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軍事格鬥訓練草草的結束了，李臘梅就消失了，到晚飯前也一直沒有出現。軍官餐桌上“釘子戶”一樣存在的關隊長也沒來就餐。我向老學員打聽這兩個人的去向，答案都是不清楚。這很反常！我搞不清具體發生了什麽，但是心裡隱隱的感覺會有不好的事情發生，而且這件事肯定和下午的格鬥挑戰有關。

　　晚飯後一般我們新學員都會被拉出去 “加餐”，就是額外的體能訓練。可是今晚確例外的沒有安排，都集中在學員隊的會議室看新聞聯播。半個小時的新聞我看的如同嚼蠟，心理一直琢磨，老關喝李臘梅怎麽還沒出現?難道真的是有大事發生?心中一直忐忑不安。

　　新聞聯播的天氣預報剛播送完畢，就聽值班員喊了一聲起立！整個會議室將近一百多位學員迅速起立，我用余光看見三個人由遠及近，一個兩杠一的上校軍官走在最前面，老關和李臘梅黑著臉跟在後面，三個人快步走進會議室關掉電視站定。值班員還想上前報告，確被兩杠一的上校擺手製止。這就讓我更加堅定了有大事發生的想法。因為在部隊，上級領導來下級部隊，下級部隊值班人員必須按程序進行報告、請示，然後上級領導才開始正常工作程序。今天這個少校製止了值班員的報告，只能說明一個問題，一會他要說的問題很急。而且從老關喝李臘梅的表情來看，一會這個少校要說的事情肯定不是好事！

　　少校見大家都立正站好之後，先敬了一個禮，請大家稍息。然後嚴肅的說:“我是學院教務處李參謀，今天來隻為一件事，宣布對李臘梅同志的處分。”處分?聽到這個消息，不僅是我，會議室裡全部學員都驚呆了！這是怎麽回事?我心理七上八下的，難道下午我和班長格鬥，這也值得被處分?估計會議室裡的學員都是這個想法，所以都在悄悄的竊竊私語。

　　李參謀見回憶裡一片細語，咳嗽了一聲，房間裡有鴉雀無聲了。他緩了一下大聲的說:“處分決定！”全體學員馬上立正。“關於李臘梅同志的處分決定！李臘梅同志在帶新學員期間，擅自使用武力，對新學員進行體罰。情節惡劣、影響嚴重，嚴重的損壞了我院的良好的帶兵風氣和正常的教學秩序。經學院教務處、軍務處研究，並報請院黨委決定，對李臘梅同志行政記過處分，同時希望該同志吸取教訓，並引以為戒。命令宣布完畢！”李參謀說完敬禮，後退一步等著關隊長講話。

　　老關猶豫了半天，才慢慢的走到隊伍前面，敬了一個軍禮之後說道:“剛才學院教務處李參謀的命令大家都聽清了，李臘梅作為新學員班長，不管是主觀有意，還是客觀因素造成，違規使用武力就是錯誤，雖然這件事還有很多內情，上級領導沒有了解清楚，就草率的下了處分命令。但作為軍人我服從命令，同時我提醒各位帶兵班長，以後帶兵一定要按照條令、條例和學院的規章紀律帶兵，就算培養出一群不敢見血的娘們，那也不是你們這些班長的責任！我的話講完了，記住了嗎?”老關話音一落，幾名帶新兵的班長都帶情緒的起哄說記住了。

　　李參謀看到這個場面，面子上有點掛不住了，拉過老關說:“關隊長，我知道你愛兵，護犢子心切。但我只是過來宣布命令的，你也沒必要當著我指桑罵槐吧?”老關情緒還在激動中，語氣有點不好的頂著說:“你敢對著這一百多號人說和你沒關系?你們教研室研究處分你不知道啊?你不能給個意見啊?我當年是怎麽帶你的?！新兵蛋子！”聽到老關這種口氣，開始我還有點擔心，關隊長是不是急瘋了，對學院教務處的領導這麽講話。可是後面我聽到老關叫李參謀新兵蛋子，我心理就放心了。因為在部隊兩個幹部聊天，其中一個敢叫另一個新兵蛋子，只有一個原因，是他的新兵班長，這個和職務高低沒關系，是一種資歷！

　　這個李參謀聽到老關叫他新兵蛋子，馬上沒有上級領導的官腔了，臉紅的對著老關說:“班長你先消消火，你也知道軍務處魏主任的性格，他決定的事誰能反駁?院長少將有時候也要給他面子。下午要是換成別人肯定也就過去了，他是誰啊?在越戰扛過來的，最看不得體罰新兵，這些你又不是不了解。”李參謀邊說邊安排值班員把老關的水杯拿過來，親自倒上水遞給老關，繼續說:“班長，還有一件事我本來不想當著這些學員講，可是到這份上了，說也無妨！”然後故意不說了看著老關，老關見他說話還買個關子，更加氣憤了，把水杯重重的摔在桌子上，大聲的說道:“有屁快放，沒事快滾！”李參謀見老關真動怒了，馬上說道:“班長你別生氣，李臘梅的這個處分你沒看明白嗎?雖然是安排我到你們學員隊，在全體軍人面前宣布處分，但沒有說放進檔案啊?你明白了吧！”說完還對老關眨了眨眼，老關聽後連忙問:“你確定真不放進去?”李參謀肯定的點了點頭，說具體進不進檔案，還不是他負責，讓班長放一百個心吧！見此老關臉色才開始變暖了，激動的拍著李參謀的肩膀說:“你個屌兵，算我沒白帶你！”李參謀連說班長帶的好，隨後和老關告別回去了。

