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中有了余錢之後楊應麒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興建管寧學舍。他在津門城郊擇一處好山水劃下一大片土地將那處丘山命名為朱虛山作為管寧學舍的所在。由於工兵正承辦津門、遼口方面的建設走不開他便另花重金聘請了高麗一個良匠募集境內的曠夫、流民、逃奴、乞丐按自己的預想來規劃建設。
盧克忠看了那草圖但見房屋鱗比錯落於山水之間規模非同小可不由得大吃一驚心想真要把這個管寧學舍給建起來津門的財政非給榨乾不可。忙勸道:“津門各方面都方興未艾在在都要花錢。興學雖然是好事可卻不是急事。能否暫緩一二?”
楊應麒道:“不行!什麽都遲得就是這事遲不得。十年樹木百年樹人。土地一戰而勝可得糧草幾年豐收可得錢財巧取生息可得唯教書育人見效最慢但這卻是我漢部興旺的根本我就是借錢也要馬上動手的。不過你放心這副草圖上的建築也不是一下子要建起來的現在先打下個坯子建幾排簡單的房子就好。其它的以後再說。”盧克忠這才放心。
管寧學舍動工以後楊應麒三天兩頭地便往朱虛山跑。漢部的工兵起身行伍一切工程都以簡單耐用見稱。高麗受漢文化熏陶已久瓦木樓台之建制要比漢部工兵優雅得多但相對的進度也較慢。楊應麒看得有些不耐煩卻仍是忍住了不去指手劃腳。
這日進城驀地望見城西有樓台聳立非工非商也不在津門公營建設規劃之內心中奇怪驅車往觀卻是一座正在建設中的寺院他圍著那寺院轉了一圈便回政廳問盧克忠是否知道此事。
盧克忠道:“是一個渡海而來的和尚法號慧觀。他去年秋風起之前便已到此帶了幾個弟子施醫布藥頌經講佛募得許多錢物便要建一座寺廟。我想這是有益的事情便答允了。”
楊應麒道:“怎麽從沒聽你提起?”
盧克忠道:“這也不算大事。七將軍你連庶政的常務也不理會我還以為你不會關心呢。”
“胡說八道!這怎麽不是大事!”楊應麒道:“看來這慧觀和尚面子比我還大!才到了沒幾個月便有錢建造寺院!我要興建管寧學舍還得從自己腰包裡掏錢補貼!”
盧克忠問道:“七將軍是覺得這老和尚有不對頭的地方麽?”
楊應麒冷笑道:“當然不對頭!嘿嘿!嘿嘿!”盧克忠再問有什麽不對頭楊應麒卻再不肯說。他離開後留下盧克忠一個人在那裡獨自懣悶怕自己做錯了什麽大事命人重新去打探那老和尚的來歷。
第二日那才建了一半的寺院便停工了。楊應麒望見心中冷笑也不過去看問徑自往管寧學舍的工盤附近來巡視了一會中午便在朱虛山另一面的竹屋中點校《三國志》。
時交午未忽聽外頭一個蒼勁的聲音道:“阿彌陀佛貧僧慧觀求見七將軍。”
楊應麒心道:“老和尚來得好快!”應聲道:“和尚哪裡貧了?你來這裡不到半年便有錢修建寺院這還算貧天下便沒有富人了。”走出門來看那和尚:雙眉半白臉上卻一絲皺紋也沒有看不出多大年紀。
楊應麒作揖道:“和尚哪裡來?如何來?來作什麽?”
慧觀還了僧家禮道:“貧僧從江南渡海而來來傳佛祖真言。”
楊應麒道:“和尚老實啊卻不和我打禪鋒。”
慧觀微笑道:“打什麽禪鋒!是真佛就說平常話。打禪鋒是他們禪家末流乾的事情非真佛子所願為。”
“他們?”楊應麒問道:“然則和尚不是禪宗了?卻不知和尚是何宗派師承?來這邊講什麽經?”
慧觀道:“貧僧天台外派承先師祖孤山智圓余緒來講大學中庸。”
楊應麒一聽放聲大笑說道:“佛子也講大學中庸?老和尚狡黠了!你要來奉承我也不用自改門庭以至於此!”
慧觀微笑道:“治天下安國家一日不可無孔氏。若天下震蕩家國危亡我佛家安能自存?所以大學中庸佛子也要講的。”
楊應麒頷道:“老和尚有點意思進來坐坐吧。”
進了門童子安座。慧觀道:“貧僧從江南來身無長物隻帶得雨前龍井二兩見這朱虛山好山泉不如就泉烹茶、對山講道如何?”
楊應麒心道:“這慧觀和尚功夫做得足!知道我好這個!”便讓童子取茶具慧觀則命隨他而來的兩個徒弟去尋取泉水。
一個少年一個老僧便在這竹屋中對坐講些長白故事說些蘇杭人物。
楊應麒聽慧觀誇耀江南人物便問道:“老和尚江南這般好你卻萬裡迢迢跑到遼東來幹什麽?”
慧觀歎道:“自當今大宋天子繼位以來寵信王老志、王仔昔、林靈素崇道抑佛把我釋家真言都作異物觀看。上有所好下必甚焉。朝中宰相州縣官員也個個趨老奉道因怕遭了天子的忌竟都對我佛門避之唯恐不及。如今雖未明旨滅佛卻也是我佛門百年不遇之厄。”
楊應麒笑道:“原來老和尚你是在江南呆不下去了。可如何想得到要來遼東?”
慧觀也不隱瞞說道:“老衲本不是要到遼東而是要去扶桑。因船隻遇風竟漂到此地。船家本打算修好船隻就走但我見此處市集井然民豐淳樸說的又都是漢家言語在此立寺傳經卻不勝於遠去異邦他國了?因此改了主意決意留在津門。”
楊應麒哦了一聲問道:“和尚你帶了多少弟子門人?多少經書?多少財物?”
慧觀道:“及門弟子八個徒孫兩個行者二人經書八十箱釋門常用衣物器皿若乾錢財卻無多了。”
楊應麒道:“錢財無多怎麽能建寺廟?”
慧觀道:“建寺之費都是津門的施主們大善心。”
楊應麒問都有哪些大施主慧觀一一說來卻把在津門做生意的幾大家族都包囊進去了。連盧克忠也捐了不少錢。楊應麒還沒聽完便指這津門方向破口大罵:“津門的公家事務也不見你們如此熱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