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從來都不簡單,就仿佛這家街邊攤的老板能將酷愛表面的金在中吸引到他的攤位上來。 但是,每個人也都相信一切及其簡單的理論,薑俊昊是相信‘一見如故’這種事情只會發生在小說和電影裡,為面前的這位中年老板則是相信,簡單的以誠待人或許會比金碧輝煌的裝修更加能保障他的生活。
就在這條背離繁華街道的偏僻角落也有幾家飯店,有的生意紅火讓人眼紅,而有的卻是沒有堅持過一個月就關門大吉。只有這位中年店主十幾年如一日的推著他那價格連背後飯店大門的裝潢都不如的破舊餐車,支撐了一個家庭的延續。
但是,對於金在中說出來的相信,薑俊昊卻是還有些不同的看法。
“大叔,可以的話,我現在也想要一份和他一樣的。”,薑俊昊依舊露出了那好看的微笑,禮貌、誠實,或許很多人都難以想象一個笑容中就可以給別人如此的印象,但是薑俊昊卻做到了。
金在中很驚訝,一直到薑俊昊用筷子攪動起他面前那份熱氣騰騰的烏冬面,他都不能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一切。認識薑俊昊的時間足足有六年,而這其中有兩年他們是生活在一起,他從來都沒有看到過薑俊昊會吃些路邊攤的東西,就算是在最窘迫的時候,他也是會保持著一些讓人腹誹不已,只能冷眼相待的奢侈習慣。
當初的金在中和別人一樣,認為那時候的薑俊昊是在刻意的保持這種虛張聲勢的習慣,但是當他真正的接觸了這個人,他確實發現很多東西都是骨子裡的,或者說是一種類似自信和自律的表現。
就是這些習慣讓剛和薑俊昊相處在一起的人很有距離感,而接下來這些距離感卻又會被理所應當的抹平,他會做的滴水不漏,就仿佛是剛剛那個笑容中,那份禮貌和誠實表達的毫不做作一般。
並沒有如同他自己說的那樣,薑俊昊依舊保持著用餐的風度,吃飯的時候並沒有發出任何的聲音。
“沒有回到韓國之前,其實我也沒有這麽多的習慣,但是有一次我母親對我說,在這個家裡有些事情是一定不能做的。和父親在一起的時候很不一樣,站在某個位置上,規矩也多了不少。”
‘啪’的一聲,即便薑俊昊並沒有將面前這碗烏冬面吃的呼嚕作響,老板卻還是因為那個笑容,將一疊精致的小菜放在了他的面前。就如同粉絲們的喜愛一樣,有的人很努力卻沒有收獲,而有的人卻是只需要微笑就可以贏得大量的人氣。
薑俊昊轉過頭來,和金在中兩人間的對話,他一直都是在用韓語,“看到了?找到了的東西,也可能會改變。不是我悲觀,而是這個世界就是這樣。”
看到薑俊昊認真的眼神,又是看到了擺放在對方面碗前的那碟小菜,金在中鬱悶的搖了搖頭,出聲感歎道,“你真是沒救了。”,而就在他低頭感歎,同時也鬱悶的打開煙盒,再次點燃一根香煙的時候,薑俊昊卻又是說道。
“不過你們還是讓我找到了一些東西。”
點燃的香煙就這樣掛在了金在中的嘴上,他看了薑俊昊足足能有三分鍾的時間,才最終確定這個家夥不變的就是那種喜歡看人臉色不斷變換的惡趣味。
好聽點說是腹黑,難聽點說,就是喜歡炫耀自己的掌控力,調動別人的情緒。再難聽點說,也就是玩人。
宵夜過後,兩人都是誠懇的道謝準備離開,中年店主的確有其經營的獨到之處,在金在中離開的時候,他特別用一份記帳單的單據寫出了小菜的材料和炮製的方法,將這個家夥感動的五體投地,甚至離開的時候還和薑俊昊說一定要帶著其他人一起再來。
