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8 ，西幻秀(完)

　598

　沒人去管薑俊昊唱的是什麽，他們只是看到他將麥克風拿在嘴邊，然後發出了自己的聲音。

　不是什麽CD，更不是什麽視頻，是誰說電子產品展現出來的聲音更加動聽?

　又是誰說薑俊昊的聲音都是被加上了修飾的合成音?

　他站在那裡，手中的麥克風被燈光映射的閃亮無比，耳膜的震動仿佛形成了一個獨特的頻率，和那麥克風中震動的聲片形成了同步的共鳴。

　做為去過那次粉絲會的阿芙羅狄忒之一，李惠媛的眼睛濕潤了。她親眼見證了一個只是因為堅持而誕生的奇跡，聲帶小結，遠赴日本，多少的事情發生在他的身上。

　這一切過往在她的腦子裡不斷的流轉，她和身邊的人一樣，全身都為這讓人震撼的聲音而戰栗。

　此時的薑俊昊並不是在誘惑，同樣也不是在抒情，他的那句歌詞並不長，也不是高音。

　但是，如何才能向這片土地上一直都支持著他的，為他在寒風中的粉絲們展現自己的全部實力?

　又有什麽可以告訴所有人我回來了，告訴他們我現在站在這裡，完成了自己的聲音?

　現在，他完成了自己的部分，耳中充斥的這有熱血和那鼓動熱血的歡呼聲，胸腔中更是存有一股勃然之氣。

　他的手可以感覺到麥克風中那震動的音律，他的腳下更是能感受到那隨著聲音而震動的韻律。

　他閉上雙眼，用過去九年所學，用盡了自己的每一絲氣息，對著手中的麥克風，‘唱’出了他最質樸的那一份原音。

　他的聲帶完全打開，流入的空氣和整個胸腔發出了共鳴，在那麽一瞬間，音箱附近的空氣都仿佛震動了一下，灰塵被那聲波帶動起來，形成了一道道肉眼不可視的波瀾，向著全場擴散而去。

　在這一瞬間之前，金PD瞪大了眼睛，單手捂住胸口，不停的穿著粗氣。

　在這一瞬間之前，鄭秀妍無視了被她自己攥的生疼的手，眼前只有那個身影。

　在這一瞬間之前，調音師猛的摘下了耳機，驚訝的看著舞台上的聲音，嘴中喃喃的說道，‘海豚音’。

　這原因仿佛讓全場沉寂，帶來的震驚效果更是讓緊接著薑俊昊演唱的藝聲愣在當場。

　在那份簡歷上，薑俊昊以四個半八拍的音域位列韓國男子偶像組合的最高音。但是從今天開始，他的音域就會是五個八拍，和全世界頂尖聲帶的擁有者們，站在一起。

　……

　……

　晚上十點，2007年MKMF在十五分鍾前結束，進場需要將近一個小時的時間，而散場則只是需要十五分鍾，現場的空曠和剛剛的熱情大相徑庭。

　導演組總算是做了一會正確的事情，算上紅地毯一共四個小時的舞台毫無拖泥帶水的宣告結束，除了個別瘋狂的粉絲之外，每個人都不想錯過回家的末班車。

　本次的頒獎典禮非常成功，薑俊昊那寥寥的出場卻給所有人都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讓人不難想象第二天的媒體標題，一定是句句都不離薑俊昊的名字。

　和當初剛出道的時候一樣，在一場舞台結束，樸振榮總會親自感謝所有的工作人員，這個習慣一直保持到現在都沒有被忘記，而今天樸振榮也是帶著他的弟子一起逐一的向所有工作人員致謝。

　“您太客氣了，樸振榮社長。”

　金PD笑的非常開心，收視率的問題早就不用擔心，而此次演出的經典程度也可以給他的履歷上添加漂亮的一筆。

　並非是每個導演都有他的魄力，允許一個怎麽都不會聽話的藝人，再次登上這頒獎典禮的舞台。

　“沒什麽，這是慣例。”

