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就有人敲響了劉高峰的門,是一個店夥計。
劉高峰似乎有些不太高興地爬起床來,不耐煩地問道:“這麽大早就在叫什麽叫,有什麽事嗎?”
“寨主,外面有個乞丐說有份很重要的禮物必須親自交給您,說是十分火急之事,如果遲了讓小的負責,小的隻好來敲門叫醒寨主了。”那店小二有些著急地趕忙道。
“什麽乞丐要見我?真是見鬼了,大清早地有乞丐找上門來。”劉高峰有些罵罵咧咧地披上衣服走了出來,睡意依然很濃。他昨夜與三子商量了大半夜,是以睡遲了,而且這些天來為了凌能麗的事,幾乎腦袋都變大了,此刻心中落實了,好不容易睡個好覺,卻被店小二給吵醒了,是以劉高峰心中有些惱怒。
“寨主,那乞丐就在外面。”店小二有些惶恐地道。
“傳他進來,看看有什麽玩意要送給我。”劉高峰不以為然地扣好扣子,反手拉上房門道。
“是!”店小二匆匆跑了出去,片刻間就帶來了一個衣衫襤樓的乞丐,看上去,這乞丐的衣衫極為單薄,人倒挺高,在那有些空蕩而破爛的衣服下,看不出來人的胖瘦,不過走路極為緩慢而沉重,雙手更捧著一個木匣子,做工極其簡陋,卻看不出其中所裝的是何物。
乞丐並沒有抬頭正視劉高峰,只是斜斜偷窺了一眼,感覺很潦倒。
“見過大寨主!”那乞丐依然抱著那個木匣子道。
“你找本寨主有什麽事嗎?”劉高峰冷冷地問道,心中卻暗自嘀咕,這乞丐既然知道我的身分,看來也不簡單。
“有人叫我送來一份禮物給寨主,他說寨主一定會喜歡!”那乞丐有些氣喘地道,此刻的風倒是有些寒冷。
“什麽禮物?”劉高峰目光掃了一下那個木匣子,奇問道,他對這乞丐的來路的確產生了興趣。
“在這個木匣子中,請寨主讓人打開!”乞丐將木匣遞了出去,那名店小二將之接在手中。
“打開!”劉高峰吩咐道,同時也變得有些小心了,以防任何意外之變故。
“喳!”“啊……”那店小二輕輕揭開木匣蓋子,禁不住一陣驚呼,差點將手中的木匣給丟掉了,心神未定之時劉高峰單手一托那快墜的木匣,臉上顯出一陣驚疑不定,卻又有些感傷的神情。
“你去把凌姑娘叫來,還有三子公子。”劉高峰沉聲道。
“寨主喜歡嗎?”那名乞丐有些訝異地問道。
劉高峰定了定神,笑道:“喜歡!”又向小二道:“順便給這位老兄送上五十兩銀子。”
“謝謝寨主,那位爺說只要我把禮物送給寨主,寨主還會獎賞我一套好衣裳,更有可能給我一頓酒飯呢。”乞丐似乎有些得寸進尺地獅子張大口。
“你這臭乞丐,胃口還真不小……”
“別這樣,既然那位爺說了,那我就為你準備一桌酒菜和一身好衣裳吧!”劉高峰喝叱著打斷店小二的話道。
“是,小的這就去辦!”店小二滿腹狐疑地離開了,卻不明白劉高峰為什麽會對這個乞丐如此好,明明那木匣子之中只是一顆被石灰泡著的人頭,為什麽劉高峰不怒反而如此客氣呢?難道這乞丐真的大有來頭?
“給你這東西的人是不是一個老頭?”劉高峰輕輕地合上木匣,聲音放得有些柔和地問道。
乞丐想了想,道:“那倒不是,是一個光頭人。”
“尤頭人?”劉高峰一愣,有些不可思議之感,突然腦中靈光一閃,忙問道:“那人是不是很年輕?”
“年輕不年輕我倒不知道,但大概不到三十歲吧。”乞丐似乎有些傻裡傻氣地答道。
劉高峰心中暗罵這乞丐是渾蛋,不到三十歲的人不就是年輕人嗎?怎會不知道那人是否年輕呢?想著不由心中感到有些好笑,但強忍住問道:“那他有沒有跟你說些什麽?”
那乞丐想了想道;“有,那人好像跟我說了一句什麽話來著?只是現在記不太清楚了。”
“說的是什麽?你再想想,想想……”劉高峰有些激動地單手抓住那乞丐的肩膀,急問道。
“我好冷,有沒有火烘?”乞丐有些緊張地問道。
劉高峰雖然心中很急,但卻知道不能太過急躁,道:“好吧,你跟我來!”
