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朱孝信還沒有拿到製造軍械的特權,所以李洪濤只能到節治府暫時借用一個探礦師,鐵匠與煉鐵工匠要等到搞定特權之後才能前去雇傭。
跟隨李洪濤一道返回百市集的那人叫穆友宣。
一路上,穆友宣神采飛揚,不斷的講著他的探礦經驗,可李洪濤並沒有多少興趣。
作為節治府最普通的文員,穆友宣平常的主要工作就是“坐辦公室”,泡一碗茶,打發掉一天的時光。每月,穆友宣只有五十斤米面與二十五錢的俸祿,這點錢糧,平常勉強夠他與母親過上溫飽生活。如遇災荒或者兵亂,物價上漲,連肚子都填不飽了。
這次李洪濤答應給他每月五十錢的額外工錢,並且管吃管住,乾得好,還有特別獎賞。穆友宣自然激動異常。出門的時候,他就打了個小算盤,如能在李洪濤手下乾滿一年,他就能討上老婆了。對二十一歲的穆友宣來說,這是他做夢都在想的事情。
李洪濤並不厭煩喋喋不休的穆友宣,只是穆友宣“透露”的那些消息讓他感到有點絕望。
“穆先生,你是說,百市集附近根本就沒有礦藏?”李洪濤忍不住問了出來。
“這個……”穆友宣有點遲疑了,如果沒有礦藏,要他這個探礦師有何用?
“穆先生盡可實說,既然李某已經答應給雇傭先生一年,每月給五十錢的工錢,李某自然不會食言。”李洪濤早就看出這個衣著寒酸的年輕人在想什麽。
“實在不敢瞞著將軍,數十年來,數位主公都曾組織人員到伏牛山尋找礦藏,可是……”穆友宣歎了口氣,又說道,“十四歲那年,小的也跟父親與另外幾位探礦師到山裡找了半年有余,也無所收獲。”
穆友宣這類探礦師都是世代相傳的,都是被節治府養著的,目的就是不讓探礦技術外傳,避免鐵礦被他人所用。
“只是,當時並沒有徹底走完整個伏牛山,所以……”
“如果需要徹底勘探伏牛山的話,需要多少人,需要多少時間?”李洪濤也懶得羅嗦,直接問了重點。
“這個……”穆友宣遲疑了一下,說道,“如果只有小的一人的話,大概得十年八年吧。”
李洪濤翻了下白眼。“那麽,僅勘探百市集南部一帶山區,先生需要多少時間?”
穆友宣遲疑了一下,說道:“怎麽也得半年以上,也許得一年。”
“穆先生,我再給你安排五個助手,他們都是山裡的獵人,對山裡的情況很了解。這需要多少時間?”
“這……”穆友宣有點猶豫,可還是說道,“至少得三個月。”
“那我隻給你一個月的時間,可以再增加人手。如果你能在這一個月內,將百市集南部五十裡范圍內的山區都探明,我額外給你二兩銀子的工錢。如果有所發現,另有獎賞,怎麽樣?”
“這個……這個……”穆友宣一下沒有回過神來,接著就喜露於表,“將軍太客氣了,這工錢……”
“工錢不是白拿的,我有幾個要求。”李洪濤可不會養隻吃飯不做事的人,“第一,要將尋找到的礦石,不管是什麽樣的礦石都帶一份樣品回來,並且標明發現的地點。”
“這是當然。”穆友宣當即就答應了下來,這屬於探礦師的本質工作。
“第二,除了尋找鐵礦之外,還要尋找石炭,先生可知石炭為何物?”
穆友宣遲疑了一下,說道:“這個小的聽說過,好像是一種黑色的,能夠燃燒的,比鐵礦略輕的礦石。”
“對,就是這個。”李洪濤也打聽過,所謂的“石炭”,很有可能是他所熟悉的煤炭。“第三……先生可懂繪圖?”
“繪圖?”
“就是繪製山區的地圖。”
“小的略通一點。”
“那麽,先生在探礦的時候,要將所經地區的所有情況,包括山川,河流,道路,還有附近的地質情況全都繪製下來,這個沒有問題吧?”
穆友宣咬了咬牙,點頭答應了下來。
李洪濤也沒有多說,實際上現在他也挺鬱悶的。
除了在百市集找到鐵礦的希望極為渺茫之外,李洪濤也隱約感覺到,在暉州找到煤礦的希望也極為渺茫。
最讓李洪濤鬱悶的還不是礦藏,是他在這方面的知識極為匱乏。不僅僅是探礦與礦物學,還有冶金與金屬加工。這些都是李洪濤所不了解的工礦業知識,他前世沒有當過工人,自學的那幾年也主要學的是歷史與社會學,而不是理工學。
在穆友宣滔滔不絕的講著那些探礦的事情時,李洪濤發現自己很多東西都搞不明白。
當他想到自己對煉鐵,煉鋼,以及武器鑄造等等方面的知識都非常不了解的時候,他就更鬱悶了。
如果早知道的話,當初就去學理工科了!李洪濤不免暗自歎息。可真要早知道的話,還有現在這麽多的煩惱嗎?
