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6 暴風眼(3)

　夜色越來越深，薑俊昊伸出頭來在無人的長廊裡看了幾眼，這才回過身來對著鄭秀妍說道，“今天你過來的事情應該沒人能知道，時間不早了，你應該回去了。”

　故事隻講到了一半兒，不過鄭秀妍卻並沒有聽的意猶未盡，因為他的這個故事，真的是很糟糕，“你真的很不適合講故事。”

　“不過你適合做一個好聽眾”，薑俊昊笑著說道，之後卻是覺得自己應該說聲謝謝，他突然擁住了鄭秀妍，拍了幾下對方的背，帶著笑意道，“謝謝，你過來讓我的確放松了不少，本來因為有些事情還很緊張呢，有你在，我很安心。”

　薑俊昊突然的擁抱嚇了鄭秀妍一跳，但是無論對方的語氣還是心跳，都並沒有鄭秀妍胡思亂想的那個含義，臉上微微發紅，她第一時間就推開了薑俊昊，“喂，我是女人”

　這是義正言辭的警告?薑俊昊奇怪的挑了挑眉毛，跟著道，“沒成年的就是女孩，等你成年的時候再說自己是女人吧。走了，現在沒有人，你出道的事情現在是對你最重要的”，一邊說著一邊將對方推出了門，薑俊昊帶著笑容說了再見，緊接著卻是關上了門。回到沙發上，他將自己的右腿翹起，重新打開電視機，屏幕右上角顯示著SBS的標簽。

　看著九點新聞準時開始，薑俊昊緊張到放緩了呼吸，他始終只是一個二十一歲的年輕人，做到這樣的事情，主導這樣的事情，讓他有了一種難以言喻的興奮感，這興奮仿佛讓他的身體都仿佛要顫抖起來。

　他的目光越來越亮，看到金永旭在屏幕上稍顯緊張的樣子，薑俊昊的嘴角掛起了一絲笑意。

　有來有往，才叫好戲

　……

　……

　加在一起將近上百個閃光燈集體爆發起來，金永旭隻感覺眼前一片空白，就連腦子的反應都是慢了半拍。眼睛已經有些看不清手中的發言稿，但是要說的話，他早都已經背了下來。

　回到公司後的薑俊昊隻用了五分鍾的時間就得到了S.M的支持，需要他們做到的事情也就只有置辦場地，在特定的時間邀請媒體而已，只需要以薑俊昊對兵役事件發表聲明為由頭，全韓國的媒體都會蜂擁而至。

　“首先謝謝各位的到來，我們在今天召開這場新聞發布會，主要的目的就是針對近期兵役廳在昨天公布的那一份‘嫌疑名單’，不管是薑俊昊先生還是我們S.M，都認為這樣的一份‘嫌疑名單’是完全不符合實際情況的指控。因為這份名單不管是我們S.M公司還是薑俊昊先生都受到了極大的名譽損失，而從我們所了解的全部實際情況來看，這樣的一份指控明顯是不合理的。”

　專業人士制定的一份講演稿讀起來十分拗口，生僻的詞匯，過於禮節性、公式化的斷句和用詞，金永旭甚至都可以感覺到在場記者們那催促的目光，這讓他更加的緊張起來，也更加的不耐煩。

　抬頭看了一眼這幾百雙緊緊盯著他的雙眼，金永旭猛然間想起了和薑俊昊在今天剛剛回到韓國的那個時候，那個無論對什麽事情都顯得風輕雲淡的年輕人，明確的知道這件事情會造成的影響和結果也依舊沒有絲毫慌亂的情緒，反而是淡然的計算著一切、制定好了應對措施的薑俊昊。

　不能這樣下去，金永旭閉起了眼睛，深深的提起一口氣。

　“在今天回國之後我們才真正了解了事情的真正原因，我們給出的答覆是，讓薑俊昊登上這樣一份被標榜著不誠信的嫌疑名單完全是兵役廳不負責任的行為。不管是薑俊昊還是S.M公司給出的推遲體檢的理由都是極其正當的，正是因為薑俊昊想要進入軍隊服役才會推遲體檢。但是在兵役廳方面沒有任何通告的單方面宣傳下，事實受到了極大的扭曲，我們做出的決定是，和兵役廳協商，盡快安排薑俊昊進行體檢，以一份真實的報告書來為自己正名”

　真的要去體檢?如果通過了體檢，那麽進軍營可就是板上釘釘了

　完全反常的，顛覆了在場記者們對於娛樂圈認知的宣言。難道薑俊昊的精神真的出現了什麽問題麽?瞠目結舌只是一瞬間，優秀的職業素養讓在場的記者們瘋狂的舉起了自己的手，大聲的叫喊著。

　“請問這是薑俊昊自己的意思麽?”

