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黃樹蘭一家給斷崖埋了,明明就是天譴,他卻偏偏要當殺人案子來辦!他就不動腦子想一想,當成殺人案子來辦,對他有什麽好處麽?出了這樣的大案,他這個布政使能脫得了乾系麽?” “此人食古不化,愚頑透頂,又沒有自知之明,早晚還得栽跟頭!”
官員們議論的聲音雖小,但文格卻全都聽在了耳中,想到丁直璜去清理斷崖掩埋的道路和屍體以及督修都江堰後自己可以過上清靜日子了,不由得在心裡松了一口氣。
上海,《點時齋畫報》總館。
“什麽?黃樹蘭在四川給斷崖砸死了?”梅宏看著手中的電報,手微微的帶有一絲顫抖。
“是啊!是走在山路上,碰上了斷崖崩落,全家二十余口,給山石盡數活埋了!”給他送電報的主編劉錫堯高興地說道,“真是人不報天報啊!”
聽了主編的話,梅宏心裡也很高興,但不知怎麽,他總是覺得,這當中似乎有什麽隱情。
“對了,這陣子四川那裡正值雨季,可有災害之報?”梅宏問道。
“除江水偶有泛濫,未見有別樣之災。”劉錫堯有些奇怪梅宏怎麽突然問到這上面來,想了一想,回答道。
“噢。”梅宏點了點頭,又問道,“成都的報館已經把這事兒登了報了?”
“還沒,他們那邊兒覺著,這事兒,畫稿和用詞最好還是統一一下為好。”劉錫堯略帶暗示的說道。
梅宏當然明白劉錫堯所言之意,他們也都為黃樹蘭全家一命歸西感到痛快,想要弄一份統一解氣的畫稿和用詞登在畫報上,在全國發行,造成聲勢。
“這個自然,你馬上組織人手,先把別的事放一放,專弄這個畫稿,斟酌用詞。”梅宏立刻表示了同意,“記住,主旨一定要突出,是黃樹蘭作惡,惡有惡報,遭了天譴!”
“明白!”劉錫堯的嘴角現出了一絲笑意,“我這就下去張羅。”
“記住,畫稿要弄得精細些,刻畫好這奸徒的樣子,令人一見生憎。”梅宏想了想,又接著強調道,“著意強調是老天收了他,須知這報紙,宮裡頭也是要看的。”
“這個自然。”劉錫堯明白梅宏的意思,點頭答應道。
“還有,切記不要提林文襄。”梅宏又道,“不要給人一種感覺,是大夥兒都盼著給林文襄報仇,明白嗎?”
聽了梅宏的這個要求,劉錫堯感到有些奇怪,“這卻是為何?”
“若是提到林文襄,那起子清流可能會說,這不是天災,而是人力所為,是有人在為林文襄報仇。”梅宏解釋道,“須知那起子清流一直在為黃樹蘭流放而報屈,到時只怕不免會生出麻煩來,不可不防。”
“您說的是,那些清流平日裡無風也要起三尺浪,這個確是要防。”劉錫堯明白了梅宏的意思,連連點頭道。
當下劉錫堯下去安排畫稿及文字編緝事宜,當劉錫堯離去之後,梅宏重新又拿起了那份電報看了起來。
“這當中,只怕……”梅宏若有所思的自言自語道,“果真如此的話……”
他抬起頭,看著懸掛在牆上的林義哲的畫像,眼中又有淚光閃動。
“那就是說,我的猜測,只怕是對的了,恩公,你把我們大夥兒,都瞞得好苦……”
梅宏笑了笑,起身來到酒櫃前,打開櫃門,取出了一瓶紅酒打開,倒進玻璃杯裡。
他端著酒杯來到林義哲的畫像前,
將酒杯舉了一舉,“現下恩公大仇已報!遠山無有別願,隻盼著能完成恩公富國強民之願,此生足矣!” 梅宏說著,將杯中鮮紅如血的酒液一飲而盡。
十余日後,北京。
今日翁叔平的府第之中,清流言官們又是濟濟一堂。今天他們討論的內容,仍然是黃樹蘭。
這是他們第二次討論黃樹蘭的事,只是現在,黃樹蘭已然是一個死人了。
“想不到黃兄竟然這樣便去了……”監察禦史孫黎輝想起給黃樹蘭送行時的情景,仿佛就在昨日,不由得有些嗚咽。
“本以為入川之後,丁抱忱能照顧他一下,可沒想到偏偏出了事……”翁叔平也少見的歎息起來。
“黃兄,你……走得好慘啊……可憐忠義之人,天不與壽!”高弘超故作悲痛的樣子說道。
高弘超這一作態,當下又有幾名言官受了感染,嗚咽起來,只是他們無一例外全都是“乾打雷不下雨”,並非真正的悲痛。
所謂的“君子之交淡如水”,其實也就是這樣了。
“醍方已然故去,現在咱們也幫不了他什麽了,莫不如給他爭取個身後哀榮吧。”孫黎輝擺了擺手,示意大家安靜,“醍方身後還背著個罪犯之名, 實在是太過了。”
“對,孫兄說得不錯,應該如此。”聽了孫黎輝的建議,高弘超立刻收了悲聲,表示了同意,“大家夥兒應該上折子,請朝廷免去醍方的處分,給予恤典。”
高弘超說完,立刻便有幾名言官跟著表示讚同,當下言官們便討論起如何上折子給黃樹蘭免除處分請恤的事項來,就在眾人七嘴八舌之際,一名仆人走了進來,將當天的《點時齋畫報》送到了翁叔平手中。
“老爺,這是今天的畫報。”
翁叔平接過報紙隨手放在了幾案之上,向仆人擺了擺手,仆人轉身退下,清流言官們看到翁叔平竟然看起為他們素來所不喜的報紙來,不由得都是好生奇怪。
“瓶生公怎麽也看起這洋人的新聞紙來了?”一位翰林院編修不解的問道。
“這不是洋人的新聞紙,是線描的畫報,上面的一些畫兒,看著還蠻有趣的,個中不乏名家畫作,聽說宮裡頭也看呢。我素來喜愛書畫,便買了幾張,看個新鮮。”翁叔平笑著答道,“這上面對各地風俗情形多有繪寫,圖文並茂,很是詳盡,也可借此了解一些民情,不無俾益。”
“我記得倭寇侵苔之時,這《點時齋畫報》可是畫了不少關於苔海之戰的畫兒,對那林義哲極盡吹捧,是以讓他在坊間得了美名。”孫黎輝不以為然的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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