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她的接近是在那個病毒風波過後才開始的，”華翔臉上露出迷醉的神色，“在那以前，她和我的關系並不親近。事實上，她對每一個同事都十分冷淡。”

　“什麽病毒風波?”雷震問道。

　華翔便將真空能發動機開始試運行那天，所有電腦染上病毒最後被他排除的情況說了一遍。

　雷震和劉少尉對視一眼，掩不住心中的震驚。

　這個情況是他們兩人都沒有掌握的。但是，這似乎不太可能。在軍方和國安部門那號稱“能夠調查出你在某年某月某日何時放了幾個屁”這種小事的情報機構調查下，如此重大的事情為何竟然無法掌握?這中間到底有什麽問題?

　劉少尉心中更是疑雲重重。

　華翔的案子最先一直是由軍方情報機構調查的。在最開始，他們部隊還能夠及時得到最新調查信息。但是沒過多久，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他們部隊發現相關的情報被有意隱瞞了起來。尤其是後期，國家安全局插手此案，這個原本平常的間諜案就更是蒙上了一層神秘的面紗。他們再也得不到相關的任何情報了。他們向軍情部門和國安局詢問案情進展時，卻被告之此案關系到國家高級機密，拒絕共享任何情報。

　這還不算，正當他們準備提審華翔，以便從他口中得到情報的時候，卻發現，在他們的嚴密監視之下，華翔竟然不知去向！不，一開始華翔就找不到了。他們原定將華翔關入的軍方監獄根本就沒有這麽一個人的關押紀錄！作為現役主力作戰部隊的他們，竟然找不到自己關押的疑犯！這實在是一個莫大的諷刺！

　在調查的過程中，曾經有人非正式的打招呼讓他們停止調查，調查進程因此不得不被迫中止。但是劉少尉卻不甘心就此罷休，認為其中定有什麽貓膩，一直沒有放棄追查華翔的下落。到後來，經過多方調查，他才發現，華翔竟然進入了龍組！這更加讓人奇怪了。能夠進入龍組的人都經過上百次的詳細審查，怎麽可能讓華翔這樣明顯不合格的間諜人員混進去?出於一種責任心，在部隊領導的默許下，他決定以調查員的身份進入龍組，將這個家夥揪出來，在龍組的聯絡員處正好遇到了雷震他們，於是同時進入這個基地。

　沒想到，區區這樣一個案子，竟然驚動了那麽多人。莫非這中間真的有什麽秘密?

　華翔看出了他們的震驚，也是心中疑惑，看樣子他們並不清楚這些情況，這就太讓人奇怪了，王教授他們怎麽會遺漏這麽重要的情況呢?

　雷震拿起身邊的一個公文包，打開來，裡面是厚厚的一疊關於華翔的調查報告。他仔細查找了半天，仍然沒有發現關於華翔所說的病毒事件的記載。可以看出，華翔應該沒有撒謊，這麽大的事情不可能沒有任何記載啊?

　他忽然想到了被忽略的基本記錄。在正式報告的後面，就是那些基本記錄。這些記錄沒有經過任何加工，也就是說，是直接從原始的調查紀錄中巨細無疑的移植過來的，當然排除了那些重複的內容，因此比原始調查紀錄在篇幅上要少很多。

　他翻到對“真空能發動機”課題研究小組的詢問紀錄，一條一條的查找著，終於在一個非常不起眼的小角落裡面找到一個研究人員提到了這一件事。但是只有一句話而已，因此也沒有引起足夠的重視，以至於在正式的報告中根本沒有它的蹤影。如果不是他習慣把所有的資料都帶在身邊以防遺漏的話，真的沒有辦法證實華翔的話。

　為什麽會這樣呢?

