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依然由凱恩開局,有了那次撞上橡樹的經歷,凱恩的衝鋒已經越來越得心應手了,但在奈法利安看來,或許就一個牛頭人的水平來說已經很不錯了,但在他這條龍面前依然是捉襟見肘。
凱恩用膀子撞向奈法利安的胸口,奈法利安伸出左手擋住凱恩的肩頭,巨大的衝擊力令他的腳在地上留下兩條深深的溝壑,他開始施力,力道大小要剛好能讓他把凱恩頂回去,同時又不會廢掉這個牛頭人的肩膀。
凱恩的蹄子立即開始打滑,他全身肌肉賁起以對抗奈法利安的那隻手,與此同時吉安娜的冰箭和薩爾的閃電箭趕到,恰好擊中了奈法利安的手腕,這無疑幫了凱恩的大忙,他憋足勁,竭盡全力將奈法利安朝後推,同時死死地扣住對方的胳膊以防其突然脫身。
奈法利安很輕易地便抓住了凱恩的破綻,用腳一絆,牛頭人巨大的身軀立即失去平衡。
“唉呀!”卡卡拍了拍腦門,戰士被提前放倒,基本上就代表這一次湖裡的三個小家夥又失敗了。
突然凱恩張開嘴,對著奈法利安的臉噴出一股水流,奈法利安全無防備,被噴了一頭一臉。黑龍本來就不喜歡水,眼睛被水浸的感覺更是難受,他下意識地抬手護眼,這樣一來就給了凱恩可趁之機,“轟”的一聲,凱恩把奈法利安按倒在地,用自己的身軀牢牢壓住了他。
“趁現在……快!”凱恩回頭衝著薩爾和吉安娜大吼。
奈法利安僅僅被壓製了數秒鍾就掙脫了凱恩的束縛,然而當他剛要起身時,幾根巨大的綠色蔓藤突然破土而出,如同有生命的活物一般牢牢纏住了他的軀乾和四肢,奈法利安越是掙扎這些韌性十足的植物就纏得越緊——這是薩滿的地縛圖騰,在森林這種環境中能發揮最大威力。
凱恩剛剛翻身爬起,一個嬌小的身影便扶著他的肩膀,踩在他的掌心,凱恩六指交叉雙手合握,托著吉安娜的腳向上用力一抬,那個女孩整個人騰空而起,帶著一身冰霜星芒朝湖岸“飛”去。
“贏了!”薩爾叫道。
“別得意太早!”
奈法利安眼中金光一閃。
“當心!”卡卡在一旁看得分明,見凱恩的小動作讓奈法利安吃了虧,那條黑龍一惱竟用起了真功夫,急得站起來大叫,“嘿!該死的!別當真!你會殺了那個小丫頭的!”
但他的警告已經太遲了,黑龍之力驟然而起,連地縛圖騰都不靈了,奈法利安的順勢劈斬將湖邊的一棵橡樹攔腰截斷——正是先前凱恩刹不住蹄子迎頭撞上去的那棵。高大的橡樹倒下的位置正好封住吉安娜的去路,黑壓壓的樹影衝著那個小女孩劈頭蓋臉地壓下來。
“快……快回來!”凱恩嚇得大叫。
薩爾吹起口哨,一聲狼嗥劃破天際。
“快去救她!當心那棵樹!”薩爾對被他召喚出來的幽靈狼大喊。
但已經來不及了,薩爾的幽靈狼全速前進,依然晚了一步,橡樹嘩啦一聲轟然倒下,壓垮了一大片灌木叢,吞噬了那個人類女孩的身影。
“娜娜!”
被驚動的鳥兒滿天亂飛,湖邊回蕩著此起彼伏的鳴叫聲,過了好一陣才聲勢漸弱。
“娜娜?!”薩爾急了,顧不上那麽多,拔腿便朝倒下的大樹跑去。
“我在這兒!——”突然一個清亮的聲音歡快地響起。
聽到這個聲音,凱恩和卡卡大大地松了口氣。
“娜娜?……”
“我在這兒!我在這兒!”聽出薩爾的聲音,吉安娜興高采烈地叫道,“我沒事!我用了閃現!我是不是很厲害?……薩爾我們贏了啊!”
