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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秦川》第16章 3笑樓
下了‘三笑樓’最貴的雅間——清波閣。這間樓臨街的位置,站在窗口可將街上匆匆而過的人群看得清清楚楚。

 興樂公主站在南面的牆前,上邊掛著許多尺長小木板,寫著諸如:‘軟兜長魚’、‘槍虎尾’、‘水晶肴蹄’、‘拆燴大魚頭’等菜名,她指著一塊木板笑道:“這地方倒頗有雅趣!只是菜名很是奇怪,也不知這美人肝是什麽東西,等會得叫上一道瞧瞧,看它是不是真的從美人身上取下來的肝。”

 李信坐在首席幾案前,心中想著蕭何來後用個什麽手段將其招於麾下,聽到興樂的話,回頭對她笑了笑,道:“菜名起得越奇怪,端上來一瞧越是會失望,想它定是普通的豬肝、牛肝,真要是用美人的肝髒,哪會有人敢吃。”說罷,聽到門口有腳步聲傳來,又對站在窗口的英布道:“如何?”

 “四周沒有什麽異常,疥他們也都隱藏好了!”英布關上窗戶,走到李信面前輕聲道。

 門被輕輕的叩了兩下,一個肩上搭著一塊白布手中持著一杆引火器物的酒保推開門,先是朝李信等人抱歉的笑上一笑,道:“打撓幾位客官了,天色已黑,我幫幾位客官把燈點上!”

 屋內的四角各有一個人高,上邊罩著紅色薄紗的蠟台。他一個一個將蠟台上的紅蠟點燃,當屋內充滿夢幻的紅色燭光後,又舉著一人多高的引火器物將屋內頂部掛著的八寶琉璃燈點燃,十分卑躬的道:“客官是現在點菜還是等會再叫小的來伺候?”

 “要請的客人還沒來,先等一等吧!”李信抬頭微笑道:“不知你們這酒樓為何叫‘三笑’樓?”

 “我們掌櫃的說!”酒保不由的直起了腰,神色頗為得意的道:“所以叫三笑樓,是因為凡來此處喝酒地人都會忍不住開懷大笑三聲!”

 “為何要開懷大笑三聲,而不是兩聲或者四聲?”興樂朝李信走來,在幾案後坐下身,疑問道。

 “這位小姐進來後想必也已看到。從走進三笑樓到入座清波閣,這座酒樓裡的一切隻可用‘奢華’兩字來形容,就連縣令大人的府上也不可能如此的漂亮吧!凡來此的客人都會情不自禁的驚歎一番,為自己能在這裡吃上一頓飯而感到高興,此乃一笑也。別的不說,你看我們店裡點的是什麽?是蜜蠟,而且是紅色的粗蜜蠟,跟鹹陽宮裡皇上所使用地蠟燭一樣大小!你在別處吃飯有點蠟燭的嗎?只怕點的全是發出膻味地油燈吧!”

 興樂公主眉頭一緊,用鼻端發出一聲冷笑。道:“你怎麽知道鹹陽宮裡點的就是這樣大小的蠟燭?你去過鹹陽進過宮嗎?”

 “小的哪去過鹹陽,更沒見過宮裡點的是什麽樣地蠟燭,不過我們的掌櫃說是這樣的蠟燭就一定是這樣的蠟燭。沛縣的縣令也曾說過這裡點的蠟燭與鹹陽點地一樣,想來是沒有錯的!”

 鹹陽宮裡點的是那種臂粗三四尺長的大蠟,豈是這種指粗半尺長的小蠟可以比擬。興樂有些生氣,正要正色的告訴酒保宮裡是何等的奢華,李信用肘輕輕頂了頂她的手臂。笑道:“這,第二笑是什麽?”

 “從開店地那一天起,我們掌櫃的用高價買來幾個比公主還要漂亮的花娘,她們不僅跳得好舞,唱得好調,還有一雙可奏出仙樂的巧手。凡是能見上一見,聽上一聽的客官都誇這幾個花娘是天下少有,會滿意的再發一笑,此乃二笑也!客官,要不要我請上幾個花娘給諸位奏樂祝祝酒興?”

 “嗯!一會你找來幾個花娘,讓我們也聽聽何為仙樂。那,第三笑是什麽?”李信點了點頭道。

 “當然是我們這裡的好菜!”酒保豎起大拇指道:“我們這裡的廚師都是花重金從鹹陽買來的,他們以前不是伺候皇上的就是伺候三公六卿那樣地大臣的。你不想想,他們做地菜能不好吃嗎?我保證幾位客觀品嘗了之後會回味無窮,從心底發出痛快的笑聲,此乃第三笑也!”

 “好,那我今天可得好好見識一番了!我想問小哥一下,縣裡的功曹蕭大人可曾常來此處飲酒作樂?”李信道。

 “他不是常來,只是偶爾來此一聚。我倒也認識他。不知客官打聽他所謂何事?”酒保問道。

 “不瞞這位小哥,我們今天到此就是為了宴請他,怕他一會前來找不到我在何處,煩請小哥到時引領至此!”

