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跑來找卡卡討要“補助”的不是別人，正是當奈法利安剛剛“穿越”後，那個和他發生“親密接觸”的牛頭人戰士。

　“卡卡先生……”

　“你不要纏著我好不好……還扯我衣服，扯壞了你賠得起嗎?”

　“卡卡先生……”

　“走開，我沒錢給你，我現在身無分文，窮得掉渣。”

　“可是……”

　“口胡！——”卡卡終於惱了，停下腳步仰起頭，凶狠地瞪著對方，那個體型足足比卡卡大上四五倍的牛頭人被他殺人似的目光瞪得一個勁地朝後縮。

　“凱恩同學。”卡卡忽然把臉一抹，和顏悅色地對他說，“當一支隊伍在成功擊敗競技場上的對手後，他們會得到一筆豐厚的收入，這些錢是來自觀眾賞金以及賭金抽傭，而為了獎勵在戰鬥中表現‘格外’出色的隊員，會再給他們一份額外的獎金，這也就是所謂的補助金。”

　他尤其強調了“格外”這個詞。

　被稱作凱恩的牛頭人戰士“咕嘟”一聲咽了口唾沫。

　“按照行規，小隊裡拿補助金的通常是戰士，因為他們的裝備損耗很大，維修保養費用不菲，同時因為他們是正面近身肉搏，所以也更容易負傷……”

　聽到這話，牛頭人凱恩的眼睛亮了起來，仿佛黃燦燦的金幣正在向他招手。

　“但是。”

　卡卡話鋒一轉。

　“你知道‘格外出色’是什麽意思嗎?”

　“……”

　“勇猛無畏地衝在最前面、毫不猶豫地做隊友的肉盾、為隊友爭取寶貴的攻擊時間、第一時間解除隊友所受到的威脅、以自己強大的戰鬥力給予對手無情的打擊——這才是一個優秀的戰士在競技場上所應該做的。”卡卡眼珠一轉，盯著那個牛頭人，“那麽，凱恩同學，你剛才做到了哪一條?”

　“我……”

　“我們剛才的隊伍配置是一個牛頭人戰士，一個人類牧師，一個侏儒法師和一個巨魔盜賊，而我是個工程爆破專家。”卡卡冷冷地說，“面對兩個食人魔，開戰後你不立即衝上去頂住那個食人魔戰士，反而躲在牧師後頭畏首畏腳，當然了，那個牧師是個傻瓜，被盯上了帶著那個食人魔到處亂跑，我的炸彈都不知往哪裡丟，最後他被砍死真是活該。”

　“……”

　“嗯，牧師被砍死了你又躲在巨魔屁股後頭，害得他沒法潛行，結果被雙頭食人魔法師的火球轟中丟了性命，當然了，那個巨魔也是個白癡，身上著了火就慌了神，本來我們的法師完全可以用冰系法術壓製火勢，巨魔具有再生能力，只要滅了火把燒壞的地方割下來很快就能長出新的，但他像個瘋子一樣帶著一身火表演馬戲特技，最後被活活燒死，這也沒什麽好說的。”

　“那兩個食人魔太強了……我們……我們本來就沒可能贏的！”

　“胡說！”卡卡臉色一沉，大聲呵斥道，“什麽叫沒可能贏，那兩個食人魔有什麽了不起，又不是刀槍不入不死之身，塊頭大的那個食人魔戰士動作遲緩，全憑氣勢嚇唬對手和靠蠻力砍人，一擊不中全身都是破綻。那個雙頭食人魔法師沒事就自己跟自己吵架，不能專注施法，只要稍微有點配合，五對二為什麽沒可能贏?”

　“可是……配合……我們……”

　“你想說我們是臨時被抓到一起的雜牌隊，所以沒法配合?”卡卡大聲說，“意識！什麽叫意識?為什麽有些人可以在競技場上笑傲風雲日入鬥金，有些人只能死得要多難看就有多難看，連替他們收屍的競技場工作人員都嫌麻煩?”

　他輕蔑地瞟了這個牛頭人一眼。

　“戰士?你這個樣子也配當個戰士?你今年才多大?以牛頭人的標準來說你也只不過是個毛頭小屁孩。看看你用的都是些什麽裝備?街上隨便找家肉店，屠夫的殺豬刀都比你這把破爛古舊釘錘殺傷力大！……你這用的什麽破盾牌?街上隨便找家洗衣店，那些洗衣婦用的搓衣板都比你這盾牌厚！……還有這身盔甲，這他媽也能叫盔甲?是你自己縫的吧?！”說到最後卡卡幾乎是在尖叫了，本來體力就不太好的他這麽一發火臉色更白了，氣喘籲籲地撫著胸口。

