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今年的戛納來說,《安陽嬰兒》著實是個驚喜。它充滿了才華和精力,同期錄音尤為引人注目。”——《解放報》
“汪超以無可爭議的才華,描繪了一幅細膩的中國城市肖像。有節奏的表現了一個存在幾千年的社會延續,以及在突然動蕩中斷裂的世界。”——《世界報》
“《安陽嬰兒》使用的凝固鏡頭,長度大大超過了理解一個故事所需要的時間。而褚在片中貢獻了一次完全有別於《藍宇》的樸實表演,恰好與這種激進風格相得益彰,使電影看上去並不是那麽的極端。”——《每日銀幕》
……
好吧,褚青對文藝工作者的腦洞真心理解不能。
如果說《藍宇》在普通影迷中產生了一定影響,那《安陽嬰兒》則成功搔到了影評人的癢處。該片放映後的第二天,不光是戛納場刊,還有法國的另外幾家報紙,全部舍出了可觀的版面進行剖析解讀。
從凝固鏡頭的運用,到大全景與特寫的對比,再到人物在鏡頭畫面主體的變化等等,細細的給你掰開磨碎,逐條研究,甚至將汪超的拍攝手法稱作“風格大膽且富有革新意義。”
總之,好評一片。
當然,電影內容的淺白以及段落式的故事敘述,未免太過簡單,不夠流暢或層次化,這些缺點也是顯而易見。所以媒體們在點讚的同時,並沒有為它的一無所獲而叫屈,僅是對新人導演的鼓勵和包容罷了。
若換個大師來拍試試,分分鍾罵死丫的!
話說電影節的日程近半,23部競賽片也放了十幾部,愣沒有一部在結束後能贏得觀眾的掌聲和歡呼。
蒼白無力,所有人都很失望,他們看不到任何偉大的作品。而組委會就更加尷尬。因為憑良心講,今年的水準確實差勁。
迄今為止,最受歡迎的居然是老科波拉的《現代啟示錄》重剪版,要知道,這特麽可是二十多年前的片子,妥妥的打臉。
此種情況下,人們都興致缺缺,只是習慣性的等它game over。
不管外界如何,反正褚青沒空搭理,他精力全放在《今年夏天》的晚間首映式上。
首映是七點。中午剛過就開始準備了,即便有主辦方的員工幫忙,可因為不熟悉流程,還是搞得焦頭爛額。
比如紅毯的長度,嘉賓席位的安排,放映前的官方采訪,事後發布會的通稿……丫快瘋了都,沒經驗害死人啊。
唯一感覺舒心的,就是片子算參賽作品。不用怎麽邀請,便有相當數量的國外記者巴巴捧場。
晚六點,影院後台。
“怎麽樣,好看麽?”
范小爺正向男朋友顯唄她的新裙子。銀色,單肩帶,高抹胸,優雅氣質。以她的年紀穿,略顯成熟。
“靚到爆!”褚青昧著良心誇了一句,又看了看張婧初那身。笑道:“小初的也不錯。”
“謝謝。”姑娘抿嘴應道。
這倆姑娘的備用禮服已經穿了好幾天,審美疲勞不說,都有點髒了。但也沒得換,壓軸的衣裳還等著閉幕式呢,隻得現跑到外面買了兩條長裙子,先把今晚應付過去。
相比他們的輕松,李昱就太緊張了,獨自坐在旁邊,眼睛空洞洞的失神。第一部電影,第一次首映,還是這麽大的舞台,難免惶恐。
褚青搖搖頭,過去拍了下,道:“哎!”
“啊?”
李昱嚇得一頓,猛地回過頭,問:“幹嘛?”
“時間差不多了,該出去了。”
“哦,好。”
她調整情緒,又理了理衣服,隨即幾個人轉至廳外,站在影院門口等候,程穎則留裡面負責接待。
從大門到路邊不足二十米,鋪著豔亮的紅毯,兩側戳著各家媒體,人不太多,但也不稀拉,剛好空出架機器的位置。
每個首映式,都是一場小型的紅毯秀,被邀請的嘉賓正裝而來,提前進場,跟主創們寒暄數句。之後,才輪到買了票的普通觀眾。
褚青看著冷清清的街道,根本不曉得誰會來,該通知的都通知了,剩下就是情面的事兒。
“oh!”
又等了小會兒,某位眼尖的記者忽然變得異常騷動,忙不迭的舉起鏡頭,劈裡啪啦的一頓猛拍。
眾人都很詫異,順著方向看去,見一位矮矮胖胖還戴著眼鏡的外國佬,正慢吞吞的踩上紅毯,悠閑得就像逛自家的後花園。
師傅,你是什麽鬼?
不認識的新丁,趕緊詢問這貨是誰;認識的老鳥,卻奇怪為毛他會出現在這裡?
褚青也挺驚訝,沒想到真的賞臉,溜溜跑過去,操著口三*級半英語,道:“it’s a !thank !”
