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依今天本來日程安排的就比較松,所以寧倩華才放心去拍賣會,沒跟她在一起。
早上去了一個化妝品的發布會,給自己代言的一個品牌做宣傳,然後晚上還有一個慈善的商演,做嘉賓。所以中午這段時間,依依反正沒事,就回到公司來看看楊嫻兒和小念青。
易青和孫茹在拍完《潛龍於淵》之後,就給依依配了一套保鏢和助理,一共十二個人,出入都跟著她。不過依依也從來不使喚人,身邊真正在替她處理一些生活瑣事的只有小意一個人,而且可能還是依依照顧她多過她照顧依依。
不過今天小意沒有跟著她,而是留在了楊嫻兒身邊。因為不知怎麽的,念青著孩子似乎和小意特別投緣,一見到小意就咿咿呀呀的笑個不停,眼睛都眯起來了,所以上午依依離開公司的時候就把小意留給了楊嫻兒幫忙帶孩子。
被易青和依依在北影廠“撿”回來的這個可憐的孤女小意,平時非常沉默寡言的一個質樸少女,卻似乎很擅長帶小孩,把小念青照顧的很好,楊嫻兒也樂得解脫,重新拿起她鍾愛的電影美術來。
中午依依一回到公司,就覺得門口氣氛不對,烏壓壓站了一群人,還有很多公司的保安在裡面晃蕩。
不過以往公司門口就幾乎天天都有大批影迷蹲守的。有時比較亂的時候也出動保安來維持秩序。依依自己裹在一群保鏢和助理中間一下就擁進去了,也沒細看。誰知進門地時候,細心的依依就發現不對勁,楊仲派來公司保護的兩個輪班的天劍便衣平時都在辦公室裡。今天象門神一樣一左一右地守在公司大玻璃門後面,眼睛鷹一樣盯著外面。
依依進了門站在玻璃門後面仔細一看,嚇了一跳。
新義安倒台那幾天,鋪天蓋地的八卦周刊都在報導,其中就貼有許多新義安十三個堂口的摣人的照片。依依一眼望去,隱隱綽綽的,好幾張面孔分明就是倒台的新義安摣人的樣子,其中一個依依分明認識,就是那天被向五打破頭送到公司來向寧倩華請罪倒茶的肥強!易青和楊仲設計端掉了他們整個社團,但是天劍的原則是隻論首惡。對底下這些小渣數並不追究;而且依法香港警方也定不了他們的罪,自然是關幾天就要把他們都放出來。反正當初關他們地目的也是為了把他們跟新義安的馬仔們隔開,現在目地達到。他們出來之後新義安已經垮了,成了光杆司令,也不怕他們翻上天去。
易青這些人,倒是一點不擔心他們出來後重招舊部,因為根本不用他們和天劍傷腦筋。那些吞掉新義安地盤的各路人馬自然會把他們趕盡殺絕——要是再讓新義安起來,這些人恐怕睡覺也睡不安穩,尤其是當初是新義安的馬仔現在卻投*了新主子跟了新大佬的這些古惑仔。更是求神拜佛這十三位舊日大哥趕緊橫死街頭。
這些昔日風光的黑道大亨們,現在可以說是猶如過街老鼠人人喊打,失去了爪牙地老虎不如貓,各路人馬都象要他們的命,又沒有人肯保他們。依依怎麽也沒想到,現在這個時候,他們不想辦法跑路、不躲起來避開仇家追砍,居然還敢集體上公司來鬧事。
雖然公司保安人數比他們多,不過這些老江湖發起狠來。誰知道他們會幹什麽事,想來易青把他們害成這樣,他們來同歸於盡的心都有了,兔子急了還咬人呢,何況是這群瘋子。
依依忐忑不安地掃了幾眼,趕緊進去找人商量。裡面的大寫字間了,楊嫻兒、孫茹的行政助理、公司聘用的幾個行政主管都圍攏在一起,面帶焦急的商量要不要報警。
依依走進去,拉出楊嫻兒來低聲問道:“通知你二哥了沒有?”
