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王和的家門被打開時，劉東看到的是一張蒼老的面孔，依稀就是當年王老師的模樣，但早已經失去了當年在講台上氣質。

　　他身體有些駝背，手靠著門框顫顫巍巍地問道:“你找誰呀?”

　　看王和蹉跎成了這副模樣，劉東心裡不禁產生了一絲感慨，當年禍害孔豔的‘衣冠**’竟然會老成這個樣子，是啊！畢竟已經過了二十多年了。

　　“王老師，您還記得我嗎?我是您當年的學生劉東啊！”劉東向他介紹道。

　　“劉東?”老人疑惑的眼神微微搖搖頭:“我不記得了，你是哪屆的?”

　　“您不記得我了，那還記得孔豔嗎?我當年跟她是一個班的！”劉東大聲提醒道。

　　當劉東一提起孔豔的名字，老人眼睛突然一亮，他抬起頭仔細打量起劉東···

　　“哦，我想起來了，你快請屋裡坐吧?”

　　劉東也感覺在門口說話不合適，他把腿邁進了屋裡···

　　王老師隨後把門關上了，那個盯梢的男人立刻來到門前，他把耳朵伏在門上，仔細聽裡面的談話···

　　王老師先請劉東坐好，他則拿出一個水果刀，去切割茶幾上的半個西瓜···

　　“王老師，您別忙了，我今天來的目的就是向您證實一件事，您當年在處理我跟孔豔早戀時，對孔豔到底做了什麽?”

　　劉東很快就單刀直入。

　　王老師正在切割西瓜，聽了劉東的話，他的手不禁顫動了一下。

　　劉東看在眼裡，他繼續追問道:“您當年做過什麽事，不會忘記了吧?我希望你說實話！”

　　王老師終於切下一塊西瓜，他遞到劉東的面前，自己則一屁股癱坐在沙發的另一旁。

　　“孔豔現在還好嗎?是她讓你來找我的吧?我已經料到會有這一天，這些年來，我一直提心吊膽地等待著···但沒想到等這麽久。”王老師黯然的語氣道。

　　劉東看到他這個樣子，絲毫沒感動同情，而是冷冷地回答道:“您還相信世上有報應嗎?孔豔已經‘走’三年了，但她的日記揭露了您當年對她的暴行！”

　　王老師露出驚愕大表情:“她怎麽‘走’的?她今年只不過四十多歲呀！還是好年齡呢，可惜了。”

　　“哼！您不要假慈悲了，您如果懂得憐香惜玉的話，怎麽還忍心向一個花季女孩下手?”劉東表情變得悲憤起來了。

　　王老師聽了劉東的指責，身體更抖了，他凹陷的眼神裡充滿了懺悔的神色。

　　“唉，都怪我當年一時鬼迷心竅，當時看她就像班裡的一枝花，她那青春爛漫的氣息深深打動了我···我終於把持不住，做出了那種齷蹉的勾當···但自從發生那件事後，我內心良知一直不安···這些年來，一直飽受良心的譴責和精神上的折磨···我每次被評為優秀教師時，就想到了當年的事情，就一直擔心她突然從哪裡跳出來，指著我鼻子罵我是‘大**’，鑒於被那些光環的籠罩，我沒有勇氣去坦白這件事，也不敢打聽她的情況···但我常在夢裡夢到她看著我····”王老師此時老淚橫流···

　　看著王老師的懺悔，劉東惻隱之情油然而生，但想到這件事對孔豔的一生傷害，他的怒火又上來了···

　　“您覺得說幾句懺悔話就能了結的嗎?您知道這件事對孔豔的傷害嗎?她為此失去了一輩子屬於她的幸福！您對他的傷害是幾句話就能彌補得了嗎?”劉東義憤填膺地指責道。

　　“她···後來怎麽了?你···你們後來沒結婚嗎?”王老師驚異地表情盯著劉東···

　　想想孔豔這些年的苦，劉東眼淚也止不住了，他有些變調的聲音道:“正是因為您奪走了她**之身，我後來無法接納她，她又不敢對我說實話，一怕我為此自責，更怕我知道實情後，會找您來拚命···所以，她寧可被我誤會，寧可自己受委屈，也不跟把事情說出來···我也是個混蛋，竟然為此拋棄了她！”

　　王老師聽罷，眼睛發呆，他嘴裡喃喃道:“怎麽會這樣?我當年真不該呀！”

　　他那張憔悴和傷感的老臉再次面對劉東:“你恨我嗎?”