聽著金在中的嘮叨,薑俊昊僅僅是好奇一個問題,只能容納兩個人並排而坐的簡易流動車,如何能讓六個年輕男人一起坐進去。
一路上都是聽著金在中那滿口為人處世要樂觀的絮叨,薑俊昊的反應卻是只有微笑,不說聽進去了,也同樣不說沒聽進去。一直到他反應過來距離回到宿舍至少還有十分鍾的路程時,他才明白這樣的精神轟炸有多可怕。
所以,他必定後悔的回應了一句,“等你什麽時候樂觀到能放棄這身奢侈品的時候,再來告訴我應該怎麽樂觀。”,這話不說還好,一說下來金在中可算是有了對比的由頭,他悉數起了薑俊昊的奢侈行為,從平時的衣食住行到休閑時的休息方式,一頓說教下來,估計就是八歲的小孩都能明白什麽才叫做揮霍無度的敗家子。
只不過,金在中也沒指望這一席話可以將薑俊昊說的感激涕零、大徹大悟,他只是傾吐一些口水,發泄一些不滿,等薑俊昊被他說的精神分散時,再發動反擊。
“你想要尋找到的東西就去找。”,金在中的風格轉換太快,讓薑俊昊一時間有些反應不過來,他的眼神有些詫異,而金在中卻是用鼓勵的口吻說出了下文,就仿佛是言情小說的旁白,或者是那種一語點醒男主人公的路人、老人、有怪癖的叫花子。
“寶兒的話的確很出色,想要什麽,想要證明什麽,都要你自己去尋找,別弄的到了以後再去後悔。”,金在中一邊認真的說著,一邊還很有兄長姿態的拍了拍薑俊昊的肩膀,不顧對方是滿臉的荒唐。
薑俊昊還有些不敢相信,他想說的是因為自己和艾回的版權糾紛會影響到組合而有些愧疚,金在中剛剛的那些話本應該是同意他的做法,並且告訴他組合裡的成員值得信任。
而結果,難道是……
“哥,你剛剛的話,那意思是讓我去找寶兒麽?”,薑俊昊的話吐字清晰,慢條斯理,仿佛是生怕說的太快,金在中沒能理解他的意思。
本來還可以進行下去的反擊卻是因為忍受能力不夠而宣告終結,金在中大笑著彎下了腰,他笑的很開心,手也捂著肚子彎下了腰,那‘哈哈’的大笑聲,在夜裡尤其的響亮。
從來都很喜歡玩人的薑俊昊,終於是被玩了一次。所以,惱羞成怒的他完全不顧風度,他用臂彎狠狠的夾住了金在中的脖子,但那面紅耳赤的模樣卻是讓金在中笑得更加大聲了起來。
他笑得越大聲,薑俊昊就越用力,而他越用力,金在中就笑的越大聲,就是如此幼稚的一個死循環,在這天夜裡持續了很久,就好像會永遠持續下去一般。
……
第二天早晨,成田國際機場。
‘咚咚’的敲窗聲中,寶兒抬起頭,車窗外那一臉驚訝的收費員張大了嘴,這才讓她意識到自己居然忘記了戴上墨鏡。寶兒有些拘謹的笑了一下,扯了扯嘴角卻是並沒有讓這笑容自然起來,放棄了不切實際的想法,她搖下車窗,補交了停車費。
“您請放心,我會保密的。”,年輕的收費員緊張著說道,看著那一步三回頭的背影,寶兒的笑容這才放松了不少。和薑俊昊越好的時間本就是現在,今天的天氣總的來說還算不錯,就是有點多雲,弄的整個東京都像是更年期婦女的臉,陰沉不定。
在這個時間來到機場,寶兒要迎接的本就是一位更年期婦女,這位婦女對權姓子弟有著難以言喻的影響力,在今天早上寶兒才剛剛得知這位要到來小住幾天的消息,還沒等埋怨哥哥,對方的一句話就讓寶兒打消了埋怨的念頭。