室內的確暖和了許多,乞丐也不再渾身打顫。
劉高峰與他對面而坐,望了望這似乎有些古怪的乞丐一眼,淡然問道:“好些了嗎?”
“嗯,好多了!”乞丐點了戶頭道。
“那人對你說了什麽話?”劉高峰又問道。
乞丐想了想道:“那人說叫我先吃了之後再告訴你,不然你們又會不給我吃的了!”
劉高峰望了乞丐一眼,又好氣又好笑,但見乞丐那煞有其事的樣子,卻恨不得給他一個耳光,可是此刻他隻好強忍下來,心中暗想那神秘人物究竟是不是他所猜測的那個人。
店小二的速度倒是極快,在凌能麗和三子趕到之時,他就已經準備好了幾樣菜肴和美酒送了上來。
乞丐望了凌能麗一眼,卻打了個飽嗝,似乎真是秀色可餐,一下子吃飽了似的。
“你快吃吧!”劉高峰沉聲吩咐道。
凌能麗打開那個木匣,神色大變,有些驚疑不定地望著乞丐,惑然問道:“這是他送來的?”顯然是向劉高峰提出疑問。
劉高峰點了點頭,再次望了望那乞丐。
乞丐似乎喝酒喝得極為歡暢,不時地向幾人掃一眼。
“那人跟你說了些什麽呢?”凌能麗望了乞丐一眼,溫聲問道。
乞丐喝了口熱湯,嘿嘿一笑,露出一口潔白的牙齒,認真地道:“我是蔡風?”
“他說他是蔡風?”三子和凌能麗同時驚問道。
乞丐端起酒碗,聳聳肩,又笑了笑道:“非也非也!”
“那他說了些什麽?”劉高峰有些不耐煩地問道。
“他什麽也沒有說,說話的只是我。”乞丐露出一個狡黠的笑容道。
“他什麽也沒有說……”三子說到這裡似乎意識到了一些什麽,古怪地瞪了乞丐一眼,訝然問道:“你是蔡風?”
劉高峰表情露出一絲溫怒,惱恨這乞丐裝神弄鬼,口不擇言。
乞丐向凌能麗扮了個鬼臉,笑道;“來,美麗的姑娘,喝口酒消消氣,別怪我耍了你們。”
“你真是阿風,你這大壞蛋!”凌能麗恍然,一陣狂喜夾著一絲哭笑不得的心情,終還是忍不住罵出口來。
“等等,等我掏乾淨了耳朵再聽你罵個夠!”乞丐一副煞有其事的樣子,嘻笑道。
三子和劉高峰一陣驚愕,也都弄得哭笑不得。
“來來,大家都坐下,痛快地喝上一場,我大老遠從定州連夜趕到此地,這一夜可是來回跑了數百裡路,累得夠嗆,你們還在床上睡安穩覺,不給你們來點刺激怎麽行呢?”乞丐搖頭晃腦,似乎極為得意。
三子和劉高峰哪裡還有懷疑?只是此刻凌能麗卻猛地伸出玉手,一把揪住乞丐的耳朵,用力一拉。
只聽乞丐一聲殺豬般的慘叫:“姑奶奶饒命,姑奶奶饒命,下次不敢了,下次不敢了。”
“還有下次?!”凌能麗又是好氣又是好笑地凶道。
“沒,沒,就算有下次,也不用這麽大力呀,你知不知道你的手勁大了不少,即使是鐵把也給擰了下來,何況是耳朵?”乞丐苦著臉道,同時也放下了手中的一碗酒。
凌能麗松開手來,凶道:“要不是看在你今日立了大功的分上,定要擰下你的耳朵。”
乞丐苦著臉道:“隻準州官放火,不準百姓點燈,你當初硬要偷偷摸摸地逃走,我還當你是怕見到我,所以隻好偷偷來嘍,免得又將你給嚇跑了!”
凌能麗禁不住“撲哧”一聲笑了,頓如百花齊放,笑罵道:“誰說當初本姑娘是偷偷摸摸地逃走?誰說本姑娘是怕見到你?本姑娘只不過是想去散散心,虧你還寫出這樣的信來氣我!”
“好了,好了,算我猜錯了,都怪我多疑,來!喝口酒消消氣。”乞丐一把拉住凌能麗的手,將酒碗遞了過去。
凌能麗沒好氣地接過酒碗,怨道:“什麽不好扮,偏偏扮一個臭要飯的,還不去換件衣服?”
