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曉曉是被脖子間的一陣暖意弄醒的，她舒服地呻吟一聲，緩緩睜開眼睛，想側頭看看，聽見凌寒平穩的聲音:“別動。”

　她隻好繼續讓脖子側向一邊，感覺到治療儀發出的暖光在慢慢加強，漸漸地有絲絲灼痛感傳來，像是有一群螞蟻在咬一般，輕微的酸疼讓人心底癢癢的。

　她強忍著伸手去撓的衝動，問道:“還要多久?”

　“快了。”

　顧曉曉又忍了兩分鍾，聽到凌寒說“可以了”才敢轉動脖子，伸手輕輕摸了摸傷口處，沒摸到那條傷疤，於是衝坐在床邊的凌寒笑起來:“謝謝你。”

　“嗯，還有呢?”凌寒看著她的眼睛，語氣和往常一樣平淡，聽不出有什麽差別。

　盡管如此，顧曉曉還是敏感地察覺到他在生氣，而且她大致也知道對方在生氣什麽，心虛地避開凌寒的眼神，視線落在他堅毅的下巴處，訥訥地說:“我、我沒想瞞著你，現在跟你說好吧?”

　凌寒輕哼一聲，微微諷刺地說:“你現在能耐倒是挺大的，以身犯險，是要做omega中的英雄嗎?”

　他確實很生氣，回來聽到斯伽和肯列匯報整件事情，恨不得立刻把她家法伺候，但是看到人躺在床上一動不動，臉色蒼白，可憐兮兮，他隻好生生咽下那股子火氣，等醒過來在決定怎麽收拾她，不然真是無法無天了！

　“咳咳，沒有，絕對沒有。”顧曉曉馬上搖頭否認，特別老實地解釋:“當時聽娜菲說要單獨和我說話，我就特意安排了暗衛，所以不會出什麽事情的。”

　“那脖子的傷呢?你千萬別告訴我這是假的。”凌寒的怒氣不但沒有消下去，反而被她這種無所謂的態度勾了出來，一張臉嚴峻得有些可怕。

　他捏緊拳頭，心裡既生氣又憤怒。尤其是想到她被人用刀架在脖子上，劃得鮮血淋漓，就有一種從未有過的惶恐，只要那刀子再深入幾毫米。她的這條小命肯定沒了！

　顧曉曉看他臉色愈加陰沉，周圍的空氣似乎都要被凍成冰渣子，她敢發誓，要是現在不平息這人的怒氣，待會兒不僅僅是自己，連帶統帥府的其他人都會倒霉——事實上，她不知道，統帥府的一乾人等正在接受懲罰。

　顧曉曉的心顫了顫，趕緊做起身抱住凌寒的胳膊，討好地認錯:“對不起。這次是我的錯，不應該高估自己的……嗯，智商和身手。”

　凌寒睨她一眼，一點也不客氣地打擊道:“你有身手嗎?”

　“啊，對。你說得對！”顧曉曉狗腿地改口，主動吻了一下他的嘴唇，埋首在他胸口，輕聲說:“所以我需要你的保護，有你在身邊才覺得安心。”

　說完最後那句話她就覺得自己離狗血偶像劇裡的女主角的智商不遠了——不要問她怎麽能肉麻兮兮地說出這種話，人一旦被“逼上梁山”的時候，不要說這種“無恥”的話。連兒童不宜的事都能做得出來。

　果然，這句話對凌寒非常有用，他嘴角勾起一點小小的弧度，眼底蘊含著微不可見的笑意，嘴上卻哼哼道:“真是麻煩。下次要是再敢做出這種事，絕對饒不了你。”

　顧曉曉心裡偷笑。貌似她說話很多“下次絕對不再犯”這樣的話了……

　“嗯，我知道。”

　凌寒用力將她禁錮在懷中，好一會兒才低聲說:“我不能時刻在你身邊，所以別讓我擔心。”

　顧曉曉心一顫，低低地應了一聲。這次，她確實是膽大了些。

　凌寒走後，圈圈這才敢進來臥室，肉乎乎的爪子拍著胸脯:“嚇壞我的小心肝了。”

　“怎麽了?”

　“嚶嚶嚶～剛才我進來差點被大主人發現，它會直接把我丟到窗外去的，上次他就是這樣做的。”圈圈不滿地控訴，這簡直是對超級能量轉化器的侮辱。

　顧曉曉不厚道地笑了，凌寒不喜歡寵物，自然不會讓一隻小狗進臥室，這一點她是後來才發現的，所以一般在臥室的時候，圈圈都會進入掛飾空間。

　圈圈使勁蹭到她身邊，眼睛裡滿是委屈:“你居然還笑，這不是傷我的自尊嗎?”

　“不，我不是笑話你，是覺得你很可愛。”顧曉曉摸摸它的頭，說出這種違背心意，哄一哄小狗的話，她還是沒什麽壓力的。

　圈圈眼睛亮晶晶，兩隻爪子害羞地捂臉:“你真的覺得我很可愛、很討人喜歡嗎?矮油～我也這樣覺得。”

　顧曉曉:“……是吧。”

　她喝了一口水，忽然想起昏迷前的一些事情，急忙問道:“圈圈，我讓你入侵娜菲的公民環，查找資料接受者，你成功了嗎?”

