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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叛逆》第6章
她很急,找遍了每一個他平時會去的地方,附近的書店、面攤、超市,還有公園,沒有方向地找著!

 當這一切全都落空時,她的心冷了。

 他會去哪裡?她完全沒有頭緒,她急得快哭了,泄氣地蹲在公園的垃圾桶旁。

 腳好痛,剛才找得太急,又扭傷了腳,可是這一次沒有人會抱她回去了。

 想到這裡,更是難過得想哭。

 「航,你在哪裡……」她哽咽低喃,索性一屁股賴坐在地上,埋頭悶悶地哭。

 經過的路人全都投以怪異的眼神,還有人會順手丟個硬幣到她腳邊,但她完全不管,滿心沉浸在失去他的悲痛中。

 「阿姨……」一聲怯怯柔柔的叫喚傳入耳中,她恍恍惚惚地抬起頭,一隻小手輕扯她衣袖。「是不是在找那個帥帥的、不愛說話的叔叔?」

 「怎麽知道?」她瞪著小女孩。

 「奶奶說,叔叔是好人,你們很相配。」每次和媽媽出來買東西遇到他們,都看見叔叔幫她提東西,還會間她累不累,她覺得叔叔好體貼哦,她以後也要找一個和叔叔一樣的男生結婚。

 淚水再度湧上眼眶。「可是……他走了,我把他趕走了……我找不到他……我不知道要怎麽辦……」

 「沒關系,我知道他在哪裡。」

 一顆心沉入地獄前,意外看見一絲曙光。她驚跳起來,抓住女孩的手臂激動追問:「他在哪裡?他在哪裡?!」

 「我家住在那裡,從窗戶看見叔叔一個人在公園的椅子裡坐了好久,我出來幫爸爸買香煙,本來要跟他說話,他已經不在那裡。」

 關硯彤無力地垂下手。她晚來一步,他走了……

 「然後我買完香煙,又看見叔叔坐在站牌下的椅子上,我過去問他,他說他要走了,問他要去哪裡,他也沒說。」

 眼睛一亮,心再度死灰複燃。「哪裡的站牌?」

 女孩小手往路的盡頭指去。「就是前面出去的那個路口,我每天上學坐的公車,可是我不知道他現在還在不在那裡……」

 話沒說完,關硯彤已經十萬火急地拔腿往前衝!

 公車緩緩在眼前停下。

 十一點五十分了,這是今天的最後一班公車。他掏出口袋裡的零錢,移動步伐。

 他不知道這班公車會將他帶往何處,只知道,這班公車,會將他帶離她身邊,那個有雙棄貓眼神的女子……

 「航!」聲嘶力竭的喊叫,在寂靜夜裡,格外清晰!

 他頓住腳步,愕然回身。

 經過疾速奔跑,她喘得上氣不接下氣,高跟鞋被拎在手上,原本優雅的發髻,如今亂得不能看,模樣說有多糟糕就有多糟糕。

 「你要去哪裡?」她眼眶含淚,問得可憐兮兮。

 去哪裡?他答不上來。

 「很、很晚了,你不回家嗎?」她結結巴巴,淚眼瞅他。

 公車司機來回掃了他們一眼。「小倆口吵架把話說清楚就好,離家出走不好啦!」

 公車門當著他的面關上,司機有魄力地拒絕當幫凶,他隻能錯愕地目送公車駛離。

 隔著距離,他與她無聲對望。

 突然間不知該說什麽,她伸出緊捏在手心、已經縐得不象話的字條。「這個……什麽意思?」

 「就是再見。」很字面的意思。

 「所以、所以就是說……你不要回來了嗎?」

 他面露疑惑,似在奇怪她的明知故問,但仍是回答:「我說過,當不需要我,隻要一個眼神,我就會知道。」

 「可是,我需要啊!」她心急地喊了出來。

 他訝然。這不在他的意料之中,一時無法作出反應。

 「你說,你不會離開我;你說。我不要你走,你就不會走,你還說、還說……」她心慌地努力拚湊他說過的每一句話,眼淚不聽話地往下掉。「我很急,找了每一個你去過的地方,你都不在,我不知道怎麽辦,可是我知道,你走了,就再也不會回來……然後,妹妹說,她有看到你,我好怕來不及,脫了鞋拚命跑,跌倒了好幾次,腳好痛,心也好痛……如果、如果再錯過這一次,就真的沒有人能告訴我要去哪裡找了,我什麽都不知道……連你從哪裡來、我該往哪裡找,一點頭緒都沒有……」

 凌亂地挖出所有知道的字眼,一心想表達出她的感覺,卻懊惱地發現,她工作時的流利口才完全發揮不了作用,她笨拙如三歲稚兒!