——
送走了李洪濤之後,朱孝信沒有急著去找他老爸,先帶著一個平常打扮的親兵到城裡的幾個鐵匠鋪打聽了一番,證實了李洪濤提供的那些軍械價格。
回到節治府之後,朱孝信先去見了那幾個才調到少營的軍官,安排了另外四個隊的事情。吃過晚飯後,他才去了書房。
“聽說,你見了蔡弘山他們幾個?”
“孩兒下午與蔡將軍他們談過了,並且安排了他們的軍職。”
朱仕琿微微點了點頭。“不錯嘛,這麽快就知道該怎麽當統帥了,你覺得他們如何?”
“都乃虎將。”朱孝信這話是在拍他老子的馬屁。蔡弘山那四個新上任的典軍尉都是從中營分出來的,以前是朱仕琿的直系手下,能說他們差嗎?
“孝信啊,你怎麽學你大哥呢?”朱仕琿笑著搖了搖頭,“蔡弘山他們確實有一些本事,可算不上是虎將。不說別的,比起你二哥左營的那幾個典軍尉,他們就差多了。只是為父也沒有辦法,總不能幫你到左營去挖你二哥的牆角吧?”
“父親笑話了,孩兒並無此想法,只是……”朱孝信遲疑了一下,“只是孩兒覺得父親不公平。”
“哦!?”朱仕琿一下就來了興趣,“是為父待你太差了?”
“不,是父親對孩兒太好了,比對另外四個兄長都要好。”
朱仕琿一愣,苦笑著搖了搖頭。“難道,這不好嗎?”
“父親,孩兒不想搞特殊,更不想讓四個兄長都覺得父親偏袒孩兒。”
朱仕琿摸了摸下巴,說道:“那麽,你覺得為父哪裡又偏袒了你呢?”
“四個兄長都已獨立發展,父親卻仍然照顧著孩兒,所以孩兒覺得父親偏袒孩兒。”
“這個……”朱仕琿摸了下額角,他都搞不清楚朱孝信要說什麽。“你不是還沒有成為少營統帥嗎?等你成了少營統帥,那就……”
“即使孩兒成了少營統帥,父親仍然在偏袒孩兒。”
朱仕琿苦笑了一下,說道:“你是說,為父讓你將少營司部設在崮梁吧?可你大哥的前營也不照樣將司部設在崮梁嗎?”
“孩兒所說並非此事。”
“好吧,好吧。那你說說,到底為父在哪裡偏袒了你呢?”
朱孝信微微遲疑了一下,說道:“雖然少營司部將設在崮梁,但是絕大部分兵力都將駐扎在荊縣,以孩兒所見,實際上少營的駐地是荊縣,父親是否同意這個說法?”
朱仕琿思考了一下,微微點了點頭。“確實如此,下營向少營移防之後,少營就是荊縣的駐軍了。”
“左營駐施縣,右營駐魏縣,後營駐乾縣,三營都可自造軍械。前營駐崮梁,也可以直接在崮梁獲得軍械。唯獨孩兒不需要為軍械考慮,萬事可向父親伸手討要。父親,這是不是在偏袒孩兒呢?”
朱仕琿愣了一陣,突然大笑了起來。“好啊,孝信,你現在都學會繞著圈子把為父套進來,不錯,不錯,這麽快就學會耍手腕了。”
朱孝信也嘿嘿的笑了起來, 聽得出來,朱仕琿並沒有發怒,甚至還有讚許的意思。
“你找為父就是為了要製造軍械的特權?”
“正是如此。兄長都未給父親增添麻煩,孩兒也不想給父親增添麻煩。”
朱仕琿笑著搖了搖頭,朱孝信這話明顯是反著說的。“只是,現在少營還未成軍,且短期之內並不需要太多的軍械,這製造軍械的特權……”
“父親,軍械乃軍隊頭等大事,如果現在不做準備,等少營成立之後再做準備,恐怕就要耽擱更多的時間了。”
“說得也對,好吧,為父就給你這個特權。”朱仕琿本來就有這個想法。“另外,你應該多跟你三哥接觸,你們兩兄弟從小就很要好,有什麽事,你三哥都肯幫你,這次你可別放不下面子。”
“孩兒明白!”
朱孝信哪有不清楚的,暉州唯一的鐵礦就在朱孝禮駐守的魏縣。沒有鐵礦,有軍械製造特權又有何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