　因為采訪時間的關系，樸振榮和面前的金PD曾經那的很不愉快，簡單的客氣兩句，樸振榮繼續帶著弟子們去見燈光組的導演。

　背對著弟子，他一邊走著，一邊說道，“人總有一些東西想要隱藏卻還會顯得欲蓋彌彰，身體的缺陷，強烈的渴望，還有羞愧的過去。我試圖隱藏羞愧的過去，卻在今天剛知道，這是我越隱藏別人越會發現的事情。”

　他停下腳步，轉過身體，看著面前的五個女孩。樸振榮覺得薑俊昊站在舞台上的那一席話，反倒是他應該告訴給弟子們的。

　“我想要隱藏曾經去過S.M參加選秀被拒絕的經歷，是希望你們不要認為S.M比JYP要強大。或許我多少年來做的都是這個，但是你們要記住，任何方面的缺點越要隱藏就越會引起人們的好奇。”

　“我要求你們真唱就是要你們正視自己，特別是安紹熙，不要認為不發聲就可以，站在舞台上唱出來是每個歌手都要經歷的事情。”

　“俞斌，我知道新加入的成員會遇到一些問題，但是將不滿都隱藏起來會承受更加劇烈的爆發，我不希望你們之間會出現什麽問題。”

　“先藝……”

　這是樸振榮第一次對弟子們以導師的姿態告訴她們，應該怎樣面對接下來的生活，五個成員細細數來，每個人居然都有這些想要隱藏起來的東西。

　這些問題當然都需要處理，而當他們來到後台燈光組所在的工作室時，卻是正好看到薑俊昊和他的經紀人正跟燈光組的導演站在一起。

　“人還有一些東西不應該去揮霍，我不知道在那個小子的話裡你們都學到了什麽。但是你們要記住，永遠都不要揮霍你們的才華，也不要揮霍別人給你們的信任。”

　如果要問樸振榮對薑俊昊的看法，那會是絕對的差評。不管怎樣，他在承認對方優點的同時，卻也是非常討厭他的缺點。

　“老師，前輩沒有……”，宣美剛剛出了聲，就被安紹熙狠狠的掐了一下。

　“首先我們必須承認他剛剛在舞台上表現的很好，才華橫溢，特殊的性格好像都是真性情。但是我要告訴你們，每一次舞台都是很多人的勞動成果，不是我悲觀，而是我必須要想到失敗的後果。”

　樸振榮轉過身，他認真的看著眼前的宣美。

　“每個人能獲得信任的程度都是很有限的，就算是薑俊昊可以保證次次都成功，但是別人卻不會這麽認為。不管成功與否，破壞了舞台順序的代價就是這些工作人員的抱怨。這些順序是他們精心布置的，就好像你站在舞台上演唱，而台下的觀眾卻根本沒有再聽，這是一種非常不尊重人的表現。”

　燈光組的方向又傳來了一陣說話的聲音，樸振榮抬頭看去，卻是看到了薑俊昊的眼睛，好在對方微微施了一禮，這事才算過去。

　“他的確很有才華，但是應該多些創作才是。”

　在樸振榮看來無論是薑俊昊還是他身後的弟子，都是站在‘奮鬥和實現自我價值’的人生第二階段上，而他卻是已經站在‘投資和幫助他人實現自我價值’的第三階段，以他現在的年紀，最起碼在人生的道路上，算是絕對的成功者。

　一直到薑俊昊徹底離開之後，樸振榮這才帶著女孩們去做自己的事情，一場完美的演出少不得工作人員的幕後努力，而這一次舞台的成功，也讓決定復出的樸振榮充滿了信心。

　“噢，樸振榮社長。”，燈光組導演是一個稍微有些地中海的中年人，常年在燈光下工作，讓他患有了一定程度的散光。

　標準的鞠躬，標準的禮儀，即便今天已經是社長的樸振榮依舊讓人挑不出任何毛病，他笑著介紹起自己的弟子，更是沒有想到，面前的人居然是‘;’的大叔飯。

　簽名，合影，一套流程下來時間也是不早，就在臨行之前，樸振榮決定不能讓自己的弟子繼續去崇拜一個不但在音樂上，而且還在生活上極度自我的前輩。

　“這次的舞台麻煩不少吧?”

