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依放下電話,走進病房,呆呆的看著老人。
老人囁喏著說不出話來,依依知道,他是希望在臨死前見一見自己最心愛的兒子……
忽然,背後傳來一陣腳步聲。依依回頭看去,只見門口站著一個長發披肩的青年男子,背後斜背著一個漂亮嶄新的小提琴琴盒,一身白衣如雪,一條洗得發白的舊牛仔褲;看他的樣子大約也就二十五六左右,眼神中卻帶著與年齡不相襯的滄桑和落拓;象一個從武俠小說裡走出來的浪子,他瘦削清俊的臉上光滑白皙,淚光隱隱。
他看著老人,嘴角微微抽動,說不出話來。
依依覺得這個年輕人非常眼熟,可是就是說不出來到底在哪裡見過。再仔細一看,認出了他背上的小提琴盒子,正是他們從曾魁元店裡拿出來的那個!
“你是……何風?”依依驚訝的道:“刮了胡子都認不出來了!”說著,她連忙上前讓何風進來,道:“老伯伯一直在等你,快進去跟他說說話吧!”
依依讓過何風,細心的給他們父子倆掩上房門,坐在門外的長椅上。
也不知過了多久,病房門開了。何風慢慢的從裡面走出來,站到依依的面前,輕聲道:“請幫我叫醫生來,謝謝。”
依依一驚,站起來道:“老伯伯怎麽了?不舒服嗎?”
何風低聲道:“我父親……去世了。”
“啊?”依依一下子眼眶就紅了,點頭道:“也好,也好,看到你這樣來見他,他也該去的安心了。”
何風怔怔的站在走廊上,看著天空,一句話也不說。
依依連忙去叫了醫生來。醫生趕到後,確認了患者死亡,蒙上白布,記錄了死亡時間,開出死亡證明和通知……病房裡兵荒馬亂,征求過何風的同意後,先在太平間停放一夜,明天直接從醫院去火葬場。
醫院的護工把遺體推走了。何風始終面對著天空,沒有回頭。
依依憐憫的看著何風孤獨瘦削的背影。她也曾經失去過父親,知道那種感覺。
忽然,何風慢慢的轉過身來,看著依依,問道:“你的那些朋友們呢?”
依依道:“他們在學校。他們剛才還說晚上來看老伯伯,沒想到這麽快就……”
“我應該好好謝謝他們。”何風呆呆的說道:“我一直都不知道,我爸爸得了肺癌。我從小,我爸爸就是這樣,他有什麽難受、不舒服、不高興從來都不跟我說。他只是叫我不要分心,好好學琴……”
“……我從小,母親就去世了。我父親一個農村男人,又當爹又當娘的帶我,也沒有再娶。他怕耽誤了我,怕委屈了沒娘的孩子,就拚命的賺錢,想把最好的東西都買給我。他承包過魚塘,種過蘑菇,還辦過養雞場,在農村,他算是很會賺錢的。本來他可以生活的很好,可是,就因為我從小喜歡音樂,他傾家蕩產的送我去城裡最好的學校找最好的老師教我練琴……”
“……我練琴,上音樂附中、上大學、考研究生,一直到二十幾歲,都在花我爸爸的血汗錢;後來,我自己能賺錢了,拿了好多國外比賽的獎金,我也沒有想過應該給我爸爸買點什麽。而我爸爸,我只是偶爾隨口提了一次,我想要一把曾魁元大師手工製作的琴,這只是句白日夢一樣的玩笑話,他就牢牢的記住了……”
依依靜靜的聽著,她也不知道應該怎麽安慰何風才好。
何風慢慢的解下背後的小提琴,抱在懷裡,低聲道:“我永遠都記得,小時候,我在老師家裡學琴,一學就是三四個小時。我爸爸就象一個衛兵一樣,始終站在老師家的樓梯口等我,有人經過的時候,他就會自豪的指著老師家的門告訴人家,裡面拉琴的是我兒子,不錯吧……”
“……那時候我還常常嫌他煩。現在,我真的很想再拉琴給他聽,可是,他還能聽到嗎?”
“能的!”依依很肯定的說道:“只要你用心拉,他在天上一定能聽的到!”
……
2006年11月9日,星期五,北京晴。
下午兩點多,易青正在睡午覺。準備睡醒了和李佩佩他們再去把作品修改一下。
這時宿舍外面有個男生敲門,咚咚咚,山響。
易青睡眼惺忪,掙扎著從床上爬起來,宿舍裡導演班的其他幾個男生一陣抱怨——
“誰啊?大中午就來討債!”
易青開門一看,是個表演系的男生。
“誰叫易青,樓下有個女生找!”那個男生一臉的不平衡,道:“*,我們學院都沒見過那麽正點的女生!”
易青有點兒醒了,他跑到窗口向下一看,樓下一個人影正仰著頭看著他們宿舍的窗戶,苗條婀娜,不是依依是誰?
易青趕緊穿起衣服,跑下樓。她今天怎麽跑到這兒來了?
易青跑到樓下,衝到依依面前,問道:“你怎麽來了?”
依依嫣然一笑,道:“你看,我把誰帶來了?”說完,她身子往旁邊一閃。
只見她身後的樹下,站著一個斜背琴盒的白衣青年,午後陽光透過稀松的樹葉照在他憂鬱孤獨的臉上,顯得他格外落寞。
“何風?”易青認出了他背上的琴盒。
何風慢慢的走過來,看著易青道:“聽說你們明天要跟人比賽?能讓我看看你們的作品嗎?”
易青笑了,道:“當然。”
易青帶著何風和依依來到錄音房。然後通知李佩佩和羅綱、楊嫻兒趕緊來。
何風一坐到錄音台前,整個人感覺都不一樣了。都說男人在專心工作的時候最帥,何風此時的樣子,讓易青想起了武俠小說裡的一句話“就象西門吹雪拿起了劍”。
過了一會兒,李佩佩、羅綱、楊嫻兒都來了,只有孫茹從家裡過來需要點時間。
何風仔細聽了一遍,回頭道:“對手很強嗎?”
李佩佩一臉都是見到偶像後的激動,連忙接過來道:“杉尾坊尚善!日本的杉尾坊尚善!”
何風點了點頭,回頭過去,把做好的聲帶上稍微修改了幾處地方。然後道:“先這樣吧,明天再說。”說著站了起來。
羅綱驚訝的道:“明天?明天就比賽了啊!”
“來得及!”何風淡淡的道:“各位明天見。”
說罷慢慢的走了出去。
李佩佩雙手抱在胸口,一臉憧憬的喃喃道:“哇……好酷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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