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好痛,難道這個就是下地獄的感覺麽?不對,眼前看的到人。不是牛頭馬面。呵呵,是媽。她正拿著毛巾來給我擦汗。頭還好痛,隻好閉上眼睛接著躺下。順便好好想一想昏迷前的事。嗯,先是在跟人打架,然後……想起來了,然後我們三個人一起抱著在路上滾開來了,一定是滾啊滾的滾到水裡去了。然後讓人救上來了吧。忽然一驚,自己的身份!本想掙扎著起來,不過轉念一想,媽她老人家都來了,公安局肯定是已經知道了自己的身份了。再躲也沒用。唉,一會該怎麽去跟父母說呢?媽也真是,幾年沒見了,竟然保養的那麽好,就跟十多年前一樣。十多年前?我猛的張開了眼睛,入目的是一片白牆,略微有點發黃了,身上蓋著的是白色的薄被,上面還打著紅字“市第一人民醫院”。我一驚,一下子將被子掀在了一邊。我竟然嚴重縮水了?頭腦一熱,再次的人事不知了。
再次的醒過來,想的第一件事情也就是現在到底算是什麽狀態?嘗試著去活動四肢,沒有什麽不對勁的地方,感覺也很靈活。摸了摸腿,雖然摸不出從前的肌肉,但是卻也不是嬰兒那種軟呼呼的。看來我已經是能走路的年紀了。不過這個想法雖然很自然而然的出現在了自己腦中,可是卻感覺很怪異。隻有開口問在身邊的爸爸,也是跟媽一樣年輕了十來年的老爸。
“爸,我這是怎麽了?”
爸本來靠在床頭看書的,聽到我說話,忙將書放到一旁。伸手先探了探我的額頭:“不燒了。唉,看來這幾天都燒糊塗了。餓不?”
他不說我還沒察覺到,一說我就真的覺得餓了。他說有粥,然後出門去洗碗杓去了。我在他離開房間後試著坐起來,有一陣昏眩。看來是真的這幾天發燒了。不過,現在到底是怎麽回事?看自己身上的裝束與四肢大小,可以推算出絕對沒有到10歲,不,該連7歲大都沒有。日期,是了,今天的日期。老爸有沒帶報紙來?沒有,他看的竟然是高中語文課本,在備課。日歷?病房裡沒掛這種東西。哦,對了病歷卡,插在床頭的病歷卡。一眼看上去我再次傻了:1985?再看一次,沒錯,真的是1985。這是怎麽一回事?難道,我掉河裡淹死了?死了也好,那樣子不死也是個廢物。不過唯物一點來說,死了後該萬事皆空。唯心一點來說我該先下下油鍋過過刀山。不過,現在到底算什麽?時空隧道嗎?可是科幻小說我看了不少了,有誰是坐了時光機後還要先變小孩的?想不明白,可是盡管想不明白。有一點卻可以確定,我現在是在1985年。我生日是81年的11月11日,那麽先確定我今年該是4歲上下了。是了,四歲生日那天我病過一次,發燒了。本來發燒不是很大毛病,在鄉裡的衛生所裡完全可以應付這樣的場面的。可惜衛生所裡的醫生拿錯了藥,給我拿了四環素。雖然這藥真能消炎治感冒,可是我卻對其過敏。小燒成了大燒,就送市裡了。還記得,媽在這之後的第二年就從鄉裡的學校轉回市裡了。不過我卻沒有隨父母一同回到了市裡,還是與鄉下的爺爺同住。我上學晚,沒上幼兒園,7歲後才回到市裡上小學。而那時候,他們也從學校的集體宿舍裡搬到了新蓋的樓房裡了。而在那之前,我都是在鄉下跟爺爺住一起的。而這一段時間,也許我該跟爺爺學點什麽東西了。