 亂無章法的陳述,他聽懂了,眼神柔柔地暖熱起來。「不介意嗎?」

 「如果你指的是你那些過去……我不知道,但是那已經是過去的事了,我、我只知道,你對我來說,很重要……當我發現,你已經不在這個屋子裡,我完全沒有其它念頭,只知道,我一定要把你找回來……」她頓了頓,怯怯地朝他伸出手。「回家了,好不好?」

 他的目光,由那張深怕被拒絕的怯懦小臉,緩緩移向伸出的掌心,隻思考了一秒,便堅定地走向她。

 當冰冷的小手被他牢牢收攏,她全身放松下來,抽幹了力氣軟倒下來。

 「彤?」他接牢了嬌軀。

 「好痛……」她苦著臉低噥。

 趙航將她抱到站牌下的公用座椅,蹲下身審視狀況。

 這一幕,好熟悉,隻是地點不同……

 「航――」她張口想說什麽。

 「我知道要問什麽。放心,我不會走,但是我不打算在這裡做出任何的『證明』。」大馬路人來人往的,他沒那麽Open!

 「……我又沒那個意思。」

 「真慘……」他發表觀察結論。一雙嬌貴的玉足擦傷累累,腫成饅頭大,這回真的得上一趙國術館「喬」一下了。

 「走吧,回家了。」他背起她,走上回程。月光將他們交疊的影子拖得長長的,一路上,誰都沒多開口,她摟住他的脖子,枕在他肩上安心倚偎!

 「還好我跑得夠快。」她輕喃,只差一點點,她現在就沒辦法賴在他背上,枕著他的肩了。

 他等了幾秒才接口:「下次走慢點,就算要跑,也先看看腳上穿什麽。」六枷感母吒凰ざ喜弊鈾闥吖肥涸恕

 「你不走,我就不會追了。」可恥地把責任全推到他身上。

 「……下次不會了。」

 了下又開口:「航。」

 「什麽事?」

 「對不起,你今天生日,卻沒讓你好好過。」

 「沒關系。」

 過了一下,她再喊:「航。」

 「又什麽事?」

 「我知道問這個你可能會覺得很蠢,但是――你有沒有帶鑰匙?」

 「……沒有。」

 「出門乾麽不帶鑰匙?下次要記得,知道嗎?」一派三娘教子的氣勢,先發製人。

 「……知道了。」

 「那,我再告訴你一件事好不好?」

 「……嗯。」

 「我也沒帶鑰匙。」

 「……」

 「也沒帶錢。」

 「……」

 「半夜沒法找鎖匠開門。」

 「……」

 「所以我們今晚是不是要露宿街頭了?」

 「……」徹徹底底地無言以對!

 關硯彤後來才知道,那個給她「指點明路」的女孩叫小敏,然後小敏的奶奶自稱是趙航的忘年之交。

 那一天晚上,他們就是寄宿在趙航的「忘年之交」家裡,免於露宿街頭。他們一家人都很熱情,也讓她見識到了趙航的好人緣,老奶奶簡直巴不得留他住一輩子,她在這裡住了這麽久,也從沒和誰那麽熟過!

 隔天一大早。請來鎖匠開門,回到家後,他就一直用面無表情的眼神看著她,也不說話。

 「你、你不要這樣看著我啦!」被看得好心虛。她又不是故意的,當時情急嘛,隻想要找回他,哪顧得了那麽多!