“媽去還不是因為你的事,如果不搞突然襲擊,誰都知道你會把一切都藏起來,按照現在的時間,如果你不出發的話,就會錯過飛機降落的時間。航班是媽親自選的,她隻讓我這個時間給你打電話。”
寶兒已經懶得繼續說些什麽,在全家人的眼中,她並不是一個很會照顧自己的女孩,不會做飯,算不上討厭打掃但是卻絕對不熱衷,好在並沒有什麽不良嗜好,出道如此之久也就有過那麽幾次緋聞。
大部分,還是媒體的捕風捉影。
通知了薑俊昊約會的取消,對方卻還是要求今天一定要見到自己,約好了晚上會開車過去帶著他去見老師,寶兒不知道在這不到三十分鍾的相處裡薑俊昊還能改變些什麽。
即便她知道自己的心防有些松動,即便她明白很多時候事情的發展會出乎人的意料,不過她更感覺到自己的心裡隱隱有些期待,甚至是渴望。什麽時間讓感情變淡的理論都是瞎扯,讓這份感情變淡的都只會是人,如同虔誠信徒一般每天將一件事情當成信仰來回想,那看似可以改變一切的時間,其實什麽都改變不了。
寶兒雖不是什麽虔誠的信徒,但對於一個女人來說從她加入另一個世界起就開始延續下來的感情,比這個世界上任何一種信仰都具有影響力。特別是當這份信仰展現過無比脆弱的一面之後,它留下的痕跡也將是很難磨滅的。
最起碼,時間不能。
看向手中的手表,時間也已經差不多了,寶兒這才向機場的出口望去,果不其然,母親的守時一如既往。
寶兒可以有今天的地位當然是缺少不了家庭的影響,和很多當紅明星不同,寶兒的家庭並沒有和藝術沾邊,反倒是在她成名之後兩位哥哥才一個學了鋼琴,一個做了沒什麽名氣的廣告導演。
從很大程度上講,如今的寶兒沒有創作天賦完全是和她的童年生活有關,沒有從小接觸音樂,必然會造成先天上的不足。但是當寶兒接過母親手中的行李,為不能親自到海關迎接而道歉的時候,那一副滿足中還帶著討好的笑臉都可以證明兩人之間的血緣關系,還有一個遺傳定律。
小女王上面,必定會有一位大女王。
當奔馳開上高速公路,寶兒還熱情的為母親介紹著東京近幾年來的變化,除了她剛到的那一年母親因為擔心而來過之外,面對女兒的邀請,她從來都只是推說她並不適應的天氣。
她並不是出身書香門第的女人,她因為家庭的拮據賣過牛奶,她是三個兒女的母親,權寶兒的母親。
……
一塊不知道哪裡來的雲彩暫時遮住了陽光,高速公路兩旁那泛著光澤的景色也猶如失去了能源的燈具而黯淡下來,母親在這時候開了口,讓車內的氣氛嚴肅了起來。
“我聽你哥哥說過了,你們有幾年的時間在交往了。”
寶兒尷尬的輕笑了一下,‘呵’的一聲之後,卻是發現自己能說的很少,“恩,我們是有很長的時間了,不過,應該都過去了。”
“在我面前你還是和以前一樣,不確定的事情從來都不自圓其說。”,母女之間的氣氛有些壓抑,這麽重要的事情居然隱瞞了這麽久,寶兒心中的愧疚轉換成了表情上的僵硬。
沒等她開口道歉,婦人再次問道,“你見過他家裡麽?”
“見過了。”,寶兒畫蛇添足的說著,她將車速放緩下來,因為注意力不能繼續集中,“他家裡人都很不錯,對我也很不錯……”
“我明白了。”,母女間的了解讓婦人輕易的看出女兒並非是為了不讓她羞愧而信口開河,電視劇中的場景並非全是虛構,門當戶對這種觀念也並不是無的放矢。
“過來之前我了解了他一下,你們分開的原因我想我也能知道一些。”,說到這裡,婦人認真的看向有些慌亂的女兒,認真的問道,“你,還想和他在一起麽?”
