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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異世界女神傳》第21章 選擇
雷茲多尼亞城內城某貴族官邸花園。

 “埃魯,怎麽心情不好啊?”

 當年老的林西·德·貝蘭斯伯爵和夫人走過花園旁的建築走廊時,一不小心瞥見了自己的小兒子正目光呆滯地坐在花園裡,這個凱恩斯帝國稅務大臣的天生敏感瞬間嗅出小兒子內心的那種不安,於是親切地走了過去。

 “哦,父親大人、母親大人。”貝蘭斯靦腆地站了起來,對著自己的父母行了個軍禮。

 這樣的家庭內部禮節似乎有點不太合規矩,不過這是老伯爵的要求。自從貝蘭斯的哥哥范巴斯·德·貝蘭斯一年前在東部前線的某場和普羅林斯軍的小規模衝突中不幸陣亡,年初二女兒諾爾泰麗娜又嫁到了米亞斯王國後,被孤獨和家族危機所包圍壓迫的老伯爵就開始重視這個從小就靦腆文靜的唯一家族繼承人的培養問題。利用自己的關系,老伯爵將這最後的希望送進了皇家禁衛軍,這是個十分安全又光榮的軍事單位,可以很輕松地以各種借口積累功勳,當他成長後,這些榮譽將繼續鞏固這個帝國大貴族家庭的基石。

 “是什麽困難把我們光榮的皇家禁衛軍見習騎士給纏上了?”老伯爵滿意地看著兒子那英俊筆挺的身體,笑呵呵地看了眼身邊的妻子,拍了拍貝蘭斯的肩膀,“或許你的老父親可以為你想想辦法。”

 “不……沒什麽……”貝蘭斯言辭閃爍,躲避著父母那細膩而溫和的眼光,一抹青春的紅潮上了臉,故意咳嗽了幾聲,就拘謹地端起果茶喝起來,一邊還偷偷看了看父母。

 老伯爵和夫人對視了一下,以過來人的身份迅速判斷出了兒子這和往日明顯不同的細微變化,頓時驚喜異常,因為他們早就在這兩天隱約聽說兒子正在和一位“高貴而美麗的貴族小姐私下交往”,估計兒子現在的情緒就是這些小兒女情愫所引發的,不過具體是哪家的小姐,兩位老人還一時無法探究。

 “勇敢的帝人就應該無畏地去面對所有的挑戰!”老伯爵的祖輩雖然是帝人出身,可到了他這一代,早就脫離那些武勇的先輩生活,只是傳統的家族榮耀讓老伯爵依然津津樂道這些已經消逝了幾百年的內容,“哪怕你的困難是來自一位少女,你也應該勇敢地去戰鬥,去爭取屬於你的幸福!”

 老伯爵這露骨的激勵顯然還是超出了還不到十七歲的貝蘭斯的承受力,這個靦腆的帝國禁衛軍官的臉全紅了,吞吞吐吐了半天都沒說出一個字,只是低垂著頭坐在椅子上發呆。

 “告訴我,是哪家的小姐,我和你父親可以去看看,順便也幫幫你……”

 還是慈祥母親的和藹最有效果,當伯爵夫人那雙溫暖的手摸上兒子的臉的時候,害羞的大男孩這才抬起了頭。

 “是……是希克萊男爵家的二小姐……拉爾夏婭小姐……”貝蘭斯艱難地念完這一段,又趕緊用果茶杯遮住了大部分臉,偷偷看著父母那逐漸詫異的臉色,知道父母多半會火冒三丈。

 老伯爵的臉色如期陰冷下來,雖然他和希克萊男爵以前同朝的關系還算可以,而且他本人比較清廉的作風也曾經受到希克萊男爵在先帝前的讚許,但希克萊這個後起的貴族顯然無法同那些傳統的貴族大家族相比。老貝蘭斯伯爵個人比較低調的處世態度和廣袤的皇室貴族關系才使他在十幾年前的那場因先帝駕崩而引發的貴族大清洗中幸存下來,所以他比任何人都深刻體會這家族安全的來之不易,所以比以前更為主動地和國內貴族勢力集團走近,也不由自主地去迎合這帝國貴族集團內部宣揚的所謂“代表全帝國高尚之人的共同利益”。