 「不問嗎?」他沒來由地冒出這句,眼睛看著桌上的牛皮紙袋。

 聽懂他在指什麽,她僵了僵,不安地絞著手指頭。「你會說嗎?」

 「不會。」

 「那、那算了,你不想說就不要說,沒關系的!」她抓來牛皮紙袋,急急忙忙撕毀它,湮滅證據當沒發生,好怕他又轉身走掉。

 他目不轉睛,盯視她閃爍的眼神。「不怕?」

 「我、我、我……」她答不上話來。

 她還是介懷的。趙航看得出來。

 但是她舍不下他,又不知道該怎麽辦,現在才會如此矛盾。

 「我什麽都不會說,如果信得過我,我隻說一句――彤,我不會傷害,永遠不會。」

 「夠了,這句話就很夠了。」將撕毀的廢紙進垃圾桶,也掉心中的疑慮,她迎向他溫暖如恆的胸懷。

 她願意相信,他是真誠相待。

 日子,依然平靜地過著。關於他的過去,她再也不提,也避免去觸及,就好象他們之間,從沒發生過那段插曲。

 如果能夠不去想那些,趙航真的是個無可挑剔的情人,她慶幸自己遇上他,也把握住了他。

 她很滿意現狀,甚至覺得就這樣和他過一輩子也沒什麽不好……

 某天休假,兩人一同去逛街,添購些換季衣物。趁著換季折掃,她一向隻出現在他身上的瘋狂購物欲又發作了,他阻止到最後,已經無力地放她自生自滅了。

 「彤,克制些,買那麽多冬裝,我又穿不到哪裡去。」看著手中滿滿的購物袋,他頻頻歎氣。

 「有什麽關系,剛好打折不買多可惜,這樣明年冬天,你就有很多衣服穿了。」

 明年冬天……

 聽起來是好遙遠的事,明年冬天,他還會在她身邊嗎?

 窗外烈陽灼灼,燠熱難耐的夏日好漫長,像是過不完似的;窗內的她笑容燦燦,像是很快就能看到冬天的來臨、看到這些衣服穿在他身上的帥氣模樣……隻是,他卻一點把握也沒有。

 逛街逛累了,他們在地下二樓的美食街歇腳,她說想吃冰,他要她找個位子坐下,他去買就好。

 等了好一會兒,沒見他回來,她疑惑地找去,正好看到他和一名女子一同離去的背影――

 她心一緊,腦海一片空白,直覺地追了上去。

 「……我現在很好。」是他一貫的輕淡嗓音,隨著微風送進她耳畔。

 「是嗎?你很好……」女子喃喃道,仰起淚眼。「可是我不好,我很不好!航,我想你,我好想你!為什麽要不告而別、為什麽要這麽殘忍……」

 「知道為什麽的。」

 「那不是我的錯!」她辯解。

 「那又是誰的錯呢?」他輕問,似在自言。

 「我隻是愛你,很愛很愛你而已啊,為什麽你不懂……」她淚兒漣漣,糾纏攀附。「你回來好不好?這些日子,我找你找得好辛苦……」

 那張我見猶憐的帶淚嬌容,隻要是男人,都不免為之心折。

 他神色未變,不為所動地拉開她。「不。」

 「你怎麽可以這樣,我好不容易找到你,你卻和別人一起――」

 「不許打擾她。」他眸光一冷。

 「為什麽?為什麽?!你選擇她,你愛上她了是不是?這不公平,她有我愛你嗎?我什麽都能為你放棄――」

 「不要逼我。否則,我會走,讓們誰也找不到我。」

 「……」她不敢置信地瞪著他。「你怎麽可以這樣!你難道不知道,沒有你,我也會死,我是說真的!姊姊敢做的,我也敢……」

 「那麽,我也無可奈何。」毫無情緒起伏的音調,淡到近乎無情。

 她怔然。「你說什麽?」那表情,像是突然間不認識他。這是那個溫靜多情的趙航嗎?

 「沒有人,該為另一個人的生命負責,敢做,就要有勇氣承擔後果,我不欠什麽。」

 是啊,是她自作多情,他從來就不欠她什麽……

 她崩潰了,蹲在地上痛哭失聲。

 她真的很愛他啊!做了那麽多錯事,隻是因為愛他而已,她隻是……嫉妒姊姊什麽都不用做,輕易地擁有他……

 他不安慰,亦不停留,背過身,決絕而去。

 她肯哭,是終於正視了自己的錯誤,釋放的不只是她的淚水與懊悔,也是他的解脫。

 背身而去的同時,他迎上另一雙定定凝視著他的沉靜明眸!

 他一頓,沒多解釋什麽,走向她低道:「走吧!」

 一路沉默回到家,他們都沒多說什麽。

 看著趙航掏出身上的零錢,叮叮咚略地往玻璃罐裡掉,她輕輕問出一句:「航,你有愛過的人嗎?」

 他停住動作,好半晌沒有響應。

 而後,以輕到幾乎聽不見的聲音回答:「有。」

 有?!

 是那女孩的姊姊嗎?她想問,卻問不出口。

 「你,會想回到她身邊嗎?」

 「不會。」

 「為什麽?」

 他緩緩回過頭,眸光淡到無一絲情緒存在。「她已經死了。」

 她像被人扼住喉嚨,好半天發不出聲音。

 他,很難過吧?難過到必須抽空所有的情緒,才能不被悲傷擊垮。

 她知道,這已經是極限,不能再問下去了,也許有一天他會願意告訴她,但,不是現在。

 午後,徐徐清風吹來。

 角落愛貓昏昏欲睡,他抓來洗了個香噴噴的泡泡浴,被甩了一身泡沫,索性也一起衝個清涼的午後澡。

 浴室裡的人貓大戰結束後,他一身清爽地抱著愛貓來到書房。

 「好香喔!」關硯彤很公平地給了人與貓一記香吻。又回頭繼續手邊的工作。

 「在忙什麽?」東摸西摸了一下午,他都無聊地和祈兒玩完泡泡澡了,她還沒摸完啊?

