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燦娘現在記得的只有趕路。

　冬日的第一片雪花悄然落下。

　馬夫這個時候對著趙燦娘便笑著說道:“小姐下雪了。”

　趙燦娘一聽忙掀開車簾看著外面。

　天空中的一片雪白的雪花飄下。趙燦娘伸出手接著落下的雪花。

　那雪花一觸碰到溫度，就立刻化成了一小滴水滴。

　趙燦娘心情很好，對著馬夫便說道:“趕在下大雪前到達白雲縣，到時候我給你加錢。”

　那馬夫一聽加錢，頓時揚起了皮鞭，馬快速的往前面跑去。

　白雲縣此刻也下起了雪。

　秦氏站在菜館的門口看著天空，心裡確實對趙燦娘和趙青峰的思念。

　“也不知道兩個孩子好不好！”秦氏喃喃自語。

　廖嬸這個時候從店面裡面出來，恰好聽到了這句話，便笑著說道:“兩個孩子肯定好，你就不用天天擔心了，燦娘和青峰都是懂事的，一定不會做讓你擔心的事情。”

　這個時間，午飯剛好過了，菜館裡面的人都在休息。

　秦氏無奈的歎息一聲便說道:“哎！我還是忍不住擔心兩個孩子，這燦娘也不知道什麽時候回來。”

　秦氏還是在譽城菜館開業的時候，收到趙青峰的來信，現在也過去差不多兩個月了，趙燦娘隻說自己會回來，卻沒有說什麽時候回來，秦氏心裡那裡有不擔心不著急的。

　廖嬸看著外面的天空:“因該在下雪之前回來吧！大雪過後的路就不好走了，那個時候就算是青峰怕是也不會讓燦娘回來。”

　秦氏看向城門的方向。

　“但願燦娘能早點回來，在家的時候還沒有覺得什麽，這燦娘和青峰一離開我心裡像是空了一塊一樣，難受！”

　兩人正說著話，秦忠急匆匆的走進店鋪。

　“哥哥你怎麽來了?”秦氏語氣裡面有些驚訝，秦忠香料鋪子的生意很好，最近還雇了人。

　秦忠手裡拿著信便對著秦氏說道:“我收到了燦娘的來信，說是明天就能到家了，叫你不用擔心。”

　秦氏一聽。臉上全是喜悅:“這丫頭我才在說她，就收到她的信了，明天回來這樣好！”

　秦氏喜出望外。

　秦忠和廖嬸的心情此刻都很好。

　廖嬸含笑便說道:“現在你不用擔心了吧！燦娘明天就回來了。”

　秦氏搖頭:“不擔心了，明天回來就好，哥哥你這樣出來店鋪裡面的生意沒有什麽問題嗎?”

　“沒有問題，你不用擔心，不過也不能耽擱太久我就先回去了，明天晚上我來找你們，準備好酒好菜我要喝一杯。”

　說完秦忠便笑嘻嘻的離開，其實她心裡也很擔心趙燦娘和趙青峰。現在看著要回來。心裡自然開心。

　秦氏心情好了。做事情也快了。

　在中午的時候，趙燦娘就趕到了第一次歇息的小鎮上，也就是趙冰娘家的酒樓處。

　這個小鎮，可供選擇的酒家並沒有幾家。趙燦娘是個比較念舊的人，應該說是不喜歡隨意更改的一個人，所以中午休息的時候，直接選擇的這家酒樓。

　酒樓的生意跟上一次差不多，這個時候是飯點，但是裡面的生意卻很清淡，這裡的生意跟隔壁的酒樓形成了鮮明的對比，趙燦娘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有幸災樂禍的心態，最終才走進了這裡。總之她就是不想去那生意好的酒家。

　一進門，一個胖胖的男人便是熱情的走了上來:“小姐用餐裡面請。”

　這一路來趙燦娘都是帶著馬夫一起吃飯，並沒有把馬夫當成外人。

　趙燦娘什麽話都沒有說，直接走進屋子，坐在了一旁的一張桌子旁邊。

　“老板。給我簡單的上幾個菜就好。”今天這個時候吃了飯菜也就只有在鎮上歇息一晚上，因為從小鎮到白雲縣，中途之中並沒有可以再次落腳的地方。

　那老板聽到趙燦娘這樣說，立刻轉身去了後堂。

　馬夫左右看了一眼，遂說道:“以前我也拉過人到白雲縣，那是好幾年前的事情，那個時候這酒樓的生意很好，但是現在……，沒有想到生意差成了這個樣子。”