　　我們的全體軍人大會繼續進行，老關又開始講話了，和之前不同的是，這次的語調明顯開心了很多。“我之前關於帶兵的說法有些欠妥，帶兵班長不要執行！俗話說兵熊熊一個，將熊熊一窩！我老關帶的兵可以屌，但是你必須有屌的資本！關於李臘梅同志的處分問題，希望李臘梅和其余新兵班長不要在意，平時怎麽帶將來還怎麽帶，為部隊輸送高素質軍官才是職責所在。另外你們這些新學員，如果能在我老關隊伍裡呆下去，就要吃得起苦、受得了罪！”說到這，老關停頓了一下，盯著我喊道:“祁亮！出列！”。

　　我馬上回答是，出列站好。老關看著我繼續說:“今天的處分我了解因你而起，雖然你才來幾天，對部隊的規矩了解不多，但是這不是逃脫責任的理由！你一個新兵蛋子，閑著蛋疼！不自量力的挑戰你的班長，你說怎麽辦?”說完一言不發的盯著我看。

　　以前老爸探親回家，總是講起部隊的故事，其中就有關於新兵犯錯的故事，馬上承認錯誤並勇於承擔，才會受到最小的懲罰。想到這我馬上說:“下午的事是我的錯，和班長無關！我知道錯了，願意接受任何處罰！”老關聽我這麽說一下子笑了，說道:“你個屌兵，還挺機靈！你既然說願意接受處罰，明天正好是我們學員隊負責衛生分擔區，外面的衛生不用你，角落有個廁所！明天上午你不用參加隊列訓練了，去找值班員領硫酸和刷子，中午之前把所有的瓷磚擦乾淨！有問題嗎?”我響亮的回答沒問題！可是在我回答沒問題之後，那些老學員都偷偷的笑，笑的特別猥瑣，我心中不解，刷個廁所有什麽難的?值得這些老東西笑嗎?

　　等散會後我問李臘梅，廁所很難刷嗎?他沒回答我，隻說明天我去了就知道了。還一臉壞笑！這貨就應該給處分，應該關禁閉，真不是東西！不管怎麽說，班長的處分事件就這麽過去了，我有點如釋重負的感覺，閃念間覺得李臘梅這個人好像也沒那麽壞。

　　次日起床，別人去操場隊列訓練，我提著硫酸和刷子來到了衛生分擔區，東北角還真有一個露天廁所。走近一看沒有男女的區別，心想軍校也許男的佔絕大多數，單獨設置一個女廁多也是浪費吧。等我進去了才發現這是一個很久沒有使用的廁所，簡單的五個蹲位還算乾淨，沒有什麽異味。就是地上的白瓷磚都已經黑的看不出本色了。蹲位前面的尿池就很邋遢，尿鹼已經把原本白色的瓷磚腐蝕成黃色了，特別惡心。打開裡面的水龍頭髮現還有水，這就好辦了，開始乾活！

　　首先用水管把廁所裡裡外外用清水衝洗，把累積的灰塵都衝乾淨，然後用刷子蘸著硫酸把蹲位的瓷磚一塊塊的擦乾淨，不到一個小時就清理的差不多了，我心想這也沒什麽啊?挺簡單的！可是等我開始清理尿池的時候，我終於知道這些老學員為什麽笑了，硫酸遇上尿鹼就會發生劇烈的化學反應，泛著惡心的泡沫，還散發著讓人作嘔的氣味。我的胃一下子就開始抽搐，早上吃的東西一下子全嘔出來了。實在受不了這氣味我衝出廁所，大口大口的呼吸著新鮮空氣。心中大罵老關不是東西，讓我跑一萬米也比刷廁所強！

　　尿池不是一下子就能刷乾淨的，每次我只能忍受幾分鍾，就必須要跑出來換氣，來來回回折騰了幾次總算是刷乾淨了。等我要走出門的時候，發現廁所出口的牆上刻著字，走進了才發現是一些名字和時間， 最早的是十幾年前的，最近的去年的，我研究了一會明白了，這都是被罰來刷廁所的人留下的。我也找來了尖利的石頭，按照上面的格式留下了記錄，祁亮，某年某月。

　　看著整潔的廁所，除了依稀沒有散去的硫酸味道，到處都潔白如新，心中很有成就感。看時間還有一會才到中午，就坐在分擔區的樹下等著老關來檢查。默默口袋發現煙沒帶，可是煙癮上來了很心焦，忽然發現遠處有個老頭在散步，估計是軍人家屬。就冒然的上去打招呼，叫大爺你好！這個老頭身材不高，年級估計五六十歲，不多的白發整理的非常妥帖，面相和藹，最有特點的就是嘴角有個痣！

　　這個老頭聽我叫他，很和藹的問我有什麽事啊?我有點扭捏的問:“大爺你有煙嗎?我的正好沒帶?”老人家聽完一愣，笑著說他早都戒煙了。我很失望但是又說:“大爺，你能幫我到大門外的超市買一包嗎?我是新學員不讓出去，再說我穿軍裝買煙也不合適。”說完我給了大爺十塊錢，繼續說:“買5塊錢的紅杉樹就行了，津貼還沒發，口袋沒錢了！”老人家看著我笑了半天，說好吧！就拿錢替我買了一包煙，看了我一會才轉身離開。

　　抽著煙感覺五髒六腑那叫一個舒服啊！心想雖說來軍校沒幾天，可是這幾天過的太刺激了！總算是沒什麽大事了，可以安安心心了。可就因為這包煙，我闖了一個更大的禍，並且創造了軍校的一個記錄，一個新學員竟然安排少將幫著買煙！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