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近午時分，經過了一整夜和早上的折騰，小七兒迷迷糊糊地睡醒，才赫然想起新娘子過門的第二天要見公婆。

　可她卻睡晚了！

　「完了！」她急急忙忙地跳起來，顧不得又酸又疼的身子，用力推了推睡在一旁的嚴君棠。「喂！起來！你快起來啦！」

　怎麽推也推不醒，又想到就是他害她睡過頭的，一時氣不過，她用力擰了他一把。

　「喂！你快……喔！你的肉怎麽這麽硬呀！」她捏不疼他，反而弄痛自己的手指。

　嚴君棠懶洋洋地睜開眼，見小七兒一臉慌張的樣子，俊眉微挑。「怎麽這麽早就醒了?看來是我不夠努力。」說著，大手還曖昧地撫著她滑嫩的大腿。

　小七兒紅了臉，趕緊跳下床，又氣又羞地瞪嚴君棠一眼。「你快起來，都快中午了，完了、完了……」

　愈想愈急，趕緊從衣櫃裡拿出衣服快速穿上，一轉頭卻見他一手撐著臉頰，正好整以暇地看著她。

　「你……」小七兒急得跺腳。「你別一直躺著，快起來換衣服啦！」

　「為什麽?」嚴君棠揚著笑欣賞著小七兒剛醒來的可愛模樣，一頭黑發微亂，大大的眼眸急得亂轉，看來像隻慌張的小貓咪。

　「什麽為什麽?」小七兒氣得瞪眼。「我還得去見公婆，完了啦！都這麽晚了……」

　「反正都晚了，再怎麽急也沒用吧?」嚴君棠仍然懶懶的，黑眸直勾勾地睇著小七兒。

　「你又不是我，當然不急！」小七兒氣得直跺腳，見她急得跟什麽似的，他卻一副懶散樣，忍不住氣紅了眼，沒一下子眼淚就漾滿了眼眶。

　見她快哭了，嚴君棠就軟了。「好好好，我馬上穿衣服，陪見爹娘，行了吧?」

　他很識相的，知道逗弄得適可而止，省得小貓咪又起了倔性子，伸出爪子來跟他對抗。

　見嚴君棠開始穿衣服，小七兒吸了吸鼻子，把眼淚眨回去，也趕緊整理衣著和頭髮，弄了好一會兒，她才拖著嚴君棠，急急忙忙往大廳走去。

　可一到大廳門口，看到坐在主位的嚴老爺和嚴夫人，她就卻步了，尤其嚴老爺的臉色無比難看，更讓她畏懼。

　「爹、娘，早。」嚴君棠仍然揚著俊美的笑容，扶著腿軟的小七兒走進大廳。

　「哼！都正午了還早，沒想到等個媳婦奉茶，還得從早等到中午才喝得到。」嚴老爺冷聲哼道，嚴厲的眼睛直看著小七兒。

　小七兒縮了縮肩膀，趕緊開口道歉。「對不住，是小七兒睡晚了，請爹原諒。」

　「好了！小倆口新婚夜，睡晚是難免的嘛！」嚴夫人開口打圓場，招手要小七兒到她面前。

　「娘！」小七兒乖乖走到嚴夫人面前，接過婢女遞過來的茶杯，微微傾身。「娘，小七兒給您敬茶。」

　「好！乖。」嚴夫人接過茶杯，喝了一口，伸手拍了拍小七兒的手。「小七兒呀！娘從小看和絳兒一起長大，雖然嫁進門的不是絳兒，不過娘一點也不覺得可惜，因為一點也不會輸給絳兒。」

　嚴夫人說的是實話，蘇嚴兩府是世交，她對小七兒一點也不陌生，也把她當女兒一樣疼愛。自己的兒子喜歡的是誰，為娘的哪會不清楚?隻有他們家老爺，仍然有著門戶之見。

　「謝謝娘。」嚴夫人的話讓小七兒感動得紅了眼眶，她趕緊眨去淚意，揚起一抹甜美的笑容。

　「哼！」一旁的嚴老爺重重一哼，不以為然地睨了嚴夫人一眼。「我本來還想說嫁過來的是絳兒，門當戶對的也不錯，絳兒這丫頭我很喜歡。誰知道嫁來的竟是個丫鬟，早知道不如讓棠兒娶念雲，兩人一起為嚴家打拚，夫唱婦隨多好?」