　看著卡卡凶巴巴地教訓那個魁梧的牛頭人，奈法利安實在是忍不住想笑。

　其實也不能光怪這個牛頭人，因為卡卡的四個隊友都很弱小，奈法利安幾乎不用想就知道上場開打後是什麽情景，沒見過什麽場面的蹩腳競技者，一看到兩個壯碩如山的食人魔，膽子就嚇沒了一半，再被對方吼上兩聲就兩腿發軟，哪還談得上什麽“意識”和“配合”。

　“要不是這位先生幫忙，你早就死得翹蹄子了，哪還輪得到你現在跑來像隻蒼蠅似的找我討補助金?憑你這麽爛的裝備和表現，我沒把你那份錢吞掉你就該偷笑了，居然還不知足……”卡卡用鼻孔噴氣，“你跑到大街上來堵我，是什麽意思?我要是不把所謂的補助金給你，你就要揍我?還是用那把破爛釘錘把我砸個腦袋開花?”

　“我……我沒這個意思……”卡卡舌燦蓮花，能把黑的說成是白的，遇到這種人，口齒笨拙的凱恩除了自認倒霉外哪還有討價還價的余地。

　“沒有這個意思就好。”卡卡語重心長地說，“你還很年輕，現在當務之急是多補補戰士的基本功，如果真想走競技這條路，就從初級比賽開始一步一步來，不然錢還沒賺到命就弄丟了多不劃算呀，你說是不是?”

　“您說得太對了……卡卡先生！”凱恩被卡卡一番花言巧語弄得找不著北，已經完全忘掉自己本來的目的，開始垂頭認真思考自己的未來。

　卡卡躡手躡腳地摸到奈法利安身邊，滿臉堆笑地說:

　“嗯嗯，一點小問題，已經解決了，我們繼續，我們繼續……呃，那麽，關於由我來做你的經紀人這件事就這麽定了，接下來我們來商量一下具體的合同……”

　奈法利安面無表情地盯著他。

　“……通過散發傳單、張貼海報、成立粉絲後援團、聯系有影響力的讚助商為其產品作代言這一系列宣傳、造勢、包裝和炒作後，你就成為厄運之槌裡冉冉上升的璀璨新星！”卡卡沉浸在美好的幻想中，“相信我，要不了多久戈多克大王就會開始注意你，只要你能在一周後的競技大會上漂漂亮亮地贏上幾場，十有**能成為戈多克大王的座上賓！要是你能成為戈多克大王欽點的高級軍官，榮華富貴享用不盡！”

　“咦?好像不久前……卡卡先生也對我也說過差不多的話……”凱恩在一旁小心翼翼地說，“哇！——”

　卡卡一腳踢在那頭牛的屁股上把他踹飛，又兩眼發光地望著奈法利安:“來和我一起創造新的世界吧！”

　“看來作為一條失敗的紅龍，你有問題的不僅僅是四肢。”奈法利安丟下這句話，轉身便走。

　“這是什麽話！我全都是為了你好！……你嫌條件不好?這些我們都可以談的！……”卡卡在他身後大喊大叫。

　奈法利安走了沒兩步，突然被一個人攔住了。

　是那個叫薩爾的獸人少年，他正背著昏迷不醒的吉安娜，站在奈法利安面前，一言不發地看著他。

　“別擋我的路，小子。”奈法利安說。

　“我……我是個薩滿！”薩爾的通用語裡帶著濃重的獸人口音，“娜娜是個法師！”

　“那又怎樣?”奈法利安問。

　這個獸人少年的目光突然令他有些不自在。

　“我請求您帶我們離開這兒。”薩爾說，“請帶我們離開厄運之槌！”

　“這可不是求人的態度。”奈法利安邁步前進，“我沒興趣照顧小孩子。”

　沒想到薩爾依舊攔在他跟前，沒有讓路的意思。

　“我知道您不是普通人……”獸人少年的聲音有些顫抖， “我學的是古老的薩滿術，但我還掌握得不好，只能看到一些模糊的碎片……可是我知道您不是普通人，您一定可以——”

　“讓開！”奈法利安猛地暴出一聲低吼。

　頓時一股強大蠻橫的氣流席卷整條街道，兩邊擺設的小攤一下子像狂風卷落葉一般被無形巨力撞得七零八落，而處於氣壓中心的薩爾和他背上的吉安娜一起被狠狠地扔了出去。

　薩爾緊緊地抓著吉安娜的手，在落地的瞬間扭轉身體，把自己墊在小女孩身下，堅硬地面回饋而來的反衝力令這獸人少年感到自己全身骨頭都像要散架似的。

　連奈法利安身後的卡卡和凱恩都沒能逃過一劫，卡卡整個人被推了出去，要不是他撞到了凱恩身上，還說不準會被刮到哪裡去。牛頭人高大魁梧的體型幫了大忙，但即便如此，凱恩也接連退了好幾步才穩住身形，地上被他踏出了好幾個深深的牛蹄印。

　“別再來煩我。”

　撂下這句話，奈法利安揚長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