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裡有毒，剛剛入口葉空便已經察覺。除了少數極強烈的劇毒，大部分有毒物質溶於水中之後都會令水的品質發生細微的改變，即便無色無味，也會有些其他的特征。例如現在水中的毒藥便會令人感覺到水質有些發澀，只需舌頭輕輕一抿便能察覺。

　好在入口即吐，葉空並不擔心會對自己有什麽不利影響，不過安全起見，他還是借著噴泉的水漱了漱口。

　“怎麽了?”愛麗絲的臉色有些發白:“水……有問題?”

　“你不知道?”葉空看著愛麗絲的眼睛，還是一無所獲，似乎這個女人的目光永遠都那麽清澈透明。

　“我……不知道。”愛麗絲看了看酒杯，淒然一笑:“男人果然不能信。”

　“勞倫斯?”葉空輕輕歎了口氣:“你怎麽會相信他?”

　“我只是利用他……”愛麗絲苦笑一聲，說道:“沒想到反而被他利用了。”

　“有什麽需要我做的?”葉空轉過頭，看了看勞倫斯消失的地方，說道:“他應該跑不掉。”

　“不用了……”愛麗絲忽然抽搐了一下，臉色漸漸變得有些發青，臉上卻還帶著淡淡的微笑:“我很高興，能夠死在你的面前。”

　葉空沒有說話，只是默默看著愛麗絲，這個女人直到現在仍然在說謊。或者這已經成了她的習慣，又或者她根本就是連自己都已經騙過。

　“抱著我好嗎?”愛麗絲勉力說出這句話時。已經從椅子上滑到了地上，四肢開始痙攣，呼吸變得十分急促。

　葉空還是沒有說話，不過猶豫了一下，還是將她上半身扶起，讓她靠在自己地身上。愛麗絲還想說些什麽，只是臉部的肌肉也已經開始痙攣。牙關咬的緊緊地，一絲鮮血順著嘴角緩緩流下。顯然已經咬破了舌頭。

　葉空歎了口氣，幫她輕輕擦掉嘴角的血跡。愛麗絲感激的看著他，眼神中流露出無盡的眷戀，直到呼吸漸漸停止。

　葉空最後看了一眼愛麗絲依舊清澈的眼眸，將她地屍體放下，起身向花園外走去。

　

　透過飛機的舷窗，葉空注視著窗外翻騰地雲海。心情一直感覺不是很好。愛麗絲的死對他來說有著不小的觸動，直到最後一刻他也沒有能夠看透這個女人的內心。這個女人的臉上似乎從來就沒有缺少過笑容，自信而充滿了誘惑笑容，在這個世界上恐怕沒有幾個男人能夠抵抗住這種誘惑。甚至直到臨死的時候她還在笑，而且是那種發自內心的笑。

　對於愛麗絲他說不出是一種什麽樣地感覺，或者更多的是一種憐憫。這個女人的一生有過無數的男人，卻從來沒有付出過任何感情，可以說她的一生都在演戲。一直到死。葉空不明白生活在這樣的一種狀況下，人生還會有什麽樂趣可言，可是從愛麗絲的眼睛裡他看不出一絲後悔。

　“師父。”坐在他旁邊的陳偉良忽然低聲說道:“有件事我想問你。”

　“什麽事?”葉空把思緒從愛麗絲地身上拉回，看了眼陳偉良，這個年輕人自從任務完成之後便顯得有些萎靡。

　“你說我做的對嗎?”陳偉良的眼神中滿是期盼，似乎想聽到葉空的肯定。

　“無論對錯。都是你自己的選擇。”葉空想了想，說道:“一個人所作的任何事都是自己選擇地，我不知道對還是不對，我只知道做了就不要後悔。”

　“可是……”陳偉良還想說些什麽，話到了嘴邊卻又咽了回去。

　葉空卻接著說道:“很多人一旦作出了選擇，就會義無反顧地走下去，不管最終是個什麽樣的結局，他終歸是盡了力。也有些人卻在不停的後悔，一輩子都生活在痛苦之中。”

　“我明白了。”陳偉良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眼神卻依然是一片茫然。

　葉空在心裡歎了口氣。看了眼不遠處的陳卓楓。陳卓楓自從計劃完成之後再沒有說過一句話。只是默默地做著葉空安排的事，不過葉空卻從他的眼神中看到了堅定和自信。

　這次的英國之行並沒有告訴趙天源等人。而且英國警方顯然有意將這件事壓了下來，葉空沒有看到任何報道。不過這並不意味著一切都可以平靜下來，英國警方壓住案子並不意味著不會調查，不管是黑道仇殺還是其他的什麽原因，死了這麽多人，總要有個交待。所以還在英國的時候，葉空便已經通過互聯網刪除了愛麗絲的出入境記錄。

