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翠雲館住了幾天,百無聊賴之際德妃派人來請了,還差一嬤嬤帶來一身行頭,替她收拾了下,說是以後搬去永和宮居住。
若涵在屋裡穿上女官的衣服,套上花盆底,從容的對鏡插上一對點翠花簪。其實一般的宮女是不用穿花盆底的,穿著那玩意連走路都不穩別說乾活了。但是她好歹是康熙宣進宮裡的人,地位上自然比一般宮女高了許多,所以給的服裝都是五品女官的。華麗了不說,連整個發式髮型都有講究。
永和宮擺在現代已經是滿目斑駁,可是如今看來卻無不顯示出入住主人的地位。仔細想想,自從佟皇后逝世後,后宮基本上都是由德妃、宜妃和惠妃掌管。惠妃身份較低,自從入宮就不受康熙待見,如果不是因為有個英勇善戰的大阿哥,估計日子也不會好過到哪裡。所以實際的權力等於都落在了德妃和宜妃頭上。畢竟兩人都生了兩個好兒子,榮寵一直不減。尤其是德妃,她生下的十四阿哥胤禎很受康熙的喜愛。
永和宮的管事太監姓董,管事嬤嬤則姓張,許是宮裡待久了,一看便是倆個精明圓滑的人兒。尤其是管事太監董公公,樣子也就四十出頭吧,可是眼神裡時刻透著狡黠,能得到德妃的賞識,一定是有些本事的人。
若涵對倆人相當客氣,畢竟日後要居住在永和宮,和這些管事太監嬤嬤們搞好關系,遇到什麽事也可提個醒兒。
“姑娘可聽好了,娘娘雖是個慈善人,可是宮裡的規矩也不能免。凡事都要多生個心眼,主子好就是奴才們好,所以……”董公公邊走邊打著官腔,凡是新人都要來個下馬威不是,否則日後怎能好好管教。
“兩位費心了。留在娘娘宮裡是若涵的福氣,以後也請董公公和張嬤嬤多照應。”隨後從自己的衣袖裡取出兩張一百兩的銀票。
“董公公、張嬤嬤也是宮裡的老人了,若涵若有不懂的地方請二位多多包涵,這些銀子不成敬意,給公公買些酒,為嬤嬤添些花飾。”
董公公的眼裡立刻閃現精光,畢竟誰會和錢過不去啊。張嬤嬤更是實在,收下銀票後連連誇獎。“這位姑娘可夠水靈的,老奴在宮裡這麽多年了,可沒見過姑娘這麽出水芙蓉的可人兒。以後大家都是一家人,伺候好主子就行了,甭跟我客氣。”
董公公也換了副嘴臉,笑道:“剛才也是例行公事,有些規矩奴才可不敢免。姑娘是皇上請來的,當然不比那些低下的小賤蹄子。姑娘,以後有什麽事盡管吩咐便是了,瞧您客氣的。”
“那敢情好,若涵倆先謝過二位了。”若涵陪笑著行了禮。
跟著兩個奴才身後走向永和宮正殿,步入大堂,若涵看見上座一位宮裝婦人。寶藍的綾鳳戲靈芝紋錦緞袍子,袍領、袖、襟、裾等處均有幾道花絛、鑲滾著騰雲。額前雪青黑邊的刺繡華勝、高盤起的烏發正中插著一枚金點翠嵌粉色碧璽福字簪,右側一枚鳳頭步搖,越發的顯得華貴。
那婦人四十開外的年紀,可是保養的非常好,所以看著也就三十多,歲月仿佛沒有過多的在她臉上留下痕跡。面容姣好、端莊典雅,別有一番風韻,如果倒退十年一定是個不折不扣的美人。看來這位就是德妃了,她不僅生了未來的大將軍王,還生了登上帝位的四阿哥,或許現在的她想都不會想到將來會成為皇太后。
“見過娘娘,祝娘娘萬福安康。”若涵立刻跪下請安。
德妃看著就慈祥,柔聲說:“起吧。來,過來讓本宮瞧瞧。”
若涵聽話的走上前一步,德妃仔細的打量起她來,眼裡的喜愛也忍不住溢出。
“果真是好樣貌,喜蓮,你說是不是啊?”
一旁的張嬤嬤趕緊接話茬,“主子說的是,剛才我還直誇這位姑娘呢。”
德妃儀態萬千的笑道:“去,把前些日子皇上賞的那塊玉佩拿來,賞給這位姑娘。”
“是。”
一名宮女很快從內室端出一個盤子,盤上上鋪著一層紅色的絲絨,絲絨上是一對溫潤通透的玉佩。
若涵一看就知道那是上好的和田玉,放到現在價值不菲,她也不是個貪財的人,於是道:“娘娘,聽說您一直有偏頭疼的毛病,民女只知道些偏方,也不敢在娘娘面前班門弄斧。再說能為娘娘治療是民女的福氣,怎麽能要您的東西呢。”
德妃愣了下,對她的好感培增,眉開眼笑的說:“呵呵,這小嘴甜的,可見是個實成*人。你就是那個沈若涵,咱們萬歲爺請來的女師傅?”