 他隨意掃了眼雜物四散的地面。

 「也沒什麽,就整理一些陳年雜物而已。」她將物品分類,有些裝進紙箱,有些丟進垃圾袋。

 趙航也學她盤腿往凌亂的地面一坐,就近翻了不成疊的報章雜物,連大學時的課本筆記都有。

 他大概翻了下,去讚許的一眼。「筆記做得翔實完整,以前是個很認真的學生哦!」

 「哪裡,過獎了。」

 祈兒不安分地在他懷裡動來動去,他乾脆放ネ妗

 一旁疊好的書冊被祈兒撞到,散落他腳邊,他順手拾起。這應該是日記本或心情手劄之類的,看起來有一段歲月了。

 「這個,可以看嗎?」

 關硯彤隨意投去一瞥。「可以啊,那是我大學時代寫的日記,沒什麽特別的,你想看就看。」

 既然人家都大方同意了,他也就恭敬不如從命。

 大致翻了幾頁,就是很一般的大學生活。整本日記才寫不到一半,她果然不適合做太感性的事。

 比較值得他注意的是,大二那年的心情記事。

 她,暗戀過一個男孩。

 字裡行間,流露著屬於懷春少女的初戀情懷,既溫柔,又甜蜜,酸酸澀澀、苦苦甜甜,純淨而美好。

 他細細閱讀,感受她當時的心情,原來,她也有過那種浪漫年歲。

 他再翻一頁,夾在當中的信件飄落腳邊。

 「彤,這是什麽?」他看了下收信人的名字――高馭。

 「唉呀,被你發現了。」她有些害羞,嬌顏微赧地道:「是我生平寫的第一封情書啦!」

 「那為什麽沒有送出去?」都封上封口,連地址都寫好了。

 她抓抓頭髮,一臉難為情。「我不敢嘛!」

 趙航合上日記,挪了下坐姿,正色道:「可不可以說說看?我想聽。」

 「這――也沒什麽好說的,就是日記裡寫的那一個嘛!他是大我一屆的學長,人很陽光,笑容足以迷死一大票小學妹。他是籃球社的社長哦,活躍在籃球場上的身影帥氣到不行,那個時候我最常做的事,就是站在角落偷偷欣賞他打籃球的英姿。每次隻要他多看我一眼,我的心就會跳得好快,要是他對我多說一句話,我就臉紅得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你一定不能想象我也有這麽笨拙的時候吧?我也很氣自己的不爭氣啊,為什麽面對別人,我都可以得體大方地應對,可是面對真正在乎的人,反而手足無措,頻頻突槌。我覺得好丟臉,我在他心目中的形象一定很糟糕!本來想向他表白的,可是想到喜歡他的女孩子那麽多,他哪會看上我?每次話到了嘴邊又吞回去了,情書寫好也沒膽寄,一天拖過一天,最後就不了了之了。」

 趙航認真地聽著,沒發出半點聲音驚擾她。

 她沉醉在初戀心情的容顏好美,黑白分明的眸子裡,泛起淡淡的霧光,唇畔漾著淺淺的柔醉笑意……

 他懂那樣的心情,初戀總是最美的,可惜的是,她的初戀帶著遺憾。

 他敢打賭,每當午夜夢回,她一定曾經想過,如果當初鼓起勇氣告白,情況會不會有所不同?

 懊悔的滋味……很苦。

 「現在,還愛他嗎?」

 她呆了呆。「我、我不知道……都過去那麽久了……」那樣的心情,被沉澱在心靈很深很深的地方,它依然是存在的,但是……

 「如果還有機會,想不想試試和他會擦出什麽樣的火花?」他的遺憾,已經來不及挽救了,但是她的卻可以!

 她,還有幸福的可能。

 「啊?」她張著嘴。

 「要,或者不要?」就等她一句話。

 「或、或許吧!」曾經很真心愛過的人,哪能那麽輕易淡去無痕。

 「好,那我知道了。」他點頭。

 知道?他知道什麽?

