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你們不能進去……來客請登記。喂,你!出來!我們這裡是軍區的招待所!”
“嘿嘿,同志,我們都是記者,喏,這是采訪證……”
易青昨天晚上早早的結束了在游泳中心的拍攝,辛苦了這麽多天,終於可以睡個囫圇覺了。
可是一大清早,易青就被樓下的喧嘩聲吵醒。他呆呆的躺在床上,不想起來,更不想下去應酬那些記者。
為了時間的關系,易青的劇組在游泳館拍戲期間是禁止記者探班的。而且,這兩天他想讓大家好好休息,也沒打算讓記者來采訪。
是誰把這些記者找來的?難道是孫茹?這麽有宣傳意識……
啊啊啊……吵死了,我要睡覺!
易青拿起枕頭扣在自己腦袋上,袋鼠一樣縮進被子裡。
沒等他把枕頭捂熱,屁股上被人打了一下,身後想起孫茹的聲音:“起來吧!躲不了了!人家都找上門來了。”
易青鬱悶的翻身而起,嚷道:“大小姐,戲才剛拍了一個頭啊!這麽早你安排什麽宣傳,去惹那些媒體幹什麽?”
“你以為是我安排的?”孫茹沒好氣地道:“你自己起來看看!”
易青披了個睡衣,走到窗前向下一看。只見一輛銀色奧迪停在招待所的門口,一男一女正在笑面如花的扶著車門讓記者拍照。
這男的女地都衣著光鮮,英俊漂亮,可是都漂亮的那麽妖異。那麽讓人討厭!
易青哀歎道:“又是孔儒和這個瑪吉娜!他們來幹什麽啊?救命啊……天地良心,我只是想拍個電影而已嘛!”
“瞧你那沒出息的樣!”門口傳來楊嫻兒的聲音:“人家找上門來了,難道你要做縮頭烏龜?”
楊嫻兒今天穿了一個露肩露臍的小洋裝,蹬著一雙紅色的小馬靴,淡淡的妝容更顯得青春無敵,身材火辣。
易青噗嗤一笑,想必這個妝是一早發現瑪吉娜來的時候馬上讓化妝師給她弄的吧!
不過確實是好看!易青本來就喜歡清純型的而不是肉女型地,東方人以嬌小纖瘦為美,洋妞那種大胸大屁股他可吃消,更何況易景身邊這麽多嫩生生的水靈妹妹不要,難道去要一個知道多少前輩男士經手過地老菜嗎?他可沒有什麽禦姐之類變態的特殊嗜好。楊嫻兒跟瑪吉娜較這種勁可真是沒必要了。
楊嫻兒看易青笑她,杏眼一瞪就要大發雌威。嚇得易青趕緊岔開話題:“你打扮的這麽漂亮,我跟小茹也要稍微修飾一下了!你先帶幾個象樣的夥計下去擋一陣,我們馬上就來。哼哼,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人家幫我們宣傳新片,咱們就來一招‘順水推舟’……哈哈!”
楊嫻兒瞪著喋喋不休胡說八道的易青。冷冷的問道:“那人家要是來一招美人計呢?”
“哈哈,美人計呀?那本導演就來一招將計就計!那……”
“我看你是活膩了!”“扁他!”