　“當然不少，哪一次的舞台都一樣。”，那地中海大叔笑著說道，完全沒有明白樸振榮的意思。

　“我是說在表演的時候。”

　“您都出道這麽久了，表演的時候也就是電壓不穩，或者藝人走位有問題。那地光要是打到人臉上，真的和鬼一樣”

　數次努力未果，弟子們在場，樸振榮也不能問的太過直白。

　“對吧，那個薑俊昊，他好像和你年輕的時候有點像。”

　一瞬間，這位地中海大叔的話讓女孩們的目光集中，而樸振榮的臉當然是立刻就窘迫了起來。

　“我和他……像?”

　“嗯，剛才他和他的經紀人一起來道歉，剛從舞台設計那邊過來，這一次是去了調音組。”

　“我知道是道歉，但是您說像?”

　“很特殊那時候在舞台上看你穿透明塑料裝的時候，我就在想韓國什麽時候還能再出來一個這樣有些瘋癲的歌手。看起來，你有接替人了不過，他的確要比你看上去帥一點。也沒有那麽誇張”

　樸振榮的透視裝……

　這個詞匯剛剛出現的一瞬間，剛剛還教育成員們人生哲理的老師第一時間就帶著弟子們走出了房間。

　而那黑色的面孔，怎麽看都和他身後的弟子一樣。

　黑紅，黑紅的。

　或許，直到現在，他還是想要隱藏過去。

　……

　首爾的夜空雖然還是陰沉沉的，但是所幸大雨以停。

　天氣依舊寒冷，當少女時代的成員們回到宿舍，身體和精神上的疲憊這才湧了出來。衛生間依舊是最繁忙的場所，在抽簽決定了順序之後，成員們也都在客廳集中了起來。

　做為她們藝人生涯中第一場頒獎典禮，雖然在獎項上顆粒無收，但是心中卻少有沮喪的情緒。

　從頒獎典禮的整個第三部分，一直到她們上了保姆車回到宿舍的這一路上，薑俊昊那持續了數秒的高音，依舊讓人回味不已。

　“前輩說他沒有我們有的東西，我感覺他是在謙虛。”

　“應該是吧，說實話，我都想去做手術了。”，金泰妍摸著自己的嗓子，和率先感歎的林允兒相視一笑。

　客廳中一片沉寂，頗有些百無聊賴的味道。

　鄭秀妍看了一眼深受打擊的群眾，發現薑俊昊的這一次演出好像給了她們一條聲音變好的捷徑。

　“他練習九年了。”

　“什麽?”，想要重新鼓動氣氛的金泰妍重新轉過頭來。

　鄭秀妍看著金泰妍的雙眼，然後認認真真，一字一句的說道，“我說他努力九年了，這是他手術一年之後第一次在韓國的舞台，等明天報導出來，還能有幾個人記得他一年之前還是患有聲帶小結的歌手?”

　會有人記得麽?曾經那個差點不能登上舞台的薑俊昊……直到入睡的時候，鄭秀妍都在思考著這個問題。

　……

　12月11日，清晨。這天是冬天裡少有的陽光明媚，李惠媛因為著涼發燒的關系請了假，她躺在床上擺弄著手機，查看著一組組網絡標題。

　‘歌手的偶像’。

　Never的新聞網站在這天的首頁上特別刊登了這個標題，文章的內容在報導著薑俊昊在昨天的一言一行。

　‘本身就是優秀演員的薑俊昊依舊沒有忘記當初的堅持，在昨日的MKMF頒獎典禮上，他的一席感言……’

　站在一個很高的位置上，向常人認知的，更低的位置不斷前行。薑俊昊對於歌手的執著讓Never以‘歌手的偶像’來稱呼他，並且給予了極高的評價。

　‘毫無疑問，薑俊昊雖然以演員的形象在韓國獲得了極高的人氣，但是誰都不能否認，他以演員的身份成為了韓國歌謠界的標志性人物。’

