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石望著馬梅的後腦杓,不禁有些痛快的感覺。他竭力忍住笑,並不時還和苗曉菊小聲交談兩句。裝出一副很自然的模樣。
下課鈴響了,成石這回,要坐待好戲上演。果然,馬梅很快發現錢不見了!她初時還以為是同桌和她開玩笑,便要她的同桌把錢交出來,當同桌否定後,馬梅急了。
她像一隻丟了孩子的母狗般到處亂咬,一面攔住要出門的學生,一面大聲疾呼丟錢了,惹得眾人都緊張了起來。
“成石!給我翻一下你的書包!”馬梅很不客氣地攔住了想離開的成石,陪他一起走的苗曉菊怒了,苗曉菊先反駁道:“馬梅!你知不知道隨意搜身是犯法的!”
“我只知道,窮鬼偷人錢是犯法的。”馬梅陰陽怪氣地說道,而成石也非常“配合”地把書包倒了個乾淨。
“看好了,這裡面有錢嗎?!”成石做戲做到足,又脫下自己的外套,“你搜!”說著還想脫外褲。
“你們都給我把書包拿出來!”馬梅有點亂咬人了,她焦急地攔住其他人,強行要求搜身,在得到一些人的反對後,馬梅又歇斯底裡地開始拉人拽人,活像個瘋婆子。
班主任終於來了,她望著一團糟的教室,看著瘋狗一樣守在門口的馬梅,大聲喝道:“到底出什麽事情了?!”
馬梅哭哭啼啼地把事情說了,班主任大驚,居然又說道:“所有人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把書包倒出來檢查。”
盡管教室內反對聲一片,但是學生們還是都無可奈何地把東西都倒了出來,就連范大少也不能免俗。
在從幾個偷偷摸摸的學生那兒搜出不少避孕套、a片、黃書、遊戲機、漫畫之後,班主任又大聲地說道:“到底誰拿了錢,快點站出來!我保證不追究你的責任。”
教室內一片沉默,沒有人站出來。在班主任的權威和犯罪的嫌疑面前,任何人權都是放屁。而班主任也更加惱火,昨天是苗曉菊和段飛出事,鬧得自己不得安寧,還被校長批評觀察力不夠,現在居然又鬧出經濟問題,這些學生不是跟自己的獎金過不去麽!
“老師,也許……是馬梅自己拿了呢?”終於有一個男生忍不住,說出了成石期待已久的話,馬梅的臉頓時變得煞白,腳步也變得有些搖搖晃晃了。
“你放屁!”馬梅又現出潑婦本色,衝著那名男生便開口大罵。
“緊張了不是~”那個被罵的男生脾氣也不好,也冷笑道:“天知道你是不是早就把錢藏好了,現在還來玩這把戲!剛才下課時,難怪你特意把錢拿出來點,原來是作給我們看得!”
“你胡說!”馬梅氣得要哭了!而班主任卻點點頭,似乎有些讚同那個男生的判斷。
“班長家有錢,應該不會乾這種事情吧?”成石抓住機會出來做好人,“至少,一萬多塊錢班長家隨隨便便就能拿出來,她根本不用靠這種手段拿錢啊。”
這時,范煌和苗曉菊一同掐了成石一下,掐得成石兩隻膀子都疼了起來,苗曉菊忿忿地小聲說道:“成石,別對那種人發好心,天知道是不是她拿的,萬一到時候她想反咬你一口呢?”
范煌正要說些什麽,馬梅卻真的像苗曉菊猜測的那樣反咬成石一口,她急切地拉著班主任的胳膊說道:“老師,最有嫌疑的是成石!他窮!他有犯罪動機!一定是他!”
成石在心底暗罵,這種賤人果然死不足惜!賤!果然是賤!
“抱歉,班長大人,你家好像也不富吧?”范煌突然站了起來,語出驚人,嚇了成石一跳。
范煌又在眾人驚異的眼光中說道:“班長,昨天你父親的醫院被查出隱瞞了多起醫療事故,並私自抬高藥價,被相關部門罰慘了。而你父親醫院的幾家合作藥商、銀行等合作夥伴,也在昨天中止了合作關系,銀行更是在追討你父親醫院一億兩千萬的貸款……你敢說你家還有錢嗎?”