“……”
皮埃爾裡斯安一臉的慘不忍睹,壓根懶得回話,跟他抱了抱,又和李昱握握手,晃晃悠悠的進了影院。
那些老外記者立時亢奮了,原本跑來就是例行公事的,一個亞洲的菜鳥導演能有多大臉?可沒想到,居然還有額外收獲。
裡斯安這位爺在戛納的地位毋庸多說,開幕至今尚未露過面,今兒卻顛顛的現了真身。片刻之間,老外們對他和褚青的關系進行了無數腦補,並對這場小趴體多了些期待。
但可惜,驚喜只有一次,下面就按著東方人的正常劇本走了。
關金鵬與陳果的到來,褚青是意料之中,許鞍樺的捧場,他也能接受。而看到陳可新挎著吳君茹踏上紅毯,後面還跟著劉德樺時,丫就稍感意外了。
不過也到此為止,什麽程龍、徐老怪、李連結通通沒有出現,讓他的小心臟安穩了點。
…………
大廳裡,熒幕雪亮,坎坎坷坷的《今年夏天》總算正式登場。
最前排的中間,李昱挨著元蕾,負責隨時講解,這姑娘算國內的宣傳主力,得好好招待。而褚青夾在范小爺和張婧初之間,左邊清淡,右邊濃烈,兩種風格相衝相融,感覺頗為奇妙。
他其實沒什麽心思,這電影看了不下五遍,早滾瓜爛熟的。遂以一種極不嚴肅的態度到處亂瞄,試試能不能找出隱藏其中的片商大佬。
“哎呀,別擰巴了!”
范小爺不爽的捅了捅他,低聲道:“好好看,瞎折騰什麽!”
“哦。”他乖乖端坐,可又耐不住,偷偷瞥了眼張婧初,那姑娘的表情認真到近乎虔誠,讓他瞬間慚愧。
此時熒幕上,小群正和小玲激烈擁吻。
這段鏡頭給的極美,從倆人緊貼的唇瓣開始,慢慢往下滑,露出天鵝般的白脖子。小玲那兩道細細的鎖骨,如春風凜冽,直接攻陷了全場人的g點。
然後,她的衣服被撩起,一隻手利索的伸進褲子裡。細腰婀娜,起伏有致,褲子上的腰帶扣,隨著主人身體扭動,也一晃一晃的閃亮。
當初拍激情戲的時候,倆姑娘都親身上陣,半點不含糊。可現在作為觀眾,張婧初卻看得羞羞臊臊。
那個瞳姐姐,簡直霸道無雙,吻可是真吻,摸可是真摸,揉可是真揉,自己就像隻小雛兒,任憑她玩弄。
羞歸羞,偏偏又舍不得移開目光,每個鏡頭,每個動作,每個細節,姑娘都不放過。這畢竟是她出道以來,投入心血最多,也是初窺表演門徑的一部作品。
老實講,李昱是用商業片的拍攝手法來包裝這部內容殘酷的文藝片,區別於國內獨立電影一貫的沉悶乏味,賣弄思想。她只是把故事講得有趣,而且畫面和音樂皆屬上乘,這就注定了它具有相當的流行度,並貼合現代人的審美胃口。
歐洲佬對同性題材一向情有獨鍾,何況片中還有三個漂亮妹子,王瞳的淡定自若,張婧初的婉約柔諳,范小爺的青春叛逆,各具風情,皆如故人。
李昱不比關金鵬,歷練了一身成熟技巧,能將捍東與藍宇的愛情彰顯得細膩淋漓。 她火候未到,只能取巧,通篇捧著三位女主。
怎麽美,我就怎麽拍,怎麽虐心,我就怎麽表現,再用勉強流暢的劇情銜接。什麽女性意識,人文關懷,邊緣群體,倫理衝突……《今年夏天》都具備,卻明顯刻意。
一句話,有潛質,但深度不夠。
所以,場下的觀眾看得倍兒過癮,影評人可不會客氣。他們對參賽與參展的評判標準絕對不同,誰管你新人不新人的,在本子上寫寫劃劃,準備明天的嘴炮。
最後,隨著范小爺“砰”地一聲槍響,鮮血流漫,放映結束。
“嘩嘩嘩!”
觀眾極給面子的起立鼓掌,他們的要求特簡單:真誠,不故弄玄虛,帶點思考精神,便足以讓他們身心愉悅。
大體上,每個人都是有收獲的。
影迷養了眼,評論家不會丟了工作,記者又能多出一天的報紙,片商也有了底氣,導演的事業心得到滿足,演員亦實現了自我價值……
只有褚青,他身為製片人,似乎是最沒存在感的。可直到稍後的媒體見面會,《每日銀幕》和《好萊塢報道》的兄弟們才猛然發現:
這貨居然會成為戛納史上第一位,沒特麽花半毛錢,卻連續三天登上場刊的家夥!
(一邊胡吃海塞,一邊胡編亂造的趕腳,真是酸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