在十來二十年後我對爺爺的記憶已經很淡了,特別是那三年裡。不過有幾樣東西我記得很清楚。爺爺會功夫,還會治病。我本來是不吃西藥的,可是那天恰好爺爺進山回來晚了,所以母親就送了我去衛生所。知道我藥物過敏的事情後,爺爺狠狠訓了他們兩人。當年的我是不知道爺爺到底說了啥的,不過這次我卻是明白的。身為中華五千年醫學精華的繼承者之一,爺爺是十分的反感西藥的。對於這個我不覺得奇怪,偷偷自個樂。可是他往後的話卻讓我一驚:“那些個速成的東西,底子不牢。苗兒能這麽急著拔嗎?我知道你們文化人以這個為好。不過,他的根基虛著呢。看著西醫容易學,大夫容易教,吃藥方便,好的快,到處的都建起了西醫院。可是好的快了再來也快,那不叫治病,叫趕病。振邦不能讓你們帶壞了,我這幾年得好好的給他打打基。宗成啊,你也別怪你爸不讓你帶兒子上城裡住。劉家的這門學問你們三兄弟都不稀罕了,可是我稀罕啊。我還指望孫子能接下來呢。就算他也不樂意學那我也不勉強,天意誰也不能違的。”
“爸,看你。又說這個。”父親聽爺爺又開始嘮叨了插了句。
“好,好,我知道你不樂意聽這個。不過,我給振邦好好的把身子底打好了也不是壞事。義務教育不是從小學開始的嗎?那等他7歲了你再接他去也不晚嘛。”
看到爺爺這麽說,爸爸也沒什麽可說的了。況且雖然並不想去學中醫,可是幾十年的耳聞目染的早就對爺爺的神通心服口服。當下說道:“好,爸你說了算。”
爺爺不只是教我習武,而且還想教我學醫?從前並不知道。當年會練那幾個把勢子也完全是因為爺爺嚴厲的監督而已。學醫?四五歲的小鬼知道個屁,還不是一天就會屁顛屁顛的跑去玩。下河摸蟹,上樹扒窩什麽不乾。不過,我犯的著這麽罵自己嘛?學醫?學醫也好。本來的想法不過是這回要好好的練一練這身體,順帶看看老爺子是不是除了這幾個把勢外還有幾手絕技的。可是能學醫也不錯,從前沒少遇到過危急時候找不到醫生的情況。那個焦心也可不是能捱的。可是中醫很難啊,我能學會多少?
不過出乎我意料的是,現在的記憶力似乎要比從前的要好。本來就計劃著止血,接骨這些怎麽樣都要學會,其余的倒不如何的奢求。可是跟著爺爺每天的上山,種藥,曬藥,漸漸的學了越來越多東西。不過,功夫方面倒是沒有什麽特別的驚喜。爺爺教我的來來去去也不過這麽一套。再多的也就隻有太極拳了。我刻苦的來來去去比畫這麽幾下的,除了比以前扎實外實在是沒有再多的收獲了。最後連那幾式太極拳也順手學了,連帶著聽一聽爺爺說的什麽身隨意轉,隨勢而變的話,聽不聽的明白那又是另外一回事了。記得從前老嫌爺爺嘮叨的話煩,現在他說什麽的我也要好好的聽一遍,也許我現在就是死了來贖上輩子的遺憾的吧。
這麽想著,日子也就這麽一天天的過。別的都沒什麽,不過這日子有的時候實在是過的鬱悶。沒閉路電視沒電腦遊戲的日子實在是很沒勁。想一想多年前,或者是多年後有個id叫黃易的家夥寫了部回到過去的小說,裡面的主角沒什麽愛好,就是喜歡泡姑娘耍流氓。從前還曾經他鄙視了他一下,沒什麽寫的了就隻好寫色情。不過現在我卻有點理解他了,體驗過21世紀的生活後再來過這20世紀末的生活還真的是沒啥好做。他是回到千年前,晚上看來也隻有靠那種延續了千年也沒改變多少的娛樂方式來打發了。我卻學不了他。他一個大男人,還體魄健壯。我卻是個4、5歲的小屁孩子,打手槍都沒本事呢。隻好回憶著從前學的那些散打,空手道什麽的,整理出來自己再這麽來練習一遍。人家李小龍從前也是什麽都學了最後合成了一套截拳道,我這麽做即使沒人家那麽高境界,哪天也合成個雜拳道的話該也不錯。不過想歸想,總的也不過就是想為自己找點什麽事情做而已。不然天天這麽過什麽時候肯定會悶死我。