　其實並不是那些研究人員忘記了這件事情。當然，王建就不必說，他肯定不會說出來的。其他人沒有說，是因為這件事情表面上看起來沒有什麽特別的。王教授他們的主要精力集中在營救華翔的身上。而要營救華翔，主要應該強調他在“真空能發動機”和智能納米機器人上的才能，至於他的計算機技術能力，雖然很厲害，但是並沒有給人特別先進的感覺，這事實上對營救華翔沒有什麽幫助。因為王教授他們認為華翔的珍貴就在於他這種超越現實科技幾十年的技術水平。就算他真的是間諜，因為這種可以將相關科技進程加快幾十年的能力，也會被同意釋放。因此，他們反映的情況絕大多數都集中在那些方面，對於計算機方面，反而忽視了。

　找到了紀錄，雷震已經可以肯定華翔沒有撒謊，向大家點點頭:“他說的是實話。”

　到這個時候，一直徘徊在雷震心中的疑問終於有了答案。

　根據調查，他們已經可以確定華翔的無辜，但是還有一個最後的問題，那就是為什麽石菡要選擇華翔作為她的替罪羔羊。

　以華翔在研究所的身份，其實這並不是最好的選擇。在病毒事件以前，他雖然也表現出了一定的能力，但是還不足以讓石菡選擇他作為自己的替罪品。事實上，在那以前，石菡根本對華翔毫無興趣。無論什麽國家的情報機構，都肯定不會讓一個沒有任何能力的人成為間諜的，那只會壞事。

　但是病毒事件以後就不同了。

　表現出高超電腦技能的華翔已經“有能力成為間諜”了。而且他的能力已經有目共睹。因此他作為間諜的嫌疑就很順理成章了。

　事實上，石菡也正是在病毒事件過後才做出了這一決定。

　華翔對這個以前並非一點都沒有察覺到。但是他心地善良，看到石菡做出來的那種一往情深的樣子就不忍心再懷疑她，終於給石菡欺騙了。

　雷震接著又道:“華翔，根據我們的調查和目前掌握的資料，加上你自己提供的情況，我們已經可以認定，你是被冤枉的。因此，從現在起，你將不再是103研究所間諜案的嫌犯了。”

　“真的?”

　華翔心中大喜。孟莊二人也露出輕松的神色。室中的氣氛為之一變，開始輕松起來。

　鑒於雷震的特殊身份，他實際上已經給此案定下結論了。如果沒有特殊的情況發生，這也就是此案的最終結論。

　華翔心中的大石終於放下來。自從來到這個基地，他對自己身份的擔心就一直沒有停過。而現在，他終於可以安心的繼續留在龍組了。

　耳邊傳來雷震的聲音:“華翔，其實我們早就知道你很可能是被冤枉的，你相信嗎?”

　“什麽?你們早就知道了?”

　“不然，你以為你怎麽進來的?你真的以為龍組這麽容易進來，連一個有間諜嫌疑的人都可以混入?”

　“難道說是你們……”

　“不錯，你被關入那個軍方監獄就是我們總參謀部安排的，而且還是我親自下的命令。在最開始，我們只是想把你關入那個地方，能夠最大限度的保證你的安全，並且也不會出現泄密的現象。如果你真的是間諜，在那個地方也很容易就會被發現。到後來，你竟然通過了加入龍組的超強度訓練，這倒是我們沒有預料到的。”

　“你們的目的是什麽?”

　“我們想把你保護起來，然後加入我們軍方的研究機構。”

　“為什麽要這樣神秘?”華翔十分不解，“我在103研究所不也同樣能夠進行研究嗎?為什麽非要加入軍方研究機構?”

　“那時因為，只有在軍方研究機構，你才能擁有最好的研究條件。你的知識，也只有首先應用於軍事領域才是最合適的！”

　“你要知道，”雷震眼中閃過狂熱的光芒，“我們軍方的科技水平，有了你這樣的科學家加盟，一定能夠成為世界第一！想想吧，我們可以擁有大量安裝有‘真空能發動機’的飛機、坦克、軍艦！這樣的裝備，永遠不用煩惱能源的問題，這將給後勤帶來翻天覆地的變化。而一旦你的納米機器人研製成功，那更加意義重大！在成萬上億裝備有納米級真空發動機的納米機器人的攻擊下，一切敵軍的設施都將被分解成納米級粒子，然後組裝成更多的納米機器人部隊。這樣的部隊將戰無不勝！就算是現在威力最大的核武器，在納米機器人部隊的攻擊下都將完全失去威力！我們將成為這個星球上最強大的軍隊，到那時，整個世界都將在我們的控制之中！”

　“我明白你的意思，可是，可是為什麽要把這麽先進的科技應用於軍事領域?為什麽不能讓這些科技為普通老百姓謀福利?窮兵黷武，真的有那麽重要嗎?”