　“一開始推遲體檢，現在卻要公開去體檢的真相是什麽?”

　“有傳聞說薑俊昊的兵役問題是有大人物故意而為的，請問S.M做出這樣的選擇真的是出自薑俊昊先生本人的意願麽?”

　大聲提問的記者們聲嘶力竭，他們推擠著身前的同僚，拚命的露出自己的面孔，為的就是金永旭可以回答他的問題。從電影大賣到議員宣傳，從昨天的兵役事件爆發到今天的答覆，自從‘梨泰院殺人事件’上映進入第三周以來，圍繞著這部電影的話題一個接著一個，而且每一個都可以登上社會版。

　在韓國娛樂圈乃至於世界娛樂圈中，從沒有任何一個明星可以如此頻繁的在社會版上露面，並不是韓國的社會版不值錢，而是薑俊昊的每個話題都會引起巨大的關注，從打開了中年階層市場的第一位偶像藝人到用一部電影讓韓國的中年階層到電影院追看，薑俊昊僅僅用了三年的時間而已。兵役事件是他的第一個醜聞，幾乎所有人都會認為薑俊昊會如同當年的宋承憲一樣公開道歉並且進入軍營服役，誰都沒有想象到這位擔任了發言人的薑俊昊經紀人金永旭，居然當著這麽多媒體的面對兵役廳發表如同指控一般的宣言

　現場的混亂猶如將沸鐵投入到了冷水當中，看著面前群情洶湧的記者，金永旭卻是頗為沉穩的攤開雙手示意道，“請大家安靜一下，這一次的記者會有問答環節，大家的問題應該都會得到解答。”

　……

　……

　晚上九點，就在千家萬戶聚集在電視機前收看每天的九點新聞時，除了之外，韓國另外兩家電視台SBS、KBS同時在九點新聞時間插入了有關此次新聞發布會的錄像，金永旭略帶著緊張的模樣讓看到這一切的薑俊昊微笑了起來，但是他這一番話卻是說的氣勢十足，足夠引起別人意識到，有多少人對於這次新聞發布會持著支持的態度。

　薑俊昊的右手緊緊握著手中的遙控器，脊背猶如過電一般湧出一陣陣涼意，這是一種另類的熱血沸騰的感覺，因為此時畫面上金永旭的嘴就等於他的嘴，他仿佛是自己站在鏡頭前，對著那不可一世的檢察官系統說道，‘你們要來便來，我接招就是。’

　畫面中的金永旭終於維持住了現場的穩定，他輕輕了嗓子，嚴肅的開口道，“正常參加體檢完全是薑俊昊自己的意思，至於參加體檢的準確時間會在我們與兵役廳協商之後公布。至於是不是有人故意為難，企圖使用一種類似商場惡意競爭的手段來抹黑薑俊昊的形象，我們只能說，我們相信韓國法律的公正，類似這樣的事情在十年之前就應該銷聲匿跡了”

　“今天的新聞發布會就到這裡，謝謝大家的參與。”

　畫面緊接著晃動起來，只看到金永旭表情嚴肅，步態沉穩的走下了前台。隨著導播的切換，鏡頭又是回到了直播間，九點新聞並不會因為一次新聞發布會而終止，這也並不是屬於薑俊昊的專題節目。

　“此次事件的確造成了極其惡劣的公眾影響，我們只希望兵役廳和S.M的協商可以進行順利，盡快給出體檢時間，用一份真實的體檢報告給所有關注此事的人一個真相。。。”

　主持人面色嚴肅、發音準確，就仿佛是播報了韓國某地蔬菜價格上漲了一般。熟練的更換了手中的新聞稿，這是薑俊昊在一周內第三次登上九點新聞，還不算的那一次專題報導。

　比起很多政客，財閥領導人來說，薑俊昊在這一周裡出鏡的次數要比他們高的太多了。

　依舊難以抑製心中的美妙感覺，薑俊昊重新站在窗前，只有遠眺著在夜色籠罩下的首爾，他可以暫時的平複情緒。一旦開始就沒有終止，見招拆招這種事情太過危險，不如將事情鬧大，讓越來越多的人知道，承擔壓力的人只會是檢察院一方，做為政府機構，他們本來也就不能承擔太多的壓力。

