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兒,你想聽故事嗎?有關楚莫,有關我們……”
室內一片靜默,我只是撫著肚子,胎兒的心跳聲幾乎漲滿了整個房間。一時間我不知道怎麽回答楚源。
我本不是一個好奇心旺盛之人,所以對於耀國國師這樣一樁幾乎可能是驚天動地的秘聞倒也沒有過分的探究欲,至於楚莫,我更是不願意去探尋他的,雖然這有可能更助我了解楚莫。
可是,既然楚源找到了我,而且在我面前卸下面具,坦誠的回答我的問題,那就代表即使我不願意,他也會想方設法使我為他所用。
既然如此,不如直接面對。寶寶,無論如何,我一定會安安全全的生下你,給你幸福的一生。
“源國師,如果可以請你說的詳細一點。”打定注意我靜靜的看著他。
“淺月知道我們大耀的開國是和第一任國師息息相關的吧。甚至連耀的國號也來自這個國師的名字。世人皆知耀國師,可是幾乎無人知道耀國師的姓,甚至連一般的皇家資料也未曾記載。”
一個被塵封依舊的記憶在楚源的敘述下剝離歲月,亮出它原有的色澤。
“當年高祖皇帝為了掩埋這個姓氏,在開國之後,以各種理由處死不少知情大臣,並從那時候開始授密令於我們楚家,代代護衛國師,至此楚家在大耀站穩腳跟,屢經沉浮,表面上曾在耀鑫帝(耀國第五任帝王)時期被貶,然後至此一蹶不振,從未受過重用,事實上楚家一直站在最接近耀國權利中心的地方,這一切的原因不僅僅在於我們是國師的護衛,更在於當初始祖皇帝當初想掩埋的耀國師姓氏——楚。”
“耀國師全名楚耀,而我,楚源,身上流傳的正是耀的血脈,耀當年曾有一子,在耀死後繼承成為國師,而耀的弟弟,正是被皇上秘封國師護衛之人,說起來,也是楚家人護衛楚家人。”
“等等。”我突然出聲打斷楚源的話,“源國師的意思是,耀國師的推算能力,或者說他的法力可以通過血脈遺傳?”
這,實在太不可思議,要知道耀國開國到現在,六百年風風雨雨,無論周圍國家如何的動亂,國土如何的擴張,即使周圍國家圍攻,耀國原有的國土線始終沒有退縮過半毫,耀國之內的天災,每一次耀國師都預算精準,沒有一次有過失誤。
這麽強悍的存在,怎麽可能?
即使法力會通過血脈遺傳,可是代代的繁衍,只會是血脈越來越區域稀薄,而且若真的有這個法力,也會因人而異,怎會在六百年間一直保持鼎盛?
楚源看了一眼,點了點頭:“我知姑娘在懷疑什麽,可是事實擺在眼前不是嗎?”
確實事實擺在眼前,我啞口無言,隻得聽他講下去。
“為了保持血統的純正,我們這一脈幾乎從不和外族通婚,所有的女子均選自當年耀國師其弟的那一脈中的最優者,他們那一脈不僅要守護國師,還要努力開枝散葉,為國師提供最純粹,最質優的女子。”
“可是,通天命必遭天譴,我們不僅代代均為短壽,無數人患各色疾病死去,有人說,上蒼詛咒了我們。”
詛咒?我面色如常,這只怕是近親通婚而引起的弊端。這在現代幾乎是人人均知的常識,而在古代大家卻是喜歡親上加親。
“我們代代在痛苦中掙扎,沒有自由,除了為國推測還是為國推測,在別人看來,我們是耀國至高榮耀的代表,享受著萬民愛戴,錦衣玉食,可事實上我們只是歷代帝王的私家囚寵,我們的苦,我們的痛誰知道,多少人死的心不甘情不願,這國師府內又有多少冤魂,這大耀的繁榮為何要耗盡我們的鮮血,為何隻依托於我們一族?為何偏偏是我們?淺月,你說為何,為何,為何!?”
怒氣,怨氣,強烈的恨從楚源身上爆發出來,他的眼,他的唇,他的發,他的身子,甚至於他的每一個細胞都在訴說著他的不甘他的憤怒。
我只是靜靜的坐著,等待他發泄著心中的不滿。每個人每個地方都不可能有著完全的光明,黑暗的存在只是多少而已。
“源國師,不如你先和我說說楚莫吧,他雖是十二王爺,但是想來也是和你有關,否則他不會張的那麽像你,而且化名也姓楚。”看著楚源冷靜下來,我換了個話題,或許楚莫對他來說會是個特別的存在。
“那孩子啊。”提到楚莫,楚源的眼裡流露出徹底的寵愛,“他是先帝的十二子,楚是他母親的姓氏,她娘叫楚惜,是我一胎同胞的妹妹,和我眉目之間幾乎及其相似,只是她美的溫柔,美的柔和,任何一個男子看見她都會為她的柔情所折服,她是我嫡親妹妹,也是我捧在手中的寶貝。”
回憶起楚惜,楚源的嚴重滿是柔和,那是對於自己家人特有的親情。
“可是,又是這血脈,為什麽她要是我妹妹,為什麽要逼她做那麽屈辱的事,明明我已經懲罰了自己,為什麽還要如此待她,她明明是值得天下所有男人寶貝的女子,我明明答應過她要替她找一個她最愛的夫君,可是,我卻什麽也做不了,只能看著她遠離愛人,被送進那黑暗的宮廷。”
“我原以為既然不能讓她呆在所愛的人身邊,那麽我能護她在宮中一生安全無憂,可是為什麽,耀言帝(耀國上任帝王)還不放過她,還要如此的貪婪,如此羞辱折磨於她,讓她變的面目全非,含恨而盡,為什麽,我們楚家做了那麽多,難道還不夠嗎?貪婪的費氏(耀帝姓費)一族,他們憑什麽得到庇佑,憑什麽!”