 “這個好說。蕭大人只要一來我

 客官帶到此處!”

 酒保告辭出去,興樂公主臉露鄙夷之色。道:“就這樣的陳設還想與鹹陽宮媲美,簡直是瞎了他們的狗眼,也就能騙騙沒見過世面的鄉下人罷了。還從鹹陽請來名廚在此燒飯做菜,就憑他們這家小店,能給禦廚開出工錢嗎?信哥哥,你是去過鹹陽的,也是見識過鹹陽宮的宏偉的,你來評評這個理!”

 “當然不能比!真的要比簡直就是一條毛毛蟲與鳳凰比美的道理一樣!”李信笑道。他明白興樂的意思,知道她雖被從宮裡趕了出來,又抓到刑場差點被處死,但是現在還小,從一生下來就在皇宮大院裡的生活到如今,一定也恨差點害死她的皇權,骨子裡還是以公主自居,最是容忍不了別人拿低賤的東西與皇宮裡的東西相比,表現的有些憤憤不平也是理所應當。

 “就是!”興樂公主很喜歡李信的這個比喻,開懷的笑道:“這些鄙夫哪見過什麽世面,宮裡要是敢點這麽小的蜜蠟,當值的宦官早被殺了!還有,你看看這樣的幾案,這樣的竹席,宮裡哪會有如此粗糙的手藝……”

 “……”興樂公主發表著自己的意見,凡是眼睛能看到的東西都橫加指責一番。英布沒見過什麽世面,聽得異常仔細,本來他進得這家酒樓還對這家酒樓的陳設充滿了羨慕,聽興樂公主指責幾樣後也開始鄙夷起來。

 “客官,奴家是來給你們唱曲祝興的。”四個花娘站在門口,領頭的那個笑道。

 李信抬頭掃了一眼,幾個花娘也算是有幾分姿色,點點頭,道:“進來吧!”

 三個花娘走到僻處撩開一道幔帳,走到一組樂器前有坐有站的等在那裡。領頭的花娘向前走來,距李信的幾案還有十步左右停了下來,道:“幾位客觀想聽什麽曲,看什麽舞?”

 “我們幾位初到貴地,也不知要聽些什麽,你揀拿手的先唱上兩段吧!”李信道。

 音樂奏了起來,那名花娘唱了起來也跳了起來。說實話,她唱的、跳的也就平平,另三個花娘演奏的也非酒保說得跟仙樂一般,聽了兩句李信也就無心再聽,轉頭一看,英布搖頭晃腦的正聽得專注,興樂卻黑著臉一言不發。

 “你的臉色很難看,哪裡不舒服?”李信關切的問道。

 “信哥哥,這幾個花娘有我漂亮嗎?”興樂不樂道。

 “她們哪有我的興樂漂亮!”李信道。

 “那為什麽酒保說她們比公主還要漂亮?”

 “你剛才不也說了,這些人都是沒見識的人,他們又沒見過公主,所以就誤以為這幾個花娘比公主還要漂亮!若是他們知道你就是公主,自是再也不敢說比公主還要漂亮!”

 “真的!”公主喜道,正要往李信懷裡依,酒保帶著一溜人推門而入。

 “客官,蕭大人他們來了!”酒保指著身邊的一個四十歲上下,前額半禿,眼睛微閉,頜下飄著一縷山羊胡子,穿著寬袍大裳頗有些仙風道骨的人道。

 蕭何走上前來, 上下打量了一下李信,又把興樂與英布細細打量一番,對著李信揖了一躬,道:“想必這位就是下午前去衙門找我的李公子。”

 李信站起身,一邊把蕭何往席案前讓,一邊道:“正是在下!”

 蕭何也不推辭,在左側首位坐了下來,道:“今日公務著實繁忙,本想著怠慢了李公子要以一場夜宴表示罪意,不想公子竟如此的客氣,包下清波閣反來宴請我,實在是愧不敢當!來此之時,半路上又碰到幾位老友,便一起同來,公子不會介意吧!”

 “哪會介意,正是求之不得,大家請坐!”李信說道。他不認識後邊的四人,但想著與蕭何一同前來也非泛泛之輩,不失禮數的把居於蕭何身後的一個白面儒生讓於左側第二位坐下。把那個五短身材,滿臉胡子如箭竹一般四散長著,渾身瓷實的跟一塊頑石一樣的人讓於第三位坐下。把那個身材高大槐悟,長著一張方臉,充滿男子氣概的人讓於第四位坐下。把那個濃眉大眼,長相俊美卻穿著寒酸的讓於第五位坐下。

 等到蕭何五人都已坐好,他與興樂在上位坐定,英布立於身後側,笑道:“我叫李興,這是家妹李樂,後邊的那位是我倆的隨從英布,敢問這四位好漢如何稱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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