“不扮乞丐,哪能討得了酒喝?”說完乞丐哈哈一笑,立身而起,拍了拍三子的肩膀又道:“老弟,去為我弄身像樣點的衣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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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能麗正在神思飛揚之時,突然又有人來報。
“寨主,門外有位劉公子求見。”店小二有些異樣地回報道。
“他們怎會知道我在這裡?”劉高峰有些訝異地冷聲問道。
“小的也不清楚,開始小的也一口否認了,可是他說與寨主是熟人,是寨主讓他來的,小的就隻好前來通報了。”店小二無可奈何地道。
劉高峰思索著,來人肯定不是自己的兒子,那這姓劉的又是誰呢?
劉高峰思忖看大步行出宴廳,此時那乞丐正在沐浴更衣,以去那滿身的風塵,惟凌能麗獨自坐於廳中,心事重重。
“劉大寨主好!”一個年輕人已經不請自進,正撞上踏入大院的劉高峰。
“是你?”劉高峰一愣只見眼前之人竟是廣靈劉家的劉文卿!他的出現的確大出劉高峰的意料之外,同時精神也變得凝重起來。
劉文卿十分平和地笑了笑,道:“今日劉某前來並不是想找飛龍寨的麻煩,而是來與寨主合作的。”
“與我合作?合什麽作?”劉高峰仍未放下戒備之心,反問道。
“我要與寨主聯手去救出凌姑娘!不知寨主可否願意讓我加入你們的行列呢?我們劉家在定州城中有人,相信這對你會有幫助的。”劉文卿誠懇地道。
劉高峰心中恍然,但卻笑了笑道:“謝謝你的好意,我先代凌姑娘謝過你了,不過,已經用不著你的相助了。”
劉文卿一愣,隨即神色一喜,問道:“凌姑娘已經被救出來了?”
劉高峰沒有否認,他知道劉文卿對凌能麗極為癡心,如果說出來,只怕會有麻煩,當初就是這家夥如影子般一直跟蹤他們,若非蔡傷出現,只怕後果還難預料,他可不想再讓這使人心煩意亂的家夥瞎攪和。
“凌姑娘現在在哪裡呢?我要見她!”劉文卿果然如劉高峰所想,立刻便說出這番話來。
“凌姑娘不在這裡,十分不好意思,她去冀州找蔡老爺子了。”劉高峰撒謊道。
劉文卿似乎有些失望,不由得問道:“凌姑娘是什麽時候被救出來的呢?”
“昨天上午,葛家莊裡派人來相助,而她也是隨葛家莊的兄弟一起去的,不知你找凌姑娘有什麽事嗎?”劉高峰半真半假地道。
“沒……沒什麽,只是聽說她被困在定州城中,我這才自廣靈趕來。”劉文卿有些支吾地道。
“哦,劉公子的消息倒是蠻靈通的嘛,居然如此快便趕了過來,真是難得。”劉高峰有些暗自嘲諷道。
“哪裡哪裡,凌姑娘與我可算是朋友,朋友有難,自應竭力相助了。”劉文卿訕笑道。
“劉公子請回吧,勞你大老遠跑了這麽一趟,真是不好意思,我若見到凌姑娘,定會轉告她一聲。”劉高峰極為客氣地道,老江湖畢竟是老江湖,說謊根本就不打結巴。
劉文卿見劉高峰下了逐客令,也不好再留下,隻好一抱拳說聲告辭。
望著劉文卿的離去,劉高峰吸了口冷冷的空氣轉身,突地,只聽客廳之中傳來一聲悶響,似乎是凌能麗傳來的一聲悶哼。
劉高峰大驚,如鷹隼般向客廳撲去,他也不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麽事。
“嘩……”一聲碎裂的聲音響起,一扇窗子被撞得粉碎,一道身影如風般掠出,向北角衝去,顯然這人的懷中還夾著一人。
“鏘!”一聲龍吟輕響,卻是刀出鞘之聲。
一道殘虹自北角倏然劃出,慘烈的殺意,頓時彌漫了整個北角的所有空間。
“噗……”一連七八記悶響,那掠出去的人和那道殘虹同時墜落。
“放下凌姑娘!”一聲冷喝出自三子的口中,那道殘虹正是三子的刀,而那黑影卻是一個戴著巨大竹笠,完全無法看清楚其臉面的人。
“小子好烈的刀!”頭戴竹笠的神秘人物嘶啞著聲音道。
三子有些晴自心驚地望著這個神秘的怪人,此人的身形並不高大,甚至有些矮小,但卻戴著一個極為不相稱的大鬥笠,看上去倒像是一個特大的蘑菇。不過,他卻知道眼前這個神秘人物絕對可怕,剛才擋住他一刀的是一隻肉掌。
那似乎是一棵斬不爛的怪木,竟能夠單手強抗他八刀而不退卻。
“你的皮似乎很厚,倒像一隻斬不爛的蘑菇!”三子譏諷道。
“快放下凌姑娘,否則別怪我們不客氣!”劉高峰也飛身趕了過來,見凌能麗似乎昏迷不醒地被這怪人抱在懷裡,禁不住急聲道。
那怪人並不理會劉高峰,似乎還有些不屑之感,只是向三子笑了笑,以沙啞的聲音道:
“我不是蘑菇,我是木耳!”
