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老弟呀,看在莘莘學子的求知的份上,你就幫個忙吧!”
“人家找你們財經大學的教授幫忙,你找我幹什麽,我又不是專家教授,上不得那麽高尚的台面。”
“風老弟,你也知道,我們學校那些老師也只不過是紙上談兵而已,學生想聽的是結合實戰的東西,讓他們去不是誤人子弟嗎?”
“宋教授,你也知道什麽叫誤人子弟呀?別拿什麽求知說事,我知道你們學校那些老師都很忙,忙著在外面乾私活掙鈔票,這種沒油水的事情才不會做呢,沒有好處的事情才想起來找我了!”
“老弟,不就是去輕工學院搞一堂講座嘛,舉手之勞,你哪那麽多怪話。”
“等等!老宋你是說輕工學院嗎?那我去,什麽時間?”
“就明天,時間安排在四點開始,下午一收盤就叫他們金融系的孫主任派車去接你,你要多少講課費?別太多了,意思意思就行了。”
“講課費?收的少了掉我的身價,收的多了學校恐怕也不能給,算了,既給對方面子也給我面子,免費吧,就算我盡義務了。”
“這樣太好了,我替孫主任謝謝你了!”
“老宋你先別忙謝我,我是有事情要到輕工學院才答應你的,你也得叫那個孫主任幫我一個忙。”
“原來你有條件呀,幫什麽忙?”
“我想查一查他們學校97級的兩個學生的檔案,一個叫喬方思,一個叫韓雙。”
這是一段電話對話,通電話的兩個人一個是風君子,另一個是風君子的朋友,財經大學的宋召南教授。原來是濱海輕工學院金融系的孫主任托宋教授請一位專家,給他們學校的學生搞一個關於證券投資實戰的講座。宋教授想來想去想到了風君子,風君子本來懶得攬事,但是一聽去的是輕工學院,隨即想起了在即墨女鬼飄飄托付的事情,正好借這個機會去輕工學院問一問,於是就答應了。
第二天股市收盤的時候,輕工學院的車已經等在營業部門口了。司機姓張,和風君子簡單寒暄了幾句就直接向輕工學院駛去。路上的時候風君子問張師傅:“張師傅在學校工作幾年了?”
張師傅:“不算太長時間,有四、五年了吧。”
風君子:“兩年前輕工學院出了一件很大的事情,有一個女學生在即將畢業前突然死了,您聽說過沒有?”
張師傅吃了一驚,問道:“風老師你是怎麽知道的?學校確實出過這樣一件事情,但是校領導做了指示,不讓亂傳,新聞媒體也沒有報道,知道的人不多。我也就是知道有這麽一件事情,具體怎麽回事也不大清楚,學校裡都不讓說。”
風君子聽了心中惻然,看來女鬼飄飄所說的事情是真的,這樣的事情對於學校來說是個醜聞,盡量掩蓋下來也是正常,看樣子張師傅也不會知道更多了。一路無話,很快就到了輕工學院。
孫主任對風君子很熱情,但是辦公室人太多,關於飄飄的事情倒不好開口相問,講座的時間到了,一行人走進了小禮堂,簡單的介紹與掌聲之後,風君子開始講課。
風君子也是從學生過來的,知道這些人在課堂上學不到什麽,又想聽什麽,所以沒有特別的準備什麽講義,隨手拿過學生用的教材講了幾個簡單概念,然後就開始結合市場當中的一些具體而有趣的事件,台下的學生聽的也是津津有味。
大凡站在講台上的人,台下的人聽得越入迷,台上的人講得也就越起勁。風君子天天給愁眉苦臉的股民講課,講得已經有點審美疲勞了,今天突然面對這麽多雙興致勃勃的眼睛,也來了精神。講著講著,突然眼角的余光看見了台下坐著的一名女學生十分的眼熟。他不由得的仔細看了兩眼,忽然腦中念頭一閃,認了出來——這名女學生就是前幾天在子夜夜總會碰到的坐台小姐露露。
露露顯然也認出了風君子,當風君子的目光看向自己時,不自覺的躲開眼神低下頭來裝作記筆記,白皙的臉龐也突然變紅了。風君子心中暗想:“風月場上的話果然沒有幾句是真的,自己自以為聰明,認定她是師妹,結果還是上當受騙了,她原來不是理工大學的學生。不過她到確實是個大學生,但是輕工學院的學生為什麽要在夜總會冒充理工大學的呢?……看樣子她也認出我來了……”
風君子就這麽一轉念,剛才滔滔不絕的講話突然停了下來。台下的學生和一起聽課的老師們看著風君子講著講著突然沒聲了,眼睛直鉤鉤的看著台下的一個地方發呆,都覺得有點奇怪,紛紛向風君子看的地方望去,此時露露頭更低了,臉色似乎也更紅了。
風君子剛才的反應並不是故意的,只是一時之間感到意外而已,看到台下人紛紛望向露露方向,也隨即意識到自己失態了,趕緊開口打圓場:“諸位同學,我剛才講課的時候突然走神了,原因是我突然想到了今天某上市公司發布的一則公告,是關於資產重組的。我們剛剛講到了股份有限公司的股權轉讓問題,現在給大家提一個實戰案例分析,那就是怎麽能夠不花一分錢收購一家上市公司?”