 老伯爵知道這位希克萊男爵十幾年前的退隱和現在的突然復出讓那些帝國老貴族勢力非常不安,那個宣揚和平主義的老頭子在他們眼裡其實早應該和先帝一起成為歷史,可如今的出現以及帶來的家庭新成員讓帝國貴族們驚恐緊張萬分,排斥和惱怒下各種仇視正在聚集,天知道什麽時候這股力量會爆發。

 “天真的人!”老伯爵的內心恐慌變成了臉上的嚴厲,眼神裡透露出太多的恐懼,“我認為你的眼界應該更為寬廣些!希克萊男爵家二小姐……不……這是個讓人感到崩潰的名字!”

 “老爺……我看還是先問問再說……”夫人已經看出了丈夫那年邁的臉上出現的驚慌和怒容,趕緊為丈夫遞上了果茶,一邊暗示兒子暫時不要說話。

 “沒什麽好說的!”老伯爵生氣地站了起來,走了幾步,又回頭嚴厲地再次呵斥了一遍,“你還是把你的熱情投入到你的崗位上去,用你的行動來證明你是個合格的貝蘭斯家族繼承人!”

 “老爺……”

 貝蘭斯的母親驚訝地發現丈夫居然拋棄了以前的所有雍容優雅而如此的失態,惋惜地看了眼兒子那痛苦的表情,隻好也離開了花園,只是在轉到走廊拐角的時候才回頭對兒子那孤獨的身影投去了無奈的苦澀笑容。

 皇帝在生日這一天瘋狂應酬成全了克裡斯汀少有的清閑時光。這個初步達成了一階段計劃的少女整個下午都開心地穿著好久都沒有披掛上的暗金色女魔法劍士裝束,在花園裡和塔露夏展開了普通的劍術對抗。

 宮女們都奇怪地看著克裡斯汀這身不知道從那裡冒出來的華麗鎧甲,對克裡斯汀那驚人的身段和風采完全折服。關閉了所有神力運行的克裡斯汀像個虛心的學生接受了塔露夏的一切指點,雖然她在單純的力量上根本無法去實現塔露夏那一招一式下強大劍術的威力,但至少從招式外觀上已經可以很熟練地進行攻防切換,這一點,連塔露夏都不得不對克裡斯汀驚人的學習接受能力感到佩服。

 甚至到了科爾諾威特特地前來給克裡斯汀送信並“順便”看望塔露夏的時候,這個高貴的光明騎士也對克裡斯汀所展示出了熟練劍術格鬥技巧感到驚訝,好奇之下也加入了和克裡斯汀的對抗訓練,不過這一來,這單純體力上本就弱得可憐的克裡斯汀迅速見識了什麽叫實力,幾乎是幾招,克裡斯汀那漂亮的金劍就落到了花園深處,氣得克裡斯汀打開了神力控制下的魔法鬥氣要拚個死活,要不是塔露夏曾經見識過這個厲害並驚慌勸阻,估計克裡斯汀肯定又要施展她那創新的希奇劍陣魔法來給科爾諾威特一些教訓。

 克裡斯汀高興地看著這兩位帝國沒落貴族家庭的後裔在果樹下竊竊私語,心裡充滿了感慨。當那位魯修斯的厄利珊露達公主突然到訪的時候,心裡對銀狼裡某位黃金光棍單身漢頓時產生一些很有興趣的想法。

 一個念頭之下行動方案就出來了,克裡斯汀果斷地讓科爾諾威特去把雷恩找來,已經是過來人的科爾諾威特一眼就從克裡斯汀那狡猾的眼神裡看出了少女的企圖,再看看那位端莊賢淑的公主殿下,幾乎是一路小跑就溜出了皇宮。

