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先生,今天多虧你了,大小姐很長時間沒有這麽高興過了!”福伯感慨的說道。
“一個人心情愉悅,對身體是有好處的,尤其對於小姐這樣的病人,長期抑鬱,好人也會變的不好了,對不對,您說是不是這個道理?”孟岩呵呵一笑道。
“有道理,有道理,孟先生不但精通岐黃之術,還深通人性至理,於福受教了。”福伯敬佩道。
“過獎了,福伯!”孟岩忙謙虛道。
“孟大哥,吃飯了!”
從“孟先生”變成“孟大哥”稱呼的轉變,孟岩似乎很快的便融入這個於欣主仆三個人的團體當中,並且還取得了相當大的信任。
古代吃飯是很講究的,主仆不同桌,尤其是官宦之家,特別講究禮法,更是有很多規矩。
不過,出門在外,有些規矩也隻能從簡了。
於欣雖然是出身官宦之家,身上並沒有那種大家小姐的傲氣和頤指氣使,反而平易近人,善良,性格也是柔中帶剛,這讓孟岩心中不由的隱隱的一痛。
為什麽好人都要遭受如此多的痛苦和磨難呢?
老天爺,有時候真是不公平!
四個菜,一葷兩素,外加一個蛋湯,這已經算是不錯了,尋常百姓家連葷腥兒都吃不到。
“於小姐,吃塊肉!”孟岩在福伯和小紅詫異的目光下,夾了一塊肉放到於欣的碗裡!
於欣愣了一下,旋即一張臉騰的紅了起來,在家裡,除了父母之外,還沒有外人給她夾過菜,尤其是年輕的男性。
“怎麽了,你們看我乾嗎?”福伯和小紅一齊放下碗筷,一臉古怪的望著孟岩。
“孟先生,你知不知道……”
“福伯,吃飯!”於欣卻在這個時候製止了福伯往下的話頭。
“哎……”福伯搖頭一歎,拿起碗筷往自己嘴裡猛扒飯。
孟岩再愚蠢,也看出一點兒不對勁來了,同桌四人吃飯,除了他給於欣夾菜之外,福伯和小紅都未曾有過這樣的動作,固然是主仆有別,可一般情況下,長輩給晚輩夾菜沒什麽,同齡之間,隻有親密的人才可以。
“我吃飽了,福伯,孟大哥,小紅你們慢慢吃,我先回房了!”於欣突然放下筷子,低著頭紅著臉站起身道。
“吃這麽少,不再多吃一點兒?”孟岩驚詫的望著於欣碗裡至少還有一大半米飯沒有吃完,“你這樣不行的,得增加營養,多吃肉,還有雞蛋。”
福伯和小紅再一次愕然。
“我的意思是,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得慌,於小姐身子弱,固然是有心疾的原因,可也有些營養。”孟岩忙解釋道。
“營養?”
“這個營養呢,一是吃的少,吃的太單一,這人在長身體的時候,必須攝入許多養分才能把身體長好。”孟岩道,“人體有兩個發育階段,這第一階段在出生後的六個月,之後半年逐漸放緩,第二個階段,就是十歲往後,俗稱青春期,這個階段的人飯量會猛增,吃得多,也長得快……!”
三個人都愣住了,他們從可從來沒有聽過這些,但第一次聽到,都聽明白了,長身體的時候要吃飯,還不能挑食!
“所以要吃飯,而且不能光吃飯,得吃菜和肉類,這樣身體才能壯實,人為什麽生病,有時候就是因為身體缺少某種東西所致!”
“缺少某種東西就會生病?”
“這個,打個比方,夜盲症,於小姐知道吧?”孟岩問道。
於欣點了點頭。
“其實夜盲症大部分因為人體缺少一種叫維生素A的物質,這種物質多存在於動物的肝髒、雞蛋以及蔬菜之中,隻要平日多吃這些東西,就能預防和治療夜盲症!”
孟岩話音剛落,就聽見“吧嗒”一聲,福伯手中的筷子不自覺的掉在了地上。
福伯就患有夜盲症,而且有很多年了,有時候還能看見,有時候乾脆就什麽都看不見,一到晚上,他就成了一個睜眼瞎,這個毛病困擾他多年。
現在聽說吃東西就能治病,他差點兒沒嚇著,早知如此,他也不至於求醫問藥那麽多年了,白花了多少冤枉銀子。
“孟先生,這個夜盲症真的能治好?”
“如果不是先天性的,應該問題不大,平時多吃動物的肝髒、雞蛋、蔬菜,完全可以恢復正常!”孟岩點了點頭,從福伯的反應,他已經猜到了福伯怕就是一名夜盲症的患者。
“太好了,孟先生,若這能治好我這夜盲症,於福我……”福伯激動的說道,忽然發現自己真不知道該用什麽方法感謝孟岩,一張老臉尷尬通紅。
“福伯,舉手之而已。”孟岩道,“比起救命之恩來說,這點太微不足道了。”
“孟先生,這對我來說比什麽都重要,你是不知道,這到了晚上,沒有燈光,我是一點兒都看不見,這日子有多難過!”福伯激動道。
說話間,前廳突然傳來一陣嘈雜之聲。
“王掌櫃,我等也是奉命行事,你給本捕頭讓開!”
“宋捕頭,這裡面真的沒有什麽江洋大盜,您怎麽就不相信我的話呢?”王掌櫃的聲音響起。
“這是縣尊大老爺的命令,王掌櫃,你切莫讓我為難,否則,治你一個包庇之罪!”