　雖然還有一些手工記錄沒有被刪除，不過現在地警察對科技地依賴心理比較嚴重，能夠用計算機快速檢索通常不會再用手工記錄核對。至於陳偉良用過的狙擊步槍，已經被栽贓給了一名死掉地黑幫成員。

　唯一令葉空感到有些擔心的就是那個勞倫斯。這個亞特曼的管家不知道是不是出於謹慎，離開花園之後竟然立刻逃離了城堡，隨即便隱匿了起來。這個男人掌握著亞特曼大部分財產的帳號和密碼，估計再過一段時間，他就會搖身一變，開始肆意揮霍。葉空並不擔心這個勞倫斯找自己的麻煩，他擔心的恰恰是這個勞倫斯遇到麻煩。一旦被英國警方抓到他，恐怕很快就會供出自己，這一點絕對是最大的隱患。

　“看來回去之後需要監控一下英國警方的辦案進度。”想到這裡，葉空不免感到有些無奈。

　整個計劃基本上沒有什麽疏漏，最後完成的也很順利，卻因為勞倫斯這個原本看起來不起眼的小人物變成了現在這樣的結局。愛麗絲原本以為她已經完全控制了這個管家，卻沒有想到一個人的根本不是美色所能抗衡的，至少從這一點上來看，愛麗絲的死絕不僅僅是因為沒有看透勞倫斯的內心，也說明了她事實上並沒有真正的認清人性，因此也有其必然性。

　

　“阿空，日本人明天就要到了，你去不去機場接?”劉正民趕來的有些匆忙，額頭上滿是汗水。

　“你隨便安排個人吧。”葉空冷哼一聲，說道:“對了，我讓你準備的東西都布置好了?”

　“布置好了。”劉正民擦了擦汗，說道:“不過這樣一來恐怕會對能源實驗室的建設進度有些影響。”

　“沒有關系，最多耽誤兩天的時間。”葉空看了他一眼，說道:“我們只需要兩天的時間，卻能夠讓我們未來可能的競爭對手損失慘重。”

　“要是這麽說，倒也算值得。”劉正民猶豫了一下，困惑的問道:“可是日本人不是白癡，他們的專家會看不出來問題嗎?”

　“就是要讓他們看出來問題。”葉空笑了笑，說道:“不過人都是非常好奇的，你越是不想給他看，他就越是想看。”

　“你是說……”劉正民顯然已經明白了葉空的想法，奸笑兩聲，說道:“拿著他們的錢，用著他們的設備，最後還要讓他們破產，這樣做會不會太那個了?”

　“奇怪，你到底有沒有在黑道混過?”葉空看了劉正民一眼:“怎麽忽然心慈手軟起來?”

　“嘿嘿……”劉正民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其實我只是覺得這個島禾公司怪可憐的。對了，阿空，你的這個計劃我基本上讚同，不過我個人還有一點小小的意見。”

　“怎麽?希望我不要趕盡殺絕?”葉空不由得皺了皺眉，那些日本人恬不知恥的想要偷自己的技術，劉正民竟然還覺得他們可憐?

　“當然不是。”劉正民一邊笑，一邊從身邊的包裡面取出來幾份資料，遞給葉空。

　“你看，這是松田公司的一些資料，是我花了高價買來的。”劉正民面有得色的說道:“按照你的計劃，如果順利地話，完全可以搞垮島禾公司。可是我認為將來我們真正的競爭對手，其實不是島禾公司，而是這個松田公司。”

　“哦?”葉空接過資料看了看，大部分都是松田公司本年度的財務報表，還有一小部分是他們目前的科研進展。

　“島禾公司的資料我昨天給過你，對比一下很容易就能看出來，這個松田公司雖然現在看起來財務狀況要比島禾差很多，可是他們的科研進展卻遠遠領先於島禾。”劉正民在一旁解釋道:“根據松田公司目前的研究進展，恐怕最多明年最新的太陽能電池就可以正式投產。如果不出意外，至少一年之內松田公司都不會有任何競爭對手，他們很快就會壟斷整個行業。”

　“那麽你的意思是……”葉空看著劉正民，嘴角若有若無帶著一絲笑容。

　“我有個計劃，如果這次運作的好，應該可以把松田公司也給拉下水……”劉正民說到這裡，忍不住嘿嘿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