 一身文德裡克王製服、佩帶聯隊長官階的雷恩一出現花園裡的時候,這個英俊呆板的青年就楞了,因為他的眼前出現了兩位身穿華麗宮裙的美麗少女,除了那個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克裡斯汀外,另一位,就是今天上午閱兵儀式上偶然看見的厄利珊露達,尤其當克裡斯汀以古怪神秘的表情笑嘻嘻地給他介紹這是魯修斯聯合王國的公主的時候,這個統帥著上萬銀狼大軍的年輕人就有點忐忑。

 厄利珊露達一看到雷恩,同樣一副很驚奇的表情,因為她從雷恩那偽裝了一道傷疤、但依然英俊非凡的臉上看到了一種和年紀不符合沉靜和穩健氣質,那種強烈自我約束所表現出的正直軍人氣概幾乎沒有攙雜任何功利和虛無的自滿,她嗅出了不同於普通王隊軍官的一種自由氣息,那是隱藏在嚴肅背後的瀟灑和奔放。

 “厄利珊露達姐姐,這是我……是我認的哥哥,雷恩。”克裡斯汀歡喜地看到厄利珊露達並沒有表現出一個高貴公主的自豪,知道雷恩外表形象已經符合了厄利珊露達的欣賞標準,於是乾脆很直接地就說了雷恩的真名。

 “雷恩……克裡斯汀妹妹,好象這個名字很熟悉的……”厄利珊露達漂亮的眼睫毛可愛地眨巴著,小扇子遮住了下巴,眼睛望著天,在心裡思索著這個熟悉的單詞。

 雷恩的眼睛在兩位仿佛欣賞一尊雕像的少女身上來回晃動,最後疑惑地注視著克裡斯汀,露出詢問的目光。不過他此時心裡也是不平靜,因為當他上午第一眼看到厄利珊露達的時候,就發現自己的心出現了變化,那是類似與第一看到克裡斯汀的那種心情,不過比之前的那種朦朧衝動想比,厄利珊露達給他的感覺更為清晰,也更為現實。

 厄利珊露達優柔而高雅的氣質比克裡斯汀更為成熟,更主要的是,雷恩發現她沒有克裡斯汀那種變化莫測的表情和反覆不定的情緒,幾乎是靜如止水般穩重如山,而且身所散發出的自由與揮灑明顯和這幾日見慣了的帝國貴族小姐們有著天壤之別。

 “不錯,下官就是銀狼軍的雷恩,雷恩·威拉斯托爾!”雷恩突然一笑,伸手一抹,冒著那道可能被帝國貴族認出的風險,將那道偽裝的傷疤揭掉,露出坦誠的微笑,“公主殿下不會吃驚吧?”

 “哦……偉大的神,奇妙的世界總是給人想象中的意外,閣下就是傳言中的南大陸銀狼軍最高指揮雷恩!?”厄利珊露達好不容易保持住了她的穩重,手裡的小扇子只是匆忙地晃動了幾下,就恢復了緩慢的節奏,臉上的微笑十分自然,“一個偉大的統帥,沒想到是如此年輕,能夠見到將軍閣下,我應該感到慶幸而不是驚訝。”

 銀狼軍不是正規國家的軍隊,但厄利珊露達已經在用“將軍”這一稱號來形容雷恩的身份,這顯然是個信號,代表銀狼的身份和實際地位其實已經得到了魯修斯聯合王國高層的暗中認同。克裡斯汀感覺到了很大的激勵,因為這同樣代表著銀狼有了比以前更多的理解,這是個很好的兆頭。

 雷恩那一點點衝動再次表現,但這時的衝動卻得到了克裡斯汀的鼓勵,雷恩以學來的貴族禮節很得體地吻過了厄利珊露達的手背,那身筆挺的文德裡克王製服完美地把他的高挑身材和氣質展露了出來。

 “克裡斯汀妹妹,你的朋友總是讓人驚奇,雖然這些熟悉的名字是如此的讓世人關注,但實際上,他們比我想象得要優秀百倍!”