若涵對德妃的印象不錯,因為她慈眉順目的關系,對她的笑容毫無做作虛假之意,讓人覺得和藹又親切,讓她這個不知道生母是誰的孤兒一陣感慨。
“回娘娘的話,正是民女。民女隻是教給十七阿哥一些皮毛,不敢居功自傲。”
德妃滿意的直點頭。“若涵,一看你就是精細人。”她似乎想起什麽來,於是問道:“沈若涵……好像聽說過,翰林軒的玫瑰滋顏霜是不是你製的?”用來包裝的瓷瓶十分的雅致,像一朵綻放的玫瑰花,底部還有‘翰林軒沈若涵’的落款。
若涵一時沒反應過來,好家夥,她怎麽知道的?胤G是不可能出賣她的,準又是那個胤祥,上個月給他府裡的福晉送去幾瓶,估計都被他拿來借花獻佛了。
“回娘娘,是民女製的,不過是和洋神甫學了點提煉方法。”
德妃不自覺的摸上自己的臉頰,道:“難為你製出這麽好的東西來。宮裡的那些太醫調配的養顏露都沒有你那款好用。”
若涵趕忙順著她的話說:“民女不知道娘娘也用,如果知道進宮前就給娘娘置辦些了。娘娘要是真喜歡,我讓翰林軒的夥計每月都給娘娘送些來。”
這馬屁可拍對了,德妃畢竟也是四十開外的人了,誰不想青春永駐啊,所以隻能在自己的臉面上下功夫,否則咱們敵得過那些新進來的江南漢人嬪妃。
“那可好,等會兒賞你塊自由出入的牌子,以後你萬一出了宮就親自給本宮送來,也好陪我這老人聊聊天、嘮嘮嗑。”
“一定,一定。”
兩人相談甚歡,看得出德妃是很欣賞若涵的,加上若涵還提出了一些養顏的秘方,哄得德妃時不時的露出愉悅的笑。
一直到了下午德妃才舍得放人,張嬤嬤給若涵安排了單間,一切都要比在翠雲館時好的多,她走前還給了塊銅製的小牌子給若涵,說是德妃賞的,有了這塊牌子以後無論后宮還是宮外都可以自由出入。看來銀兩沒白塞,馬屁也拍對了位置。走前德妃還硬是把那塊玉佩親自佩在了若涵的身上,對她的喜愛可見一斑。
××× ×××永和宮後院有個單獨的小廚房,除了供應每天下午的點心外,現在還負責給德妃煎藥。是藥三分毒,尤其是慢性病來講喝多了藥總不是件好事,若涵更主張日常的保養。就拿德妃的偏頭疼來說,至今還沒有什麽有效的藥方能夠治療,所以每天幫著按摩活血就成了她的工作。
古代的人睡得早起得早,生活作息極有規律。若涵也不得不每天和德妃同一個時辰起床,等德妃梳洗完畢後,就會去她的正殿幫著按摩頭部。用雙手中指按太陽穴轉圈揉動,先順揉八圈,再倒揉八圈,這樣反覆幾次,連續數日,偏頭痛就可以大為減輕。這還是現代為了竊取一份情報時無奈學的手藝。
“娘娘,白天一次,到了晚上我還幫您按摩一次,就會睡得格外香。”
德妃閉眼享受著,笑道:“嗯,真舒服,還是你的法子管用,不像那些個太醫,就只知道往本宮這裡送藥,沒病都給氣出毛病來了。”
若涵偷笑,心想那些太醫也是千挑百選的人才,怎麽會不知道按摩能緩解頭疼。可是德妃貴為皇妃,他們怎麽膽敢按摩她的頭。古人向來提倡男女授受不親,號個脈都膽戰心驚的需隔塊絹布,更別說是直接用手按摩了,除非他們嫌自己的命太長。
“孩子,你家裡有些什麽人啊?”
