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法利安的眼前突然奇跡般地出現了一座座建築物，他的周圍原本全是黃沙，但現在已經變成了混凝土構造的平坦路面，同時還有很多人在他身邊走來走去，那些人的目光在他身上稍作停留後，奈法利安就會看到他們的瞳孔閃過一道白光，然後聽到他們開口打招呼:

　“您好，維克多·奈法利安先生。”

　“歡迎來到時光之穴，奈法利安先生。”

　這些人全都是青銅龍，他們只需要看上一眼就能知曉他的來龍去脈，這種無所遁形的感覺對於奈法利安來說實在是糟透了。

　“嗨，克羅米，好久不見，安多哈爾那邊的問題解決了嗎?”一個血精靈模樣的英俊男子向克羅米打招呼

　“進展順利。”克羅米答道，“噢，扎拉多姆，請問你能幫我把這兩隻卡巴庫帕送回清泉平原嗎?我要帶奈法利安先生進去。”

　“沒問題。”被稱為扎拉多姆的血精靈男子從克羅米和奈法利安手中接過韁繩，“哦對了，克羅米，阿納克洛斯大人正在去年八月六日的加基森等你。”

　“我知道。”克羅米點了點頭，“我馬上去。”

　血精靈和那兩隻大蜥蜴就像憑空蒸發了一般從奈法利安眼前消失，三秒鍾後扎拉多姆再次出現，他先是像影像回溯似的後退了兩步，然後上前向克羅米打招呼:

　“嗨，克羅米，好久不見，安多哈爾那邊的問題解決了嗎?”

　手勢、表情、語調和剛才完全一樣。

　“進展順利。”克羅米答道，“扎拉多姆，我已經去見過阿納克羅斯大人了，現在我要帶奈法利安先生進去。”

　“好的，我們會在前天再見的。”血精靈說完離開了。

　奈法利安瞥了克羅米一眼，他確信在剛才的一瞬間，這個女侏儒已經回到了“去年的八月六日”見過那位阿納克洛斯大人了。

　如果奈法利安沒記錯的話，阿納克洛斯應該是青銅龍的現任首席執政官——這麽說起來，同樣身為首席執政官，這個人應該和紅龍教父平起平坐吧?

　幸虧在皇家賭場奈法利安已經對青銅龍有了初步印象，否則聽著這些顛三倒四、自相矛盾的話，看著身邊似真似假、虛實難辨的景象，不抓狂才怪。

　一路上有不少人跟克羅米打招呼，奈法利安發現一個很有意思的現象，青銅龍交談時，他們會直接忽略掉龍語中以複雜繁瑣著稱的詞性變化，而大量使用千奇百怪的時間詞組作為修飾。

　或許語法中的時態對於青銅龍來說本來就沒什麽意義，他們有無數個時間坐標，大概在他們看來，在一條時間線上忙忙碌碌的芸芸眾生，就像一部電影裡的角色，按照同一個劇本演著屬於自己的那段戲吧。

　撒腿飛奔趕末班車地鐵的上班族;

　在臨考前幾分鍾還在臨陣磨槍的學生;

　服務器卡人物列表時為自己燃燒的點卡大發雷霆的遊戲玩家;

　手術室裡與死神賽跑的外科醫生;

　將世界紀錄縮短了零點幾秒而被捧上神壇的運動員……

　看到這些，青銅龍們會是什麽心情呢?

　……

　時光之穴的主體是一個直徑超過一公裡的巨大圓柱形深坑，邊緣建立了兩米高的防護牆，工作人員們身著帶有時光之穴標志的製服各自忙碌著，大大小小的不知名機械各盡其職，加上一排排忽明忽暗的信號燈，這裡看上去就像科幻電影裡的沙漠要塞。

　奈法利安和克羅米登上一部高速電梯，克羅米按了幾下電鈕，電梯便沿著深坑側壁的軌道以三倍於自由落體的加速度下降，但在電梯內部卻幾乎感到不到失重現象，估計有自動調節重力的裝置，奈法利安看到顯示屏上代表地下深度的數字在飛速變化，轉眼間就已經抵達近千米的地下，之後開始平移。

　時光之穴的整體構造是個“l”形，當他們來到巨型隧道的盡頭，一個龐大無比的地下球形空間展現在奈法利安眼前。

　奈法利安懷疑這個地方可能使用了某種類型的空間魔法，或者說乾脆就是個類似翡翠夢境的平行空間——球形空間內有無數個互相連通的球狀構造體。

　“看到中央那個最大的球體了嗎?”克羅米指著前方。

　奈法利安遠眺過去，只見那個巨大的白色球體上有著醒目的黑邊黃色標記——

　“+/-0”。

　“那是艾澤拉斯的‘現在’。”克羅米說，“基本上那個房子裡裝了一台差不多有兩個足球場那麽大的超級主機，分析記錄此時此刻在艾澤拉斯的每個角落裡發生的每一件事，它的終端像神經元一樣遍布整個時光之穴。”

　“那麽周圍那些比較小的球體又是什麽?”奈法利安問。

　“身上印著‘負數’的房子代表這個世界不同階段的過去。”克羅米說，“那些印著‘正數’的房子則代表未來——就像時間軸一樣，‘現在’是原點，所以是‘0’，無論正還是負，絕對值越大的房子離‘現在’的年代就越遙遠。”

　“所以你們掌握著這個世界的過去、現在和未來。”奈法利安點了點頭。

　“是‘觀察’，不是‘掌握’。”克羅米很認真地糾正道，“我們的工作是確保每條時間線上的‘過去’不被修改，以及‘未來’不被窺視。”

　“這麽說‘未來’其實是早已注定的了?”奈法利安問。

　“就你們的時間線而言，是的。”克羅米答道，“如果你提前知道了未來，而試圖做些什麽來避免未來的事情發生，那將是徒勞的——在你們的時間線上只有一個未來，無論你怎麽努力，該發生的事終歸會發生，只是換了一種方式而已。”

　“既然未來是注定的，為什麽還要保護過去?”

　“因為‘蝴蝶效應’和‘因果關系’。”克羅米笑道，“這個解釋起來就要長篇大論了，無數哲學家和物理學家在這上面耗費畢生精力，也依然停留在猜想階段，有很小很小的一部分人幾乎就快要接觸到我們的核心理論，但很不幸，因為他們不是青銅龍，所以通常會發瘋。”

　“我相信。”奈法利安揉著太陽穴，喃喃自語。

　“我們先要去時空管理處登記注冊。”克羅米說。

　“那是什麽地方?”

　“處理時空穿越事務的地方——當然是指得到青銅龍批準的‘合法’穿越行為。”克羅米著重強調了“合法”這個詞。

　奈法利安突然想起一件事，便開口問道:

　“我記得原計劃是三天后才開始——為什麽提前了?”

　“因為有一條闖了禍的青銅龍被關押進來，我們的時間系統需要做一次自檢以確保萬無一失，所以停機維護提前了。”

　“奧庫魯斯?”奈法利安馬上想起在皇家賭場遇到的那個家夥。

　“是的，他受到很重的處罰，恐怕只能在時光禁錮區度過余生了。”克羅米說，“我們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