“哎呀!不帶兩個打一個的……——”
……
易青和孫茹收拾好可以見人地樣子下來的時候,楊嫻兒和幾位應酬慣了的老劇組正在解釋請記者門退到樓下的空地上去,因為還不方便讓大家拍劇組人員日常生活的駐地。
他們一撥人再這邊跟記者周旋,那邊孔儒和瑪吉娜還在*著車門接受記者采訪,描述他們的新戲。
“他們導演來了……易尋,易導來了……,
一看到易素和孫茹從樓上下來,一群記者立刻離開楊嫻兒和劇組的人,蜂擁而上。
孔儒和瑪吉娜看見易青和孫茹。也立刻向記者們告了聲罪,帶著假的不能再假的親切笑容,離開車子向易青和孫茹走來。
“哎呀……哈哈哈。老易,怎麽樣,緩緩過勁兒來了吧,前兩天聽說把你累壞了。”孔儒跟前幾天判若兩人,語氣親熱地好象易青是他親弟弟一樣,旁邊的媒體舉著相機、攝影機不停的拍,孔儒一邊上來握手,一邊還照顧著鏡頭,扭著頭給正面。
這一句“老易,叫地易青全身寒毛都乍起來了,他早知道孔儒在孫老爺子門下就非常擅長搞交際,沒想到這張臉說變就變,跟他比起來,當初的徐曉君又是另一種小兒科了。
孫茹感興趣的卻是另外一件事——孔儒這個人有本事她是從小就知道的,但是這個人心胸狹隘、看不開,非常情緒化,有時候很神經質,她也是知道的。
是什麽人、什麽力量能在這麽短的時間讓陷入瘋狂嫉妒的孔儒由偏激轉回冷靜呢?她對這個問題倒是很有興趣——因為比才華能力比關系,現在的易青誰也怕,要比心眼手段的話……
“做我們這行的真的很辛苦,前兩天易尋剛剛封閉拍戲出來,你看他樣子還很憔悴……當然啦,好多天沒的睡……”孔儒一臉真誠的道:“希望我們媒體能多多報導一些正面的東西,請大家支持易青導演的處女作新戲,請大家支持中國電影!謝謝大家!”
易素非常無奈的被他握著手,禮貌的回答一些記者沒營養的問題,十個有九個是關於劉一菲的。
瑪吉娜笑著道:“易導,我本來讓密斯特孔不要來了。怕影響你休息。可是他說什麽也要親自請你這位師弟去參加我們下午地開機儀式……”
“原來易尋和孔導是同門啊,知道是哪所高校出來的,看來兩位感情很好,而且相識很久了。不知道能不能透露一下……”
“呵呵,其實也沒什麽,我們說起來是同門師兄弟了。”孔儒拍著易青的肩膀道:“我們都是電影學院出來的學生,我是管理系地,老易是尋演系的,不過在學院的時候我們還不認識,是後來我們畢業後拜在同一個老師門下學電影,他是老四,我是老三。”
“哎呀,這可真是一段佳話呀!孔尋和易尋的新戲差不多同一個檔期。兩位對於撞檔是怎麽看的,不會引起一些衝突嗎?”
“絕對不會。易青的戲票房勝過我。我也會很高興的。”孔儒道:“這次我簽約哥倫比亞寰球影業,也是為了實現我們兩個當年學藝時共同的抱負,繁榮我們國家的電影事業。中國電影正需要我們這些稚嫩但是有使命感的年輕人盡量多出片,多出好作品來共同努力,至於撞檔不撞檔,我想票房應該是由觀眾來決定地……”
趁著采訪的間隙,孔儒大力搖著易青地手道:“老易。我知道你忙。不過師兄我下午開機分燒肉,你可一定要來哦!小茹你也一定要一起來哦!”
說著,孔儒又向記者們介紹道:“易青劇組這位神通廣大,才華橫溢的孫副導孫小姐,是我們年紀最小的師妹,當時本事可比我們年紀都大呢!你說是不是啊,老易!”
“真是沒想到,真是佳話呀!”記者們個個都露出了挖到大八卦時的欣喜笑容,兩個賀歲新戲。三個同門導演,回去有東西寫了。
“三位,三位照張相吧!”
“麻煩看一下這裡。謝謝!”
在劈裡啪啦的照相機快門聲中,易青和孫茹始終帶著淡定的微笑,動聲色的看著孔儒這家夥還要搞什麽鬼。
孔儒一邊老練地對著鏡頭,一邊貌似親熱的湊近易青的耳畔,用只有他們兩個人能聽見的聲音悄悄道:“嘿嘿,小師弟,師兄的演技怎麽樣?昨天,我學到一句話,覺得非常好——路很長,慢慢走;走急了,要、摔、交!”
易青滿臉歡笑,轉過頭來衝孔儒點了點,好象剛才孔儒說的是一些兄弟間很溫暖的私人密語一樣,在旁人無法注意到的一瞬間,他的目光卻凌厲地如同憤怒的鷹!
