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史進說話,武松早已高聲叫開了:“茶博士,給這位提轄泡最好的武夷山大紅袍,茶錢記我帳上!”
茶博士見有人出錢買店裡最昂貴的茶,哪有不樂意之理?茶博士堆著笑臉,道:“大爺稍待,大紅袍馬上沏來!”
“素不相識,灑家怎好吃你的茶?”大漢把頭一轉,瞪大一雙牛眼,對武松道。
武松給史進使了個眼色,然後起身朝那位大漢走去,史進會意,跟在武松後面。
“小弟久聞魯提轄大名,如雷貫耳,今日天幸得見,正可敘小弟渴仰之思。”武松抱拳道。雖然上輩子這位吊絲學習成績並不好,但他讀書無數,學文人說幾句文縐縐的話還是不難的。“渴仰之思”這四個字其實就是十足的馬屁,但用這種文縐縐的語言說出來,能使聽的人感到特別舒服。
果然,這位魯提轄顯然是十分受用,他那雙大眼睫毛笑眯眯的彎得跟小船似的,大嘴也笑得咧開了:“哪裡哪裡!灑家是個粗人,既然閣下要請灑家吃這麽好的茶,那麽灑家不揣冒昧,鬥膽請問閣下尊姓大名?”
“史家莊武松。”武松淡然道。
“你就是那個大鬧少林寺,又把清河縣鬧個底朝天,又在史家莊救濟天下好漢,並且有未卜先知本領的的及時雨武松?”魯達瞪大猛牛一般的雙眼,張大著嘴驚道。
“不敢!正是小弟!”被這麽牛B的人如此稱讚,武松明明心下狂喜,表面上卻萬分低調!因為他漸漸明白了一個道理:在江湖上你越低調,裝13裝的就越爽!你越謙虛,人家就越把你當大爺供著!
史進看著他大哥在那裝13,心裡也是非常的爽,跟著這麽厲害的大哥,有前途!
“哎呀俺的娘呀!”魯達的大手一拍大腦門,吼聲如雷:“什麽風把武大官人吹到渭州來啦!灑家竟然有緣跟武大官人在此相見,請受灑家一拜!”魯達深施一禮。
武松心道:“你以為老子不在家睡大覺非要大老遠的跑到渭州來是因為閑得蛋疼啊?還不是為了將你這位天下第一大力士收至麾下?順便搞幾個美妞?”嘴上卻對史進道:“兄弟,這位提轄名叫魯達,端的是位好漢!”然後又對魯達道:“提轄,這位是我的結拜兄弟史進。”
魯達對史進也施了一禮,道:“莫不是史家莊人稱九紋龍的史進?”
史進還禮道:“正是小弟。”
魯達大笑道:“灑家一天之內,竟然結識兩位義氣過人的好漢!這不痛飲幾碗怎麽行啊!”
“那咱們就喝個痛快!一醉方休!大哥請!魯提轄請!”史進說完,扔過去一兩銀子,對茶博士道:“店家,茶不喝了,放心,不會讓你白泡茶的,給你一兩銀子,這麽香的茶你自己喝吧。”
茶博士一高興,當場樂出屁來。三人捂著鼻子出了茶坊。
魯達大踏步走在前面,史進小聲對武松附耳道:“你怎麽知道他叫魯達的?是以前就見過他,還是推算出來的?”
武松一拍史進的腦袋,哼道:“切!知道他的名,這算啥呀,你看著吧,一會兒你還能遇到你的第一個師父,打虎將李忠。唉,這笨蛋雖然能用鐵矛和陷阱打虎,但本領比起王重陽那可真是相差十億八千裡啊!”
“你別蒙我了!”史進半信半疑道:“我那李忠師父家境極其貧寒,他現在身在萬裡之外的大漠捕殺蒼鷹,然後運到內地賣給有錢人賺點銀子。”
“那打賭中不?你如果輸了,就輸給我一百兩銀子。”
“切,賭就賭,誰怕你呀!”史進笑道。
二人加快步伐,追上魯達,三人上街行得三五十步,隻聽一聲大叫:“史進兄弟,你緣何來到這裡?”