　馬夫語氣裡面全是歎息。

　好像很可惜一般，這樣的想法才從趙燦娘的腦袋裡面浮現出來，趙燦娘立刻就把這樣的想法壓抑了下去。

　趙燦娘也細細的觀察起這家酒樓，自然裡面的裝潢並不能跟天香酒樓之類的大酒樓對比，但是在這樣的小鎮上，有個這樣的規模的酒樓，實數稀奇。

　“吃了飯我們就好好休息一番，等休息好了我們明日早點離開就是。”趙燦娘對著馬夫說道。

　馬夫點點頭，他是沒有什麽意見，只要趙燦娘加錢，他怎麽也行。

　外面的天空雪花依舊在飄落，地面上已經有些濕滑，街道上面的人也漸漸的少了。

　不大一會兒的時間，那胖掌櫃便走了出來，跟在胖掌櫃後面的還有一個低著腦袋的婦人。

　婦人的手背上面全是淤青，婦人低著腦袋，像是不好意思抬起頭一般。

　“小姐你的菜！”趙燦娘一聽聲音，便是趙冰娘的，頓時很驚訝的抬起頭，結果這一看趙燦娘直接嚇了一跳。

　趙冰娘的半邊臉全是烏青的。

　縱然，趙燦娘不喜歡趙冰娘，但是見到這樣的情景也憤怒起來。

　她最討厭的便是男人打女人，趙燦娘心情頓時不好了起來。

　伸出手，趙燦娘抓住了趙冰娘的手腕。

　突如其來的舉動，讓趙冰娘像是受驚的小兔，害怕得不得了。

　“你放開我。”趙冰娘這才鼓起勇氣抬起腦袋，看向趙燦娘，結果一看便是一張熟悉的面孔。

　剛才她一直不敢直視趙燦娘，所以並不知道坐在眼前的就是趙燦娘，現在趙燦娘抓住了她的手，她才有些害怕。

　“燦娘。”趙冰娘驚訝的看著趙燦娘，隨即便跪在了地上抱住了趙燦娘的腿:“燦娘救救我，燦娘救救我……。你帶我離開吧我給你做牛做馬都願意。”

　趙冰娘苦苦哀求道，眼睛裡面全是驚慌，而臉上那被打得烏青的地方很是顯眼。

　胖掌櫃顯然沒有想到趙冰娘會這樣做。

　頓時憤怒了起來。

　“你這賤女r，我叮囑過你叫你不準抬起頭，你居然還敢抬起頭，現在還敢抱住客人的腿你找死。”說完胖掌櫃便想一腳踹向趙冰娘的背。

　趙燦娘見狀，抓起桌上的筷筒就砸向胖掌櫃的腿。

　這一下趙燦娘是用了力氣的。

　胖掌櫃悶哼一聲，遂收回腿後退了一步。

　看得出來胖掌櫃很生氣:“客官這是做甚，這個是我家的家務事……。”

　胖掌櫃沒有說完，趙燦娘就打斷了胖掌櫃的話。

　“我知道這個是你的家務事。但是這又怎樣。我現在遇到了有點看不過去。我看你好像也不怎麽珍惜這婦人，正好我身邊缺個照料我生活起居的嬸子，這人我瞧著喜歡，你開個價吧！”

　趙燦娘一臉盛氣凌然。剛才趙冰娘抱住她的腿說那些話並不是很大聲，再者剛才胖掌櫃的注意力根本就不在這邊，所以趙燦娘斷定剛才趙冰娘對她說的那些話，胖掌櫃並不知道。

　胖掌櫃沒有想到趙燦娘居然想要買趙冰娘，這個簡直就是天上掉餡餅的事情，要知道他很缺銀子，以前家裡的幾個小妾，除了趙冰娘其他的都被他送到別的地方賣了出去，趙冰娘因為苦苦哀求他不要讓她離開。還有便是他知道趙冰娘有個親戚便是白雲縣的開菜館的，所以胖掌櫃還覺得有點利用價值，就留在了身邊，只要是胖掌櫃心情不好的時候，都會拿趙冰娘出氣。

　趙燦娘看了一眼趙冰娘。示意趙冰娘不要說話，便繼續問道:“怎樣我說的事情你需不需要考慮一下，要是不想就算了。”

　胖掌櫃一聽，忙一副討好的笑容:“小姐不要！我答應只是這銀子的事情怎麽算?”