……
折騰了半天,總算把麻雀一樣的記者送走了。
易青揉了揉笑得快要僵硬了地臉部肌肉,沉著臉回到房間,脫下外套扔在床上,一言不發。
楊嫻兒和孫茹一前一後走進來。楊嫻兒氣鼓鼓的道:“真虧你們兩個裝的出來!那個姓孔的搞什麽飛機?人也是他,鬼也是他!一天變一個樣子!”
“唉……”孫茹歎道:“他這個樣子才正常。這才是他的一貫面目呢,小時候我沒細想,現在想起來,這人真是……太可怕了!”
易青冷笑道:“他恢復正常的倒快!依我看,厲害的還不是他,是那個混血大咪咪才對!”
“什麽大咪咪!那麽難聽!”楊嫻兒嗔道:“說不定人家是看上你易大導演了,特地逼孔儒來向你示好呢?”
“少扯犢子!”易青惱道。楊嫻兒伸了伸舌頭,知為什麽,易青真發火的時候,她就是再能打也不敢拂逆易青的意思,這才叫一物降一物,鹵水點豆腐。
易青疲倦的揉了揉眼睛。至於孔儒今天這舉動到底是什麽目的,是示威還是懷柔,是宣戰還是另有詭計,他也已經沒有力氣去想了。
但是基礎的心理學他還是知道一點的,越是最有城府的人越是容易在某種特殊的情境下陷入一種瘋狂的狹隘和衝動,可是只要這樣的人一旦從這種不理智的狀態中超脫出來,那麽就會立刻變得比原先加倍冷靜——這就是所謂辨證的心理哲學。
“小茹!”易青道:“你去通知羅綱、李佩佩,最重要是通知劉一菲,下午我們要盛裝高調出席孔儒的開機儀式,順便給自己做宣傳。你交代一下劉一菲該幫劇組說哪些話。”
孫茹點了點頭,轉身出去辦事了。
“嫻兒,”易素看著孫茹走出去,才想了一想道:“那天我說的讓你辦的那件事,取消,不用做了!”
楊嫻兒一楞,隨即知道是指查孔儒帳的事,因為當初沒告訴孫茹,所以再提起的時候先把她支開。楊嫻兒愕然問道:“為什麽不做了?難道放過他?不趁機整垮他,省得猜他想幹什麽!”
易青道:“你沒看到瑪吉娜今天那副支持他的樣子?明知道沒用的事做了幹什麽?哥倫比亞影業的大公主要肯挺他,這十幾萬的帳算什麽?媽的,這個女人象蛇一樣,一看她我就渾身不舒服,天曉得她打什麽鬼主意!”
……
“老師,目前還看清楚他們打什麽鬼主意。過他們的姿態擺的很高,簽下孔儒的條件是一年超過一百五十萬美金。”
在孫老爺子的客廳裡, 一個背影向著正在寫大字書法的孫老爺子匯報道:“大致就是這樣。”
孫老爺子在宣紙上隨手寫了五個大字:不變應萬變……他滿意的撂下狼毫大筆,退後看了看這四個字,漫不經心的道:“知道了,你回到易青劇組裡去吧,有什麽消息再回來告訴我。哼,爭市場嘛!以前美國人親自上陣都行,哥倫比亞人又怎麽樣?中國國情也好,封建行會殘余也罷,至少有一個好處,鐵板一塊,外人……進不來的!”
那人點了點頭,站起來轉身出去了。
“吳寶!吳寶進來!”
寶叔應聲從門外而入,自從陪依依從香港回來,寶叔一直在放假。孫茹有事做,車子開走了,他可就清閑了。
“阿寶啊,”孫老爺子低頭吹了吹紙面,把那張大字拿了起來,對寶叔道:“把這幅字幫我裱起來,然後,拿到易青那裡送給他。另外,你帶他和小茹到聚春樓好好吃一頓,錢算我的。唉,這些孩子也太苦了自己了。”
寶叔點了點頭,走過去接過那幅字,念道:“以不變應萬變……老爺子,好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