 關硯彤一頭霧水,摸不著頭緒。「等一下--」

 走入電梯的當口,身後傳來叫喚。他按住Open鍵,耐心等待。

 「謝謝。」走進電梯,吐了口氣,轉身打量他。

 電梯門關上。趙航回頭迎視她的目光,認出是剛剛辦公室內的那個。

 「談完了嗎?」

 「是啊!」她仍舊大剌剌地審視他,一點也不避諱。「長得夠帥,難怪關硯彤要把你藏起來,要換作是我,也不會讓別人有機會來搶。」

 「我嗎?」聽起來像是狗在搶肉骨頭。

 「先生貴姓?」

 「趙。」

 「趙先生,介意請我吃個午餐嗎?」確定目標,展開行動,絲毫不拖泥帶水,是她一貫的行事作風。

 幽淺的眸底,激起少許訝然。「我身上的零錢只夠坐公車回家。」淡淡拒絕。

 「你只知道要幫硯彤送午餐,自己卻連午餐錢都沒帶?」她不敢相信。

 「是真的。」

 「那也無妨,我請你。」

 「我不習慣讓外人請客。」

 「拒絕淑女的邀約,是很失禮的行為。」

 「抱歉,真的不方便。」電梯抵達一樓,他率先步出。

 如果他以為這樣她就會放棄,那他就太小看她了!一旦她鎖定目標,就會鍥而不舍地爭取,一如她在工作上的態度。

 「那如果我們變成自己人呢?你是不是就肯讓我請客了?」

 他頓住腳步,視線移向被握住的手腕,再緩慢地往上挪,定在她自信的笑臉上。

 「開個條件出來,或者,硯彤能給你的,我加倍地給。」她有一雙識貨的眼光,他有這個價值!

 他的出色外型、他的氣質、他的進退得宜,讓她帶出門絕對夠驕傲,最重要的是,他對待硯彤的輕柔憐寵,那份暖暖的溫馨互動……如果錢買得到,再多她也不會吝惜。

 「……」他靜默了一陣。「彤說的?」

 「那不重要。」雙手搭上他的肩。「你的意思呢7」

 他搖頭淺笑。

 這,才叫真正的女強人。裡外皆是的那種,想要便要,而且有絕對的自信。

 不像他的彤啊,外強中乾,隻能騙騙外人……

 在事業上,她作風明快,果斷俐落,所以便造成一般人錯覺,以為她駕馭感情,強勢地主導男人;事實上,她隻是要人疼、要人愛,她就可以為你舍生忘死。

 由某方面來看,面對感情的關硯彤,單純一如嬰孩。

 這樣的女人,如果有男人懂得看清她內在的本質,都會忍不住心疼憐惜的。

 他回想起初見她時的模樣,眼中閃著淚光,聲音是顫抖的,還有一雙有如遺棄小貓的眼神。

 誤解了他搖頭的用意。「你不相信我有這個能力?」

 「不,我信。」她的魄力與手腕,絕對足夠在男人的世界打出一席之地,他並不懷疑。

 「那你還有什麽好猶豫的?還是你有其它要求?隻要你說得出口,我都答應你。」

 彤……也說過類似的話。

 「怎麽樣?等你一句話。」她挑眉,等待他做出決定。

 趙航握住她停在兩肩的手,一秒、兩秒,輕輕拉下,正要開口--

 「趙航--」一聲驚慌的叫喚傳來,他們同時偏頭望去,關硯彤由樓梯口衝來,渾身止不住的急喘。

 趙航微微訝異。她,就由二十一樓跑下來?

 「不要離開我,趙航,不要……」淚水凝了滿眶,她緊握著樓梯扶手,指節泛白。

 歷史又要重演了嗎?他、薑志彬,都有了更好的選擇,她該怎麽辦?她變得什麽也不是了……

 仿佛有一世紀的死寂,他回過身,表情沒有太多的變化,溫溫地接續:「聽到了,彤不要我走,我就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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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錯了!從一開始就錯下判斷,他,不是世俗價值能衡量的,這男人,無價。

 就因為關硯彤一句「不要」,千軍萬馬,心念不動。

 若有所思的目光望向樓梯口蒼白的容顏,她,是否知道她的幸運?

 她羨慕關硯彤。

 「OK,祝福你。」她有風度地含笑退場。

 各自背身,她離去,而他走向關硯彤,步伐堅定,毫無疑問!