　趙冰娘很想發怒，她最怕的便是被賣掉，沒有想到這胖掌櫃居然還真的把她賣了。

　想到以前的恩情，再看看現在的情況，趙冰娘覺得這個就像是笑話一般。

　想要說話，忍了很多次她都沒有說出來，不知道為什麽她覺得這一次趙燦娘會救她，趙冰娘真的想要逃出去，每天在這裡都會遭受到胖掌櫃的毆打，不僅這樣還吃不飽飯，天天還生活在恐懼之中，因為她不知道胖掌櫃什麽時候還會對她動手。

　在趙燦娘示意她不要說話的時候她很理智的閉上了嘴，閉上了眼睛。

　趙燦娘知道這胖掌櫃就是老奸巨猾，不正面回答也就只是想要看看她的反應。

　趙燦娘含笑的看著胖掌櫃便說道:“二十兩銀子，這個是最高價格，要是你覺得能賣我就立刻買，要是覺得銀子不合適，你也不用給我討價還價了，就當我沒說。”

　趙燦娘很乾脆的說完，胖掌櫃一驚。

　二十兩不多，他之前賣其他幾個小妾都會三十兩，這趙玉娘其實平時還挺討喜的，這二十兩男子顯然胖掌櫃覺得少了。

　“你看著銀子還能不能加一點點?”胖掌櫃試探性的問道趙燦娘。

　趙燦娘什麽話都沒有說便坐了下來，趙玉娘此刻很驚慌，但也只有乖乖的把嘴閉上，她知道趙燦娘這樣說，定是有趙燦娘的道理。

　胖掌櫃說完看了半天，但趙燦娘像是沒有聽見一般，叫馬夫去了一旁的桌子拿了筷子，慢慢的吃起來。

　胖掌櫃咬咬牙，知道趙燦娘不是一個輕易就能改變主意的人，所以隻好點頭答應下來。

　“好我答應你，二十兩就二十兩我立刻給你寫賣身契，以後趙冰娘就是你的人，只是我們這裡離衙門還有一點點距離，就只有麻煩小姐自己去衙門給這婦人入了戶籍。”

　胖掌櫃的臉上在說出這些話的時候，沒有一點點的留念。

　趙燦娘看見了趙冰娘臉上的失望。

　她其實也很肉疼這二十兩銀子，但是一想到趙冰娘的處境，她對自己還是狠下了心，畢竟人命才是最重要的，雖然趙冰娘以前很討厭，但現在遇到了。她實在是沒有辦法袖手旁觀。

　“那好你現在就把賣身契寫給我，寫好了我就給你銀子。”趙燦娘認真的說完，胖掌櫃的眼睛裡面全是驚喜。

　趙燦娘卻是心裡歎息，沒有想到趙冰娘居然遇到的是這樣的人渣，實在是太可惡，太可恨了。

　胖掌櫃動作很快，一會兒時間便已經研好墨，鋪好紙，開始動筆寫起來。

　趙燦娘看見胖掌櫃一臉認真寫字的樣子，鄙夷的一笑。

　隨後便是從錢袋裡面拿出一張一百兩的銀票。

　“我這裡是一百兩的銀票。你找開吧！”趙燦娘身上剩下的都是碎銀。那裡夠二十兩。

　胖掌櫃見此忙擺手:“這麽大面額的我找不開啊！”他那裡還有銀子找出來。

　趙燦娘微微一笑。便說道:“那怎麽辦?你想想辦法要不然?”

　胖掌櫃臉上有些不舍:“小姐不是我不想辦法，而是你的面額太大了。”

　要是換做以前，胖掌櫃可不會有這樣的窘迫，但是現在他是真的沒有銀子。

　“找不開麽?”趙燦娘的臉上明顯的有些不相信。隨後便笑嘻嘻的說道:“可是我身上的碎銀不夠啊！那怎麽辦總不能你讓我出去找人換銀子吧！”趙燦娘的臉上帶著一點點嘲諷。

　胖掌櫃立刻擺手:“不用不用，我哪裡還好意思麻煩小姐，還是由我自己想想辦法好了。”

　說完胖掌櫃便把契約遞給了趙燦娘:“小姐賣身契你先拿著我出去一下，很快就回來。?”