台下的眾人果然對風君子講的這個問題很感興趣,紛紛將目光回轉過來,風君子心下稍安,接著說道:“我先講一講本市的衛達股份是怎麽實施(管理層收購)的,大家看一看黑板,其實這個過程非常簡單——衛達股份的管理層注冊了另外一個殼公司衛達集團,然後利用關聯交易形成了衛達股份對衛達集團三個億的應收帳款,實際上就等於衛達集團佔用了衛達股份三個億資金,最後衛達集團用三個億從濱海市政府手裡將衛達股份買了下來,這一管理層收購的實施模式就是用上市公司的錢買上市公司。當然了,我說的這個過程是經過簡化後的最簡單模型,實際的情況要複雜的多,但基本思路就是這樣的。”
風君子看大家聽的很入神,接著介紹:“管理層收購要實現用上市公司的錢買上市公司,無外乎借用上市公司信用法、利潤轉移法、股權質押法等這麽幾個辦法,比如說換一種方式,由衛達股份或衛達股份的關聯公司給衛達集團提供貸款擔保,衛達集團用銀行貸款收購衛達股份也可以。或者收購時暫時不付款,股權到手後再抵押給銀行,用質押貸款支付收購款也可以。或者管理層有意在財務上造成公司虧損,降低公司淨資產,用轉移的利潤收購股份公司也可以。對那些大股東佔用股份公司資金較多的情況,可以以債務置換的形式取得股權,也就是替原股東承擔債務,用債務換股權,然後再拿一塊資產評估後還給上市公司就可以了。 這幾種方法都可以用圖解的辦法說明……”
看樣子台下這些學生和老師也沒聽說過這些,畢竟輕工學院的金融專業剛剛開設不到四年,連第一批畢業生都沒有,搞講座還要請校外的專家。風君子依次講完了黑板上的圖解,最後做了一個結論:“其實在現有的法律制度有漏洞的情況下,只要取得了對經濟資源的決策權和控制權,又缺乏相應的監督和製約,有些人就可以利用這種權利謀取利益,比如說將一家上市公司裝到自己的口袋裡。”
風君子講完後課堂上的師生們開始議論紛紛,紛紛開始評論起企業家的好壞來,有人也開始拿自己所聽說的一些事情提問,有人開始責罵起一些社會現象來,風君子看著課堂上的亂像,不禁感慨了一句:“判斷事情對錯的標準沒有那麽簡單,市場不像教課書上說的那麽條理分明,在實踐中,我們很難分清楚誰是良,誰又是娼!”
風君子的聲音雖然不大,但是坐在台下的露露卻聽的一清二楚,她低著頭,肩頭似乎有微微的顫抖,剛才發紅的臉色突然間變的煞白。風君子此時也注意到露露的反應,隨即想到自己看似無心的一句話,卻很有可能刺傷了台下這位露露小姐敏感的神經。轉念又想:“我真的是無意間說的嗎?如果是有意言之的話,那我未免也太刻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