楊嫻兒有點生氣的道:“哼,指望他?不*譜!剛才我打電話給他了,這個人也不知道吃錯了什麽藥,在那邊哈哈大笑,說什麽不用他出馬,他要是來了反而壞了易青的事。我問他壞了什麽事,他就是不說,還交代我們不要報警!”
依依擔憂的道:“這樣子不報警行嗎?萬一出了事誰負責呀?我們這裡的同事可都是中環白領,哪見過這種黑道尋仇地場面?”
楊嫻兒沉吟道:“不過今天倒有些奇怪,這幾個人來了也不叫不嚷,只是陰沉沉的坐在門口不走。我們已經通知易青和小茹了,等他們回來再說吧!反正左右也就是這麽幾個人,真要打起來,有我一個人在,就把他們全放倒了,姑奶奶從小的工夫難道是白練的嗎?不怕,依依,不怕他們翻開天去!”
依依急道:“說不準他們就是在門口堵易青的,怎麽還叫他們回來!真是的,寶叔偏偏又去了北京,要是他在我還安心點。”說著她瞥見小意抱著小念青正在咿咿呀呀的學說話,心裡煩躁,趕緊叫小意把孩子抱進去,一會兒要出什麽混亂場面再把孩子嚇著了。
正在亂的時候,外面幾個大膽的一直在張望著的公司同事喊了起來:“易頭兒他們回來了!”
依依和楊嫻兒趕緊跑出去。楊嫻兒做了媽媽以後,大概有一兩年沒跟人動手了,那股子軍營裡帶出來的好鬥性子今天突然又被激了起來,當年她還是學生的時候,在北影廠替依依出氣,就一個打十個。把欺負依依的宮大胡子等流氓打的落花流水;其實今天她還巴不得打起來,有架可打,不亦樂乎?
兩人一出去,就看見易青、孫茹、寧倩華三個人站在走道上。一群保安也不攔著肥強等人了,全站一邊懶洋洋地看易青跟他們說話。
怎麽回事?依依和楊嫻兒連忙跑過去,楊嫻兒警惕的站在易青身前。
誰上知道易青好象還很不滿意她擋著自己的視線,拉了她一下站到前面去,拍起肥強的肩膀來。
“呵呵,強哥,不好意思,沒跟公司裡地其他人交代清楚。”易青笑著對公司的保安和前台接待人員道:“應該請幾位老大進去坐坐嘛,你們這些人太不會做事了。”
肥強回頭看了看其他十二個同門,大家一起站起來。衝易青正經八百的鞠了一躬。肥強道:“青哥,我肥強不會說話。你害得我們社團散了,還害得五哥、九哥坐牢。我們本來應該跟你不死不休的。不過大家都是江湖兒女,身不由己,恩恩怨怨的也很難說了,各為其主,我們出來混的心裡也明白。總之你言而有信。我們兩位義嫂現在已經到了加拿大了,五哥和九哥的細路仔也都好,我們領你這個情了。多謝番你,以前的仇就算抹掉了。”
易青笑道:“強哥何必這麽客氣。我易青雖然不是道上的,但是罪不及婦孺這個江湖規矩我還是懂的。份內事而已。”
說著易素交代前台小姐和公司地茶水小妹道:“把小會客室整理一下,出去買兩打啤酒回來。請各位老大進去坐坐。”
那十三個以前新義安的摣人一聽,紛紛乾笑了幾聲。靚昆聽易青這麽說了,摸著肚皮笑道:“還是青哥會做人,不過最好弄點兩件一套來,免得說我們跟青哥見外。”
香港人好上茶樓喝茶,兩件一套就是指蝦餃、燒賣、普洱茶——這是一套,也泛指包括叉燒包、粉蒸排骨、鳳爪這些茶點。
易青看了他們一眼。肚裡好笑,這些人出來到現在,估計天天東躲西藏,沒正經吃過什麽象樣東西。
他連忙交代公司的人去中環最好地茶樓訂一席來,送到會客室。
易青在這廂安排,那邊把楊嫻兒和孫茹、依依、寧倩華弄得一頭霧水。
孫茹悄悄拉了拉易青的袖子,低聲道:“死大木頭,你搞什麽玄虛,鬼頭鬼腦的?”