范煌在一片嘩然中坐下了,末了,他又回頭對成石說道:“這就是我剛才想對你說的……盡管我不相信馬梅會蠢到做這事,但是剛才她實在太過分!說起來……這件事情真的有些詭異呢。”
成石的腦子亂了,范煌這家夥!實在是深藏不露!醫院隱瞞醫療事故抬高藥價這種事情很普遍,馬梅父親醫院突然被查處肯定是得罪了上面的人,至於藥商、銀行集體中止合作,這肯定也有人指使。而這一切的幕後黑手,似乎……就是范煌。
成石想起了昨天范煌莫名奇妙出去打電話的事情,難道馬梅家的一切都源自於那個電話?!成石有點不敢想了。
不過這麽一來,馬梅家不就沒錢了?那這一萬五千多塊錢怎麽辦?
成石內心的良心再次遭到了拷問,而范煌此時一句不經意的話,也給了成石安撫自己良心的理由――“其實,要是她家醫院屁股乾淨,其他人怎麽辦都沒用。”
沒錯!自己隻不過實在替天行盜,自己隻不過是在懲罰一個黑心醫生家庭的人!自己是在給那些醫療事故的受害者和其家屬報仇!自己是在給那些被黑心醫生敲詐的病患報仇!自己並不僅僅為了自己……
人在做壞事的時候,總希望給自己找理由。這些理由,也許虛偽,也許可笑,但並不是為了說服別人,而是說服自己。
不管成石此刻如何想,事情正在朝著偏離他計劃的方向駛去。班主任打電話給了校長,在唯唯諾諾地應了一陣後,班主任宣布可以放學,馬梅跟她去一趟校長室。
馬梅完了!而這一次,學校的懦弱再次縱容了成石,這一次依舊沒有任何司法介入!
馬梅的結局還不得而知,這些成石已經不想再去想了,他覺得自己似乎有點上癮了,鏡子世界實在太方便了,方便地引誘他去犯罪。
“成石,這件事情我覺得沒那麽簡單,犯人就在我們中間!”范煌收拾了書包,又憂慮地對成石說道,“我懷疑,上次段飛……的事情也沒那麽簡單,我總覺得,這一切之間都有什麽聯系……”
成石嚇出了一身冷汗,不過范煌還是一邊夢囈般地念叨“凶手是誰”一邊走了,苗曉菊也背上書包,旁若無人地拉著成石的手,說道:“成石,今天送我回家好嗎?”
“啊?我們好像不同路啊?出了校門我往右你往左,而且我還要陪雷姐回家,她現在該等急了。”成石傻呵呵地笑道,也讓苗曉菊多少有點失落感,自己還是比不上他的雷姐啊!
“那……那你送我到校門口吧~”苗曉菊拉著成石的手,又歡快地走出了教室,成石心中的感覺很複雜。快樂、內疚、傷感、猶豫……這些平日裡風馬牛不相及的情感在此刻全部湧上了成石的心頭。不過當成石看見等得不耐煩的雷雨時,這一切又都全部煙消雲散,他的心情,再次變得清爽快樂。
“你怎麽才來?!老師又拖課了?”雷雨抱怨了幾聲,又看到苗曉菊正牽著成石的手,有些酸酸地說道:“小石頭,原來是有了女朋友了……你送女朋友回去吧,我先走了……要好好對待人家。”
“雷姐……”成石想解釋,但又不知該說些什麽,最終還是苦笑了兩聲,對苗曉菊說道:“那……我送你回家?”
“不用了……你還是和雷雨回去吧,快追吧,沒看見人家都有點生氣了嗎?”苗曉菊看似很寬容,盡管她的心中正在流淚,她也急匆匆地跑開了,滑下一滴不顯眼的淚珠。
一個人呆在校門口的成石,並沒有去追兩個人,他只知道,此時的好機會不能錯過!他急忙跑到了小花園內,此刻學校內只剩下高三的苦學生呆在幾棟教學樓裡晚自習,周圍根本沒什麽人,成石連忙把那疊錢挖了出來,又把土鋪好,急匆匆做賊般地逃開了。
成石把錢埋在了大貝的紙箱子窩下面,他知道,家裡不安全,家裡可是有一個警察和一個預備役警察。自己的錢一旦被翻出來,自己肯定會倒霉,至少自己說不出這些錢的來歷。隻有大貝的窩裡是安全的,大貝沒有咬東西刨東西的壞習慣,應該不會把錢隨便掏出來,其他人平日躲大貝都來不及,更不會沒事研究一下大貝的窩了。
這是成石第一次做賊,很緊張,很危險,但絕對不會是最後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