　“為什麽?我們民族這幾百年來的屈辱，是因為什麽?還不是因為我們的軍隊太弱小、我們的國家不強盛?只有我們有了這世界第一的軍隊，我們的國家才會成為世界上最強大的國家！”

　華翔搖搖頭，不想和他爭辯。他不是反對建設一支強大的，甚至是世界第一的軍隊，但那必須和整個國家在其他方面的發展相適應。一味的強調強大的軍力，實際上已經走入了歧途。強大的軍隊應該成為一支威懾的力量而不是成為擴張的工具。《孫子兵法》上有雲:不戰而屈人之兵，又說:兵者凶器也，聖人不得已而用之。用兵是不得已而為之的事情，不能將國家的強盛僅僅寄托在一支強大的軍隊上面。不過他不會和雷震有什麽衝突，畢竟大家都是為了國家民族，雖然走的路不同，但是那份為國熱誠卻並沒有差別。

　雷震接著說了下去:“由於華翔你的重要性，因此我們在你被關押的時候作了手腳。劉少尉本來是請示讓他們部隊派出一個連隊押運你到另外一個軍事監獄的。實際上，他們部隊沒有接到劉少尉的任何請示。所有的消息都被封鎖了。去押運你的，其實是我派出的一個連隊。而你去的，也是另外一個軍事監獄。由於劉少尉並沒有去過那個軍事監獄，因此他也被瞞過了。”

　“竟然是這樣?”劉少尉喃喃自語。難怪原本華翔應該在的那個軍事監獄沒有他的紀錄。

　“現在一切都已經真相大白，我想華翔你也應該回到你本來應該去的地方。現在我以總參謀部的名義，命令你立即歸隊，我將根據國家的需要安排你的工作。”雷震接著道。

　不待華翔回答，黃參讚突然開口道:“對不起，我有話要說。”

　“請講。”雷震點頭讓他說下去。

　黃參讚隨即打開手中的公文包，取出兩份文件，說道:“我手中的這兩份文件，一份失羅英將軍的親筆信，要求立即釋放華翔。當然現在不應該叫釋放。並且，華翔應該回到他原來的工作單位——103研究所，繼續從事研究。另外的一份，這是103研究所的公文，表示將提升華翔為正式研究員，並加入‘真空發動機’和新成立的‘納米機器人’兩個課題組並成為骨乾研究員。大家可以傳閱一下。”說著將手中的文件遞出，“羅將軍是根據國家安全局轉告的王赴之教授及103研究所二十八位國家級研究員的聯名請求而寫這封信的。 羅將軍認為華翔應該回到103研究所去，那裡更需要他。”

　雷震瀏覽了一下文件，臉色一變。雖然他已經得到了總參謀部的全權授權，但羅英將軍的面子也不得不賣。

　莊雪琴也隨之說道:“我們已經通過國家安全局知道了華翔的情況，也完全明白他的無辜。首先我們對華翔恢復清白感到由衷的高興和祝賀。就他在基地中的表現來看，他毫無疑問是一個天才！我們一致認為，華翔對我們龍組是一個相當重要的人物。因此，我們認為，華翔應該加入龍組。”

　龍組一直以來都獨立於軍方之外，因此總參謀部的命令對龍組並不能產生約束。莊雪琴代表龍組提出的這個要求，總參謀部也不得不考慮。

　一方面是獨立於軍方，總參謀部不能約束的龍組;一方面是國家重點科研機構，還有影響力極大的羅英將軍的支持;最後還有總參謀部的命令，雷震感到自己遇到了一個相當棘手的問題，雖然他頗具決斷之能，也不得不躑躅起來。

　華翔到底該何去何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