　說完胖掌櫃便拿著趙燦娘給的一百兩銀票，衝了出去。

　酒樓裡面反正也沒有什麽生意，胖掌櫃並不擔心。

　見到胖掌櫃一出去，趙燦娘便是冷聲的對著還跪在地上的趙冰娘說道:“也別跪著了起來吧！”

　趙冰娘很感激的站了起來。

　二十兩銀子，這不是小數目，趙燦娘卻為了她就這樣拿了出來。

　“燦娘那二十兩銀子就算是我借你的。以後我有銀子了一定會還你。”趙冰娘很認真的說道。

　一旁的馬夫已經看呆了，他沒有想到還能看到這樣精彩的好戲。

　“銀子的事情暫且就不說了，說說你怎麽落得這樣的淒慘，他是不是經常打你?”

　趙燦娘還記得趙冰娘上次回來的時候是何等的風光，現在卻變成了這個樣子。實在是令人唏噓。

　趙冰娘歎息一聲，臉上全是失望和悲傷。

　“你也看見了這店鋪裡面的生意，他已經把以前娶回家的幾個小妾都賣了，偏生他還染上了賭，我也是苦苦哀求與他才沒有被賣掉，但卻沒有想到我的噩夢也來了，他每日只要輸了銀子回來就會打我，喝醉酒也會打我，酒樓生意不好也會打我，我是真的受不了今天才麻煩你救我，今天的事情真的要謝謝你燦娘，要不是你我還真的不知道該怎麽辦。”

　趙冰娘現在心裡很後悔，終於也看清楚了誰好，誰不好！

　她不是沒有向娘家求救，只是越氏和楚氏一見著趙冰娘已經沒有了利用的價值，也沒有銀子當然不肯理會，越氏還專門托人寫了信來，就是叫她好好的過日子，不要胡思亂想。

　相對於家裡人的反應，趙冰娘覺得驚訝的便是趙燦娘，實在是沒有顯得高趙燦娘居然願意出手幫她，她心裡不知道有多感動。

　趙燦娘歎息一聲，吃了兩口菜才說道:“你也不用客氣，以後有銀子了還我。”

　趙冰娘感激的點頭:“燦娘我就是變牛做馬也會賺銀子還你的。”

　吃完午飯，趙燦娘都沒有等到胖掌櫃回來，一邊的趙冰娘顯然已經對此見怪不怪，隨後便說道:“他估計又去了賭坊，要不然這個時候早就回來了，燦娘你耐心的等一下我去幫你找他。”

　趙冰娘顯然很熟悉胖男人的生活習性，只是趙燦娘覺得沒必要。

　“不用去了，我等一會就是。”趙燦娘有的是時間。

　馬夫因為太累，吃了飯便回了客棧休息。

　店鋪裡面吃飯的人都已經離開，唯一的便只有趙燦娘和趙冰娘耐心的等著。

　大概一個時辰後，胖掌櫃一臉失望的走了回來。

　看到胖掌櫃一臉頹廢加一臉不甘心的樣子，趙燦娘便已經明白，怕是胖掌櫃已經把銀子輸光了。

　“掌櫃的銀子呢?”趙燦娘提醒道。

　一聽到銀子兩個字， 胖掌櫃的臉上就全是失望。

　“銀子我輸了，小姐這個店鋪裡面的東西你都可以拿走……。”胖掌櫃一臉舍不得的看了這酒樓一眼。

　趙燦娘頓時憤怒了起來:“掌櫃的你是逗我玩的吧！我要你店鋪裡面的東西做什麽?拿著又沒有什麽用，我要的是我的銀子，八十兩銀子我現在就要。”

　趙燦娘有些憤怒的看著胖掌櫃。

　胖掌櫃心裡一驚，猛然間覺得自己腦子清醒了很多。

　“這酒樓裡面的東西也很值錢的，你要的話我全部都給你。”胖掌櫃一臉舍不得。

　趙燦娘臉上的嘲諷越來越厲害:“我要你這些廢品做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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