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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天子》第九十六章 人心獸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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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凝兒驚訝地看向水,那道高大的人影從密林橫衝直撞地跑出來,一頭撞飛了小天,隨即便一頭砸進了水底,因為力道過於凶猛,jī起的水流將湖底淤泥全都攪了起來,此時水渾濁一片,只能隱約看到一條黃色人影,一股股鮮紅的血跡,從水底向水面浮起。

  這時,正在水面上拚命狗刨的小天大叫起來:“啊!有蟲啊!吃人的蟲!”

  展凝兒嚇了一跳,慌忙四顧,急聲道:“在哪裡?在哪裡?”

  小天道:“在水上,水面上,快拉我上去!”

  展凝兒這才發現,隨著那條人影躍入水,水面上浮起了許多小蟲,大約百十來隻,這些蟲似乎已經被水溺死,飄浮在水面上隨著波浪起伏,並沒有掙扎遊動的痕跡。

  展凝兒連忙找到一根較長的樹枝,探進水裡把小天拉上岸,小天驚魂稍定,喘息地道:“剛剛是誰?動作好快,一下就把我撞飛了。”

  展凝兒道:“那人正在水底,別是死了吧?”

  小天也看向水,道:“不能吧,如果死了,怎麽不飄上來?”

  小天話音剛落,水面便一陣翻湧,一條身影從渾濁的水底翻上來,肚皮朝天的躺在水面上,一見這人模樣,小天和展凝兒頓時吃驚的說不出話來。這並不是一個人,而是一頭猿,一頭巨猿。

  雖然它躺在水面上,不容易比較身高,可也能夠目測出,它的身高接近小天一倍,應該比小天高出三分之二的身量,肥碩健壯的身材至少有小天三四倍以上的體重,難怪它輕而易舉就把小天撞飛到水潭去。

  這頭巨猿健壯有力的左肢已經被那種怪異的蟲吞噬了大片皮肉,本來它皮糙肉hòu的刀劍也難傷它,再加上體表有濃密的體毛。一般的蛇蟲都難以下口,可是那蟲似乎有腐蝕作用,他的左肢受傷處連皮毛都不見了,血肉模糊一片。

  見此情景,小天恍然道:“這頭巨猿也碰上了那種蟲,而且吃了大虧。”

  展凝兒聞蟲變色,道:“那些蟲不會追來吧?”

  小天安慰道:“放心啦。就它那種奔跑的速度,恐怕快馬都追不上,何況蟲。再說它既然懂得跑到這裡用水來對付那些蟲,說明那些蟲輕易不會到這一帶來。”

  小天一邊說,一邊用樹枝劃拉著,想把那頭巨猿弄上岸。這種猿同貴州地區常見的猿相比大了一倍不止。本來是極罕見的一個物種。可是兩人在這鬼地方,什麽奇花怪蟲都見過了,只是體形大了一些的巨猿,倒不覺有什麽稀罕了。

  展凝兒見他用樹枝費力地要把那頭巨猿撥拉向岸邊,不禁說道:“看樣已經死了,沒救了。”

  小天道:“誰說我要救它,我們不是還沒吃早飯呢麽。”

  展凝兒看看那隻巨猿健壯肥碩的體型。皺眉道:“這東西的肉咬得動麽?”

  小天道:“肯定沒問題,拿來燒烤,一定又香又有嚼頭。”

  小天把那巨猿撥到岸邊,費了好大的力氣也無法把它拖上岸,它實在是太重了,足有七百斤。最後還是在展凝兒的幫助下,小天才把這頭巨猿弄上岸。

  小天呼呼地喘了一陣粗氣,便拿起刀。繞著那巨猿轉了兩圈,琢磨著從哪兒下刀。展凝兒的饑蟲也爬了上來,咽了口唾沫道:“左腿就別要了,看著好惡心。”

  小天道:“是啊,還不知道那蟲有沒有毒,我先把它左腿卸掉。”

  小天說著,握緊刀柄。把刀高高舉過了頭頂,這頭猿的大腿比他的腰都粗,再加上皮糙肉hòu的,刀鋒再利。沒有個十幾刀恐怕也剁不斷這條腿,他當然要用盡全力。

  但是,就在他把刀高高舉過頭頂的時候,那頭巨猿慢慢張開了眼睛,一雙銅鈴般的大眼與小天的眼神兒堪堪碰個正常。一猿一人,大眼瞪小眼地瞪了半晌,小天突然一撩自己的袍襟,刀鋒揮落,“嗤”地一聲割下一條長襟,然後單膝跪地,抻開布條,就為那頭巨猿包扎起來。

  見到那頭巨猿醒來,展凝兒駭得心驚肉跳,她武功再高,也對付不了這麽一頭身高接近她一倍,體重頂她七個,雄壯如山的這麽一頭巨猿,要不是小天還在,她乾不出獨自逃生的事來,早就溜之大吉了。

  待見小天突然做出這樣的舉動,展凝兒的眼珠都快掉到地上了:“這……這也太無恥了吧?這樣都行?”可是看到那頭巨猿的動作,展凝兒突然發現這樣還真的行!