 「彤,臉色好難看。」

 他手一伸來。她雙腿立刻發軟,跌在他身上。

 「我、我以為……你會跟她走……」她好怕、好心急,等不到電梯,連一秒都不敢浪費,一路衝下樓……

 趙航歎息。「彤,我不是薑志彬。」

 是啊,他是趙航,不是薑志彬,他不會棄她而去……

 她籲了口氣。

 那以為她要失去他的x那,她胸口緊得幾乎不能呼吸,心痛到無法形容,就連當初薑志彬的叛離,都沒讓她那麽痛……

 「不要走,不要走,不要離開我……」雙手揪住他胸前的衣服,一遍遍心慌地重複。

 「不會。」極有耐心地,一遍遍輕拍她顫抖的背脊安撫。「我說過會在家裡等的,不是嗎?」

 「對,你說過……」惶然的神魂慢慢歸定位。

 「那個……不是我說的,是薑志彬……他、他……」她覺得,自己有必要解釋點什麽。

 「我知道。」隻消用心一想,就知道不可能。

 趙航打橫抱起她,坐電梯上樓。

 她扭傷了腳。他抱她回辦公室,放在椅中,半蹲跪在她腳邊,審視扭傷情況。

 「航--」她不安。這姿態,太卑躬曲膝……

 「不要亂動。」他神態從容自在,無一絲別扭。確定沒傷到筋骨,仰頭道:「如果真的很不舒服要說,下班我陪去看中醫。」

 見她有些恍神,他無奈輕歎,捧住她的臉與她平視。「彤,我在這裡。」

 他,在這裡?

 「你--沒要跟她走?」心好慌,她一再確認。

 「沒。」

 「那,也不會跟任何人走,對不對?」

 「對。」

 「那、那你會一直在我身邊,是吧?」

 「是。」

 「那那那--」

 「彤!」他打斷,暖聲道:「我說過,隻要還需要我的一天,我就不會走,真的可以不用一直擔心這個。」

 他沒跟走,也不會跟任何人走,他會一直屬於她……她終於將話聽進去了。

 眼眸泛起水霧,她喃道:「抱我……」

 他微訝。「這裡?」

 她乞憐地伸出手,重複:「抱我,航,求你!」

 聽起來有點瘋狂,但,何妨?

 他起身,但她糾纏著,不讓他走。「我是要去鎖門!」

 她根本聽不進去,急切地吻住他。

 他閉了下眼,放棄理智,雙手探入窄裙底下,發現她熱情來得很快。他將她抱上桌面,而她掃落礙事的文件,小手移向他腰際。

 他悶吟,扯掉裙下阻礙,迅速她。

 「航!」她喘息,配合他的。

 他握住纖腰,沉穩地在濕熱深處移動。「這裡--隔音設備如何?」

 「很好。」才剛答完,就領悟他問這句話的意思!

 「啊!」蝕骨的嬌吟,壓不住地竄出她喉間,他打算與她瘋狂個透徹!

 如果這時候,有任何一個人闖進來,她就不必做人了!但是、但是--天!現在誰還在乎那個,他在她體內撩起的翻天巨浪早就令她無暇思考!

 最近,她常問同一個問題!

 航,我對你夠好嗎?

 盡管,他說了不會離開,她還是不安。

 他,有著難以捉摸的如風心性,像是風吹到哪兒,他便停歇在哪兒,看似什麽都不拘泥,也什麽都不在乎。

 她看不清他的心,總是感到不安。凡事無謂的他,會不會輕易的就和別人走了?就像當初輕易答應她荒謬的提議一般。

 她並不無知,也許最初不了解,但後來也足夠她明白,金錢、物質的享受,絕非留下他的籌碼,從一開始就不是。

 於是,她開始慌了。

 除了錢,她什麽都沒有,也一直以為,這是維系他們的要素;如果連這些他都不執著,她不曉得她還能靠什麽留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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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擔心,如果對他不夠好,無所眷戀的他,會不會轉身離去?她怕,留不住他如風的步伐。

 她開始每天問同樣的問題,怕他有絲毫的委屈、勉強。

 某天,他無意問提起,一個禮拜後是他的生日,於是他們約好了那天她早點下班,而他會煮一桌菜,就他們兩個人,一同度過這個溫馨的日子,就像她生日時他的陪伴一般。

 三點半一過,處理完幾項重要事件,她就開始蠢蠢欲動,想要飛奔回家。交代完幾項該注意的事件,她合上簽了名的檔案夾,遞給眼前的秘書,秘書欠身退開時。和同時正要敲門的擦身而過。

 她正在收拾桌面,準備走人。

 「哈 掛饉夾緣厙們妹虐澹沸乜吭諉瘧噝!剛餉叢緹鴕吡耍靠蠢次矣擲吹貌皇鞘焙頡!