……
奈法利安很生氣,整晚都板著那張撲克臉。
他居然被三個小鬼贏了。
薩爾也很生氣,他在生吉安娜的氣,似乎是責怪她不該為了這個去冒險,吉安娜滿以為自己表現出色會得到誇獎,卻沒想到會是這般情景,小心翼翼地坐在薩爾身邊,年輕的獸人薩滿氣呼呼地轉過身去背對著她不予理睬。
僵持了一會,吉安娜的小女孩脾氣也上來了,噘著嘴巴氣哼哼地跑去找凱恩抱怨。笨拙老實的凱恩壓根不知道該怎麽處理這種局面,隻好陪著吉安娜,但他總是覺得每當自己離吉安娜稍微近了一點的時候,就有兩道危險的視線從某個方向戳過來,弄得他手慌腳亂。
到了這種時候,卡卡就開始起到化解矛盾緩和氣氛的作用,在他的三寸不爛之舌下,三個小孩子終於決定和好。
“以後不準再這樣了。”薩爾瞪著吉安娜。
“聽你的。”吉安娜笑眯眯地挽著他的胳膊,把臉蛋貼在他的胸口上。
“嘿嘿。”凱恩只有在一旁傻笑的份,完全不知道自己正在充當特大號電燈泡。
口乾舌燥的卡卡在奈法利安身邊坐下。
“哄小孩子真是體力活呀。”他朝草坡上一靠,望著樹梢頂端的星星入神。
奈法利安哼了一聲。
“怎麽樣?這三個小家夥還挺不錯的吧?”卡卡問他,“是不是已經有點無敵夢幻隊的樣子了?”
“還差得遠呢。”奈法利安嗤之以鼻,“你該不會真以為區區幾天就能改變什麽吧?”
“別太嚴肅嘛。”卡卡打著哈哈,“很多時候事情其實不像想象中那麽複雜的。”
“難怪你在這裡被困了五十年也無所謂。”奈法利安說,“我看你過得挺悠哉的樣子。”
“才怪。”卡卡聳聳肩,“這個鬼地方還停留在冷兵器時代,沒有成人錄影帶,沒有性派對,沒有電子遊戲,沒有垃圾食品……什麽都沒有!如果不是……”
他話說了半截突然停住了。
“如果不是什麽?”奈法利安問。
“沒什麽!”卡卡閉上眼。
奈法利安的直覺告訴他,卡卡來到青銅競技場,絕對不是為了什麽“試煉”——因為就憑他這條幾乎連飛都飛不起來的紅龍,要通過拉蘇維奧斯之塔離開這裡,根本是不可能的任務。
過去的五十年裡,卡卡也許壓根就沒想到過要離開這裡,他並沒有失敗近百次,也沒有為了抵達拉蘇維奧斯之塔的頂端年複一年的招兵買馬。
這條紅龍很享受在這個平行空間裡的生活。
奈法利安覺得卡卡一定是在躲避“外頭”的什麽東西。
與卡卡要躲避的東西相比,這裡現代娛樂匱乏也是可以容忍的。
卡卡睜開眼,盯著奈法利安金光閃閃的眼瞳,沒好氣地說:
“你又在用讀心術了?”
“你真是個奇怪的家夥。”奈法利安答非所問。
“我知道你在想什麽。”卡卡翹著腿,頓了頓道,“好吧,我對你說了謊,是我不好——我不是像你一樣來進行試煉的,而是因為在艾澤拉斯過得不開心,所以才想到一個沒人認識自己,自己也不認識任何人的地方,過過清靜日子罷了。”
想不到他倒是爽快,不打自招了。
“過得不開心,所以找個地方自我放逐五十年?”奈法利安真是無法理解這種奇怪的做法,“這樣子是誰會比較開心?你?還是那些讓你不開心的人?”換作是他,如果有什麽事情讓他不快活,他一定會想方設法擺平。
“我跟你不同啦。”卡卡自我解嘲地說,“你長得高大英俊,又是一身肌肉,很快就會變成一條頂頂厲害、男人怕女人愛的大黑龍,我又不成。”
說到這個,奈法利安就按捺不住好奇心。
“嗨,你到底是怎麽了?”
“什麽怎麽了?”
“你是紅龍呀,而且還是巨龍……按理來說應該不會是這個樣子的。”——別說飛龍了,恐怕就連一頭龍獸或者龍人都比他強壯,卡卡巨龍形態的局部畸形令他的人類形態羸弱不堪,與生命息息相關的紅龍之力在他身上絲毫沒有得到體現,這也實在是太奇怪了。
“也許是當我還沒從蛋裡孵出來的時候遇到了什麽事情吧。”卡卡輕描淡寫地說,“也可能是我運氣不太好,老爸朝老媽下的蛋上‘那個’的時候多喝了幾杯酒吧。”
說著他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草屑。
“不早了, 睡覺去……你也去睡吧,明天我們得去市集幫小家夥們買點東西,不然他們那身寒磣裝備,到了競技場上跟光著身子沒什麽區別……哎喲,那匹該死的馬,差點把我的蛋蛋都給顛壞了,***……回頭非把它烤來吃掉不可!”
奈法利安望著卡卡的背影。
這條紅龍身上,似乎還藏著什麽秘密吧。
當卡卡無意間看到奈法利安左手戴著的純源質指環“伊甸”時,他眼中異樣的光並沒有逃過奈法利安的眼睛。
奈法利安也沒有忘記,當他提到“安多洛夫”這個名字時,卡卡的一反常態。
卡卡的確是在躲避著什麽。
而現在那個東西,或者是那個人已經來到了這裡。
他之所以拚命設法離開青銅競技場。
因為這個原本萬無一失的庇護所,現在已經不再安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