“吧嗒!”一聲,門被粗暴的從外面推開。
四五個皂衣捕快,跳將進來,將正在用餐的於欣主仆和孟岩團團圍了起來。
“宋捕頭,我都說了,我這裡哪有什麽江洋大盜……”王掌櫃也跟著進來了。
“這位小娘子,從哪兒來,可有身份路引?”宋捕頭並不認識於欣,一看於欣生的貌美,便上前嘻嘻一笑問道。
“大膽!”福伯見,怒喝一聲道,“知道我們家小姐是什麽人嗎?”
“老東西,現在是公差辦案,你給我閉嘴!”宋捕頭根本沒有福伯的話放在心上,要真有來歷,怎麽住這種小客棧?
“你說什麽,我家小姐是……”
“福伯!”於欣俏臉寒霜,喝止道。
“大小姐……”
“差爺,我們都是平民百姓,從山西太原省親回來!”於欣微微躬身道。
“哼,還是小娘子你懂規矩,把身份路引拿出來吧,我們要檢查!”那宋捕頭得意的一伸手,順勢朝於欣一隻小手抓了去。
孟岩怒了,就算於欣不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他也容不得官差欺負一冰清玉潔的女孩子。
“差大哥,有些事情適可而止!”孟岩閃電出手,一下子扣住了那宋捕頭的手腕。
“幹什麽,松開,知道襲擊公差的罪有多大嗎?”宋捕頭吃痛之下,指著孟岩的鼻子喝罵一聲。
“福伯,拿爹的欽差關防!”於欣也怒了,自己一忍再忍了,奈何有些人不知進退,還想輕薄自己,這不能再忍了。
“是,大小姐!”
“宋捕頭,看好了,我們可是江洋大盜!”對於宋捕頭,福伯從包袱裡取出一個折子來,啪的一聲摔在宋捕頭的臉上,那是一點兒不客氣。
“欽差巡撫山西、河南……”宋捕頭打開一看,頓時差點兒沒嚇暈過去了。
“小人不知道於小姐大駕,還請恕罪!”那宋捕頭和一眾捕快都嚇的跪了下來,不停的磕頭求情。
“你們對我尚且如此,可知你們平時是怎麽辦案的,我爹雖然管不到你們,但是認識你們的縣尊大人,到時候,我爹只需修書一份,就可免去你們的差事!”於欣冷哼一聲。
“於小姐饒命,小的們再也不敢了!”宋捕頭等人磕頭入搗蒜。
“念你們是觸犯,這一次就算了,記住了,若再有下次,就不止革職這麽輕了!”於欣道。
“謝於小姐寬宥!”宋捕頭等人趕緊抹了一把額頭的汗水,帶著手下離開了!
“福伯,小紅,你們先出去,我有些話,要與孟先生說。”這一轉眼的功夫,“孟大哥”又變成了“孟先生”了。
孟岩嘴中不禁微微苦澀,他豈能聽不出這裡面蘊含的距離。
於欣這小女子太聰明了,隻是天妒紅顏。
“是,(大)小姐。”
“於小姐聰慧過人,已然看出來,這些捕快是衝著我來的。”孟岩索性道,“這一點我承認,不過,我也可以向於小姐鄭重保證,我並不是什麽江洋大盜,也從未枉殺一個好人!”
“你真的殺過人?”於欣聞言,不禁花容失色。
“殺過,而且還不少!”孟岩點了點頭,無論是前世還是今生,他都殺過人。
這一點勿需隱瞞。
但是,這些他都沒有後悔過,無論是為國殺敵還是為了生存,他都問心無愧。
“為什麽要殺人?”於欣聲音顫抖的問道。
“為了活著!”
“為了活著,為了一己之私,就要剝奪他人的性命嗎?”於欣指紋道。
“或許吧!”孟岩沒辦法解釋,戰爭的你死我活,沒有經歷過的人是無法理解的,於欣是一朵溫室中的花,還不明白世間的險惡的。
“你身上的傷也是……”
“是的!”孟岩與於欣雙目凝視,也許這些本不應該讓她知道,從她那雙水晶透亮的眼睛看到了一種心痛的感覺。
“你走吧!”良久之後,於欣緩緩的閉上了明眸,一滴晶瑩的淚珠從眼角滾落下來。
孟岩不是鐵石心腸的人,這一滴眼淚,讓他內心也莫名的震顫了一下。
也許剛剛建立的信任和好感都在這一滴眼淚之中,隨之落下。
孟岩歎息一聲,就算於欣不趕他走,他也不打算再跟他們在一起了。
追殺自己的人居然動用了官府的力量,看來,他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這些人不知道於欣主仆的身份,利用官府來試探,這是最有效,最直接的,但也暴露了一點,這些要殺自己的人,跟某些人有著千絲萬縷的關系。
自己這一趟回京,怕是會危機重重。
第二天一早,孟岩就收拾東西,準備回京了。
“福伯,這是?”孟岩從大興客棧出來,卻意外的看到福伯牽著一匹大青馬在門口等他。
“孟先生,大小姐說,雖然她不知道你的過去,但看得出來你不像是個壞人,這匹馬送給你做腳力!”福伯道。
“這怎麽使得,蒙於小姐搭救已經是大恩了,豈能再要你們的馬?”孟岩忙拒絕道。
“大小姐說了,你若是拒絕,她也不要你給她開的藥方,還有那什麽運動操以及你給她熬製的藥丸!”福伯斷然道。
“也罷,福伯,你替我謝謝於小姐,他日若有機會,孟某必定厚報!”孟岩重重的一抱拳,翻身上馬,揚蹄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