 「別這麽說,請坐。」關硯彤連忙招呼她,按了內線請秘書泡咖啡進來。

 「是合約有什麽問題嗎?」上個禮拜才剛擬定草約。

 「沒什麽重要的事,拜訪完客戶經過這裡,就順路上來走走。」停了下,盯視她。「上次那件事!不會介意吧?」

 要說沒疙瘩,那是不可能的,但公歸公,私歸私,她分得很清楚。

 是個很好的合作夥伴,這兩、三年下來,兩人也一直合作愉快,並且欣賞彼此的能力,這點是不會改變的。

 「我們隻是剛好眼光一致而已,我還該感謝如此推崇我的選擇。」她牽動唇角,勉強接應。

 「也是。那個趙航啊,隻要是女人,看了都會心動,想據為已有。」

 這話一出,關硯彤連禮貌的笑容都撐不住。

 這話什麽意思?她--還是不死心?

 瞥了眼她僵硬的神色,笑道:「別緊張,我不是要和搶,他都明白作出選擇了,我不是會死纏爛打的人。」

 她籲了口氣。「那--」

 「為了向賠罪,我自作主張幫做了件事,希望淘寶網女裝 天貓淘寶商城 淘寶網女裝冬裝外套 淘寶網女裝夏裝新款 淘寶網女裝夏款 淘寶網女裝夏裝新款裙子 淘寶網女裝夏裝新款淘寶網夏裝新款裙子淘寶網女裝2012商城淘寶網女裝春裝連衣裙淘寶網女裝商城購物淘寶網女裝冬裝新款淘寶網女裝冬裝羽絨服淘寶網女裝天貓商城 淘寶網天貓商城淘寶網女裝秋裝購物 淘寶網女裝冬裝新款 淘寶網女裝冬款這對會有幫助。」

 「那是什麽?」她瞪著遞來的牛皮紙袋,謹慎地沒接下。

 她有一種--不是很好的預感。

 「趙航,是吧?知道我和征信社關系很好,有時工作上要調查合作人的品行什麽的,這間征信社信用不錯,資料準確度高。」打開牛皮紙袋,抽出其中一份資料徑自接績:「我說過,他很有讓女人如癡如狂的本錢。這一份,記載的是某個富有台商的老婆,丈夫藉工作之便,在大陸包二奶,一年到頭回台灣不到三次,寂寞怨婦於是也學丈夫養男人,夫妻走到幾乎離異的地步。」

 接著,抽出第二份。「而這個,是個黑道大哥的女人,背著她的男人養小白臉,被黑道大哥發現,下場是受盡凌虐,流產住院,幾乎送掉小命,真慘。」

 第三份。「這個更精彩,是一對感情極好的姊妹花。他原是和姊姊在一起,如一般,甘心金屋藏美男,把一切都奉獻給他;不幸的是,妹妹也看上了他,弄得情海生波,姊姊割腕自殺,而癡情的妹妹發了狂天涯海角地追尋他……」

 「夠了!」

 關硯彤愈聽愈心驚,渾身發寒。

 會嗎?上面說的,會是趙航嗎?那個溫柔敦厚、風華內斂的趙航?!

 他怎麽可能做出這種事?那麽缺德、那麽教人唾棄的事……她認識的趙航,不會這樣!

 但是她也知道,這些資料不可能有誤,以她對的了解,也絕不屑用如此卑鄙的手段,以造假資料來離間她與趙航。

 又如果,這些資料都是真的。那麽,他等於是個玩弄女人的愛情騙子!所有跟過他的女人,都沒有好下場!

 她這回遇到的,真的是比薑志彬更高明的騙子嗎?

 若他真如此變態,那……她忍不住頭皮發麻,由頭冷到腳底,不敢想象自己會有什麽樣的下場!

 「硯彤,還好吧?表情好難看。」

 「……為什麽要告訴我?」她虛弱地吐出聲音。即使趙航是這樣的人,依然志在必得?

 優雅地輕撩長發。「我隻是想知道,在清楚他這些過去之後,是不是依然始終如一地要他。」想知道,趙航的執著值不值得。

 她怔愣著。「如果是呢?」

 「他不是我的,我不需回答這個問題。」

 是啊,不必回答,但是她呢?她的答案是什麽?

 十點了。

 視線由壁鍾收回,桌上的菜放到冷了,他由六點等到現在,足足四個小時。約好要提早回家,她沒回來,連一通電話也沒有。打給她,她也沒接。

 出了什麽事嗎?還是,她臨時被工作上的事絆住了?

 趙航不放心,拿起電話打算再撥一次。

 才剛接通,就聽到門鎖轉動的聲音,他趕緊放下話筒幫她開門。

 「怎麽這麽晚?」她看起來好疲倦,他習慣性地伸手要扶她,她竟驚慌地避了開來,還撞到鞋櫃,他怕她跌倒,想穩住她的身子!