 厄利珊露達和克裡斯汀在花園裡散步時輕聲說著,一邊偷偷回目看著身後兩位慢步跟隨的、代表著銀狼軍高級指揮人才的男子,其中包括才認識的科爾諾威特,不過相比雷恩的大名,科爾諾威特的名氣顯然小了很多,但她依然毫不吝嗇地把“將軍”的稱號也給予了這位光明騎士。

 “恩,他們是崇尚自由的男人,對傳統藐視,對生活有著更真實的體會,對生活的信念更為堅定!”克裡斯汀驕傲地說著,“公主殿下的祖國不正是自由信念的忠實倡導者嗎?”

 “哦,是的,不過……”厄利珊露達有點擔憂的微皺眉頭,語氣更輕柔了,“那是表面的渴望,在和平時候也許我們的人民比任何國家的人都自由浪漫,但當戰爭的陰影籠罩在每個人的心頭的時候,這種自由就成了壓力,自由應該是沒有條件的,可我們不得不為了自由的存在而去毀滅其他國家人們的自由生活。”

 “其實您何必這樣擔心呢?如果當您的子民知道一場戰爭是為了保存他們的自由種子,那必要的犧牲是大多數人都願意付出的,自由不是天生的,自由也需要成長和營養,代價就是在自由受到威脅的時候挺身而出!”克裡斯汀舒了口氣,把心裡的理解吐露了出來,在安慰對方同時,也抒發著自己的無奈。

 “克裡斯汀妹妹好象對戰爭很有覺悟?”厄利珊露達好奇地看著這位幾日裡傳言讓帝國皇帝和普洛林斯執政官海格拉德斯為之癡迷的少女,對對方臉上的那種沉靜的表情產生了興趣,“難怪銀狼的將軍們會如此敬畏你……這些英勇的自由戰士在為你而戰?”

 “應該是和平的希望吧……”克裡斯汀趕緊搖頭,以表示自己和銀狼只是朋友關系,“他們企求的只是個安定的國度,而不是用權利和自由的口號去追求新的利益分割……形象比喻一下的話,雷恩就是這樣的人……”克裡斯汀說到這,笑眯眯地看著魯修斯的公主。

 一絲不易覺察的紅暈過後,厄利珊露達露出了理解的微笑,和克裡斯汀相互牽著手走過一棵棵果樹、一片片花草。身後的兩男一女靜靜地跟隨著,絲毫不敢打斷這兩位大陸上舉足輕重的少女間的私語。

 “克裡斯汀小姐,您什麽意思!”

 當厄利珊露達公主走後,雷恩嚴肅地站在克裡斯汀面前,身邊的兩位已經公開關系的情侶都發出了吃吃的竊笑,雖然他也感受到了一點,但起碼還是要求得證實。

 “哦……沒什麽……”克裡斯汀輕松地吃著剛摘下來的水果,漫不經心地笑著,“厄利珊露達公主是我的朋友,她是個很善良、正直、有教養的公主,難道不值得你尊重嗎?”

 “我不是那個意思……”雷恩的臉微紅了,恨恨瞪了下科爾諾威特,然後無奈地苦笑著,“尊敬的克裡斯汀小姐,我和科爾諾威特大人的銀狼的身份就這樣被您輕松地暴露出來,難道不應該警惕嗎?”

 “哦?你很在乎?”克裡斯汀手心一合,一粒葡萄籽就被一塊堅實的冰晶凍結了起來,舉過頭頂,就如一顆包含了乳白顆粒的透明琥珀精精閃亮,“本來就不是秘密,與其遮遮掩掩讓人無法理解,還不如讓它放出應有的光芒……”

 雷恩不說話了,他現在很矛盾,眼前的克裡斯汀依然是那麽清秀典雅,雖然氣質和言談和兩年多前發生了很大的變化,但他依然以舊有的思維在固執著對對方的好感,並為此一直內心痛苦,克裡斯汀女神的身份已經逐漸得到了全部銀狼高層將領的認同,也逐漸將他的影子強行從克裡斯汀身邊扯開,這是一種艱難的割舍。