三子禁不住有些好笑,但依然冷冷地道:“不管你是誰,放下凌姑娘我可以饒你不死!”
“你還攔不住我!”那怪人淡然一笑道,語調之中充滿了極度的自信。
“那不妨試試!”三子刀鋒一橫,一道凌厲無匹的刀氣自然散出。
“好,如此年輕便身具此等功力,不簡單!”怪人說話間,順手一掌,也生出一股無形的氣勁,與三子的刀氣在虛空之中相撞,發出一聲悶響,與此同時,怪人身形掠起,手中的凌能麗如彈丸般被甩了出去。
三子撤身掠起,想去接住凌能麗,但那怪人的雙掌已經如閃電般襲至他的胸前,根本就不給任何機會他去救人。
劉高峰一聲輕嘯,閃身而起,如出海蒼龍般向虛空中飛落的凌能麗掠去。
“噗噗噗……”那怪人的雙掌幻出數十道掌影,滿天都似乎是他的手掌所在,讓人看得眼花繚亂。
三子節節後退,腳尖根本沒能踏上實地,那自刀鋒湧過的勁氣隻震得他氣血翻湧,因為三子首先分了心神,這才會使先機盡失,更可怕的卻是眼前這人似乎根本就不畏刀斬,全身如銅皮鐵骨。
劉高峰眼見手掌就要抓住凌能麗的腳跟,但自側邊卻伸出了一隻手,剛好抓住凌能麗的手,將之帶了過去。
劉高峰抓空之時,一隻帶著血光的手爪向他的面門抓來。
劉高峰想也不想,雙臂一合,“轟”地一聲暴響,他禁不住自空中墜了下來,襲擊者卻是一個蒼顏老嫗,此刻的凌能麗正在她懷中。
劉高峰大駭,隻覺手臂上有一縷陰寒至極的氣勁上升,似乎欲直透他的經脈。
“嘿嘿……”那老嫗佝僂著背,頭髮蓬松得像一隻獅子狗,只是發笑時露出的一嘴黑牙與眼睛裡的凶光,正如一頭瘋狂的獅子。
劉高峰嚇了一跳,幸虧這是白天,如果在晚上,單憑對萬這副尊容,就要嚇死一大片人,這絕對不是空話。
“你究竟是什麽人?”劉高峰沉聲問道。
“夜叉花杏!”那老嫗露出一嘴黑牙和一個殘不忍睹、猙獰無比的笑容道。
“夜叉花杏?”劉高峰似乎從未聽說過這個怪異的名字,不過這人以“夜叉”為名可謂當之無愧。
“不錯,夜叉花杏正是老娘!”那老嫗“嘿嘿”笑道,她似乎極喜歡這個可怕的名字。
“不管你是誰,今日如果不放開凌姑娘,這裡就是你的葬身之地!”劉高峰肯定地道。
“就憑你?”夜叉花杏似乎並不屑與劉高峰一般見識。
“哼,還不夠嗎?”說話之間劉高峰雙掌一錯,瘋狂的氣勁絞旋而出,如掀起了一股無形的狂潮向夜叉花杏撞去。
夜叉花杏似乎根本不想理會劉高峰的攻擊,只是佝僂著轉身,極其悠閑地向院外走去。
“轟!”一聲暴響之中,劉高峰駭然倒退兩步,擋住他這一掌的卻是一個渾身鼓湧著一層魔氣的老者,眸子中那張狂的邪意似乎在向劉高峰發出挑釁的信號。
劉高峰的殺機和怒火大熾,似乎是要將眼前這個可恨的敵人撕成無數碎片。
剛才那一擊,他已經試出眼前老者的功力並不在他之下,而且似乎極其怪異,而此時,夜叉花杏夾著凌能麗正向外掠去。
劉高峰大急,雙掌虛晃一招,直向夜叉花杏追去,但那老者的速度也絕對不慢,伸手便攔,狂意四射地笑道:“別急,還有我呢!”
劉高峰無可奈何,他根本不可能有任何機會自這個可怕的高手手底下溜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