史進循聲一看,我靠!!!!跟他說話的竟然是他第一個師父,江湖人稱打虎將的李忠!看來武松這家夥真的會“算命”!那李忠身邊擺著十多副膏藥,正在央求別人來買,見史進路過,就大聲喊了出來。
“李忠師父,你……你怎麽在這?”史進驚道。
武松低聲對史進促狹道:“一百兩銀子你武松哥哥不要了。”史進輕輕的打了武松一拳,笑道:“那謝謝大哥了。”
武松和魯達向李忠看去,只見他個子不高,卻很壯實,一身肌肉,頭上隻有一小撮頭髮,雙腿有力,一看就是個練家子。
魯達是個急性子的人,見他和史進認識,便道:“你既是史大郎的師父,收拾了這些破爛,和俺們去吃幾杯酒!”
李忠道:“好!待小人賣了這些膏藥,賺上幾文錢,但去尋幾位大爺。”
魯達焦躁,大怒道:“誰你娘鳥耐煩!要去便去,誰有閑心等你?”
李忠臉上的表情就不那麽好看了,他皺眉道:“小人要憑這幾文錢吃飯……史進兄弟,你先帶這位官人吃飯去,一會小人再來尋你們,行嗎?”後面這幾句話已經是討饒的口氣。
魯達一聽李忠如此說,暴脾氣馬上上來了,對著圍觀百姓罵道:“你們這些鳥人都給老子夾著屁/眼滾開,不滾的老子見一個打一個!”
魯達罵完百姓,用手指了指武松,又開始炮轟李忠:“武大官人是何等尊貴的客人?在老子眼裡,皇帝連臭狗屎都不如,而武大官人乃是天神一般的人物!武大官人在此,誰鳥耐煩等你?”
李忠見魯達暴怒,心想再不走非挨揍不可,隻好將這些早就已經過期並且賣了半天也賣不出一副的所謂的能夠壯/陽的假藥打包收好,跟在魯達後面,他敢怒不敢言,隻好心道:“好急性的漢子。”
“武大官人,咱們去哪吃酒?”魯達見前方有一酒樓,便詢問武松道。他內心對武松周濟天下好漢的行為大為佩服,明明前方有酒樓,他隻敢詢問咱們去哪吃酒,卻不敢擅自作主說,咱們就在這吃吧。
“去潘家酒樓。”武松仍是淡淡的口氣,那沉穩的氣場令所有人震驚,仿佛天塌下來,他不讓你走,你也隻能站那挨砸,而且所有人必須要聽他的命令!
“這不附近就有酒樓嗎?”魯達終是性急,問了一句。
“廢話少說,就去潘家酒樓。”武松平靜道。
“好好好!武老弟,我就喜歡你這爽快勁,行,聽你的,你說去哪就去哪!”魯達道。
武松知道,這世上,真正能讓心高氣傲的魯達瞧的起的人,估計也就隻有武松,史進,以及後來出場的林衝和楊志了。而自己來到這個世界,注定是要做老大的!老大就應該有老大的做派!老大想幹啥就幹啥,當小弟的隻能執行!
沒多久,那潘家酒樓的望子就呈現在眾人眼前,酒旗在風中飄蕩。
“來四壺好酒!大魚大肉,大蔥大蒜都給我上來!”武松道。
“哈哈哈哈!”魯達開懷大道:“武老弟你還真對灑家的脾氣,一點也不像某些公子哥那樣臭裝!你活的本色而自然,灑家今天非跟你好好喝他十大碗!”魯達一開始有點拘束,所以叫武大官人,後來見脾氣越來越與武松、史進投緣,索性就叫武老弟了。
“提轄哥哥見笑!我武松上輩子窮的跟狗似的!所以這輩子注定要往死裡享福!”飯菜可口,越吃越爽,美酒太香,越喝越醇。武松一口氣喝光了一大碗美酒,史進,魯達,李忠也都大笑著幹了一碗,酒香四溢,令人蕩氣回腸。
幾個人一會的功夫就喝了五六海碗的美酒。
魯達轉頭敬了史進一杯,大笑道:“史兄弟,魯大哥說句話你別生氣呀!”
