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驕陽已經不再似火,當夜暮降臨之後,寒風很快就驅除了熱量,大地也開始籠罩在黑暗當中,也把恐怖與死亡的氣息帶到人們的身邊。世道本不太平,家是最好的避風港。到了晚上九點不到,街上的行人也逐漸稀少。安福客棧此時卻發生了一點小小的爭執,只見一個粗壯的漢子大叫道,“格老子的,大爺有的是錢,為什麽不讓我們住店?”
掌櫃陪著笑說道,“大爺息息怒,不是我們不肯啊,而是我們店早住滿了人,實在騰不出空房來!”
大聲叫嚷的漢子乃是王德豹手下的一名性子暴烈的鏢頭,他們找了整整一個晚上,居然沒有一家客棧有空房,這不能不引起他們的震怒。安福客棧已經是最後一家他們要投宿的客棧,結果卻仍然一樣。王德豹沒想到那些綠林強盜居然使出如此手段,讓他們投宿不成,如果他們借宿破廟的話,可能就正中了他們的奸計。
王德豹露出笑容,喝住鏢師說道,“不要大聲對老人家叫嚷!”然後又對掌櫃道,“老人家,你再想想,你們這兒是不是還有多余的空房?我們可以付出三倍的房錢!”他伸出三個手指著,在掌櫃面前搖晃著。他想,自己付出了三倍的厚利,應該有希望成交。
留著山羊胡須,面帶和色將近六十的掌櫃立刻眼中放光,卻又沉吟了一下才說道,“如果各位客官真願出這麽多錢的話,不妨到寒舍住上一宿,隻是路途比較遙遠,恐怕也不方便。”他漫不禁心地說了出來,好象心中老大不情願一樣。
王德豹心中一喜,連聲問道,“那到底有多遠?”
掌櫃說道,“半柱香的時間,就在鎮子的南邊。如果各位想去的話,我可以讓小二帶你們過去,不過你們必須在這兒付房錢。”
王德豹松了一口氣,半柱香並不久,他們在鎮上找了個把時辰都沒找到住處,心中早就有些焦慮不安。這次聽到有了住處,其他人都露出了喜色,見大家沒反對,王德豹點了點頭,表示同意。雖然他也有些懷疑這個掌櫃會不會對他們動手腳,但他一見掌櫃那副老實巴交的樣子,根本就不像武林中人,也就放下心來。
一行人大約走了五六分鍾,人煙越來越稀少,王德豹警惕地問道,“你想將我們帶到哪去?”他喝住了小二,小二愕然了一下,停了下來。眾人將店小二團團圍了起來,幾人作勢就要拿出武器。
只見店小二忽然一個鷂子衝天,向遠處的樹林衝去,並大聲笑道,“沒想到你們這群蠢豬這麽容易騙!”這時周圍忽然亮起了火光,許多黑影從樹林裡冒了出來,伴著冷笑與叫罵,仿佛惡魔忽然從天邊出現一樣。
王德豹感到心中一涼,切齒罵道,“你們這群混蛋,以前也沒少給你們好處,想不到行事如此卑鄙!有種的就跟老子明刀明槍地乾!”對方人多,自己人少,王德豹已經處於劣勢;更何況對方在暗,自己在明,敵暗我明,更是吃了大虧。
一人用難聽的聲音大叫道,“我就是鑽山虎,想當年你殺我三個兄弟,今天終於輪到老子報仇雪恨了!”王德豹行鏢二十余年,在他手中喪命的屑小之徒不知多少,他哪會還記得什麽鑽山虎。
他沉聲說道,“看來你們這次不但想劫鏢,還想殺人滅口了?”他虎視著眾盜匪,睚眥欲裂。
另一人譏笑道,“殺人越貨,本就是強盜本份;何況你的銅錘要了我們許多兄弟的性命,就是我們不想要你的命,我做厲鬼的兄弟也不會放過你!”他惡狠狠地說了出來,空氣中更是多了幾分血腥的氣味。眾鏢師此時都已經圍成一圈,很多人都恨自己一時大意,怎麽就沒想到對方用計誘他們來到鎮外。
眾綠林盜魁也把眾鏢師團團了起來,此中不但有與威遠鏢局有宿仇的人,也有為貪圖財寶過來劫鏢的人,黑壓壓的一大群,也不知道有多少人。
王德豹對眾鏢師說道,“大家拚命就是了,殺一個夠本,殺兩個就賺了。”