 可當厄利珊露達出現在眼前那一瞬間,自己那已經冷漠的心開始發生了奇妙的跳動,他發現自己似乎開始以另一種熱情去關注上了其他的女人,這是個危險的信號,也是對自己愛情觀的詆毀和褻瀆。他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和克裡斯汀幾乎已經沒有了可能,但那種單方面的所謂忠誠讓他無法做出實際的“出軌”行為,而眼前的克裡斯汀,顯然在製造一種讓自己可以體面退出的機會。

 “那……我可以理解。”雷恩行了一個銀狼軍禮,就要退出房間,而身邊的科爾諾威特和塔露夏早在剛才就消失了。

 “等等,雷恩……”克裡斯汀突然喊住了雷恩,露出了真誠的關切,調皮的笑容消失了,“這關乎著銀狼未來幾萬將士的生命,也是你個人的幸福……”緩慢地站了起來,再一次和善地拉起了雷恩微微顫抖的手,“你是個高尚的男人,應該有一位同樣優秀的女人為你支撐,厄利珊露達公主的祖國如果沒有特定的幫助的話,注定會犧牲在這蔓延的戰爭中,銀狼的前途也同樣需要更多的依靠,你明白嗎?”

 “……”

 雷恩顫抖著抬著克裡斯汀的手,輕輕地吻下去,心裡默念著這最後一次帶著愛意的祝福,不經意間,一顆眼淚滴在了克裡斯汀的手背上。高大的青年抬頭之際已經恢復了那種穩重的自信,微笑之後轉身走出了房間。

 我的朋友,祝你永遠幸福……

 比前日那場皇太后在后宮召開的晚會還要規模盛大的晚宴兼慶典舞會在皇宮宣禮宮殿裡舉行了。基本上只要有爵位的帝都貴族都被準允參加,一時間,各種人物以非常得體或是太過花哨的打扮出現在了這恢弘的宮殿裡,老老少少、男男女女,無數的人在自由式宴會上來回穿梭。

 低等的貴族以千載難縫的機會紛紛迎向他們的皇帝,以抒發他們的忠誠和熱情,或是急切地對著各個門閥大貴族套近乎,以尋求依靠,一群群貴族夫人牽著自己的女兒像蜜蜂一樣在貴族間遊走,以尋找她們認為合適的未來親家。整個晚會幾乎就成了帝國貴族的私下相親大會,在他們偉大皇帝的親身示范下完成下一代的生活安排,不過還是有部分繼續癡迷的貴族小姐在癡守著一些不合實際的幻想,迷惘而激動地看著人群,企圖從中間捕捉到她們心中無比瀟灑和英俊高雅的偉大皇帝,孤獨而傷感地暗暗流淚。

 不知道什麽時候,特裡希海利斯已經和克裡斯汀以及奇跡般恢復健康的米利羅娜站在了二樓陽台上,靜靜地看著帝都的夜空中不斷綻放的各色魔法禮花,耳邊隱約傳來無數的歡呼聲。整個雷茲多尼亞數十萬人口在這一個夜晚達到了情緒的最高興奮點,唯有這陽台上的三個人心裡的感受各不相同。

 “米利羅娜小姐,朕很遺憾今天沒有陪你……”皇帝瀟灑地將披風取下,扔給了身後的宮廷伺應官,“希望你能在雷茲多尼亞多呆一段時間,也好讓朕多多領略你‘魯爾西頓夜鶯’的風采……”

 “呵呵,皇帝陛下真是個體貼的人!”米利羅娜下午醒來的時候全身都特別舒服,十幾年來身體莫名其妙的鬱悶感好象忽然之間都從身體裡抽空了,活動之下所有的身體部位都無比舒暢,心情也特別好,“不過呢……我想皇帝陛下應該多多陪克裡斯汀姐姐才是。”

 呀……這死丫頭!好了傷疤就開始陷害我了!克裡斯汀一驚,嗔怒下親昵地輕拍了一下米利羅娜的手。可是天真的米利羅娜反而更加活潑,那恬靜笑容中的真誠祝福毫不保留地扔給了克裡斯汀。

 哎,不知道米利羅娜該怎麽去承受阿爾佛雷德的事情,難道就這樣一直隱瞞下去嗎?克裡斯汀在感受到對方那無比清純的笑容同時,也感受出了那種癡迷到骨髓的對愛的依戀,這樣一位癡情的少女,幾乎完全具備了為愛犧牲一切的勇氣。

 “哦,當然,朕當然不會辜負米利羅娜小姐這樣的期望!”