　嚴老爺的話讓小七兒白了臉，她知道他嘴裡的「念雲」是誰，她轉頭看向站在一旁的方念雲一眼，有點自卑地低下頭。

　方念雲是嚴府大總管的女兒，從小就參與嚴家的管事，一直跟在嚴君棠身旁幫忙，在嚴家甚得其它仆人的尊敬。

　而且，方念雲長得很漂亮，表現出來的氣度全然不輸給一般的大家閨秀，小七兒早就聽聞嚴家老爺有意讓方念雲嫁進嚴府。

　「爹，你胡說什麽！」嚴君棠不悅地擰起眉，將小七兒摟進懷裡，心疼地看著她蒼白的臉龐。

　「是呀！老爺，你別亂說！」嚴夫人也不高興地瞪了丈夫一眼。

　「我哪有亂說！」嚴老爺瞪了小七兒一眼。「反正娶也娶進來了，就算了，不過棠兒啊！你要不要把念雲也納進房，反正這也是遲早的事，晚納不如早納，念雲，說好不好?」

　嚴老爺轉頭，一臉和藹地看向方念雲。

　方念雲一愣，秀麗的臉龐微紅，羞澀地覷了嚴君棠一眼，低頭不語。

　看到這一幕，小七兒的臉更白，心狠狠抽痛，卻說不出任何話來。她沒忘記嚴君棠說的話──他是不得已才娶她的。

　「爹，你夠了沒有！」嚴君棠沉下俊臉，真的生氣了。

　「老爺，你別鬧了！」嚴夫人也跟著沉下臉。

　見妻子真的發怒了，嚴老爺鵲乇丈獻歟椿故遣桓市牡睾吡艘簧

　「小七兒，別理這老頭子說的話……」嚴夫人轉頭柔聲安撫小七兒。

　「小七兒不會的。」小七兒揚起一抹笑，忍住心裡的抽疼，硬逼自己不在乎地回答。

　可她的視線卻不由自主地瞄向方念雲，只見方念雲漂亮的臉龐泛著一抹酡紅，美眸直直觀著她身旁的男人。

　她喜歡嚴君棠嗎?那嚴君棠呢?是不是也喜歡她呢?

　這個疑問，不期然地藏進小七兒心裡，久久不散……

　揮之不去的疑問一直深埋在心裡，隨著日子飛逝，不用詢問，小七兒似乎已得到證實了……

　端著人Q雞湯，小七兒看著在亭子裡的兩人，腳步遲疑著，不知該不該上前打擾談論中的兩人。

　他們談得很高興，有說有笑的，方念雲一直用著傾慕的眼神看著嚴君棠，而嚴君棠呢?