早上打祖傳功夫,白天跟他讀書弄藥,有時候出診了就陪他去背藥箱,偶爾下午還抄抄爺爺的書。晚上吃了飯後就對著村口歪脖子樹練習雜拳道。讓村裡孩子看到了,不免惹來一番羨慕。纏著我學功夫,我就把跆拳道挑了出來教他們。挑這個最主要的原因是它是我的認知裡付出最少努力就能打的最好看的一種。一群孩子聚集在一塊踢腿也頗有氣勢。不過某天讓爺爺看到了,回家後給他嘲弄了一番,說我們那都花花架子不經用。不如好好學祖傳的功夫。我反駁說那是別人,我用的話就一定好看又好用。盡管知道我教了別人的真是花花架子,不過在沒什麽事好做的時候跟爺爺鬥鬥嘴也是一種樂趣。爺爺雖然有時候嘮叨,不過他卻並不是喜歡打嘴仗的人。邊上不丁不八的一站,就讓我打他。我知道雖然爺爺老了,可是身子骨不弱,而且就我這小胳膊小腿,隻要不往關鍵地方招呼決不會出事。真的動手了。可是一牽一引下,我卻自己摔了。在趴了五次後,我早上的功課除了祖傳功夫,還多加了一樣DD太極拳。
日子過的飛快,在87年過完我的六歲生日後,這樣的日子終於結束了。父親跟爺爺說要將我帶城裡去,學校已經聯系好了。在新學年開學的時候就要讓我入學了。父親打算提前幾個月將我帶回家,讓我習慣習慣家裡的生活。爺爺沒說可以也沒說不可,他摸了摸我的頭,問:“你想去麽?”
我沒點頭也沒搖頭,我不在乎。對我而言,城裡現在這會跟鄉下也區別不大。不過,不知道那些家夥們在不在呢?不由的有些期待起來。
“我,無所謂。”我想了半天,這麽回答。
爺爺笑了,撚了撚自己的白須:“好,無為無求。”
“爸。 ”父親卻對我這回答不滿起來,“你怎麽教孩子這個?”
“這個可不是我教的,我隻教了他祖宗的醫術而已。”爺爺笑著說,“你要帶他走我也不攔你。我知道,我這裡容不下他一輩子。不過,過幾天再走。還有幾本書沒抄完,我讓他給帶城裡去。這孩子其實機靈著呢,我不在身邊就讓他自己《書海閣》。”
爺爺這麽說了,父親也不再說什麽了。畢竟是自己老子,站他前面就覺得要矮半截的。我從前看了半個城市的時候,看見了自己老爹也不見得比在學校讀書的時候強多少。現在看我老爹也不比我強多少。
往後的幾天爺爺就不讓我跟著他到處跑了,讓我呆家裡抄書。爸就在一邊陪我,有時候幫爺爺做點事。不過不可以幫我抄書。爺爺說所有我帶走的書都要我自己去抄。這個倒讓我想起了小學在課堂上背不上課文給罰抄100遍的事。這麽過了一個月,我在鄉下的日子就結束了。離開後我出門的時候再次轉身看了一眼老家門口,只看到了爺爺轉身進門的背影。我知道,這個也許是我最後看的一眼爺爺了。不過他去的無病無災,是喜喪。可惜,我沒那麽牛逼給他弄個大腕的追悼會。
哎,農村一樣的城市啊,我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