“我們……分手了。”,比起在韓瑞妍面前的說辭,面對母親,寶兒還是展現出了自己最真實的一面。途經一個休息站,她將車子直接停靠在了休息站前的停車場中,以她現在的狀態,當然是不能繼續開車了。
“我不知道應該和你怎麽說,但是我也能知道很多事情,男人可以改變世界,而女人可以改變男人。這句話我忘記是從哪裡聽說的了,不過很有道理。”
“那個小夥子我沒有見過,不過可以讓你分手這麽長時間之後都還有迷戀,我可以想象出他很有魅力。但是我看過他的簡歷,我知道很多你不知道的東西。”
“他很有堅持,也很固執,可以說是很強大,不管是從哪個方面來說。但是,我會希望他能做我的兒子,卻不希望他能做我的女婿。你和一般的韓國女人不一樣,從你站在舞台上我就知道了,你需要的是一個可以為你改變的男人,而不是一個你去為他改變的男人。”
“如果真的很辛苦,就當做是他魅力不夠,不足以讓你為他改變就好。如果你們兩個一定要在一起,不是我杞人憂天,你們兩個之間的矛盾只會越來越大。”
“留下一段記憶,比在身邊留下一個仇人要好的多。”
聽著母親的話,寶兒雙眼無神的看著方向盤,沉默籠罩下來,母女兩人都沒有任何的動作。身為母親,知道那種疼到底有多痛,而身為女兒,她也知道母親的話,都是為了誰。
窗外的天空持續陰沉著,就仿佛是一片一片的雲彩有悖常理的組合在一起。開車的寶兒沒有發現,遮住陽光的並非是幾塊兒厚重的雲彩,而是一大塊兒積雨雲,遮天蔽日的,讓人看不到任何的陽光。
……
‘天才的發生是由於自己和環境之間激烈衝突的結果,在這一點上與神經症和精神病相似,但天才解決上述衝突的方式不同,其症狀及後果是對社會有益的,並受到社會尊重。研究表明,天才人物較常人更不易發生精神病、體質虛弱和畸形等情況。’
將一大段關於天才的理論的發送出去,薑俊昊還是沒有選擇正面回答堀北真希的問題。就在他提前出來等待,想要享受一下東京陣雨過後的清新空氣的時候,堀北真希的應約短信就已經發到了他的手機裡。
對方同意了他提議的那個打賭,並且詢問他想要如何去解決。
薑俊昊很喜歡套用各種各樣的理論,特別是這一段對天才的描述,他想要更高的收視率,單憑電視劇本身和運氣幾乎不可能達到。他選擇的解決方式與頹然、無奈、沮喪,努力的做好本份截然不同,如果這個方式對劇組有益並且還達到了他想要的目標,那麽他就是聰明人,也就是上述理論中的天才。
其實天才的行為無時不刻都在發生著, 只不過有的是靈光閃現,而有的卻是強勁持久。
可以想象堀北真希糾結著眉毛,聚精會神、苦思冥想時的可愛神情,薑俊昊隻覺得讓人期待的滋味真的很好。只不過,他也是一直在期待著某個人的到來,從看到開始,薑俊昊一直看著那輛熟悉的奔馳開到路邊,然後他開門上車。
寶兒帶著墨鏡,栗色的頭髮垂在肩膀上微微打著卷,依舊是她最喜歡的那套休閑裝,而那種可以勾動著薑俊昊的氣息也依舊存在。
但是透過墨鏡,薑俊昊卻能發現對方的眼睛微微紅腫著,他尷尬的張了張嘴,並沒有出聲詢問,任由對方開動車子,讓奔馳在雨後的道路上無聲的開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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