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瞻靈嘻嘻一笑，掩嘴低道，“李宣，平身吧，你如今也不是草民了，中了解元，就有資格做官了。我皇兄很是欣賞你，已經奏請父皇冊封你為東宮侍讀學士。皇兄讓我來問問你，可否願意?”

　柳如是躺在那裡笑道，“民女見過公主殿下！能陪侍在太子殿下身邊，也是耀祖的榮幸了。”

　朱瞻靈和氣地坐在床邊，“柳兒姑娘，你的傷口好些了嗎?喂，李宣你說句話，願意還是不願意?”

　李宣心念百轉，當今太子就是未來的皇帝，自己東宮侍讀，將來也就是皇帝的心腹，這樣的好事他似乎沒有理由拒絕。而且，朱瞻基此人看上去還不錯，重情真誠，沉穩有度，是一個有涵養、有教養的皇族青年，就是太癡迷於諸如鬥促織之類的遊戲娛樂了。

　李宣心裡拿定了主意，淡淡一笑，“公主殿下，李宣還有拒絕的機會嗎?”

　朱瞻靈竊笑，“沒有！皇兄說了，就是捆，也要把你捆到東宮去，他早就瞄上你了，即會玩促織，又才高八鬥，東宮侍讀非你莫屬！”

　李宣默然不語。她說得不錯，他的確是朱瞻基理想的侍讀人選，既能伴讀提高才學，又可陪他娛樂遊戲。

　朱瞻靈掃了李宣一眼，有些不好意思道，“柳兒姑娘，本宮想借李宣一會陪我上街走走，可以嗎?”

　柳如是微微一愕，繼而點頭笑道，“公主殿下，你們去吧，我也有些乏了，想睡一會。”

　“好！”朱瞻靈起身不由分說拉起李宣便往外走，李宣不好甩脫她，急急道，“柳兒，我讓秀兒回來照顧你。”

　柳如是的笑容在目送兩人身影消失的一刻，突然消散了，臉上浮起了一絲淡淡的不安和憂慮。女人是敏感的，她已經清晰地感覺到，這個當朝公主已經對李宣有了深深的情愫。別的不說，她以一個公主的身份，微服到一個百姓家裡，而且還毫無顧忌地拉起一個男子的手，就憑這些，就足以說明問題了。

　李宣家門口，或明或暗地站立著幾個宮廷侍衛，只不過，都著了便服。

　李宣輕輕甩脫朱瞻靈柔軟滑嫩的小手，苦笑道，“公主，拖李宣出來，有什麽事嗎?”

　“陪我隨便走走吧。”朱瞻靈扔下一句淡淡的話，徑自行去，轉瞬間就混入了街口的人流之中

　李宣匆匆追上去，朱瞻靈已經手中拿著一串糖葫蘆，站在街口等著他了。李宣默然跟在她的後面，他不是傻子，他自然看出她對自己有好感。但她是皇室公主，與自己差距太大了，就算是沒有柳如是在前，他也不想和她發生什麽。

　“李宣，我們要回燕京去了，下月就要動身。父皇母后下月過壽辰，召我們回去。恐怕，你得跟我們去燕京了。”朱瞻靈回過頭嫣然一笑，“還有一件事，你聽了或許會高興。蕭萬長因為上奏裁撤藩王護衛，被父皇問罪了，目前羈押在金陵刑部大牢裡，父皇已經下旨，要皇兄順便押解他去燕京受審。”

　“哦?”李宣吃了一驚。雖然他對蕭家沒有什麽好感，且因為蕭家有意悔婚非常不滿，又剛剛當眾在金陵詩會上與蕭月解除了婚約，但乍一聽聞這樣的消息，還是有些意外。

　迎面，有兩個男子結伴走來。都是熟人，一個是孟庭，一個是此番也中了舉的張韜。孟庭衝朱瞻靈深深一躬，低聲道，“公主殿下，當眾無法行禮，公主見諒！”

　張韜喜道，“耀祖兄，明堂正要讓我舅父帶我去府上拜會你呢，今兒個巧遇，正好，走，我們去酒樓痛飲一番，慶賀耀祖兄高中解元。”

　李宣這才明白，難怪張韜對自己有些“了解”，原來是孟庭的外甥。他回頭望了望朱瞻靈，只見她正笑吟吟地盯著自己，不由面上一熱，一陣不自在地笑了笑，“明堂兄，久違了！”

　孟庭上前微微一禮，“恭喜李公子，鄉試高中解元，又即將成為東宮侍讀學士，今後定會飛黃騰達、前程似錦，孟庭在望江樓備下薄酒，還望公子賞光！”

　朱瞻靈輕斥一聲，“孟庭，你光請解元，不請本——本小姐嗎?”

　孟庭急急回身施禮，“孟庭豈敢?公主能賞光，孟庭實在是榮幸之至，榮幸之至！請！”

　朱瞻靈嘻嘻一笑，走過來，伸手將一串糖葫蘆塞到李宣手中，“走吧，我的大解元，人家盛情相請，我們就卻之不恭了——孟庭，頭前帶路！”

　孟庭應了一聲，喜滋滋地與張韜帶頭行去。朱瞻靈伴在李宣身側，一陣陣淡淡的幽香傳了過來，李宣側臉望去，朱瞻靈臉上掛著濃濃的笑意，也正瞥眼向他望來。雙目相對，她眼中似有似無的萬般風情和狂熱情意，閃爍著，逼視著，李宣心中微微一蕩，忍不住垂下頭去。

　“膽小鬼！”朱瞻靈恨恨地跺跺腳，嗔道。

　李宣裝作什麽都沒聽見，只顧向前行去。沒走幾步，突然發現朱瞻靈落在了後面，眼圈發紅，身子發顫，眼看著眼淚就要落下來了。

　李宣沒來由地心頭一跳，疾步回去，俯身低道，“公主殿下，你……”

　朱瞻靈抬起淚眼盯著他，盈盈欲泣，“李宣，假如沒有柳如是，你會喜歡我嗎?”

　“這?”李宣尷尬地搓著手，四下望了望，“公主，這裡大庭廣眾之下，我們還是邊走邊說，行嗎?”

　“不，你不回答我，我就不走了！”朱瞻靈背過身去。

　“公主天姿國色，李宣其實仰慕得緊。”李宣趕緊回道，他說這話出於應付的成分居多，他實在是害怕這嬌蠻的公主在大街上就發起公主的脾氣來。

　但聽在朱瞻靈耳朵裡，卻如同九天侖音，美妙無比。她抹乾眼淚，嫣然一笑，白了他一眼，“走吧。李宣，要不是當日柳如是舍命替你擋了那一刀，我一定會讓皇兄上奏父皇，將我賜婚給你，讓你給我當駙馬。”

　望著李宣那驚訝不安的模樣，她又是一笑，嗔道，“好了，不要害怕了。現在我改變主意了，柳如是對你情深似海，我不忍心拆散你們。但是，我有一個條件，我讓你陪我你就得陪我，否則，我就讓父皇下旨賜婚，哼，你做了我的駙馬，柳如是連侍妾也沒得做了！”

　朱瞻靈銀鈴般地嬉笑聲響起，她飛步向前跑去。衣裙飄飄，在人群中穿梭著，猶如一隻美麗而婀娜的蝴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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