　不過，薑俊昊卻並不準備嘀咕這幫對手的決心，既然開始，就要一次做到底生活不是反轉劇，從現在開始，發生的一切都是真實的。

　……

　……

　“你看我是怎麽做的”，網吧中，薑尚佑帶著他的秘書們依舊在辛勤的工作著。他拿出一張身份證，然後在網絡上搜索起了證件上那人的名字，“這是大學畢業的，他說話就要有些文人的酸氣，再說你不是說你大學畢業了麽?這些都是什麽?誰讓你指名道姓說韓國檢察官不對了”

　氣憤的訓斥著，薑尚佑隻感覺他的這幫‘秘書’都是白癡，特別是這個自稱大學畢業的混蛋，寫出來的東西居然是所有人裡最差的

　“我是體育大學畢業的。”，論起塊頭來說，這位可是所有人中最大的一位。

　實在是被這幫人氣的不行，原來在大街上他看到都要繞著走的黑社會，如今都成為了他手下的‘秘書’。但是，這幫人對文字處理的功夫就猶如他們在日常工作中那般，大刀闊斧，直來直去

　是引導不是指控，薑尚佑居然還要先教給這幫人，如何去暗喻，“你聽我說，我們就是去看了那部電影，然後有感而發而已。我不管你是為那個死者叫冤，還是單純的評價這部電影，首先這是一件不公平的事情。什麽是不公平你知道麽?你們高利貸就是不公平，憑什麽我就借了那麽點錢，回過頭來卻要還你們這麽多?”

　“因為老板說高風險就是高收益，沒有抵押和擔保，我們借出的錢必須自己要回來。”，這唯一的大學生辯解道。

　單手扶著自己的額頭，薑尚佑不能想象這幫人居然沒有大腦到了如此的程度，“換位思考一下，如果你欠了你們老板的錢，你還會認為還這麽多公平麽?”，薑尚佑站起身來，他大聲的對著自己的秘書們說道，“就當做自己是欠了高利貸一樣，你們必須去抒發自己的感同身受，不管怎麽樣，這是一件不公平的事情”

　“是，大哥”，整齊的聲音回蕩在網吧內，緊接著又是有人結帳離開了這裡。老板看著這幫集體來上網的男人們，露出了欲哭無淚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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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管是‘梨泰院殺人事件’的官方網站還是個大公共論壇的留言板，薑尚佑這群人的留言就猶如星星之火，與再次登上了九點新聞的薑俊昊湊在一起，在一個小時內居然生出了一股燎原之勢。

　九點新聞引得關注，薑尚佑這幫人的留言在加以引導，最後加上薑俊昊剛剛發布了會去進行體檢的消息，這股風暴帶起的破壞力越來越多的向著檢察官系統集中著，只是不知道這些人可以扛到什麽時候罷了。

　不公平，只要是生活在這個世界上隨時隨地都可以感覺到不公平，甚至是上街買菜被少給了幾十克也算是一種不公平。很多人的盲從性就在這裡，自從步入社會以來他們見識到了太多的不公平，而在十年前那個動蕩的年代，這種不公平也最為嚴重。

　不需要對影片中死者的遭遇感同身受，只需要你承認這是一種不公平的遭遇，不是所有人都因為社會的現實被磨平了棱角，亦不是所有的人都會變的麻木不仁。他們的心中還有憤怒需要發泄出來，即便只是在網絡上發泄兩句。

　引動這些憤怒，讓他們在網絡上發泄幾句，就是這麽簡單的事情，卻也會具有著燎原之勢。

　‘這個世道太差了，現在好些了麽?’

　‘好什麽好啊，還不都是一樣，會抓老鼠的貓才是好貓，希望這樣的事情不要再發生了。’

　‘那些高利貸和黑社會不去抓，殺人犯也抓不到，真是不知道這個世道怎麽了。。。’

　因為兵役問題薑俊昊再次登上了九點新聞，而關注的焦點也是由他的身上開始擴散，直到那一部引起了這所有一切的電影。

　對於韓國男人來說，人人都需要服役大概是唯一公平的事情，即便他們明知道在他們看不到的地方還是會有不公平的事情發生，但是卻也會選擇眼不見為淨。

　但是藝人這個職業卻並不相同，身為公眾人物的他們必須服役，在這件看起來最公平的事情上不能享受任何的特殊待遇。薑俊昊的年紀本就不大，對於服役的事情他也並沒有考慮過。檢察官系統以這一點做為攻擊點，看起來也算是順理成章的。