她扶著德妃從貴妃椅上起來,幫著整理了下發式。“娘娘,家中還有兄嫂,不過已經斷了音訊。”
德妃一臉慈祥的握住她的手,“這孩子,怪可憐的,一定吃了不少苦吧。”
她笑笑,“沒事兒,我命硬的很,一個人還不是這麽過來了。”
大宮女冬雪從外走了進來,“娘娘,您今天不是要去見定妃娘娘嘛,現在天也不早了。”
德妃笑著拍了下額頭,“你看我這記性,說好一起去賞園子的,禦花園前兒個剛進貢了一批牡丹,我得看看去。”
若涵退至一旁,冬雪攙著德妃的手走了出去。
人都走了,她總算松了口氣。德妃雖然為人和藹但人家畢竟是皇妃,在她跟前還得多幾個心眼才是。
張望了幾眼,見德妃早已遠走,若涵這才坐下輕搖羽扇。要說京城不過五月的天就熱成這樣,她是最怕熱的,偏偏這宮裡四面都是圍牆,一點都不透風。
她隻好無聊的拿起昨兒剛烘乾的川芎、白芷細心的和冰片一起用小碾子碾成細粉。別看隻是一些普通的藥材,頭疼時,隻要用綢布包裹少許塞入右鼻內,一般一刻鍾就能止痛。這些知識要多虧茗珂,記得小時侯孤兒院的院長奶奶就有偏頭疼的毛病,她時常幫著茗珂打下手,時間久了也就學會了。
春桃從外屋走進來,瞧若涵在碾藥也上來幫忙。
“春桃,去景陽宮借些書來,娘娘昨兒說整天看佛經也有些膩味了。”張嬤嬤進來交給春桃一張單子,上面寫了有五六種書籍的名目。
若涵看見了,笑說:“嬤嬤,讓我替春桃姐姐去吧。”
“哦喲,這可怎麽使得,您是大夫,是宮裡的客人,怎麽能好意思讓您去拿。”張嬤嬤一臉和氣的說。
“沒有那麽多講究,再說我妹妹才是大夫呢,我隻是一個打下手的,幫不上什麽忙,還要在宮裡受各位姐姐、嬤嬤照顧,心裡也過不去不是。”
春桃和另幾個宮女聽著都掩面而笑。做人圓滑的主她們見多了,可是也沒見過如此會說話的姑娘,不過進來幾天的功夫,就把娘娘哄得整天樂呵呵的,也給了她們不少好處。
“嬤嬤,還是讓若涵妹妹去吧,我又不識字,別到時候找書都費半天勁兒,讓娘娘等著著急。”
“好吧,那有勞姑娘了。”
景陽宮從康熙二十五年進行大修後就改作了藏書室,宮裡一般的書籍據說都存放在此。其中佛經和諸子百家就佔了不少。
由小太監引領著進入宮內,一路上沒什麽刁難,一看她的腰牌是永和宮的,他們也十分的殷勤。畢竟現在后宮大多由德妃掌管,這些太監宮女的每月俸祿也是她撥出的,所以他們明白其中的利害。
一進藏書室若涵有點傻眼。一排排偌大的書架上堆滿了各式書籍,而且古人的擺放和現代有很大的差別。書脊上沒有名目,都是一本本的疊放在架子上,所以普通人要找到一本書簡直比登天還難。好在她不急於回去,實在是在永和宮憋得慌了才攬下這份差事。
“這位姑姑,您要找什麽手機訪問 $ :////.1@6@.@n》,不論年紀大小。小太監看她衣著不同於一般的宮女,隻當她是德妃娘娘的心腹,於是更加敬重了幾分。
若涵揮揮手,和顏悅色的說:“有勞這位公公了,我自個兒先看看,有需要了再喚您可好。”
“姑姑客氣了,那奴才在宮外候著。”
見小太監退出去後,若涵才慢慢的瀏覽在書海中,靠裡的一排書架上竟然放著少許的民間小說。
若涵無聊的挑了幾本,正要翻開卻聽見東開間傳來聲響。
難道還有人在裡面?
她放下書,走到了東開間的門前,裡面是個布置雅致的書房,牆上掛著幾幅名人自畫,靠窗是一排座炕,明黃的緞子在陽光下閃爍著。屋子正中擺放著一張大的書案,此刻一人正在提筆畫著什麽,神情專注,連她進來都沒有察覺。
若涵輕輕走到了那人身後,只見他潑墨之間,一幅冬雪圖已經躍然紙上,更加難得的是畫中還有一隻小巧玲瓏的白狐。它立在一截山石上,身軀扭著,跳躍而起,前腳已經落在了雪地上,嘴裡衍著一枚油光鋥亮的靈芝,身軀全裹在了銀色的雪地間,那尾巴蓬松、柔軟,黑色的眼睛閃動著靈光,隻簡單的幾筆已經將這個小生物畫的活靈活現。
“喜歡嗎?”富有磁性的男聲響起。
若涵一愣,抬頭才發現那人早已停筆,黑色閃亮的眼睛此刻正含笑注視著她。
面前的年輕男子舉止談吐溫文有理,一襲白衣更加突出了他的風姿秀逸。高雅的氣質和八阿哥有點類似,不過他比八阿哥看上去要稍許大些。
瞧見他腰間綁著的黃帶子,面前的人是哪個?他看上去和四阿哥差不多,但絕對不會比他大,六阿哥早夭,七阿哥又有明顯的殘疾,如此看來就隻能是五阿哥了。
若涵立刻請了安,“奴婢見過五阿哥,主子吉祥。”
“起喀。”
胤祺打量了她片刻,問:“你是哪個宮裡的?”