　小七兒看向她的丈夫，只見他絲毫不掩飾對方念雲的欣賞，兩人商談著商場上的事，偶爾還傳出笑聲。

　這情形，她不是第一次看見。這半個月來，隻要她看到嚴君棠，身旁就會跟著方念雲，他們兩個形影不離，比起來，方念雲還比較像是嚴家少夫人。

　而她呢?她從不管事，也不懂那些，嚴君棠也不會找她談論公事，他對她永遠都是那麽壞──

　愛逗她、愛玩弄她，總把她氣哭，他也不在乎，反而笑得好得意，就連做那件事時，他也對她好壞，總要她哭著求他，他才肯滿足她。

　她和他在一起時，他總是霸氣地限制她這個那個，從不對她好，他的溫柔從未對她展現過。

　反正……她隻是個替代品，又不是他喜歡的人，長得又不漂亮，跟他站在一起一點也不登對。

　不像他和方念雲……小七兒抬眸看向亭裡的兩人，男的俊、女的美，不管怎麽看都很相配。

　小七兒眨了眨眼，不懂自己的心怎麽又痛了，最近總是這樣，隻要看到他和方念雲在一起，她的心就好痛好痛。

　「小七兒，怎麽站在那裡?」

　嚴君棠的聲音讓小七兒從思緒裡回神，她眨了眨眼，若無其事地看著他。「我端雞湯來。」

　嚴君棠皺眉。「怎麽不讓丫鬟端來就好?」她已是嚴家少夫人，他不愛看她做這些丫鬟們做的事。

　怎麽?是嫌我打擾你們是不是?差一點小七兒就這麽回答出口，她深吸口氣，勉強壓下快出口的酸話。「沒關系，隻是碗雞湯，我端來就好。」

　小七兒走進亭裡，將雞湯放下。「那不打擾你們了，我先走了。」

　「等等！」嚴君棠抓住小七兒，讓她坐在他大腿上，以眼神示意方念雲先離開。

　「你做什麽啦！」小七兒掙扎，想離開嚴君棠懷裡。

　「坐好！別動！」嚴君棠製住小七兒，伸手抬起她的下巴。「剛在想什麽?」她一定站在那邊好久了，要不是他出聲，恐怕她會一直站下去。

　「沒有呀！」小七兒垂下眸子，聲音微悶。

　「是嗎?」嚴君棠完全不信她的話，她向來不會說謊，單純的心思從臉上就可以看出來，可是她從不說，即使已嫁給他半個多月了，她仍然跟他有著距離。

　「嗯。」小七兒點點頭，想要離開他懷裡。「我要走了啦！不吵你和念雲姊談公事。」

　「不急，讓我抱一下。」嚴君棠不讓她離開，仍然緊緊抱著她，將臉埋進她發間，嗅著屬於她的香甜氣息。「小七兒，說我該拿怎麽辦呢?」幽幽的，他忍不住輕歎。

　這丫頭還不知道他有多喜歡她嗎?喜歡到想把她佔為己有，好不容易娶她為妻了，可她對他卻還是不能放開心懷，總是忤逆他，開口閉口就是討厭他。

　唉！每次聽到她說討厭他，他就滿肚子火，才會忍不住用力欺負她，讓她在他懷裡哭泣，用著那雙哭紅的眼睛訴說著她的委屈。

　可她卻不知道，她哭泣的模樣有多可愛，像隻撒嬌的小貓咪，嗚咽著要人欺負……

　「什麽怎麽辦?」小七兒不懂嚴君棠的話，不解地看著他。

　「唉！還是不懂呀！」嚴君棠額頭與她相抵，忍不住苦笑，好想問她，要什麽時候才會喜歡上他，而不是討厭他呢?

　「不懂什麽呀?」沒頭沒腦的，誰知道他在說什麽?