“我原本以為日子就這麽過了,因為我還有莫兒要守護,可是,就如今的費燁(當今聖上名)卻不肯放過莫兒,可恨的費氏一族,他們都該下地獄,都該……”
我垂下眼瞼,這恐怕是第一次楚源將心中的怒氣在一個人面前爆發出來。眼前的楚源幾近癲狂,讓我的心涼之又涼,如此說來,耀國的帝王對國師也並未好到哪裡去。
即使他下面不繼續說下去,今天我聽的也已經夠多的,以後若不聽命於他,只怕……
心中擔憂溢出,耀國形勢已大大出乎我的意料之外,是我將事情想的太簡單。只是,我打起精神看向楚源,無論發生什麽事,我都不會認輸,人算天算,那又怎樣,我的命終歸只有我自己能把握。
正想著,門外傳來下人通報:“報國師,裡面請您帶了裡面那位夫人過去。”
楚源高漲的憤怒瞬間被澆滅,取而代之的是瑟瑟的寒意,他的眼中隱著害怕,看著我的眼神也是無比的憂慮焦急,口中喃喃重複:“怎麽會,他怎麽會知道我來見你?”
“逃不掉嗎?我們都逃不掉嗎?”害怕爬上楚源的臉眸。
“哈哈,我們怎麽逃的掉,他不是人,他是妖怪啊。”楚源驚懼的拍打著自己的頭,“他是妖怪,他是妖怪。”
“源國師。”我平靜的拉住他的手,淡淡笑開來,“源國師事情還未到絕境,何必言敗,更何況即使到了絕境也說不定能絕處逢生,國師不必絕望。”
楚源呆呆的看著我,慢慢的安靜下來,最後恢復到我第一眼見到的那個國師。
“讓你看笑話了。”他慢慢的帶好面具,“蘇姑娘,一切就拜托你了,我,是無論如何都鬥不過他的。可是,為了莫兒,為了你肚子裡莫兒的孩子,即使拚上性命我也會去做。”伸出手,他眼裡滿是認真與祈求,“能讓我握著你,靜一會嗎。”
“當然。”我將手輕輕放於他掌上,笑的寧靜。
他閉上眼,須臾之後猛然睜開,鬥志滿滿:“走吧,月。”
沿著曲曲折折的小徑一路慢行,說實話,若說剛開始心中沒有半點忐忑,那是假的,只是托這長長小路的福,我的心理得到足夠的緩擊。
連源國師都害怕的人,比源國師還厲害的人,到底是誰?是另外一位國師?還是……?
連著下了四天雪的天空格外碧藍,太陽照在雪上折射出七彩的光芒,好一個冰雕玉琢的世界。將心裡的疑問壓下,我輕松的環視起這大耀的聖地——國師府。
九轉十八彎,曲曲折折之間早已沒了方向,可是直覺離我出來的那個房子並無多遠,高掛天空的太陽為我指明了方向。我只是繞的路多了點而已。
剛進房間,背後的門倏然被關上,連房中的窗一全都封閉起來。室內一片黑暗。從室外的敞亮剛進來,眼睛什麽也看不見。
“蘇姑娘,我牽著你,你隻管往前走。”楚源的聲音適時的響起。
黑暗中聽到什麽移動的聲音。然後火光亮起,這時的我已然身處一條密道之中。
也才走了半柱香左右,一扇門出現在眼前。
“蘇姑娘,我沒有得到召喚不得入內,你跟著死衛去吧。”楚源畢恭畢敬的拉開門。
就在裡面麽?最後人物?我輕輕吸了口氣,笑了出來,能見到最高操控者,這是不是也能算是一種榮幸呢?
很簡單的一個房間,簡單到只有掛著畫同一人的四面牆,一張桌子,一把椅子,陽光從一面牆上高高的窗戶照射過來,整個房間有點昏暗,但是又出奇的乾燥。
牆上畫的男子為同一人,不同姿勢,不同表情,同樣生動,栩栩如生。
我對牆上男子極為感興趣,湊著細細欣賞,暮然發現,背後有著一股奇特的氣息,回首一看,不知何時,多了兩個人,準確的說是多了一個死衛,以及一個坐在輪椅上卻俊美無雙的年輕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