史進醉眼朦朧道:“你盡管說!史進不是小氣的人!”
魯達笑得更歡了:“你大哥武松在江湖上有著那麽響當當的名氣,我以為他本人定會跟柴進這位貴族公子哥似的,身上有著一股王者之風,可是今日一見,你大哥怎麽跟我一樣土裡土氣的呀?”
大醉之中的史進也大笑道:“讓魯哥哥見笑了!我那大哥呀,哈哈!他就是那麽的土!……他以前和他哥哥武大郎在清河縣過的日子很苦,自從來到我史家莊後,日子改善多了……結果呢,隻要一吃好東西就必定是大魚大肉大蔥大蒜,吃著香哩!……他還總跟我吹牛,說他的魅力天下第一,那位天下第一美女李師師肯定一見到他……就會暗戀他!……哈哈哈哈!……”
魯達暴笑著對武松道:“哈哈哈哈!……武老弟你可真自戀啊!……李師師大美人兒能喜歡你個土包子?要我說呀,你和史進,你倆渾身上下都帶著一股土財主的土味!”
史進和武松也大笑起來,他們不但絲毫不生氣,反而覺得魯達這人活得實在、坦蕩,他覺得你土就會當面說你,不會像某些小人一樣當面誇你,背後卻說你壞話。
“那你說……”武松大著舌頭,道:“老子以前就當了一輩子的吊絲,就從來沒當過高富帥……老子怎樣才能提升氣質?……然後搞上李師師?……”
魯達道:“那你有空去柴進的大莊園做客,跟他沾染一些貴族氣息呀,不然……你他娘的……武老弟不是我說你,你現在就算當了皇帝……你也會在皇宮吃大蔥大蒜的,哈哈哈哈!……”
三人光顧著說話打趣,李忠插不上話,隻好陪著大家笑。
“嗚嗚……”眾人正吃喝得爽呢,一陣淒涼的哭聲時不時的傳來,令人非常傷感,過了一會,哭聲又沒了。
大家起初沒在意這哭聲,光顧喝酒了。史進見有點冷落李忠,便道:“小弟敬師父一杯!”
在宋代,門第觀念是很重的,隻有能力特別強,並且特別受尊敬的恩師,才可以叫對方徒兒,否則縱然你是他師父,也隻能叫聲兄弟以表客氣。特別是在師父地位很低下,徒弟家有錢有勢的時候,更是如此。
李忠剛要喝酒,那陣哭聲再次傳來,攪得眾人非常不爽。
過了一會,哭聲稍停,魯達和武松繼續碰杯,武松問魯達,這提轄官準備當到什麽時候。魯達道,他早就不想當這個破官了,他的上司只會欺壓百姓,不理會百姓死活,如今惡人實在太多,好人總被欺凌。
聊著聊著就聊到了渭州的第一惡霸,綽號鎮關西的鄭屠,魯達說惡人自有惡人磨,這垃圾橫行霸道這麽多年了,終於有人收拾他了!說到這,魯達還壓低聲音對武松說,武老弟,鄭屠這垃圾家裡天天被高手偷!哈哈!這麽多年來積攢下的不義之財,怕是要被偷光了。
武松則壓低聲音道:“實不相瞞,偷他家錢的人,就是我武松和史進。”
魯達這次算是笑翻了天,大叫:“兄弟做的好,大快人心!”
正在魯達開心到極點的時候,那陣哭聲又來了,實在是太攪擾酒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