這時一鏢頭在王德豹耳旁低聲道,“豹哥,等會兄弟們掩護你,你以後隻要照顧我們家的老小就行了。”眾人也知道一場血戰難以避免,此時也唯有丟車保帥。
王德豹也知道身上鐵盒之物不但關系到鏢局的榮譽,更是關系到鏢局的興衰。他不是膽小之輩,此時卻也不由自主產生了退意。此時眾鏢師都做視死如歸狀,就連趙丙三眼中也充滿了鬥志,宛如他此刻喝了烈酒一般,雙眼血紅。
在樹林的另一側,一個人影正趴在地上密切注視著空地的情景。他就是一直尾隨著威遠鏢局的倪明,他剛才在那家客棧就已經看出了情形不對,但這些做為老江湖的的鏢局人卻被掌櫃的假相所迷住;想來老獵人也有被雁啄的時候。當然現在倪明是坐山觀虎鬥,先讓他們鬥一番再說,自己等會好漁翁得利。
倪明還從來沒有這麽興奮過,畢竟以前他所見過的武術比賽或者格鬥都是在影視當中;像這樣真刀真槍的江湖仇殺,他還從來沒見過。一想到再過會,就可以見到傳說中的武術拚殺,他就覺得來到這個古代社會也值得。他再一想,如果自己也會武術就好了,可惜自己現在年紀偏大,就是想學,沒有十幾二十年的時間,也不可能練出什麽火候;他心中暗想,還是槍好啊,隻要有槍,再好的武功都不用怕。這麽一想,他心中一動。雖然他製造不出真槍實彈來,但他也可以利用槍彈的原理製出歷史上最早的火槍,隻要先製作模具,然後用鐵水澆灌,就可以做出槍的模型;再用火藥混和沙石,就可以做出一把射程至少幾十米的火槍,一想到這兒,他簡值就想立刻動手去做。但接著再一想,恐怕這種模具還真會難做,畢竟槍支是高科技產品,沒有好鋼,化工原料,還是無米之炊。依這個時代的條件,能夠製作一杆火銃就不錯了,想來這個計劃不太現實,他不由一陣歎氣。
正在他浮想連翩的時候,此時場中已經打了起來,只看到刀槍棍棒一齊交加,隻聽得叫罵叱喝一起共鳴;不消多時,悶哼聲,慘叫聲不斷響了起來,場中已經陷入了一片混戰,刀光劍影,血肉橫飛,端得是驚心動魄。看著看著,倪明就好象在看世界杯一樣,不由自主地站了起來。隻是他應該像誰喊加油呢?是威遠鏢局還是綠林好漢?當然他現在也在打威遠鏢局的主意,如果能夠把鏢劫走,看看裡面是什麽好東西,也沒白費在這兒呆上一晚。
倪明注意到王德豹力敵兩人也打成了平手,心中不禁暗歎王德豹身手了得,一想到自己貓爪般的功夫,他不禁有些黯然。想想自己雖然是特工,但武術還不及一般的特種兵;他想自己既然到了這兒, 當然也要練成一身的武術,才對得起自己來到這兒;隻是他現在學什麽武功好呢?少林的還是武當的?一想到武當,他又是苦笑,武當派這個時候還沒建派,就是張三豐都還沒出世呢。如果能夠偷到什麽絕世的武林秘籍就好了,可以一蹴即就。
打鬥場中,王德豹大喝一聲,逼退了一人後,來到了受傷的趙丙三身邊問道,“三弟,你怎麽樣?”趙丙三的胳膊被利劍劃了一條長老的口子,此時鮮血正在不停湧出。
他忍著痛說道,“我還能支持一陣子,豹哥,你快走,不要因我們誤了正事。”他們一邊說,一邊與敵人對打。
一人大笑道,“還想逃,今天這兒就是你們的葬身之地!”眾人一時都殺紅了眼,將國法已經置之度外,此時唯一的想法就是保住自己,消滅對方。此時不斷地有人倒下,再也爬不起來,顯然已經性命不保,人的性命比草芥還不如,隻能任人宰割。雙方死傷差不多,但因為鏢師隻及對方人數的五分之一,場面就更顯一面倒的狀態,盜魁一方此時已經佔盡了優勢。
倪明看到這種情況,已經計上心來,他開始還準備來個鷸蚌相爭,漁翁得利,現在他漁翁當不成了,隻能當黃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