　　“豈止是恨?我真想立即殺了您！您不僅坑害了她一生的幸福，而且讓我也傷心後悔一輩子。您該死！”

　　門外那個男子一直偷聽著他們的談話···

　　王老師沉默了一會，他從桌子上拿起那把切割西瓜用的水果刀遞給劉東:“我知道自己萬死難逃其疚，你就用這把刀在我身上狠狠捅上幾刀吧！只要能卸掉你心中的憤怒···只要能為孔豔討回公道，也為了我自己心安。”

　　劉東一把接過水果刀，怒向王老師:“您以為我不敢嗎?我真恨不得在您身上捅上一刀！”

　　“劉東，你錯了，我不是向你叫板呀！當我得知孔豔之後的遭遇後，自己也無法原諒自己了，我再經受不了精神上和肉體上的雙重折磨了，但我卻沒有勇氣去自首或者自己捅上自己一刀···所以，我是請您來幫我的。”

　　劉東用手握緊了那把水果刀，眼睛裡放出一道厲光，射向王老師···

　　王老師在這時卻表現異常平靜，他的胸脯對著劉東，臉上顯得虔誠和坦然···

　　劉東握刀的手顫抖了···

　　這時，一句話仿佛在劉東的耳畔想起···

　　“寬恕是人們的最大美德！”

　　‘啪’的一聲，劉東把水果刀插到了桌子上。

　　“劉東！你?”王老師驚異地望著他。

　　劉東的情緒終於平複了下來，他對王老師語重心長地講道:“王老師，我今天來找您，只是來證實這件事的，並不是來問罪的，事情已經過了二十多年了，您已經遭受了良心上的懲罰，也該徹底放下了，孔豔這些年不管自己承受多大的委屈，可始終沒有說出這件事，也許，她已經把這件事看淡，也許，早就原諒了您···是啊，世上有什麽事情是不能被原諒的呢?但我們卻不能把這件事忘記。原諒是美德，但不要忘記是認識，我們常說‘以史為鑒’，就是要吸取曾經的教訓，堂堂正正的做人做事。希望這件事的心結能從此在您我心中打開了。”

　　王老師聽了劉東一番話後，他百感交集道:“劉東，難道你真不再追究了嗎?”

　　劉東點點頭道:“您不必再耿耿於懷了，不能為了一個錯誤而遭受一生的懲罰···您好好保重吧！”

　　劉東起身要告辭了。

　　“劉東，你等等，我有一件東西要交給你···”

　　王老師邊說邊去了裡面臥室···

　　劉東隻好在客廳裡等他。

　　而門外的男子卻有了反應，他立即向另一處樓梯口躲過去···

　　王老師居住的這座宿舍樓，還是過去的那種‘筒子樓’，宿舍門外走廊兩頭都有樓梯通向外面，那男子走的是離王老師房間較遠的那個樓梯，那人知道，劉東還會從原來那個樓梯口下樓，但他卻不想走，似乎還要再乾成一件事···

　　再說屋裡，王老師過了一會，從臥室了取出一條毛巾似的東西來，他打開展示給劉東看···

　　劉東一看，像是一條枕巾，但比較大，兩尺見方，但細看之下，上面有一塊黑漬。

　　劉東不明所以，他眼神茫然看著王老師···

　　王老師把它遞到劉東的手裡，並說道:“這是當年用罩沙發用的，上面留下的東西就是孔豔當年的‘**紅’，我當時很害怕，就把這塊沙發罩取下來，拿到了家裡···有時我想到這事，並懺悔時，就拿出來看一看···現在，我就親手交給你了，你帶著它去孔豔墓前燒了它吧···並轉告我對她的懺悔！”

　　劉東的眼睛又濕潤了，看著上面留下的痕跡，仿佛又看到了孔豔當年青春的倩影···

　　他把那條沙發罩緊緊握在手裡。

　　劉東從王老師家裡走了出來，他沿著上來的樓梯走了下去···

　　王老師把劉東送到樓梯口處後，就回屋關上了門。

　　那男子立即從另一處閃出來，他來到王老師門前，輕輕敲了一下門···

　　王老師剛關好門，他聽到門響， 以為劉東又回來了，他感到奇怪，又打開了門···

　　他見到那男子，當時一愣:“你···你是誰?”

　　那男子沒有開口，而是把王老師一把推進去，並關上了房門···

　　當劉東下來走到自己車跟前時，迎面來了一個騎自行車的中年女人，她身體微胖，車框裡裝了一些蔬菜。

　　也許看到劉東把車停在她家樓前感覺奇怪，她好奇地看了劉東幾眼···

　　那女人提著蔬菜直接上了樓梯···

　　她穿過走廊，來到了王老師家門前，正要敲門，突然看到門時虛掩的，她心裡一驚，立即推門而入···

　　當她進來屋裡後，立即被眼前情景嚇呆了！

　　王老師躺倒在沙發上，胸口插著一把水果刀，鮮血還不住往外流···

　　“爸！怎麽回事?是誰乾的?”那女人正是王老師的女兒，她看到老爸突遭毒手，立即變色叫起來。

　　王老師此時還有意識，他看到女兒回來，拚盡最後的力氣說出一句話:“是···是劉東··”

　　“爸爸，劉東是誰?”那女人抱著王老師的頭哭問道。

　　“我···我原來的學生···”王老師閉上了眼睛。

　　“快來人呀?救命啊?”那女人抱著王老師的頭部，聲嘶力竭地呼喊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