　再度苦笑，嚴君棠正要開口，己退下的方念雲卻突然出現，開口打斷親昵的氣氛。

　「少爺，和錢家主事相約的時間快到了，我們得準備出發了。」

　「好，我知道了。」嚴君棠放開小七兒，輕輕拍拍她的臉，「乖乖回房等我，晚上一起用膳。」

　「嗯！」看到方念雲，小七兒的心情又悶了，落寞地垂下眸子。

　「還有，離小月遠一點。」嚴君棠又叮嚀，想到那個離經叛道的小表妹，他的頭就痛。

　「為什麽?」小七兒嘟起嘴，不高興地瞪著他。

　她又不是小孩子，他幹嘛一直管東管西?小七兒忍不住瞄向方念雲，見方念雲笑了，她心裡更不滿了。

　都是他啦！才會害她被人笑！

　「反正聽我的話就對了，別亂跑，知道嗎?」嚴君棠懶得解釋，便直接命令，就怕她和小表妹太接近，會被那丫頭給帶壞。

　「好啦！」小七兒隨便應付一聲，不想再聽嚴君棠簟

　「這才乖。」嚴君棠滿意地摸摸小七兒的頭，才轉身和方念雲一同離開。

　看著兩人離開的身影，小七兒忍不住扁著小嘴。

　心好悶好疼，酸酸的，好想哭……

　即使再不甘願，小七兒還是聽了嚴君棠的話，乖乖回到房裡，等他回來用晚膳。可她心情還是悶悶的，怎麽也快樂不起來。

　兩手撐著臉頰，她無聊地坐在桌旁，煩悶地噘著小嘴，滿腦子全是嚴君棠和方念雲。

　「嘿！小表嫂，在發什麽呆?」房門突然被推開，探進一顆小腦袋。

　「小月。」看到杜小月，小七兒揚起了笑容。

　「怎麽?表哥不在，一個人無聊是不是?」杜小月咚咚咚地跑進屋裡，清麗的小臉蛋漾著一抹揶揄。

　「才不是！」小七兒倔強地別過臉，「我才不希罕他陪我呢！」

　「是嗎?」杜小月不信地眨著賊賊的圓眸，「那的臉幹嘛這麽臭?」

　「我的臉才不臭，我隻是不懂……」

　「不懂什麽?」側著螃首，杜小月好奇地眨著眼。

　「為什麽嚴君棠要娶我?」

　「啊?」這是什麽問題?

　「他為什麽不娶念雲姊?如果隻是為了不想丟臉才娶我，我隻是他勉強才娶的代替品，那他為什麽不娶念雲姊?明明他也喜歡念雲姊不是嗎?那為……」

　「等等等等……」杜小月急忙打斷小七兒的話，「在說什麽呀！什麽勉強才娶的代替品，我怎麽都聽不懂?」

　「就是……」小七兒一古腦地說出新婚夜時嚴君棠對她說的話。

　一聽完，杜小月忍不住瞪大眼，頓了一下下，然後開始捧腹大笑。

　「哈哈……天呀！我那個可憐的表哥，我真是太同情他了！」竟然愛上一個遲鈍的大傻瓜，老天！真是快笑死她了！

　「笑什麽啦！」小七兒被杜小月的笑聲弄得莫名其妙，「還有，嚴君棠哪裡可憐了?可憐的人是我耶！該同情我才對！」

　杜小月勉強停下笑聲，用力喘著氣，擦去眼角的淚水。「小表嫂呀！呀！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杜小月忍不住搖頭輕歎，全嚴府的人都知道嚴君棠把少夫人當寶貝疼愛，不許任何人對她有任何不尊敬，而且怕有人輕視她是丫鬟身分，早就警告嚴府上下，隻要有一人敢對少夫人不敬，立刻趕出嚴府，絕不寬待。

　隻有她這個被嬌寵的寶貝不知情，不懂嚴家少爺是多麽疼她，隻當他愛欺負她，拜托！這種欺負可是許多愛慕嚴君棠的姑娘家夢寐以求的耶！

　「在說什麽呀！我怎麽都聽不懂！」小七兒眨著眼，完全不懂杜小月的意思。

　「算了！不懂就算了！」杜小月揮了揮手，懶得解釋，反正這是她表哥的責任，不關她的事，她來找小七兒有更重要的事。「小表嫂，我帶去一個地方玩玩。」

　「什麽地方?」

　「嘿嘿！」杜小月靠近小七兒，小聲說了一個名字。

　「什麽?！」小七兒嚇得跳起來，「百花閣?」

　「噓──」杜小月趕緊捂住小七兒的嘴，「小聲點！」

　小七兒拉開杜小月的手，用力搖頭。「不行啦！那是妓院耶！我們兩個女人怎麽能進去?」

　「笨！當然是女扮男裝呀！」杜小月白了小七兒一眼。

　「不行！我才不要去！」她要真去了那裡， 一定會被嚴君棠給扒皮的！

　杜小月[起眼。「真的不去?」

　小七兒用力點頭，「對！我不去！」

　杜小月再問:「確定?」

　小七兒更加用力點頭。「對！我非常確定！」

　「好吧！」杜小月走到一個花瓶前，手指輕輕一畫，一瞬間，美麗的花瓶成了平均的兩半，匡啷一聲，互往兩旁掉成一地碎片。

　杜小月輕松地吹了吹纖纖五指，睨了小七兒一眼，對她笑得好甜好甜。「小表嫂，我再問一次，要不要去?」

　「好！我去！」

　

　喜歡看沉睡

　那麽天真的樣子

　好象有我就完全無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