　但是Never卻還是沒有記起，這是薑俊昊努力了九年的第一次頒獎典禮。

　報業傳媒的擴散速度要比網絡慢上一些，就在昨天的紅地毯上，一位記者炫耀著他拍攝了一張薑俊昊給粉絲們鞠躬的照片。

　如今，這張照片就出現在今天的朝鮮日報娛樂版上。

　僅僅作為一個頒獎嘉賓，在此次MKMF上沒有獲得任何獎項的薑俊昊，居然和奪得了‘年度最佳組合’與‘年度最佳歌曲’的Super 和;Bang佔據同樣的版面，單單是這個細節，就足以清晰的表明薑俊昊的影響力。

　中央日報甚至在第二版單獨為薑俊昊開設一篇專題報導，以‘夢想到底有多遠’為標題，悉數了他在這段時間中所經歷的一切。

　所幸，他們是小部分記起這是薑俊昊演藝生涯中第一次頒獎典禮的媒體。

　報導的出爐隨著傳媒對薑俊昊的采訪一起曝光出來，一時間，輿論的焦點又在年末集中到了薑俊昊的身上，而大部分粉絲則是呼籲，希望在年末的慶祝舞台上，看到薑俊昊的身影。

　就在12月13日這一天，薑俊昊接到了SBS年末歌謠大戰的主持人邀請。

　而發來邀請的人，居然是李孝利。

　“你要體諒我，熟人拜托，我也沒有辦法推辭。聽說他們前幾天就已經邀請過你了?只是到現在還沒有回應。”

　李孝利的聲音依舊是充滿了那種慵懶的味道，就仿佛是親姐姐一般。

　“孝利姐你也知道，除了SBS，還有其他兩家。”

　站在窗前的薑俊昊只能無奈苦笑，年末，對於他來說出現在舞台上成為一個局外人，只要一次就夠了。

　“其他兩家不會給你舞台，SBS這一次可是下了血本，五分鍾的舞台，外加上和你搭檔的主持人是我。”

　薑俊昊驚訝的收回了目光，他重新看向金永旭在今天給他發的郵件，那上面赫然顯示著，SBS提高了價碼。

　“孝利姐……”

　“不行麽?”

　“不行……”，淡淡的歎了口氣，薑俊昊這就說出了原因，“在日本的第二張單曲，兩天后發行，和同公司前輩幸田來未打擂台，真的是讓人壓力很大。”

　“壓力大到年末的時候你也沒時間麽?或許，是我給你的壓力還不夠大?”

　李孝利的語氣已經有了些危險的味道，對於她來說薑俊昊就是那種不常聯系，卻在關鍵時刻會挺身而出的弟弟。

　“到不是這樣，只是25號那天是聖誕節……”

　“女朋友?”

　“恩。”，薑俊昊痛快的承認道，“這幾天只是公司在幫我拖著，然後回絕起來也很方便，只是沒有想到SBS居然可以請得動你。”

　“呵，算了，那也不是什麽很親的朋友。”，李孝利爽朗的笑了笑，讓人可以想象那彎曲成了月牙狀的眼睛，“不過一月的時候你們應該在韓國吧?”

　“恩， 和同門師妹一起上節目，說實話，我沒想到在石哥居然也會威脅我，說如果我不到的話，就要在圈子裡說我是忘恩負義的小子。”

　“到時候過來參加我的聚會，我準備要復出了，休息了這麽長時間，有些事情要撿起來，還需要你來幫幫忙。”

　“我?”，薑俊昊驚訝的眨了眨眼睛。

　“到時候再說。”

　和李孝利的通話就此結束，薑俊昊甚至都沒有機會去問問那隻貓怎麽樣了。他站在窗前，看了看手中的電話，搖頭輕笑著。

　一份英文雜志就放在他的手邊，照片上是哥特風格加身的薑俊昊，和他剃了短發之後的模樣。

　兩張照片被放在一起，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標題分為兩排。

　‘你想要的到底是什麽?’

　‘問問你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