 皇帝看到米利羅娜在暗示她的放棄,心裡本有的擔心終於消失了,也對爭取克裡斯汀充滿了信心。起碼他認為他的母親不是那種強行把並不愛自己的米利羅娜強推到自己面前的人,雖然他也知道克裡斯汀未必也能接受自己,但他的大男子自尊顯然讓他忽略了這同樣是單當面的強製追求。

 “皇帝陛下,您好象今天喝多了……”

 克裡斯汀對這露骨的表白有點不適應,眼前的皇帝顯然已經在逐漸失去了往日的含蓄,越來越多地表現出強烈的、以自我感覺為中心的佔有欲,所以她此時的語言也顯得有點諷刺有余而溫柔不足。

 米利羅娜一笑,就悄悄退出了陽台,因為他的父親已經悄然站在了陽台大門外,剛才正以一種古怪的表情看著陽台裡三個人。

 “朕今天心情很不好……”特裡希海利斯長吐了口氣,希望獲得心愛之人的安慰,以緩解內心的壓力,“希望你能理解朕。”

 “皇帝陛下站在帝國的最高處,萬人景仰,有什麽會讓您不開心呢?”克裡斯汀淡淡地說著,一邊禮貌地回頭對著薩默斯特點點頭。

 “不……也許你無法體會……”皇帝憂鬱的表情在克裡斯汀的注視下展示出一個年輕男子慣有的迷惘,只見他雙手靠在陽台邊上,注視著外面黑沉沉的皇宮大地,眉頭緊鎖,“南方的盜匪越來越多……東部邊境的將軍們天天催著朕增派援兵以阻嚇普洛林斯……各地帝國貴族封爵領主們暗抽、侵吞中央賦稅……盟國災害不斷,所有的外交文書裡都向朕要錢要糧……朕很累……”

 “這難道不是一個偉大皇帝必須有的覺悟嗎?如果沒有這些麻煩,或許您會更孤獨……”克裡斯汀咀嚼著這些關乎一個帝國安危的種種問題,對皇帝那種無奈有了點理解。

 “在朕還有多余的注意力的時候,朕希望能得到一位高貴的女人為朕分擔憂愁……”皇帝若有所指的看著克裡斯汀,微笑中的愛意逐漸火熱,“她應該是最善良的、最聰明的……而且應該有著比其他女人更寬廣的眼光和覺悟。”

 “這樣的人有嗎?”克裡斯汀心裡很明白對方的意思,於是走到了一邊,看著夜空中的斑斕禮花喃喃輕語,“也許只有偉大的女神才符合皇帝陛下的條件,但是如果真是女神,那就不可能和皇帝陛下在一起。”

 “神?哼……”皇帝的鼻子裡居然哼出了難見的輕蔑之音,只見他抹開額頭上散落的頭髮絲,以一種特殊的笑容看著克裡斯汀,“放開對信仰的褻瀆,朕可以很坦率的說:神對朕沒有意義!”

 克裡斯汀一楞,疑惑地看著皇帝那張古怪表情的臉。

 “光明教會不是把朕宣揚為光明神之子嗎?哈哈,真是群可愛的祭祀大人!”皇帝瀟灑地一回身,在陽台上走了幾步,那散發著古典高雅美感的下巴輕輕扭動,“他們如此的看重朕,還不是期待著朕給他們更為豐厚的回報,他們的田莊遍布帝國各個郡的肥沃大地,每一畝都是朕的祖先或是朕送給他們的,而他們只需要在嘴裡喊出一句或兩句口號……”