　只是誰都沒有想到，薑俊昊居然委托自己的經紀人當眾宣布，他會去參加體檢，出人意料的程度就猶如太陽從西邊升起一般，具有了意想不到的震撼效果。

　……

　……

　在Never社會板塊上更是第一時間就刊登出了專題報導，這裡詳細的介紹了事件的始末，並且將所有的資料都做了系統的整理，而這裡的留言板，也依舊是薑尚佑他們一群人活躍的據點。

　巨額的點擊量看起來十分平常，但是知道這件事情的人越多，事件的影響力就會越大，就連薑尚佑也甚至開始期待起來，因為當第二天早上報紙在社會版上報導了這則消息之後，媒體的傳播能力才會得到最充分的發酵。

　同意兵役為自己正名，正常體檢如果通過，薑俊昊也可以保留優秀的正面形象，畢竟他是主動接受體檢的，而看過那部電影的人也會知道他的狀態很不好。

　不知道是不是巧合，在第四周票房成績出爐的這一天，全韓國的媒體都對此次兵役事件進行了詳細的報導。首先是因為它的關注度夠高，其次自然是因為薑俊昊再次刷新了自己創下的記錄，觀影人數突破六百萬，直奔著一千萬大關而去。

　而在中央日報的影評板塊上，影評人李成志的評論便是這部大賣電影自從上映以來的第一版深度影評，也只有他的影評聯系了十年之前的社會現實。

　‘十年之前的經濟危機是韓國人都不願意回想的悲慘記憶，但是這部電影卻是帶著我們回到了十年之前，它告訴我們過去的事情並沒有完全結束，還有罪犯依舊在逍遙法外。’

　‘在十年後的今天，我們的生活對比當初有了很大的改變，但是會導致這種慘劇發生的原因卻依舊存在。這樣的慘劇並非是因為一個人或者一個組織才會發生的特殊事件，如果還有一個皮爾斯的話，我想在今天它還會發生。但是請讓我們更加仔細的思考，這樣的事情如果再次發生，我們還會看著它再度重現這個結局麽?’

　做為第一篇‘梨泰院殺人事件’的深度影評，李成志的話得到了很多響應的聲音。最先爆發的永遠都是網絡，憤怒的言論熱潮直指韓國檢察官系統，稱呼他們為‘捉不到大老鼠的家貓’，甚至還有人戲稱自己是韓國人，在韓國卻是二等公民。

　‘梨泰院殺人事件’本周繼續上映著，以三星洞電影院為例，放映廳的上座率居然還是達到了八成

　……

　……

　越來越多的人加入了進來，中央日報的動作和薑尚佑的動作形成了完美的呼應，和電影一起受到關注的自然還有薑俊昊的兵役事件，表面上看去完全沒有關系的兩件事情卻還是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

　不管到哪裡去都會有人跟著，薑俊昊唯一的戶外活動就是他所居住的小區中那座不常光顧的花園，天氣雖然有些炎熱，但是他卻不想繼續呆在房間裡。

　“說實話你也別奇怪，其實我還是很喜歡貓的，曾經還送給了李孝利前輩一隻，也不知道現在怎麽樣了。”，薑俊昊語態輕松的對電話說道，他在等待著對方的還擊，或者說，他在等待對方發來妥協的訊息。

　同樣沒有想到事情進行的這麽容易，除了薑尚佑一行人之外，網絡上的聲音都不需要太明顯的引導，每個人都對自己的生活十分不滿，而這不滿的源頭就是現有的制度，維系這個社會存在的規矩。

　“雖然進展很順利，但是我還要告訴你，你破壞了規矩。”

　“規矩都是人制定的， 當然也要讓人來破壞，不用擔心，將這個暗流搬上台面來本就是他們承受不起的，無論怎麽去查，大宇都什麽都沒有做過”，薑俊昊自信十足的回應著，突然間感覺到這些所謂的敵人好像弱了些。

　究其緣由不過是他本身就沒有說謊，事情發展到現在，唯一讓他鬱悶的，就是兵役體檢時他要承認自己的確患有心理問題。在醫學的角度上並不嚴重，但是在大眾的眼中，他卻不知道這事情會變成什麽樣。

　“那我們就等待結果了，現在雇一些人來做事也太貴了些。”，能夠保住命已經可以讓薑尚佑安心不少，在他看來，金悠麗和薑俊昊不同。前者一旦發力，便猶如出鞘的神兵，殺氣四溢。而薑俊昊卻更像是一根繩子，不知道什麽時候就會被套在敵人的脖子上，一旦發力，立刻就會讓人無法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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