  那頭巨猿一睜眼,看到小天舉刀而立的樣,立即瞪起了銅鈴般的大眼,一口可怕的牙齒也呲了起來,待見小天割下一條衣襟,蹲下身為它裹傷,它的表情立刻變得柔聲起來,低沉地哼哼了兩聲,雖然對它那大嗓門來說聽著依舊像是低沉的咆哮,但是腔調明顯不是在發怒。

  可憐這頭上古遺種的巨猿,一輩也沒見過刀槍這種兵器,方才見到小天高舉長刀,它只是本能地感覺到了危險,它是有些智慧的,可是哪裡比得了人類那一肚的彎彎繞,待見小天為它裹傷,它馬上把小天剛才的舉動當成了善意。

  它已是這荒谷最後一頭上古巨猿,形單影隻孤零零的,如今突然見到兩個形體與它相似的生物,對它又這麽友好,智商有限、性情單純的它還能不把小天當成朋友?

  小天和它對視的刹那,便從它的眼神發覺它是有些智慧的,有了和福娃兒打交道的經驗,小天早就知道很多動物都有一定的智商,大概同幾歲大的小娃兒相似。

  如果被這巨猿把他當成敵人,他相信這頭巨猿即便身上有傷,也能輕而易舉地把他撕成碎片,他的腿軟的已經跑不動了,所以當機立斷,馬上割下一條袍襟。為他想要吃掉的食物包扎起了傷口。

  蹲下身為巨猿裹傷的時候,小天的心還在打鼓,生怕這巨猿不理解他的行為,跳起來把他撕碎,待見那巨猿哼哼兩聲,躺在那兒一動不動,小天這才放下心來。

  那巨猿的大腿實在太粗了。小天一條袍襟隻纏了一圈半就用光了。做戲做全套,小天隻好繼續撕扯自己的袍,等他手忙腳亂地把那頭巨猿大腿上的傷裹好,自己那件袍已經扯成了背心,下邊那條犢鼻褲的兩條褲腿也撕掉了,大明第一條現代式的短內褲。就此誕生在苗疆深山叢林的雷神禁地。

  “呼~嚕嚕……”

  巨猿坐起來,溫和地噴了個鼻息,衝小天呲著牙齒,看得出來,這頭形似人類的動物是想向小天表達一種友好的態度,只是它的鼻息動靜兒太大,呲牙一笑。看著也猙獰無比。

  小天膽戰心驚地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臉,那巨猿看不出小天的勉強,它伸出巨大的手掌,輕輕摩挲了一下小天的頭頂,大概這是它小時候它的父母對它的一種寵溺親熱的表情,這時便用了小天的身上。

  小天那體形跟它一比,還真像一個嬰兒,小天動也不敢動。被它那粗糙的大手摩亂了頭髮,臉上還掛著那副很牽強的笑容,展凝兒站在一旁看了,突然忍不住想笑,可是此情此景,又如何笑得出來。

  那頭巨猿笨拙地撫了撫小天的頭頂以表示親昵,隨即便爬起來。抬頭向遠處眺望了幾眼,用力吸了吸鼻,那粗大的鼻孔用力抽縮了幾下,便四肢著地。一瘸一拐地向前走去。

  小天如釋重負,為了掩飾自己方才的窘態,便向展凝兒笑道:“哈!本公吉星高照,一場殺機,被我略施小計,便逃過去了。”

  展凝兒剛要說話,那頭巨猿突然又走回來,低吼了兩聲,用頭拱了拱小天的身,小天茫然地看著那頭巨猿,努力擠出一副笑臉,訕訕地道:“猿大哥,你還有事嗎?”

  那頭巨猿大概也明白小天不懂它的意思,突然人立而起,伸出那蒲扇般的大手,將小天的小手握住,牽著他向前走去。小天上身穿著件滿是線頭的小背心,下身一件只能遮住羞處的肥大內褲,光著兩條大腿,站在身高幾乎是他一倍的巨猿身邊,像個被人牽住手的小孩。

  小天不敢發抗, 扭過頭來,扁著嘴,可憐兮兮地對展凝兒道:“救救我,我不想當獸人……”

  展凝兒站在原地發了半天怔,忽然壯起膽追了上去……

  此時,神殿之外,神湖之畔,格峁佬和楊應龍終於撕去一切偽裝,展開了正式的決鬥。

  格峁佬宣稱驚聞尊者噩耗這才趕回,楊應龍圍困神殿,隔絕內外消息,居心叵測,遂打起維護神教的大旗,悍然向楊應龍發動了進攻,楊應龍則反咬一口,宣稱格峁佬不聽尊者教誨,試圖謀奪尊者之位,毫不示弱地發起了反擊。

  格哚佬一派以及陸續趕來的各苗寨部落都退到一旁,嚴守立,眼看著雙方在神殿外殺得血流成河,此時,誰也沒有注意到,高高的神殿第層某一扇內,正有一雙蒼老、陰沉而得意的目光,冷冷地注視著他們殺作一團。

  汩汩的鮮血沿著石階流下去,把神湖水染成了一片腥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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