 克裡斯汀沉默了,她原以為這個皇帝是個單純而偏頗的帝國至上論者,卻不知對方對這些大陸暗藏的毒瘤有著如此清晰的頭腦和覺悟,不過驚詫歸驚詫,嘴裡依然不說一句話。

 “呵呵,包括那位胃口很不錯的教皇先生,一直希望朕可以打敗冷視光明教喻的普洛林斯共和國,他指望什麽?指望朕去維護偉大的光明信仰?不……他的眼睛是看著那勝利後朕對光明教會的供奉,聖克魯斯教皇領的每一寸土地都是幾千上百年來大陸戰爭後勝利者對光明神的奉獻,不過神不可能住在那裡,還不都是這些高尚的、神的仆人的享受品……光明和黑暗大戰、光明信仰內部決定誰才是正統的爭戰,這一切,都不過是希望得到光明教會的認可而已……”

 皇帝的微笑在克裡斯汀的眼睛裡慢慢凝固,她終於體會到了這個大陸信仰的真正的、不為廣大普通人所知的精髓。神的存在或許在普通百姓眼裡是最神聖而不可侵犯的,但在這些身居權利最頂峰的人眼裡,神的存在和信仰卻不過是政治的口號,神對皇帝和海格拉德斯這樣的人來說,更多的只是種工具,而不是用來膜拜的,如果神的信仰不符合他們的需求,那他們可以無視,甚至是另外選擇,甚至自己可以成為新的信仰,權利的崇拜比一切都實際,因為神是不可能看得上凡間的權利的,這個空間就是他們的馳騁天地。

 “皇帝陛下對我說這些有什麽意義嗎?”克裡斯汀回過神來,認真地看著皇帝那張又恢復了樸實的臉。

 “做朕的妻子、做這個帝國的皇后!為朕、為這個帝國的子民獻出你的善良和仁慈!”皇帝緊上幾步,握住了克裡斯汀的手。

 “我對政治沒興趣,更沒興趣去享受所謂萬民的景仰……皇帝陛下會失望的。”克裡斯汀窘迫地甩開了皇帝的手,急退幾步,就要朝大殿裡走,卻被皇帝一下擋住了去路。

 “你自己會否認自己的能力嗎?不,你是個很聰明的女人,你的高貴已經凌駕了這個帝國所有的貴族女子,你讓朕已經沒了選擇!”皇帝固執的微笑已經不再是單純的坦誠,放射出強烈的壓迫性,他已經不自覺中把身份的砝碼壓在了愛情的天平上。

 “您會後悔的……”克裡斯汀咬牙說完,就衝過了皇帝,頭都不回地走進了大殿。

 音樂已經響起,更為規模宏大的宮廷沙龍舞在寬敞的大殿裡展開,克裡斯汀麻木地站在一個陌生的、滿臉興奮激動異常的帝官面前,沒有了任何的感覺……

 接下來的自由舞中,克裡斯汀再沒有理會特裡希望海利斯的任何邀請,也回絕了那位顯然在強忍著身體傷痛的普洛林斯執政官的邀請。克裡斯汀這明顯的冷漠讓兩位敵對的男人都心情鬱悶,本該發生的衝突居然偃旗息鼓,這讓一些暗中得知部分小道消息的各國貴族們大失所望。

 艱難地和路得、倫貝斯這些人跳過幾支舞後,舞會的就開始了,在特定的安排下,皇太后菲麗羅爾將把親自製作的玫瑰插花遞給特裡希海利斯,然後由特裡希海利斯把這唯一的、象征皇室特定意義的玫瑰花送給在場的所有貴族小姐裡特定的人手上。

 幾乎所有的人都屏住了呼吸,大小貴族們都死盯著皇帝的腳步,心裡暗猜著這象征著未來皇后身份的玫瑰花會落在誰的身上。所有的貴族小姐都臉色緊張,無論是自信還是不自信的,都在一瞬間把所有的意念都看中了那束玫瑰,強烈的目光似乎恨不得連皇帝帶花都拉到自己的面前。

