們神情驚訝地望了望站在道旁的朱瞻靈和李宣等人,無語地挨個走了過去。
李宣上前去,攔住一個中年婦女的路,和聲問道,“這位大嬸,你們這是到哪裡去啊?”
中年婦女抬起臉,打量了李宣一眼,有氣無力地道,“這位公子,奴家等是本地龍泉村的村民,因為家中無糧,故而上山去采些草根樹皮回家摻些糠秕蒸窩窩頭充饑。”
“你們,你們這麽多人一起上山——你們,吃草根樹皮?”朱瞻靈面色一變,“新明國泰民安,四海富庶,怎麽能這樣?”
婦女歎息道,“小姐,看你也是富人家的千金小姐,你哪裡知道我們老百姓的苦處。朝廷修運河、北征蒙古,官府的賦稅足足加了數倍,我們家裡的存糧基本上都交了人頭稅了。再加上這些年山東連年大旱,地裡顆粒無收……不要說我們這個村子,就是整個兗州府的窮苦百姓,基本上都是這樣以樹皮草根混著糠秕勉強度日啊。”
朱瞻靈怒道,“那麽,官府怎麽不向朝廷申請賑災呢?”
婦女恨恨地跺了跺腳,“那些狗官, 哪裡管老百姓的死活!算了,奴家要回家做飯去了,家裡還有好幾個等著吃飯的孩子。”
望著一群近乎乞丐模樣的農人在夕陽下鬱鬱前行的淒慘背影,朱瞻靈的遊玩興致一掃而空,她回過頭來,“耀祖,想不到民間的百姓生活這麽清苦,要不是這一路行來親眼所見,本宮真不敢相信,我新明的子民居然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
李宣長歎一聲,沒有吭聲。心道,無論什麽朝代,受苦受難的都是底層的百姓。
“走,我們回去,讓侍衛們把我們的糧食全部分給這些村民——等進了京,本宮一定要稟告父皇,減輕賦稅,派人來山東賑災!”朱瞻靈幽幽道,扭頭向來路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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