 「不要碰我!」聲音過於尖銳,慌張地退開數步。

 他盯著落空的雙掌,一陣錯愕。

 「彤,怎麽了?」他不解。

 「我、我隻是太累了……今天工作好多……」她勉強地,硬是擠出這一句。

 所以才會這麽晚回來,忘記他們的約定,不是發生其它的事?

 「那餓不餓?要不要先去洗個澡,我把菜熱一下……」

 「不用了,我不想吃。」她掩飾得漏洞百出,疲於掙扎,繞過他想回房,腳下一個踉蹌,往前傾跌,他及時勾住她的腰,資料掉落地面,他順手去撿。

 「別!」她想阻止,已經來不及。

 他本是沒多想,但她不尋常的慌亂引起他的注意,他順著稍稍露出牛皮紙袋的資料抽出往下看。

 關硯彤暗自叫慘,沒勇氣迎視他的表情。

 她其實在公司時就應該銷毀它的,但是她心裡好矛盾,一方面想向他問清楚,一方面又害怕聽到真相。

 一分、兩分、十分、二十分鍾過去了,她像等候判刑的犯人,惶惑不定地等待著,氣氛很凝重,靜得連呼吸都不敢太用力--

 「在懷疑我什麽?」好半晌,他吐出話來,聲音很沉,沉得聽不出情緒。

 她不信任他,所以調查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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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能想象他會有多生氣,但是……他身上背負著太多過去,一件比一件沉重,而她卻什麽都不知道,她受不了那種一無所知的感覺!

 「這裡面……這裡面……」她吞吞吐吐,說不出完整的一句話。

 他知道她要問什麽。

 垂眸,斂去所有的情緒。「是事實。」如果這就是她要的答案,他給。

 她倒吸了口氣,張大眼瞪他。

 為什麽不否認?為什麽要答得這麽乾脆?他可以為自己解釋,說那是誤會、說資料錯誤、說什麽都好,就算騙她也無所謂,她知道很笨,但她真的寧願選擇相信他……

 可是……他承認了。

 她心好亂。一轉身,重重關上房門。

 趙航沒有移動,盯著緊閉的房門,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情緒也在時間的流逝當中沉澱。

 他清楚該怎麽做,很清楚。

 隻是呵……他淺淺歎息,遺憾是如此收場。

 走上前,他輕敲房門。

 「你走開,讓我靜一靜。」

 房裡房外,一片靜默。

 她等著他下一個舉動,刻意不鎖房門,但是他沒再如上一回那樣,抱著祈兒進來對她撒嬌,撫平她紊亂的情緒。

 她等著、等著,等到心慌。

 他在做什麽?外頭一丁點聲響都沒有。

 半個小時過去了,他沒有動靜。

 許多兩人共處的點點滴滴,全在這時浮上腦海。她生日時的溫馨舉動、他挺身維護她不受薑志彬羞辱、他不被外物所惑,堅決留在她身邊、他日常生活中的溫柔照料、他細膩貼心的種種言行……

 愈想,心愈痛。

 不管他以前是怎樣的人,至少他現在是全心全意對她好,她真的感受得到。這一輩子,不曾有人如此真心地對待過她……

 和薑志彬在一起時,他的刻意討好固然令她開心,但那種快樂是浮面的;而趙航,他不會刻意製造浪漫驚喜,不說好聽話哄她,但生活中不經意的每一個小體貼,卻深深地暖了她的心。

 他是怎樣的人,重要嗎?她只看見,現在這個獨一無二的他,就算他曾經十惡不赦,那又怎樣?

 執迷不悟就執迷不悟吧!她不願意放棄他,說什麽都不願!

 她抬手看表,一個小時了,外面一點動靜也沒有。他睡了嗎?

 一屋子靜得讓人發慌, 她再也坐不住。

 起身開了房門,開了每一道門,他不在裡頭,來到廚房,擺放在餐桌上的四菜一湯完好無缺,沒有人動用,她眼睛定在擺放一旁的巧克力蛋糕。

 對了,今天是他的生日,她說了要吃蛋糕,還指定要巧克力口味的。

 蛋糕上頭,插了32的數字蠟燭。原來,他三十二歲啊……

 找遍了一屋子,沒看見他的人,她開始慌丁,一張字條,以遙控器壓在客廳桌面,就像他來的第一天,她留字條給他的方式--

 再見。

 很簡短的兩個字,但她就是知道,這是他留給她的。

 再見引她反覆咀嚼這兩個字,像是一時之間無法理解它組合起來的字義。

 他說了再見,所以、所以意思是……

 她倏地驚醒過來,以火燒房子的速度衝出家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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