 當皇帝的腳步穿過那一群群貴族的時候,被拋在身後的少女們都黯然神傷,不過很快她們的注意力又集中起來,她們冷笑著,儲存著眼睛裡的殺傷力,期待著某個少女被自己的絕望仇恨所淹沒。

 和大部分人想得一樣,人們的目光隨後就投向了大殿裡少數幾位少女身上。她們分別是魯爾西頓男爵的女兒米利羅娜、希克萊男爵的長孫女克裡斯汀以及希洛王國福斯那頓親王小女兒波麗亞門塔郡主。之前很多外國貴族都會認為波麗亞門塔郡主的勝出希望最大,因為他們早就得知這樁暗中的選後已經被希洛王國國王彭斯麥所關注,而彭斯麥早就給帝國皇太后菲麗羅爾私下寫了不少信,可當魯爾西頓男爵在帝國貴族內部成為熱點話題的時候,人們又把猜想集中到了米利羅娜身上,到最後,當那個大陸上少有的大魔導師兼帝國前軍務顧問大臣希克萊男爵攜帶神秘孫女出現後,選後的猜測又多了一種,尤其是克裡斯汀所具有的神奇故事和令人瞠目的外表條件,幾乎讓所有的人都失去了判斷。

 不過在帝國貴族集團裡,人們私下還是相對安心的,因為他們自信皇太后菲麗羅爾已經在他們的影響下基本內定下了皇后的人選,魯爾西頓回歸帝國已經基本成定局了。

 米利羅娜依偎著克裡斯汀,恐慌地看著不遠處的父親,因為她終於從父親那尷尬的回避眼神和四周的羨慕目光裡覺察到了不祥,而克裡斯汀則一臉的麻木,格式化的微笑掩蓋著內心的煩躁。

 人群角落裡的海格拉德斯是唯一一個還把興趣放在酒杯裡的人,他是如此漫不經心,雖然他的目光還是追隨著皇帝的身體,但臉上的表情是那麽的不屑。

 她可是個不容易對付的女人,你會那麽容易嗎?海格拉德斯似乎早有了預料,只是一杯接一杯、面帶微笑把產自家鄉的美酒送到嘴裡。

 “尊敬的小姐……”

 皇帝左右看了看眼前的兩位美麗少女,臉上露出了激動,微微回頭看看自己的母親,只見皇太后露出勉勵的微笑,於是上前幾步,雙手扶著花枝朝克裡斯汀走去。

 “祝你們永遠開心,朕和皇太后很高興你們的到來!”

 令人驚詫的場景出現了,只見皇帝雙手突然一分,原本好好的玫瑰花束被從中間分成了兩半,然後分別送到了米利羅娜和克裡斯汀手裡。

 現場安靜的連心跳都能聽出來, 所有心裡已經落下猜測的人們這下全懵了,彼此對視無語。尤其是那些本已經失望的貴族小姐,突然個個露出激動的神色,因為這個偉大的男人還在猶豫,這代表每個人的希望無論有多渺茫,但至少還沒到絕望的地步。

 菲麗羅爾皇太后那一瞬間的笑容凝固了,慢慢地轉過了身,深深歎了口氣,微搖著頭在一群女官的簇擁下再次離開了大殿。

 克裡斯汀看到皇帝在轉身的刹那露出的狡黠微笑,知道對方已經做出了一個很漂亮的政治把戲,即不得罪皇太后和帝國貴族,又不放棄對自己的企圖,他把所有的急切期待給拖延了,他要利用時間來磨損掉所有的疑惑和猶豫,目的就是為自己敞開通向皇后位置的通道,在這點上,波麗亞門塔和米利羅娜顯然不足以有足夠的時間來對抗皇帝這種拖延。

 其實他比任何人都聰明……克裡斯汀恢復了微笑,優雅地把花送到了路得面前,當著眾人的面親吻了自己的爺爺。

 “或許我也會這樣做……”海格拉德斯把面前呆立的那位宮廷宴會侍從盤子裡的酒都喝完了才自言自語輕歎了一句,而那個看呆了的人還沒有發覺手裡的托盤已經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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