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兒抹了下結著冰凌子的玻璃,一雙大眼朝外望去。雪花像花蝴蝶似的撲向窗玻璃,在上面撞了一撞又紛紛飄將下來。
屋裡燒著地暖,整間屋子暖意融融。
若涵和鄧嬤嬤還有冬兒、含巧嘮著嗑,瞧著鄧嬤嬤有條不紊地縫著手裡的衣裳。
“嬤嬤,睿睿那小子衣裳很多,你用不著累著自個兒。”
鄧嬤嬤年歲大了,眼力已大不如從前,但還是一絲不苟地做著。她含笑說:“孩子長得快,成衣鋪子裡的衣服手工活不行。孩子皮膚嬌嫩,這線啊都要疊進去縫才行。十三阿哥小時候的貼身衣物可都是我做的。”
聽那語氣,鄧嬤嬤是拿胤祥當自己孩子般在照顧。若涵笑了笑,問道:“十三爺小時候乖不乖?”
鄧嬤嬤放下手裡的活,回憶道:“爺小時候就是個可人的,不像十四阿哥那麽活躍,是個好孩子。”
正聊著,厚厚的棉簾子被掀起,帶進點點飛舞的雪花。
“聊什麽呢,凍死我了。”胤祥爽朗的笑聲傳來。
“十三爺。”鄧嬤嬤站了起來,剛想福身便被胤祥托起。
“你老人家就不要那麽多禮了。”胤祥握著她的手,笑說:“都說了幾回了,嬤嬤你總是記不住。”
嬤嬤笑起來:“人老了,忘性大,也習慣了不是。”
“冬兒,上被讓十三爺暖暖胃。”若涵邊說邊上前取下他的狐皮鬥篷。上面沾了不少雪,這雪下了一夜,也不知道什麽時候能停。
“怎麽沒出去活動活動,剛從四哥府裡過來,睿睿可是玩雪仗玩上癮了。”
“天氣冷,懶得動彈。那小子怕是玩得把我這娘都忘了。”那拉氏隔三差五的就把睿睿領去圓明園住上一段日子,害得她整天無所事事。
冬兒和含巧上了點心和便退了出去。若涵瞧著胤祥抓心就往嘴裡塞的饞樣不免調笑起來:“怎麽,你四哥府裡怠慢十三爺了不成,怎麽活像餓死鬼投胎似的。”
胤祥瞪了她一眼,扯起嘴角。“瞧你編排的,不過是談事忘了時間而已,也不是第一回了。”
自從康熙五十一年二廢太子後,胤禛和胤祥更為忙碌,似乎在為什麽做著準備,卻又格外的小心謹慎。八阿哥黨勁頭已弱,轉而開始擁護胤禎。而這是胤禛所不想看到的,再怎麽說那畢竟是他的親弟弟。說到底,還是父子之間的權利衝突。可以說,在權力和政治這些普通人所不了解的范疇內,是沒有所謂的親情的。歷史上的聖君如康熙,如唐太宗。只要是觸犯了他們的皇者權力,父子兄弟都是仇敵。
胤祥偷偷瞅了下若涵,然後吱唔著說:“那個女人……她又出了主意。”
若涵一時沒有反應過來,半晌才知道那女人指的是素素。
“她說什麽了?”她明知不該問,可還是忍不住開口。素素有幾斤幾兩她還是知曉的,現在的局勢容不得半點差錯,她不想胤禛落得個畫虎不足反類犬的下場。
“年後西藏來報,策妄阿喇布坦終於忍不住出兵了,拉薩汗請求皇阿瑪出兵救援呢。”
若涵想起策妄阿喇布坦不正是準噶爾部的首領麽,他終於坐不住了?冷淡一笑,暗歎那也是個短命鬼。
“皇阿瑪正苦惱派誰出征呢,那女人卻讓四哥力薦十四弟,你說她葫蘆裡賣的什麽藥?還嫌十四弟的聲勢不夠壯大?”
素素那女人,歷史倒是不錯。若涵含笑瞧了胤祥一眼,問:“為什麽突然來問我這些?”
