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嶽母認了雲娘做乾女兒後,馬小知的幸福生活就開始了。每天晚上抱著雲娘睡覺時,他再也不用擔心她會離自己而去。
素素現在每天也過來陪他讀書,她現在和雲娘以姐妹相稱,一家三口倒也其樂融融。柳發財和玉屏夫人已經給三人定下了婚期,明年開春時馬小知先迎娶素素過門,一個月後再娶雲娘。
嶽父去外面做生意後,素素就來得更勤,玉屏夫人有時也過來。看到眾人和睦相處,馬小知每天都開心得哈哈大笑。
誰知這天一大早,馬小知一開門,就看見嶽父站在了門外。只見他一臉愁苦,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和馬小知打招呼時,都帶著哭腔。馬小知大驚:嶽父不是在外面做生意嗎?好好地怎麽又回來了?還是這樣一副樣子?
進來一坐下,柳發財就道:“賢婿,我經商到現在,總共余下了十六萬兩銀子的家產,你、素素和青青每人一份。到時記得給你嶽母也留一份。你嶽母年歲已大,青青還小,以後你要多照顧她們。”
聽他一副托孤的口氣,馬小知奇怪極了:“嶽父,究竟出了什麽事?”
柳發財差點哭了:“我馬上就要被發配充軍了,還不知官府被將我充軍到什麽地方,唉。”
馬小知嚇了一跳:“究竟怎麽了?好好的怎麽會這樣?”
柳發財歎了一口氣:“全是我那生意給害的。賢婿,你以後一定要替我照顧好素素母女三人啊。”
馬小知問道:“難道你做生意時違了王法?”
柳發財連連搖頭:“我一向膽小怕事,怎麽會做那些勾當?”
馬小知急了:“究竟是怎麽會事,嶽父你快說啊。”
柳發財又歎氣道:“唉,我經營的是鹽務,也就是去那產鹽之地將鹽運來,然後再賣給那些小戶。這行雖然來錢,可所需本錢也大,最少要有二十萬兩銀子銀子才成。我一人承接不下,因此就和別人合夥。那兩位合夥之人,以前你在我家也見過的。
我大宋開國以來,鹽務一向是官辦。我等做這行,須繳重金給官府,辦一份鹽引才行。”
鹽引?馬小知想了想,哦,應該是自己那個年代的執照,自己的這個嶽父,也就相當於地方代理商。
柳發財接著道:“這鹽引以前是幾年一辦,前幾年朝廷專管鹽鐵的三司使變了法度,改為一年一辦。只因我等的生意在江南,故而每年都要去那揚州的江南路提舉茶鹽司衙門一次。
前段時候,又到了續辦鹽引的日子,我和另外兩個合夥之人就先買了鹽,然後沿江而下,去了揚州。到揚州時,那提舉茶鹽使文大人卻不在衙門裡,原來是外出巡視去了。沒辦法,我三人隻好在揚州停船等候。
閑來無事,我就去了那揚州城內常去的茶樓,正好看見有人在下棋。茶樓裡有人下棋本不奇怪。我大宋棋風興盛,天下的茶樓裡每日不知有多少棋局。可這次的場面卻奇怪得很,茶樓上的茶客都圍成了一圈,個個看得目瞪口呆。我就也去瞧熱鬧。
乖乖,怪不得大家會圍著看,原來是一個人同時對決八個,只見八個人將一個三十幾歲的漢子圍在中間。那漢子雖被八人圍攻,卻神色悠閑,好似閑庭信步一般,那八個圍攻他的人倒是臉色難看,十分緊張。
我去時已到末尾,故而一盞茶的工夫,那八個人就全輸了。那漢子一邊朝大家抱拳,一邊道:‘在下雲斐,挾薄技雲遊天下,今來揚州,還望大家抬愛。’說完就向那八個輸了棋的人收錢。聽他口音,倒是中原人士。天下棋師挾技雲遊本是常事,大家見他本事大,就紛紛上去和他見禮。
茶樓上的一位茶博士這時過來倒茶,一不小心,灑了那雲斐一身。那雲斐只是皺了皺眉,倒沒說什麽。那茶樓老板卻是大罵:‘你把客人衣服弄髒了,讓我如何陪得?’老板說得多了,那茶博士就不耐煩起來:‘大不了我陪就是。’老板失聲而笑:‘你要有那錢,也不來我茶樓了。’
那茶博士倒也有志氣,當時把茶壺一放,對雲斐道:‘雲老爺,你的衣服我陪不起,’那雲斐卻連連客氣道:‘小兄弟,誰沒有失手的時候?不用陪的。’那茶博士卻道:‘雲老爺,你願放過我,我們老板卻不肯。既是如此,我就陪你對上一局,若我贏了,就當是陪了你的衣服。’
眾人一聽,紛紛驚奇,連那老板也驚得說不出話。那雲斐皺了皺眉,顯然不肯自降身份,和一個茶博士放對。那茶博士見他有瞧低自己的意思,就道:‘雲老爺,我剛才看過你的招式,你放心,贏你我還是有把握的。’聽他口氣這般大,茶樓上的人有的皺眉,有的譏笑,那雲斐也氣了,於是兩人就放起對來。
沒想到連鬥兩場,那雲斐連輸了兩場。輸了後,那雲斐坐在那裡,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那茶博士倒沒覺得什麽,只是問道:‘雲老爺,這樣可以算陪你衣服了吧?’那雲斐隻好點頭,茶博士這才拎起茶壺,繼續倒水去了。雲斐發了一會兒呆,站起來掉頭就走, 連告辭的話也沒說。
茶樓上的人這時對那茶博士就尊敬起來,紛紛向他抱拳,有人就道:‘小官人,你有如此的本事,何必在茶樓屈就?’那茶博士歎氣道:‘沒有法子,家鄉遭了水災,只能出來如此謀生。’
有人就出主意道:‘那玄武揚州分堂正在招兵買馬,你何不前去投靠?’那茶博士卻長歎一聲:‘我去惹那個是非做什麽?眼看著玄武派和永嘉派就要火拚,我若去了,一不小心,只怕連命也搭上了。’有人覺得有理,君子明哲保身,自然不能為了榮華富貴,連命也不要。
我本想也上去攀談兩句,可他太忙,隻得算了,回來和另外兩人說起,他倆也是十分感歎,都說造化弄人。
我們三人在揚州住了幾天后,終於等回了那提舉茶鹽使文大人。我等當即按照規矩,備了一份重禮,前去拜見。
本來每年去辦鹽引,只是走個過場而已,朝廷官員不過是想籍此每年多收一份重禮。大家心裡都清楚。可這次,文大人見了我等的重禮後,卻連連擺手,再也不肯收。
這時我們三人才知道大事不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