易青笑著向她勾了勾手指,孫茹好奇的貼耳過去,易青輕聲道:“想知道吧?好奇了吧?你把昨天依依和你們商量的事告訴我,我就告訴你這個秘密。”
“切!”孫茹沒好氣地縮回頭來,白了他一眼道:“你要是死了,那就是做夢美死的!”
易青哈哈一笑,讓著肥強等人,一起進了公司。天劍的兩個便衣大概這時候也收到了楊仲地吩咐,早就進去休息了。
楊嫻兒糊裡糊塗的,問孫茹道:“怎麽回事?”
孫茹搖頭道:“我哪知道?”
依依想了想,笑道:“這還不好猜嗎?嫻兒,那天易青在你哥哥家裡,一個人上樓跟肥強談判,把念青救了出來那件事,你們不是一直猜不到他是怎麽辦到的嗎?現在還不明白?”
這麽一點,楊嫻兒和孫茹都明白了,齊聲“哦”了一下。外面都傳聞向五、向九的老婆孩子已經全被仇家砍死了,也有人說他們已經跑路去台灣了。誰知道是叫易青給送到加拿大去了,聽剛才他們的對話,顯然是在肥強和向家人走投無路的時候,易素幫了他們一把,送走了隨時有危險的向家婦孺,大概也是用這個做交換條件,易青上次才平安把念青換了回來。
楊嫻兒一琢磨,就不禁對易青的急智有點心下佩服,在當時那種情形下,他還能想起化敵為友這一招,真是不容易。正所謂世態炎涼,牆倒眾人推,肥強當時的情況,就算想跑路,也沒有任何一條道上地人敢給他們開路搭橋,誰敢得罪外面那麽多大大小小的幫派跟他們講義氣?就算有路子,肥強當時也沒有錢送那麽多個人走了。
這時候只有易青才有這個本事,能罩住他們這些人,有天劍的保護,易青的公司現在是全香港最安全的地方。所有的幫派,看見了新義安的下場,哪還敢捋虎須去動天劍的人?那時候也只有易素能一口氣送這麽多人偷渡走。
不過這事十有**是瞞不了楊仲,易青必須跟他通過氣才能辦成這事。楊嫻兒一想到這一層,就不禁氣道:“好啊!原來這個死楊仲連我也瞞著,跟易青勾勾搭搭的!”
依依笑道:“不怪楊大哥。雖然他們天劍的原則是隻抓首惡,不殃及底下的人。 但是送人偷渡畢竟是違法的……呃,是法律之外的手段,你哥身有公職,怎麽好告訴你這樣的事。我看,光是這樣肥強那天恐怕還不肯把小念青給他,估計易素還答應了他們什麽別的條件……”
會客室裡。
除了肥強性子比較直之外,是真的釋懷了之外,其他的新義安的那些摣人臉色都好看不到哪裡去。說也是,他們一個月前還是風光無限,跺跺腳真個灣仔都要震三震的老大,就因為易青這一條毒計,一夜之間,他們就成了光棍一條。社團沒了,老大沒了,場子底盤沒了,小弟全跑光了,就連自己的銀行帳戶也被警方凍結了,說是要查清楚財產來源,誰知道要查到什麽時候去,現在想跑路都跑不了了——這份仇哪能說算就算了?
要不是有求於易素,他們現在恐怕恨不得上去活撕了這小子。
易素上次就答應了肥強,先送向家人去國外,然後等新義安的其他人放出來,他一是安排這些人跑路,二是替他們向楊仲他們疏通,盡快解凍他們的財產——天劍對這些底下的人其實是有明確的方針要放一馬的,畢竟六七百萬香港人有十分之一都有黑社會背景,對付不是首惡的這些人,斷不能為難他們,不然就要觸及香港社會的根本穩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