胤祥一愣,理所當然地道:“我信不過那個素素,所以想來聽聽你的意見。”他一直覺得若涵是個不簡單的女人,有時候對事情有著異常敏銳的直覺。
“她說得沒錯,的確該擁立十四阿哥。”
胤祥不可置信地望著她,脫口道:“你犯了什麽糊塗?一旦十四弟被封了撫遠大將軍,皇阿瑪一定會授予王爵,到那時……”
也許是地火燒的過旺了,若涵覺得有些昏昏欲睡,於是慵懶地掩面打了個哈欠。
“你急什麽,現在你四哥最有利的對手便是十四爺,他被調去那麽個地方有何不好的。”
“你……”胤祥又好氣又好笑,怎麽一件事從她嘴裡說出來總是覺得無關緊要似的,但仔細一想,還真是那麽個理。
面對胤祥的質疑若涵自然有她自己的想法。康熙給了年輕有為、頗具軍事才乾的胤禎一個機會,從而讓他有了在政治舞台上嶄露頭角的機會,引起人們的矚目。但是反過來,一個人鋒芒過露卻並不是件太好的事情。
“難道你想要哪個職權?”若涵不客氣的點穿他。
胤祥怔了怔,一臉傲氣道:“有何不可?”
若涵一笑,口氣頗淡地說:“得了吧,就你那個老寒《1/6\小說網手機訪問 $ :////.1@6@.@n》腿,省省吧。這裡沒你什麽事。你只要每天喂喂鳥、哄哄大小老婆做個閑散王子就成了。”
“沈若涵!”胤祥怒叫,紅了大半張俊臉。
什麽叫老寒腿,什麽叫哄哄大小老婆,當他十三爺是那麽沒有擔當的男人嗎,簡直太看不起他了吧。
“你當西寧是什麽地方?若是不出意外十四爺三月就要出征,那會兒西寧正是萬裡雪飄的時候,氣溫極低不說,高山缺氧,你受得了嗎,別當那是個好差事。”
“你怎麽知道?”胤祥只知道一些外派的官員到了那兒極少有不生病的,大多也查不出什麽病因。
“我就是知道,我的好十三爺,你就待在家好好過日子,別摻和進去。”
胤祥氣餒地挪到她跟前坐下,沒好氣地盯著眼前這個懶散的女人。怎麽一到冬天,這女人就像是條蛇似的,只要能躺著就絕對不坐著,感情還是條美女蛇。不過那慵懶地媚態卻該死的好看。
“對了,素素還說什麽了沒有?”
“她說只有十四是最合適的,這樣仗打起來糧草才不會斷,銀子才不會斷。”
若涵點頭道:“嗯,還算她想到了這點。自古以來打仗打得就是資產,誰的銀子多、後方保障齊全了,這仗也就勝了大半。若是你出征,你說九阿哥們會讓糧草不出意外的運到西寧?”
胤祥方才想起這點,暗自點頭道:“你說的是。”
“還有最重要的一點。”
“是什麽?”胤祥眼裡閃爍晶亮。
若涵翻了個身,輕笑說:“你當皇上真需要一個大將軍王?沒錯,鞏固江山固然重要,但是他最信任的還是身邊的謀臣,所以……”
胤祥一拍大腿,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我懂了,就知道來你這裡不會有錯。”
若涵忽然想到了什麽,深情肅穆地問:“素素的孩子……怎麽樣了?”
胤祥沒料到她會問起這個。“是個女孩兒,那個孩子生下來便殤了,穩婆說其實在肚子裡時已是死胎。”
“她怎麽樣?”畢竟同為人母,她知道失去子女的痛苦。
“要說這女人也怪。知道死了孩子,先前丫頭說硬是絕食了三天三夜,只是坐著不動彈,後來也許是相通了吧。你說……她就不恨四哥算計她?就心甘情願為四哥出謀劃策?”
“她是個明白人,比我們誰都要明白。對於她來說,生存才是最重要的,別的都可以舍棄。”
若涵邊說邊低頭望著掛在衣襟上的月漣漪。這個寶貝已經很有沒有動靜了,只有在那次被刺殺掉落在水底時似乎隱隱發出了一點異變,很多時候它就如同一塊普通的石頭般。
“若涵。”胤祥莫名深情的一喚。
她立刻回神,淺笑著問:“怎麽了?”
胤祥不知道當不當說,猶豫著才道:“四哥去求皇阿瑪了,想抬你為側福晉,被皇阿瑪訓斥了一頓。”
“他瘋了嗎,早告誡過他不要趟這渾水,上回我已經……他還去惹皇上做什麽!”
“四哥原不是個認死理的人,可是他太在乎你了,總覺的虧欠了你, 這才……”
若涵有怒又急。“虧欠什麽了,把我弄去那個府才是虧欠呢,就是不消停。”
“若涵,是不是皇阿瑪要殺你?”胤祥問出了許久來藏在心中的疑問。那晚他是來不及顧及,仔細一想,那些刺客全是衝著她去的,卻沒有傷害自己半分,明顯是讓著他。
“別問了,你知道的越少越好。”
胤祥不敢想也不願想,可是那個可怕的念頭總是閃現出來。若是四哥真的登基為皇,若涵怕是命不久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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