　“那是當然！”小狗攤開四肢得意洋洋，嘴巴一張一合:“不過對方的防禦系統是我除了入侵軍部之外，遇見的最高級的一種，耗掉我好些能量值才清除掉痕跡。呐，我這麽幸苦，你要補償我的……”

　“是是是，大功臣，快點把接收方的所有信息發給我。”顧曉曉打斷它的話，迫不及待想要知道對方到底是誰。

　她還記得娜菲說過的話:我愛他，甘願為他做任何事。

　顧曉曉有百分之九十的把握敢肯定，接受資料者就是娜菲心愛的人，同時是最終的策劃者，因為能量手劄的誘惑實在太大，怎麽可能再讓其他人知道。

　等等——

　顧曉曉又想到一個至關重要的問題:殺人滅口！

　她顧不得看圈圈發來的資料，立刻打開通訊儀聯系斯伽。

　“夫人，您有什麽事嗎?”斯伽大叔臉上帶著和藹的笑容。

　顧曉曉咽了咽口水，壓下心裡的不安:“斯伽大叔，我讓您派人跟蹤娜菲，情況怎麽樣了?”

　“夫人，你要有心理準備。”斯伽臉色一正，皺緊眉頭:“她的飛行器飛到a區廣場的時候突然爆炸，當場死亡。我們的線索也斷了，無法追查下去。不過統帥已經接手這件事，您安心學習就好，不必受此影響。”

　在斯伽看來，凡是傷害到統帥或者夫人的人，都不值得同情，何況夫人還是脆弱的omega，竟然使夫人流血受傷，簡直是罪大惡極。

　幸好統帥夫人比一般omega健康，真要是出了什麽事，他可對不起統帥！

　而顧曉曉卻很難接受這個事實，張了張嘴，發現自己根本發不出聲音來，手止不住地顫抖，許久，才吐出兩個字:“死了?”

　“是的。警方內部消息，說是飛行器的能量盒有問題導致爆炸。”斯伽恭敬地回答，又安慰說:“夫人，您真的不必這樣傷心，她這是自作自受。就算不因為事故而死，她傷害omega，也會被帝國下放到劣等星球，那裡的生活環境相信您也知道的。”

　劣等星球的環境積極惡劣，嚴重缺乏人類最需要的水資源。但是這樣的星球上蘊藏著豐富的能量資源，所以很多家族和企業、以及帝國會在那裡建立大型的開采基地。

　被下放到那裡的罪犯有兩種，一種是作為下等公民，在那裡按照法律規定生活足夠的年份才允許回來，這種死亡率高達80%，另一種比較好一點，作為基地人員參與開采工作，生活基本有保障，等刑罰年份足夠就可以回到主星。

　娜菲的罪，不僅僅威脅他人，而且傷害到最珍貴的人種，將和蘇昕一樣成為下等公民。

　聽完斯伽的話，顧曉曉默然，其實不管警方調查結果如何，他們都心知肚明:這不是一場意外事故，而是他殺。

　她閉了閉眼，關閉通訊儀，腦子閃過一幕幕和娜菲相處的片段。她做不到漠視他人的性命，而且這個人還是她來到銀藍星系較好的朋友之一。也許娜菲一開始接近她的目的就是能量手劄，但是無法否認，在蘭特斯學院被眾人嘲諷、譏笑、議論的時候，她真的很感謝娜菲的支持，很溫暖。

　“喂，你哭了嗎?”圈圈小聲地問，用爪子輕輕戳戳自家主人的手，嘟囔著:“女人總是喜歡哭，好麻煩。”說著從空間裡拿出紙巾，笨拙地給她擦眼淚。

　顧曉曉接過它的紙巾，啞著嗓子，“你覺得我不應該為她難過嗎?”

　圈圈搖頭:“我不知道。你們人類的感情太複雜了， 一會兒說愛，一會兒又說恨。明明嘴上不要，身體卻很實誠，真是矛盾。”

　“……”顧曉曉差點被它說的話噎死，這隻狗平時究竟看了什麽電視劇啊！

　她躺著發呆了好久，終於想起還有一件急切的事情——接收者是誰。

　打開圈圈傳給她的資料，第一眼看到名字，顧曉曉的心就有點發涼，等全部看完，她又陷入呆滯中，這一次，是震驚過度。

　“你今天的狀態真是太差了。”

　“是嗎?”顧曉曉無意識地接過它的話，喃喃自語:“竟然是他……”

　她從來沒有想過，害死娜菲的男人，原來是他！

　心裡陣陣發寒，人真的有如此多面嗎?可以偽裝得人人交口稱讚?她一直以為這只是電視劇中才會發生的事情而已。

　圈圈還在絮絮叨叨:“你太傻太天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