“我……”若涵想了想,以免給自己招來不必要的麻煩,於是她撒了小謊。“奴婢是春禧殿的。”
對方沉思了下,狐疑的瞧了她一眼,隨後莞爾:“沒有見過你,是新來的?”
“是。”
“也是,都離開好多年了,一代新人換舊人。”
他岔開了話題,指著自己的畫問:“你會畫麽?”
國畫若涵是沒有涉足過,倒是學過幾年的油畫和水粉。“奴婢只會油畫。”
胤祺顯然有些吃驚,目光裡隱隱含著一絲含蓄的讚歎。
他的眼睛很美,不似桃花般的輕佻,而是帶著一種流動的清澈。和煦的目光宛如水波一般在你的心中蕩漾開,很暖、很柔。
若涵一個失神,回過神後才在心裡狠狠鄙視了自己一番。帥哥又不是沒見過,這會兒倒是失神了。其實要數樣貌,她來到清朝見過的人裡要數十三阿哥胤祥最俊美。胤G則是冷峻,每一道輪廓都像是雕刻家的傑作。
“說來聽聽,你怎麽會畫油畫?那是洋人才會的。”
“回五阿哥,奴婢家住天津衛,因為靠港口,所以從小奴婢就和那些洋神甫學過一些。”
胤祺若有所思的點點頭,“洋人有些東西還是可取的。”他接著笑問:“可否會寫字作詩?”
這位阿哥問題真多,再下去祖宗十八代他都要問了,是不是這些阿哥們對別人都很好奇,記得胤G也是如此。
奇怪,怎麽又想起他來了。
若涵讓自己冷靜下來,搖頭道:“識一些字,但是作詩的話……奴婢就沒有那個才情了。”
胤祺也不為難她,卻忽然將一隻筆遞給她,“既然你喜歡這畫,不如你來題字。”
讓她題字?雖然有毛筆字功底,可是要題什麽字才好這可是個大問題,弄不好糟蹋了人家一幅好好的畫作。
故作鎮定後,她抿唇含笑。“五阿哥,奴婢可不會題字,不要讓奴婢毀了您的畫。”
胤祺柔柔一笑,將毛筆放在她手中,“即便題得不好我也不會怪你。”
若涵有些發愣。這五阿哥整個就是一溫柔善良的古代版王子。再耗下去就顯得自己矯情了,反正題著玩玩兒,寫壞了想必這位阿哥也不會計較。
於是她欣然提筆,腦海中已經想起了她很喜歡的一首歌。
白氣一縷八仙橋,男體女身何重要,一宿香汗濕纖腰,顏色雙絕我為妖。
她每寫一句胤祺的眉頭就蹙緊些,直至落筆,他才微仰頭,靜靜的凝眼望著那張嬌媚的容顏。
這詞妙就妙在點化出了白狐的靈氣,夾雜著一絲綺麗、一絲曖昧,心緒躁動與糾纏,無所謂世俗和品性,隻關乎心境。
“奴婢獻醜了,如果汙了您的畫,五阿哥盡管責罰奴婢。”他不會認為這是淫詞吧,放在現代不算什麽,要是放在古代搞不好被人弄成是離經叛道。
胤祺臉上的神情複雜,眼中帶出些渴望,連眼眸也深幽更甚。
半晌,他才柔聲說:“詞是好詞,可有說法?”
說法?難道要告訴他這隻是一首網絡歌曲?
“說法可說不好,奴婢也是聽人說得。”若涵說完找了借口準備離開,再說下去保不齊要露餡。
“五阿哥,奴婢是來給主子找書的,這會兒得回去了。”
胤祺頗感失望,不過很快又關切的說:“你先回吧,別誤了主子交代的事兒。對了,你叫什麽名字?”
若涵想了想,不想把自己的真實名字說出來於是隨口說:“奴婢名叫右水。”
一件胤祺古怪的神情,想笑又怕唐突佳人的模樣,她的心裡就樂歪了。
“你……你的名字很特別。”才子就是才子,都到這份上了也盡揀好聽的說。
“奴婢告退了。”
若涵揚起動人的笑,納福後快步離開景陽宮。臨出門不忘將那單子交給小太監,囑咐他快些把書送去永和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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